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已逝仙尊的挚爱

作者:听风絮

混沌之中。

萧玉衍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左手的手腕之处,一粒红痣落于手腕内侧,红得灼眼。

在这之前,这具身体于他只是一个载体,存在与否都无需在意,可是这一瞬,他终于意识到了他自己的存在,也意识到了这具身体,对他而言的特殊。

许晚辞口中的人……是他。

独立于万物之外,只是他。

他心中陌生的情绪,一点点加深。

一粒种子悄无声息的种下,终有一日,会发芽生长,直至花开。

暗暝楼中。

听着许晚辞困顿疑惑的声音,言朔身边的魔域戛然而止,可是眼中的猩红却分毫未退,反而一步步加深,红得足以让整个魔界的魔修都胆战心惊,战栗匍匐。

他身边的魔气,在许晚辞失忆醒来后,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遮掩,失控的扫荡了整个暗暝楼,周围的一切,都瞬间化为飞灰,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

言朔的面色冷到了极点,显露在外的身体之上,有魔纹隐现:

许晚辞居然将他认作萧玉衍。

她怎么敢?

胸中汹涌的怒气席卷而来,压制了所有的情绪,包括那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酸涩与……嫉妒。

即使是在他精心改造的魔域之中,她仍然忘不了萧玉衍。

言朔被许晚辞握住的左手并未抽回,可是右手,却无情的搭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他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她。

她不过只是他用来消遣的物件,杀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她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搅弄他的情绪。

不过是一个修士。

没错,不过是一个修士。

没有人发现,丝丝缕缕的天道之力温柔的护在了许晚辞身上,也没有人发现,天际中的神明,看向言朔的目光中,竟然有了一丝杀意。

言朔的右手缓缓用力,却在看到许晚辞目光的那一瞬,定在了原地。

她的眸中清晰的映出了他猩红的双眼,清晰的映出了他眼中的冰冷与杀意,这足以让所有人颤抖的杀意,却没有让她产生一点恐惧与害怕,她的心跳都未曾快上一分。

她安静地认真地看着他,澄澈的目光中,满是担忧。

言朔倏地意识到:

许晚辞信任他,信任到她根本不觉得他会伤害她。

即使他在她眼中的模样,已经几近失控。

她也根本不会反抗,即使她拥有着一剑斩魔龙的强大。

她只会担忧他,担忧他的现状,担忧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对他,从来都是恐惧、厌恶,有无数人日夜祈祷他的死亡,从未有人如她一般……

这一刻,言朔的右手依旧握在许晚辞的脖颈之上,却再也没有了冰冷的杀意。

这样关切的担心,这样全然的信任,这样毫无遮掩的亲近……

没有人能抗拒,更没有人能拒绝。

即使,是因为萧玉衍。

许晚辞没有在意其他,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捧着他左手的动作愈发的小心翼翼。

她抬起头,眼中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又被她用力眨去,她轻轻地握紧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捧到唇边,小心翼翼地吹了两下:

“是不是很疼?”

她以为,是他的左手受过重伤,所以才没有了那一粒红痣,所以,才会让他如此失控。

感受着手腕内侧温柔的清风,言朔身边的魔气,在她的目光之下,溃不成军地退去:

这让他,怎么放手?

萧玉衍不过陪了她几年,而他会陪她百年,千年。

总有一天,他能洗去她身上,一切有关萧玉衍的痕迹;总有一天,她的生命中,只会有他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落在许晚辞脖颈上的手缓缓上移,来到了她的侧脸。

他强忍着所有的情绪,若无其事地认下了她的话:

“过去太久,已经不疼了。”

看到许晚辞愈发担忧疼惜的目光,他放轻了声音哄道:

“你看,都已经看不出一点痕迹了,不是么?”

许晚辞抬头看向他:“可是……”

言朔反手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抚过她的长发,轻声道:

“今天你也累了,好好休息。”

许晚辞听出了他声音中潜藏的疲惫,虽然目光依旧停留在他受过伤的左手之上,却依旧乖巧的点了点头:

“你也好好休息。”

等到言朔离开后,许晚辞看着被魔气扫荡一空的暗暝楼,似乎是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她对杀意很是敏感,所以愈发清楚,方才那一刻,言朔是真的想杀了她,若不是她反应及时,或许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即使她已经足够警惕,却依旧被他表现出来的温柔与偏爱消磨了些许的戒备。

是她托大了。

可她也确实,别无办法。

许晚辞转过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暗暝楼中,步伐从容而坚定:

她不可能按照言朔的想法,成为他期望的样子,她永远都只是她自己。

若是他再失控,还能如今日一般活下来么?

