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成已逝仙尊的挚爱

作者:听风絮

萧玉衍听着许晚辞的称呼,目光停留在她依旧稍显陌生的双眸之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眸光一动:

这或许是那日之后,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这段之间之中,许晚辞依旧没有认识曾经的‘他’。

那——

是不是有可能,如今的他,在她的过去中,也留下了一丝痕迹。

在百年之后,她某一瞬间的思念,与他有关?

纵然他只是一个代替者。

代替曾经的‘他’先一步见到了她。

可是,在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心中并无愧疚,只有卑劣的窃喜。

他看着许晚辞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目光是近乎偏执的温柔。

遍地的化雨昙中,他静立在那里,仿佛跨越了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只留真实。

许晚辞看着身前人,呼吸不自觉的放轻,她面色依旧如同上一次道别时一般,带着一面之缘应有的敬重与生疏。

她每向前一步,心中都闪过无数思绪:

这样的梦境,或许还会继续,又或许会在这一次之后,永远终止。

她要如同上次一般,继续离开么?

许晚辞依旧向前的脚步,已经给了自己回答。

她仿佛一直在说服自己:

她能分清真实与虚妄,可她也不会逃避自己的欲望。

总归,这只是一个梦境。

一个并不危险,她能掌控,随时都能抽身而去的梦境。

对于她而言,并无弊处。

若是意识到不对,她如同上次一般离去便可。

想到这里,许晚辞在萧玉衍身前七步之处停了下来。

看着他看向她时冰雪初霁,专注而温柔的目光,她心跳忽然停滞了一瞬,目光也带上了一分妥协。

只是一个梦而已。

纵然停留,又能停留多久?

许晚辞抬眸看向身前人,轻声试探道:

“尊者两个月前说的话还作数么?”

听到她的问题,萧玉衍心中仿若有微风拂过:

这,真的是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只有他们的第二次相遇。

他连一瞬的迟疑都不曾有:

“当然。”

许晚辞也得到了试探的结果:

原来这真是一个连贯的梦境。

她扬起唇角,对着身前人笑得轻快:

“那我想要……知晓尊者的名讳。”

萧玉衍对上她笑意清浅的目光,听着她与亲昵无异的请求,心中所有的克制轰然倒塌。

他再也不想隐瞒自己的存在,再也不想从她的百年前抽身离去。

他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萧玉衍。”

在这一瞬间,他清晰的意识到,他们的初遇与初识,都是他。

无论之后她与曾经的‘他’如何亲昵,现在,都只是他。

许晚辞听到他的回答,眼中并没有什么诧异。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称呼他的名字,而是唤起了他的尊号:

“清衍仙尊。”

萧玉衍听到她的声音,终于回过神。

他看着许晚辞眼中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微不可查的动了动:

也是,以她的聪慧,怕是早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这时的她,生怕触怒他一般,连自己的猜测都只敢这样小心的说出口。

她不应该是这般。

她应该无拘无束,永远都不必害怕任何人,任何事。

一道道只属于萧玉衍的灵气无声地来到了许晚辞的周身,然后温柔的将她护住。

萧玉衍轻声应下了这个称谓:

“是我。”

许晚辞听着他好似比先前更加轻柔的声音,意料之中的眨了眨眼睛:

果然,她的梦境之中,这个人对她的偏爱……不会因为一些细小的欺骗生气。

她微微侧头,解释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轻松:

“弟子先前有所猜测,这里是您的灵峰,想必等闲修士根本不能出现在这里。”

说到这里,她咳嗽了一声道:

“只是弟子怕仙尊怪罪,只能装作不知,说不定能糊弄过去,安全而归。”

“只是没有想到,您……这般善良慷慨。”

“是弟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萧玉衍看着她说话时偷偷瞄向他的目光,只觉得心中一片温软。

他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却在察觉许晚辞微微紧绷的身体时蓦然停下。

他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轻声道:“你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好。”

“我们……是朋友。”

“对我,你不需要用尊称。”

“永远都不需要。”

他的声音中,从来都听不出他们之间隔着深渊一般的修为差距,也听不出一丝强迫。

他只是平等甚至稍显下位的,在诉说他的……期望。

许晚辞心跳倏地加快。

她看到了他的停顿,听到了他的纵容,也清楚的感受到了他那从初见起,就仿佛没有边际的偏爱。

明明身前人的气息如同冰川一般凌冽清澈,她却偏偏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一丝仿佛只有她能感受到的暖意。

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

永远不会有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

也永远只有她自己才知晓,她会对一个怎样的人心动。

许晚辞控制住自己的心跳,用好胜心强行压下了所有的想法。

凭什么,只有她会被扰乱思绪呢?

