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取豪夺了无cp男主

作者:观山雪

一灯如豆,罗账低垂。

御医前来换过药又喂过药后,宫人给越青君擦完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衫,这才安静退下,只是心却比先前安定许多。

天子醒来,就代表暂时不会死,他们也不用跟着陪葬了。

因受了伤,越青君不便起身,宁悬明就坐在他身边,二人依偎在一起,宁悬明开始对越青君讲他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太后被圈禁,原本上书要你放了太后的那些人,也都安分下来,再没了声音……”

“你这一刀,倒是解决了不少问题。”宁悬明视线往他脸上一扫。

越青君见状无奈失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悬明,虽然我有些心机,但还没到能够操纵人心的地步,不可能什么都能算到。”

“如果可以,我当然也不想挨这一刀。”

当日虽无人听见他与太后的谈话内容,但大致情形却是知道的。

匕首是太后的,原是想威胁越青君,却不知道怎的,最后却成了刺杀越青君。

其中诸多疑点,绝非越青君如今一两句话就能撇清的。

旁人或许还会被越青君对外的名声迷惑,可对他了解更深的宁悬明不会。

宁悬明相信,这一刀或许真如越青君所说,是他所料未及的意外,但即便没有这一刀,越青君那日应当也会在长乐宫里出点“意外”。

只是有了这一刀,才更将太后刺杀天子一事坐实。

越青君或许没想到这一刀,但即便他提前知道,多半也不会拒绝。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宁悬明如今已经不太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无意义的事上。

“你说不是,那就不是。”他直接略过这个话题,只与越青君看结果。

“如今你好好的,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宁悬明并未对越青君说寿数的事,纵然御医有言在先,但他心中总有些念头。

寿数并非人为,而是天定,在结束之前,一切都未可知。

若是说了,便是提前给自己定了时限,若是不说,兴许老天一时疏忽,能让人再过一年又一年。

越青君望着侧头望着身边人,昏暗灯烛下,他眸光深邃,温柔神秘。

“悬明,你这样心软,让我很不放心。”

宁悬明微微弯了弯唇,“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心软的。”

准确来说,他只对卫无瑕有这种优待,因为这个世上,也只有卫无瑕,是被他视为一体,且又拿对方无可奈何之人。

越青君握着宁悬明的手,敛眸垂目,“忽然有些后悔。”

“当日应当更谨慎些。”

宁悬明睨他一眼,“这是谨慎就足够的吗?”

太后虽是女子,可身体健康,纵然养尊处优多年,体质偏弱,可对比刚刚大病一场,勉强能下床的越青君,却也是绰绰有余。

若要真正的谨慎,越青君当日就不该去。

越青君笑笑不说话,宁悬明也只当他没理词穷。

夏夜闷热,可惜越青君病着,殿内的冰鉴不敢靠的太近,宁悬明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给越青君扇着聊胜于无的风,竟难得有几分闲适意境。

“御医可说我这回要躺多久?”越青君问。

宁悬明瞪他一眼,“安心养伤,少折腾,御医说这是最快养好的法子。”

越青君专注看他,面露心疼,“可我躺在床上许久,让你一直受累,我舍不得。”

宁悬明笑了笑道:“你醒了,就是最大的帮助了,而且,总有需要你出面的时候,放心,不会让你闲着。”

越青君闻言心情颇好,看着宁悬明的眼眸中,也好似盛着星星。

“别摇扇子了,上来陪我睡会儿,看你这脸色,这几日一定没有好好休息。”越青君邀请道。

宁悬明闻言并未推脱,当真脱了衣服鞋袜上了床。

他小心避开越青君的伤口,以一个亲近但不会弄伤对方的姿势,靠在越青君身侧。

嗅着对方的气息,听着彼此的心跳与呼吸,二人终于渐渐屈服于睡意。

半梦半醒间,似有声音传入耳里,却让人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幻听。

“悬明,再多瞧瞧我吧。”

再看一看,最般配,最完美,最得你所爱的这一抹无瑕吧。

*

越青君醒了,消息传出,波涛汹涌的朝堂安静了不少。

几位重臣前来探望,既是想打探天子身体状况,也是想想对方请示一些难以抉择的事。

比如太后行刺一事。

若说先前的猛虎一事未必能牵扯到太后,那么这次太后行刺一事,便是板上钉钉无可辩驳。

饶是那些认为天子为人子,要尽孝的老学究,面对此事,也不得不闭上嘴,免得自己说出什么惹怒天子的话,让天子来个杀鸡儆猴。

然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越青君听到太后时的反应和态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在病中,身体受限,无法展露过多的情绪与表情,提起太后时,越青君的态度竟十分平和。

“母后不过是受人蒙蔽,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误伤朕。”

“此事其中必有隐情,命刑部在三日内查清,还太后清白。”

越青君不仅不处置太后,给对方定罪,甚至还找理由给对方开脱。

这……这佛祖都没这么大度的吧?!