许晚辞坐在床边,一只手覆上了她放置在床头的三叶莲,一股热流温暖地滋润着她的识海。

她的脑中似乎闪过一些片段,她看不清,却知道那是她的过去。

果然,能被曾经的她留在身边的三叶莲,并非普通法器。

只是……

想起言朔对三叶莲表现出来的厌恶,她放下了把它放在身边的想法。

如今她护住自己都实属勉强,更不用说三叶莲了。

她必须好好想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翌日。

暗暝楼中所有的景物都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只是红叶潇潇的众多落枫树中,多了几株玉梨树,浅蓝色的玉梨花静立枝头,看起来清新雅致,赏心悦目。

许晚辞坐在玉梨树下,用灵气一下一下的触碰着树枝上的玉梨花。

玉梨花格外□□,任由她灵气袭扰,依旧岿然不动,花瓣自始至终都未曾落下一片。

这时,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了楼外。

许晚辞惊喜的抬眸,看到门口的身影后,眼中惊喜褪去,她抿着唇道:

“言朔呢?”

夜刑听到她口中对魔尊的称呼,心中一颤,面色却愈发恭敬:

“陛下公事繁忙,正在处理魔界要务。”

许晚辞收回了视线,闷闷地应了一声:“哦。”

夜刑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恭敬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他用魔气将手中的书送到了她身前:

“这是您要的记载修仙界所有天材地宝的书籍。”

许晚辞接过了这本书,随意打开了一页,看到一个灵植的虚影蓦然在书上浮现,下方是这个灵植的详细介绍。

她目光微动,抬头却依旧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知道了。”

就在这时,一粒蓝色的魔珠不情不愿地来到了许晚辞的身前。

她好奇地戳了戳这粒魔珠,眼中终于多了几分兴味:

“这是什么?”

夜刑想起曾经魔珠嚣张跋扈,仗着魔尊威势作威作福的模样,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点幸灾乐祸的情绪:

“这是魔尊的九转玉魔珠,送与您闲暇时赏玩。”

原本通红似血,魔气嚣张的九转玉魔珠,此刻变成了近乎黑色的墨蓝,其中时不时有抑制不住的红光闪过,看起来扭曲而诡异。

不知言朔对它做了什么,在许晚辞面前,它根本不敢造次,安静的仿佛哑巴了一般,连珠内的魔气都看起来乖顺无比:

不就是最恶心人最丑的蓝色么?对于它魔珠大人还不是手拿把掐。

许晚辞轻轻地敲了一下魔珠的珠身,听到沉闷的声响后,一脸嫌弃地放下了手,看着还未离开的夜刑,她疑惑道:

“还有其他事情么?”

夜刑赶紧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只是在要离开暗暝楼时,他没有忍住,转身低着头,声音迟疑:

“那日……”

“您为何要以身涉险,救城中的魔民?”

明明她身为修士,与魔修势不两立;

明明她身份高贵,根本无需在意那些魔民的生死。

玉梨树下,一朵玉梨花终于被许晚辞的灵气扫了下来,落在了她的掌心。

她拿着玉梨花,声音稀疏平常,听起来根本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

“能救,便救了。”

“为什么非需要原因?”

夜刑怔愣着抬起头,就看到了许晚辞坐在墨椅之上,手持玉梨花的场景。

她轻笑着看向浅蓝的玉梨花,目光温柔。

这一刻,他恍惚觉得,比起红色,蓝色更加适合她。

等到夜刑离开后,许晚辞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身前的魔珠:

为什么救那个城池?

或许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也只是普通人中的一个。

她只是想救自己,不让自己被这个无视生死的魔界同化。

她百无聊赖地戳了魔珠几十下,动作懒散。

每触碰一下,魔珠里的魔气就会变浓一分,气鼓鼓的它看起来下一瞬就会炸掉,却又不敢造次,只能委委屈屈地躲到了一棵玉枫树后。

看着藏起来的九转玉魔珠,许晚辞一脸无趣的翻起了手中的书,漫不经心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就连一直偷偷观察她的魔珠都没有发现,她的目光,在天华参与天灵丹那两页,多停顿了一息。

良久之后,仿佛是看累了,许晚辞一只手撑着下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心中一片清明:

天华参虽然能帮她晋升化神,可是在魔界,修士根本没有办法渡劫成功。

而天灵丹虽然能转移神魂,让她在另一处复活,可是却也有限制,以言朔的修为,在她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刻,就会被他发现不对。

天华参与天灵丹,若是只有一个,便没有任何用处。

可若是二者兼有……

原来曾经的她,已经为自己准备了一条生路。

一条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能逃离魔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