听到许晚辞的回答,言朔眸中的猩红纹路蓦然加深,眼中翻涌的疯狂让人心惊,可他的面色,却是完全与之相反的极致冷静:
她只是不知道这些至宝的难得罢了。
他不信真的会有人为了另一个人,甚至只是一个法器,不顾一切。
爱?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爱是什么?
只是一件法器,随时都有可能被更好的法器取代,不是么?
言朔一抬手,魔气将许晚辞轻柔地扶了起来。
他站起身,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到了佛平灵芝之前。
看着她伤痕交错的身体和早已透支的丹田与识海,言朔攥着她的手缓缓用力,声音看似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你不是想要修复识海温养神识么?”
言朔看着许晚辞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侧脸,诱哄一般道:
“它不仅能修复你识海中所有的暗伤,还能让你的神识暴增。”
“只是一个时辰,就足以抵得上其他人千年的修炼。”
“怎么样,是不是比三叶莲有用的多?”
许晚辞咽下口中的鲜血,她安静地看着身前能让人一步登天的佛平灵芝,眼中有平静、有倦怠,却唯独没有心动。
言朔见状缓缓加重手中的力气,魔气丝丝缕缕的将她紧紧禁锢:
真贪心啊。
佛平灵芝还不够么?
没关系,他有的是至宝。
他冷着脸,又把她拉到了碎云水面前。
这是两百年前引得修仙界无数渡劫修士争抢的至宝,只是一滴,便足以提高百年修为,毫无瓶颈的进阶。
而魔库,有一瓶。
许晚辞依旧不为所动。
言朔眼中暗色弥漫,他用魔气控制着许晚辞,一步一步看遍了整个魔库。
这里已经囊括了修仙界几百年来所有的至宝,每一样带给许晚辞的,都远远大于那件三叶莲。
无数至宝,在她面前却犹如过眼云烟,没有让她有任何的反应。
她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看完了所有的至宝,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言朔:
“现在,可以把三叶莲还我了么?”
面对周围蓦然加重的汹涌魔气,许晚辞发出一声轻咳,却依旧没有移开目光,固执地等待他的回答。
言朔身上的魔气,紧紧地缠住了她的脖颈,眼中满是冰冷的暗色:
“他已经死了一百年了,还能带给你什么?”
“只是一件法器,没了这一个,还会有千千万万个。”
他的魔气并未用力,只是近乎缠绵地把她拉到了他的身前:
“用它,换无上的至宝,不好么?”
他往前走了一步,一只手温柔地将她拉近怀中,声音响在她的耳侧,带着所有人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只要你放下它,魔库中的至宝,任你挑选。”
“只要你想要,就算这里没有,本尊也会为你取来。”
言朔魔气一动,方才装着碎云水的玉瓶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伸出手,把玉瓶放在了许晚辞的掌心:
“这只是其中之一,你还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许晚辞没有用力,任由玉瓶从她掌心坠落,落在魔晶制成的地面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可以把三叶莲,还我了么?”
言朔眼中再无一丝黑色,他双目猩红,周身魔气动荡,顶级魔晶构建而成的魔库,在这一刻,竟然有了细密的裂痕:
无数的至宝,在她心中,居然比不过区区一件三叶莲。
三叶莲,有什么好?
萧玉衍,又有什么好?
值得她放弃唾手可得的一切?!
这一刻,他根本理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只想把周围的一切全都摧毁殆尽。
只是,言朔看着缓缓闭上双眼,仿佛欣然赴死一般的许晚辞,眼中的猩红一点点褪去,暴动的魔气,也绕开了她的身影。
死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
他怎么可能让她这样轻易的死去?