众人初初听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片刻才回神。

刑部的荀尚书顿了顿,才上前出言接旨。

等众人下去后,越青君又单独留下对方,这次不如刚才那么官方,也终于泄露了一点真心。

“母后纵然有诸多错,可她从前对我的恩情却并非作假,若没有她,就没有我。”

“荀尚书年事已高,不如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一些跑腿的小事,大可以都交给年轻人来做。”

荀尚书仔细品味这话的隐含其他意思,最后还是恭敬应下。

等回到官署,他便叫来几个年轻小官,将调查太后行刺一事,交给了顾从微负责。

并私下叮嘱对方:“天子至善至孝,感激太后恩情,不愿将此事闹大,你带人也不必查得太过仔细,若真看出什么,也不必追根究底,天子既说了是受人蒙蔽,便一定是受人蒙蔽,你且听陛下的,剩下的都好说。”

既然是拿着结果找过程,且其中不必得罪天子,荀尚书自然难免有些私心,将此事交给了顾从微。

顾从微却知,功劳不是那么好拿的。

在这种情况下得了这份恩典,那基本可以算是成了天子的人,纵然未来天子有什么意外,他们都不能轻易脱身。

而天子又受了伤,虽没传出具体状况,但看对方躺在床上,见臣子都要隔着垂帘的模样,便知对方身体不怎么好,皇位能坐多久,也未可知。

但利益摆在眼前,想要拒绝,也并非那么容易。

顾从微虽然喜好美食,但并不代表他不喜欢权势。

面对眼前的诱惑,他也难以拒绝。

太后行刺一事由刑部接手,宁悬明也并未过问,干脆放手。

他不问,越青君却要解释,“这段时间你太累了,我想让你好好休息。”

宁悬明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只是因为越青君一直养病,身体不好,整个人也瘦了许多,脸上都没多少肉,宁悬明下手捏时,先把自己捏心疼了。

“我知道。”

“你不愿让我与母子龃龉有何牵扯,损害名声。”

“你既不想,我便不做。”

没有犹豫,没有质疑,宁悬明无条件服从越青君的安排。

不仅仅是臣子对天子的信任,还有夫妻之间的信任与依赖。

越青君闻言,轻轻笑了笑,抱着宁悬明的手贴在脸颊上,眷恋难舍。

“多想放下一切,什么都不管,就这样与你紧紧相依,万事皆休。”

“只是世上多少事,都是难得圆满,无法成全。”

宁悬明含笑温声道:“既喜欢,那就多贪恋几分,有时候,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越青君微微阖眸,轻声道:“我知道。”

“我知道……”

语气幽幽,声音低沉,似深冬蕴藏着整个世界。

在天子默许下,刑部果然查出太后身边蛊惑人心之辈,一一处置后,此事便算是有了个结果。

长乐宫乃至整个后宫都彻底清洗一番,太后幽禁于长乐宫,无诏不得出,太子迁出长乐宫,移居东宫。

天子没有对太后有任何责罚,对太子也没有迁怒,这让原本怀疑此事都是天子设计,只为夺取太后权柄,名正言顺出尔反尔废黜太子,且不损自己名声的那些人,深感惭愧。

天子至善至孝,宽宏大度,却是他们这等俗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惭愧,惭愧!

天子想要做孝子,朝臣们自然配合,只是,原本还想为太后求情的人,如今也没了话头。

太后不过是幽禁,一应待遇却并未削减,天子宽宏至此,太后还能得寸进尺吗?

案子了结,太后在长乐宫中接旨时,竟是当场大笑出声。

“大奸似忠,大善至恶。”

“你们当真知道,自己侍奉的是个怎样的人吗?”

几句话传出,没弄出什么动静,唯有天子有些受伤,原本还在与宁悬明说笑,听完后面上却彻底没了笑意,半晌,才叹道:“总归是朕有诸多过失,无法让母后满意。”

“大约在母后心中,武德太子才是她最喜爱的孩子。”

“让人将武德太子的灵位移到长乐宫小佛堂,朕无法日日尽孝,只好让武德太子长伴母后身边,也算安慰。”

灵位移过去后,太后骤然安静下来,再没听见什么诋毁天子的话。

旁人见状,难免在心中为越青君不平,前太子是什么模样,当今天子又是什么模样,对前太子怀念,对天子处处看不顺眼的太后,在他们眼中大约是世间最蠢最没眼光的人。

难得清净一段时间,一个消息砸了整个朝堂一个措手不及。

西边慕容氏扬言妖后祸国,天子垂危,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