梦境,也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她也往前走了一步。

此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足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她抬起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萧玉衍。”

现在,心跳混乱的,又多了一个人。

萧玉衍眼中除却身前人,再也没有了任何存在。

他心中那一株嫩芽,被他铺天盖地的情感滋养,一瞬间便生长出了数十片枝叶。

他的心动,在见到她的每一刻,都在悄然加深。

许晚辞对人的情绪向来敏感,她无法听清他的心跳,却察觉到了他的怔愣。

她心中生出了一丝隐蔽的欢喜,然后,她把这丝欢喜,归结于她赢了梦境。

她依旧抬头,认真地看着身前人:

“我好像还没有向……你介绍自己。”

“我是太清宗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许晚辞。”

“你可以叫我……”

许晚辞想了很多,最终用梦境说服了自己:

“晚晚。”

这是从未有人喊过的称呼。

也是她对这场梦境的……纵容与偏爱。

这一刻,周围仿佛被停顿了一般,风止声歇。

修为与萧玉衍天差地别的许晚辞,这一刻居然也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完全无序,完全失控。

周围清寒的霜雪之气将她围住,却未曾给她带来一丝压迫。

接着,是一声温柔沙哑的轻唤:

“晚晚。”

许晚辞蓦然攥紧双手。

这一次,从来理智的她,居然也有了一丝失控的趋势。

融入灵魂的警惕让她一瞬间回神。

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也让自己远离了身前人的气息。

她抿着唇,逼自己冷静了下来。

即使是梦境,即使她可以留下,即使她可以……心动,但她绝不能失控。

她要拥有随时都能脱离梦境的……自控。

许晚辞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回忆着上一次如何离开梦境。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是她在梦中熟睡之后。

醒来后,她便身在现实。

即使已经猜测到了离开的方式,可不知为何,她却迟迟都没有迈出第一步。

她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梦境中人疑惑怔愣,却仿佛在意她的想法一般,从始至终都不曾向前一步,怕让她觉得困扰的模样,她低下头,妥协一般地坐在了化雨昙花田之中。

她一只手抚过一株蓝色的化雨昙,自暴自弃的想:

在哪里睡不是睡,反正睡着了就好。

看着坐在花田中,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许晚辞,萧玉衍右手抬起,一丝灵气悄然而至,却与她擦肩而过,并未触碰到她分毫。

他没有向前,只是有些落寞的轻声道:

“晚晚。”

许晚辞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心跳又是一乱。

她控制着自己的心跳,缓缓呼出一口气:

纵然是梦境,她也不应该这样……不顾梦境中人的想法,只顾自己心安,无所谓的抽身离去。

错的,是无法自控的她。

不是梦境中的萧玉衍。

许晚辞抬起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站着太累了,要不要一起坐一会儿?”

萧玉衍闻言眼中的无措稍退,他顺从地来到她身边,坐在了她身侧半米之外的位置。

看着沉默地欣赏风景的人,他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能让她开心。

他只能如同之前一般,声音近乎小心翼翼的问到:

“晚晚,有什么想要的么?”

不知为何,许晚辞仿佛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几分委屈与讨好。

她回绝的话在唇边打了一个圈,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决定离去后,心中有了几分愧疚;或许是身边这个人,对她而言实在太过无害;又或许,因为这只是一个梦境,哪怕有人敢窥探,她的回答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她感受着心中涌起的困倦,并没有隐藏最真实的自己。

她闭上双眼,声音轻得像是一阵呢喃:

“我想要变得强大。”

“我想拥有世间顶尖的天赋,顶尖的修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在她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一道灵气小心地托住了她。

萧玉衍看着她在他面前安心睡去的模样,声音轻柔地应道:

“好。”

丝丝缕缕的带着天道法则的灵气,被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体中剥离出来,已经绝迹近千年的至宝逐渐凝聚在了他身前。

他看着这一株墨霜圣兰,并未直接融入身侧人的身体,而是把它化入一方小天地中,一方只有许晚辞才能进入的小天地。

然后,将它放在了她最常经过的地方。

墨霜圣兰安静的落在小天地中,等待着某一日,被许晚辞察觉,然后与她相融。

随着萧玉衍的动作,他身体中所有的灵气全都被掏空,就连身体,也逐渐透明。

这一次,对过去的改变太大,已经濒临于他承受的极限。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身侧已经熟睡的人,托着她身体的灵气依旧轻柔。

他已经透明的指尖无声的触碰着她的侧脸:

就让她以为这一株墨霜圣兰,只是因她气运所至。

与任何人无关。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