言朔一挥手,所有的魔气尽数收敛,许晚辞的身体也再没有任何支撑,狼狈地跌落在了地上,手上的伤痕再次裂开,鲜血顺着地面,缓缓地流到了角落之中。
言朔面无表情地把三叶莲扔到了她的身前,看着她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掌心的模样,他眼中恶意翻涌:
“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后悔。”
这时,许晚辞的鲜血,悄无声息的流到了角落中的一块儿已经没有一丝光芒,仿佛已经报废的留影石之上。
下一瞬,光芒乍起,一块儿带着雾气的镜面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言朔感受着透过留影石传来的灵气,眼中蓦然涌上无尽的冷意与厌恶。
镜中,仿佛天漏一般的魔气在天地间纵横叫嚣,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魔气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他周身仿若带着静寂之巅的霜雪,清清冷冷,无波无澜,他淡漠地扫向世间,万物在他眼中不过一瞬。
再之后,他轻轻抬起手,周围已经厚重的如同实质的魔气一点点凝聚在他的掌心。
不过几息,天地回春,漫天的死寂之中,只余下他掌心的那粒魔珠。
那粒足以毁坏半个修仙界的魔珠,就这样在他手中,一点点湮灭在了世间。
他静静地站在半空之中,仙魔两界仿佛都是他的陪衬。
只一人,便敛尽了世间风华,却让人只能仰望,不敢有分毫僭越。
他淡淡扫过留影石所在的方向,下一瞬,魔库之中的留影石悄无声息的碎裂,化作飞灰融入了魔气之中。
许晚辞看着镜面消散的方向,双手紧握,用尽全力才堪堪控制住了自己的呼吸。
只是一眼,便足以让她清楚他的身份:
清衍仙尊。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超出她认知的强大。
这样轻描淡写,却足以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颤动的强大。
即使三叶莲已经让她不再同其他人一般惧怕清衍仙尊的灵气,可只是隔着留影石,感受到他的灵气后,依旧让她全身的灵力凝滞了一瞬,心跳更是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编造出这个谎言时,所有人第一反应都是怀疑。
是啊,谁会信呢?
若不是她知晓原著剧情,怕是早在说出那个谎言之后,便会被执法殿的两位长老杀之而后快。
许晚辞对面的言朔,看着萧玉衍那仿佛永远都高高在上的身影,眼中猩红遍布,却又在几息后,化为一片暗沉的漆黑。
那一次,若不是萧玉衍,魔界的范围应该是如今的一倍。
他也不会闭关百年。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极致的冰冷与杀意。
言朔看着怔愣的站在原地,眼中平静不在的许晚辞,杀意一点点将她围起:
只是鲜血,就激活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废掉的留影石。
清衍仙尊的……挚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眼中恶意依旧,却停下了手:
不惧生死,不怕疼痛么?
他不信,她没有其他弱点。
如今萧玉衍深爱的人,就在他的手中。
他会用尽手段,一点点的让她崩溃,绝望。
谁叫如今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呢。
*
一日的时间,困扰整个魔界的一百零八处魔渊,已经毁了一半。
这些被毁掉的魔渊,需要数百年的时间再次凝聚出魔物,魔界的修士也获得了比之前安定许多的数百年的修炼时间。
而夜潇,也已经利用化身,将许晚辞百年来的所有经历,都查了出来。
许晚辞在太清宗外门时,寥寥几句话就足以概括。
天赋平平,喜好清净。
可是进入到内门之后,许晚辞不仅天赋提升了许多,性格更是变得偏执。
夜潇想起自己查到的许晚辞将楚青川错认为仙尊转世后所做的事情,目光带着几分复杂。
在知晓楚青川并非仙尊转世之后的那些事情,更是每一件都足够疯狂,足够惊心动魄。
三叶莲、上古战场、无相神石……
这还只是她能查到的,还有许多,在太清宗内依旧是绝密。
夜潇感受着身前厚重的让她胆战心惊的魔气,根本不敢多想,头愈发的低。
言朔看着她呈上来的内容,唇角的弧度冰冷却又嘲讽:
“以无相神石,祈愿他醒来。”
“真是深情啊。”
他感受着心中翻涌的陌生情绪,把所有都归咎在了厌恶之上,他唇角的弧度一点点加深:
真是有趣。
费劲心力得到那样罕见的至宝,竟然是为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早已消融于天地之间的人。
那么,
是谁告诉她,将神魂献祭给天道的人,还能醒来的?
