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取豪夺了无cp男主

作者:观山雪

宁悬明要走,李不争特地安排了亲兵护送。

虽然不明白为何不是越青君回去,但作为一个合格的臣子,李不争已经习惯将疑惑埋在心底。

离开之时,是那一日午后,晨雾散尽,被风沙遮掩的天空也更显几分明亮。

前几日李不争刚带领手下兵马,打了一场胜仗,近来突厥稍稍安分下来,轻易不敢出兵。

越青君站在那里,望着宁悬明牵马的身影,良久,才笑了笑道:“我好像经常目送你离去。”

宁悬明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

无论是卫无瑕,还是越青君,都曾站在那里看着他离开。

越青君:“但我希望,下次是我随你一起。”

还有下次吗?

宁悬明不知道,但见越青君如此,他也说不出什么扫兴的话,都要走了,何必再在彼此心里多添几笔。

他望了望天色,“晚间天凉,莫忘添衣。”

时隔许久,他们也终于能像寻常相熟之人一般,临别之时关怀几句。

彼此心平气和,仿佛从前的恩怨悲喜,都虽风沙一般,化为过去。

宁悬明很难说是什么心情,自之前与越青君和解后,他便一直拿不准自己对越青君的态度。

即便越青君承认卫无瑕,可这也无法改变卫无瑕的死亡。

而他与卫无瑕的关系,也已结束在那场大火里。

至于越青君,相识之初的各种欺瞒不必再提,之后的过度掌控也在越青君如今的态度中逐渐淡化。

没了迫不得已,没了步步紧逼,他们之间又剩下什么呢?

宁悬明此时才发现,当他只能被动接受时,纵然心中怀有怨气,行动上他其实已经逐渐适应这种关系,毕竟不适应也不行。

可当他真的掌握主动权时,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放手,百般顾虑,心中迟疑。

轻易答应,又不甘心。

他想,这便是越青君的可恶之处。

明明可以强求,却偏要给他自由,非要他清醒地选择靠近,让他纵然想撇清干系,也找不到理由与借口。

时而君子,时而无赖。

既是君子,又是无赖。

他翻身上马,策马离去,再未回头。

而越青君望着他纵马远去的背影,却陷入了几分恍惚与沉凝中。

回想原版结局,越青君不由去想,那时的宁悬明,是否也如同今日一般,义无反顾离开与突厥的战场?

只是终究与原版不同,同样是结局,那时的宁悬明回京赴死,而今的宁悬明回京,却是迎接一个新的开始。

宁悬明出城不久,刚走出几里地,随行护送的亲兵便警惕地察觉不对,“宁郎君,小心,有人埋伏偷袭!”

话音刚落,便见前方突然冒出一排弓箭,齐齐对准他们。

“大王的命令,抓活的。”

说罢,箭矢射出,却都是射向宁悬明等人身下的马匹,幸而众人反应迅速,及时下马,才避免被摔下来的命运。

“宁郎君,你先走,他们的目标是你。”亲兵们多少听得懂一些突厥语。

宁悬明看了看四周围上来的突厥人,“我就是想走,也未必走得掉。”

他抽出一把长刀,虽不会武功,但他至少知道怎么用刀砍人。

“看他们这样子,想来近日被李将军打得不轻,否则也不会想到要抓我威胁越青君。”此时此刻,宁悬明竟还能语气轻松。

亲兵们狂汗,能对天子直呼其名,就这份特殊,也足够突厥人剑走偏锋,强行抓人了。

也是直到此时,宁悬明才惊觉,原来不止京城,即便是在千里之外的敌营,他与越青君的关系也已经绑定,亲密无间,不可分割。

在他还在为二人的未来犹豫不决时。

这样看来,就算他跑到天涯海角,身上也依旧打着越青君的标签,撇不开彼此的关系。

既然如此,他如今的犹豫,倒像是笑话了。

如果这也是越青君的目的,那他成功了。

纵然被亲兵们围在中间,可敌人太多,难免有漏网之鱼,一名突厥人冲到了宁悬明面前。

突厥人下手凶狠,宁悬明远不如对方,然而心中想着越青君,手下的力道便重来几分,竟挡下了对方一击。

一名离他最近的亲兵见状赶忙调转攻势,来帮宁悬明,趁其不备,将那名突厥人砍翻在地。

对方正要从地上爬起来,长刀杂乱无章地砍了过来,一刀一刀,劈在自己身上。

突厥人躲闪不及,白白挨了好几刀。

宁悬明几乎将眼前人当成了越青君,不遗余力地挥刀,发泄着长久以来未出的怨气,待到他醒过神来,那名突厥精兵,已经爬不起来了。

马蹄声由远及近,听着阵仗,来的人可不少,亲兵们原本警惕着,片刻后却惊喜欢呼:“救兵来了!”