一个多么容易戳破的谎言啊。
言朔眼中满是冷漠的兴味:
若是她得知了真相,表情一定会分外美妙。
他从枯骨凝成的王座上站起身,面前的魔纸寸寸湮灭。
许晚辞如今的所在,是距离幽魔殿最近的宫殿。
她安静地坐在魔床之上,感受着三叶莲对于识海的温养,在这一刻,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从表现出她对三叶莲重视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开始了这场以性命为筹码的赌注。
三叶莲对她太过重要,她必须赌。
况且,在言朔面前,她需要有一个弱点,一个让她能在他手中活下去的弱点。
她赌得是言朔不会让她得偿所愿。
她在他面前的表现,一直生死皆可,甚至对于死亡还有一种期许。
言朔不可能让她轻易死去。
只是这一点,她便有五成的概率活下去,有三成的概率重新得到三叶莲。
只是……
想起魔库之中的至宝,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她确实不曾动心。
因为她知道,从言朔手中得到这些,付出的代价早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她想要得到什么,从来不会依托于任何人的施舍,她会自己将它拿到手。
她唯独没有想到的,是那块留影石。
百年前以身为祭,修补天道的……清衍仙尊。
她睁开双眼,强行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只留下了一片平静。
言朔来到这里时,便看到了许晚辞定定地看着三叶莲的场景。
他心中涌上了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烦躁。
他身上的魔气勾住她的下巴,逼她转过头来看向他,只看向他。
看着她脸上同之前一般的清澈与平静,他终于扬起了唇角。
言朔一步一步走到了魔床边,他扫了一眼她手中紧握的三叶莲,声音恶劣:
“若是魔库中有无相神石,你会舍得用它交换么?”
许晚辞握着三叶莲的手蓦然一紧,她抿着唇,依旧未曾开口。
言朔却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看来不会。”
“也是,你既然已经知道无相神石救不了他,那一块与两块,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许晚辞双眸之中,终于有了言朔的存在。
她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戒备:
“魔尊到底想说什么?”
言朔俯下身,看着许晚辞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唇角的笑意缓缓加深:
“你身为元婴,大抵不清楚什么叫以身祭天。”
他的手轻柔地拂过她鬓边的碎发,声音和缓却如同一道利刃,一寸寸的割在身前人的心上:
“在他修复天道的那一刻,他神识会化作千万道碎片,融天,落地。”
“融入天道的那一部分,会被天道吞没,再无一丝意识。”
“落地的那些神识,会落入世间的一草一木,然后随之生长,消亡,再无一丝痕迹。”
言朔用魔气强硬地控制着许晚辞,让她根本不能躲避分毫。
他看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道:
“已经过去了百年,你猜他落地的那些神识,剩下的可有万分之一?”
“就算你能以天道祈愿,也不可能让他醒来。”
三叶莲蓦然刻入掌心,许晚辞双手一瞬间变得鲜血淋漓。
可是她的面色,却带着绝望至极后的冷静:
“所以呢?”
仿若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她并没有崩溃,只是一字一句道:
“你认为不能,便不能了么?”
言朔身边的魔气蓦然加剧,他漆黑的瞳孔中,猩红的纹路若隐若现:
“你已经元婴,已经能够感受天地之力,难道你还想继续骗自己么?”
“承认吧,这世间,根本没有救他的方法。”
“无相神石没有用,什么都没有用。”
“所以呢?”许晚辞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纵然有疲惫,有伤怀,但却唯独没有放弃,
“没有希望,就不能继续找了么?”
她声音平静而坚决:“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去寻找,去寻找那一线生机。”
言朔手中已然带上了溢散的魔气,他感受着胸中隐现的愤怒,一字一句道:
“根本不存在那一线生机。”
“可也没有什么会阻止我。”许晚辞唇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她轻声道,“那我为什么不继续找下去呢?”
“大不了就如同你所说,我穷尽一生都找不到让他醒来的办法。”
她看着他,目光安宁却又执着:
“可那又如何?”
“这一路,我永远都只会满怀期待。”
“因为结局早已注定,在我死去的那一刻,我们终究相会。”
她拼尽一切,也不过只是想在失去所有意识的那一刻,再见他一面罢了。
言朔看着她眼中的坚定,第一次念出了她的名字:“许晚辞。”
他应该嘲讽、应该奚落她。
可是,最终他只是近乎困惑的问道:“你的一生,都只是为了他而存在么?”
许晚辞轻轻地笑了:“怎么会呢?”
“我做的一切,明明都只是为了自己。”
“是我想他醒来,是我想见到他,是我……从来不想放手。”
混沌之中。
萧玉衍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眼中第一次没有了万物的存在。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牢牢地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如同落雪般清冷安静,但却专注。
这一刻,他已经不仅仅只是想让她活着。
他还想……
萧玉衍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胸口,眼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困惑:
他还想……什么?
魔宫之中,听着许晚辞的话,言朔笑出了声,笑声带着挥之不去的自嘲。
他终于松开了钳制她的魔气,目光再无猩红,只剩下了深渊一般的漆黑。
他终于认清了自己一直以来涌现的陌生情绪到底是什么。
是嫉妒啊。
萧玉衍他凭什么,凭什么拥有这些。
天赋、地位、修为,甚至……
许晚辞。
凭什么在他死后的百年,依旧有人为他燃尽生命,为他不顾一切,为他耗尽一生,去找那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可能。
凭什么!
言朔欺身向前,目光带着让人心惊的专注:“许晚辞,你说的对。”
“我是羡慕他。”
“不,是嫉妒。”
他单膝跪在魔床之上,双手紧握在她的双肩,声音温柔的像是一声叹息:
“不过没有关系。”
“得到就好了。”
他眼中猩红的纹路逐渐涌现,然后在许晚辞的注视下,一点点加深,直到变成了极致的暗红。
言朔数百年都未曾用过一次的魔域,展开了。
许晚辞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却根本无力抗拒,在言朔面前,她连闭上眼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言朔与生俱来的魔域,能够改变人的认知。
只要他想,他可以让陷入魔域的人,一生被困其中,喜怒困苦皆有他来定制。
原著中言朔好奇楚青川气运之子的身份,于是用魔域将他困住,想看他能不能利用气运从中逃脱。
即使那时楚青川已经大乘后期的修为,即使有三叶莲作为辅助,他依旧在其中挣扎了数年,才终于找到了一条生路。
如今的她只有元婴修为,哪怕神识已经大乘,怕也很难从中全身而退。
这一瞬,心中冷静到了极点:
言朔方才说的是嫉妒。
他嫉妒她能一直记住萧玉衍,为他付出所有。
所以在魔域中,他最大的可能,是让她把不顾一切的对象,换成他。
言朔喜怒无常,疯狂至极,想要在他手下活下去,那她肯定不能让他如愿。
当他得偿所愿的那一瞬,她大抵会从他的消遣,变成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废人。
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
更何况,她绝不能让言朔察觉到她的谎言,不然,她将成为仙魔两界共同追杀的对象,她会跌入无尽深渊,会经历远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一切。
许晚辞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三叶莲,即使在魔域之中,三叶莲依旧温柔地滋养着她的神识。
她用尽最后一丝清明,用一丝魔域的气息,催眠了自己:
她有一个深爱之人。
他喜欢蓝色,喜欢三叶莲。
他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颗红痣。
他会陪她一起看漫天繁星,也会为她种下一片化雨昙,他会指点她修炼,也会纵容的看着她偷懒。
他知道她所有的喜好,也会包容她所有的缺点。
他是这个世间,她最爱的人。
她亦是这世间,他唯一的挚爱。
她只是和他……走丢了,终会重逢。
他是……
许晚辞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浮现在她脑海的,是留影石中,那个敛尽风华,清冷胜雪的身影。
言朔看着即使失去意识,依旧死死攥住三叶莲不放的许晚辞,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暗。
他对上她空洞的目光,心中涌上一丝烦躁,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一字一句地问道:
“萧玉衍他有哪里好?”
许晚辞的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困惑:
“他有哪里不好么?”
言朔冷笑了一声,猩红的眼中满是恶意:
“他不是都已经抛下你一百年了么?”
“你胡说。”即使在魔域之中,她依旧认真的反驳,声音却多了几分失落,“是我把他弄丢了。”
言朔微不可查地眯起双眼,声音愈发轻柔:
“那你为什么这么爱他?”
许晚辞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
“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他会陪我修炼,会为我做喜欢的糕点……”
“他会和我做遍所有我想做的事情……”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得轻不可闻,眼睛也一点点的闭了起来。
言朔一只手覆在她的脑后,轻声问道:“还有么?”
许晚辞闭上双眼,声音轻的仿若呢喃:
“他好看。”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言朔冷哼了一声,覆在她脑后的手,却温柔的让她躺回了床上:
只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就让她这般不顾一切。
真傻。
他定定地看着睡颜安详的许晚辞,眼中的猩红纹路再次加深:
要取代萧玉衍在她心中的地位么?
当然不。
他绝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影子,他永远都只是他自己。
他会比萧玉衍,对她好上百倍,千倍。
他会让许晚辞,之后的眼中、心中都只有他一人。
萧玉衍的挚爱,今后,只会是他的俘虏。
他们,会有比百年更漫长的时光。
看,他终究赢了他。
言朔将床上人的碎发抚到耳后,眼中猩红的纹路流转开来:
“睡吧。”
“醒来后,你会忘记一切,你的一生中,只会有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