宁悬明抬头,一眼见到了那骑马率兵而来的人。

身上的风沙与污血混合,将他此刻的模样显得格外狼狈,唯有眼中尚未散去的凶狠,让此时的宁悬明多了几分凛然与决绝。

这番模样,清晰落去了越青君眼中。

敌人自有身后人马应对,越青君直直朝着宁悬明而去,伸手揽住宁悬明的腰,将人横抱于马上,策马飞快远离了战场。

前方一马平川,毫无遮挡,也因此不必担心有人埋伏。

宁悬明侧坐在马上,方才因为战斗而沸腾的气血还未散去,剧烈的心跳非但没有平稳下来,反而还随着马蹄的践踏而越发纷乱起来。

嗅着身旁人熟悉的气息,宁悬明咬牙深恨道:“有那么一刻,我真希望,刚才砍的人是你……”

越青君低头,与此同时,一股大力揪住他的衣襟,宁悬明仰头,对准他的嘴唇咬了上来……

耳鬓厮磨,啃食吮吸,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直将那双唇啃得伤口斑斑,鲜血淋漓,再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血迹。

淡淡血香萦绕在鼻尖,引诱人缠绵其中,沉醉痴迷,激烈翻涌的情绪随胸腔中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震耳欲聋,直击人心。

呼吸相通,血液交融,宁悬明眼中的神色逐渐褪去,归于平静,唯有深沉急重的心跳,提醒着方才的放纵。

马儿不知何时早已停下,越青君将他抱在怀中,低头埋首在宁悬明脖颈,低沉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何必只想,我就站在这儿,你尽管来砍便是。”

若此时有把刀剑,越青君能亲手递给宁悬明。

可惜宁悬明原本拿的那把已经丢在了刚刚的战场,而越青君来的匆忙,马上并未配刀。

宁悬明闭了闭眼睛。

片刻后,解决了敌人的亲兵们终于追来,宁悬明也睁开眼。

越青君将缰绳放进宁悬明手中,把马留给他,自己跳了下来。

“此去一路平安顺遂。”

说着,他拍了拍马背,“去吧。”

红马得到指令,向前冲去,宁悬明拉紧缰绳,只来得及匆匆回一次头,越青君的身影,也自他眼中渐渐远去。

越青君原地等了片刻,接应的人才到他面前。

“陛下,已经查清了,那些人都是突厥王庭的精兵,听从突厥王的命令,活捉宁大人。”

越青君的视线始终注视着宁悬明远去的方向,即便此时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

闻言语气幽幽道:“既然突厥王这么喜欢活捉别人,改日也让他也尝尝被人活捉的滋味,毕竟,朕是那么的热情好客,喜欢礼尚往来。”

两日后,边军一改之前防御反击的姿态,难得主动出击,天子亲自上阵,身先士卒,首次亲历战场,领兵奇袭敌营,斩主将首级。

消息传来时,宁悬明甚至还未回京,听着周围人欢天喜地的议论声,他方才明白越青君为何不回京,而是选择去边境,一是边境危急,二来,则是他有信心,即便京中出了什么意外,只要手中有人有兵马,他就能重新打回去。

宁悬明放下茶杯,询问其他人,“各位都吃好了吗?”

“吃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两日后抵达京城。

宁悬明先去探查城外守军的情况,得知他们仍在薛行野的管辖控制内。

“将军得知京中有人勾连外族,近日封锁城门,严加探查,已找出不少探子,只是还未查到祸首。”

宁悬明:“天子有令,请薛将军来见。”

薛行野赶来时,见到是他,当即见礼,“见过宁大人。”态度很是亲和。

宁悬明闻言,便知此人知道越青君并未当真撤去他官职,微微一笑道:“将军倒是不担心我是包藏祸心的贼人。”

薛行野望着他,眼神坦荡,态度自然:“天子曾言,见宁大人如见他本人,万事不必隐瞒。”

宁悬明挑眉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薛行野轻咳一声,“进京之后。”

宁悬明似笑非笑。

下一刻,他从怀中摸出一份绢书,“天子诏令,朝中奸佞通敌卖国,犯上作乱,暗中谋反,命镇南王薛行野听臣号令,捉拿奸佞!”

薛行野跪下接旨:“臣遵旨!”

起身后,他直言相询,“宁大人可知幕后主使是谁?”

宁悬明:“薛将军就没查到吗?”

薛行野没说话。

好歹督掌京城这么久,若真是一点消息也无,他也不能好生生站在这儿。

“实不相瞒,我已经监视那人多日,可此人行事谨慎,平日有时皆派遣暗手去办,自身并无破绽。”

宁悬明:“若真的一点痕迹也没有,将军又怎会监视他。”

他又扬了扬手中诏书,“即便此前没有,那如今也会有了。”

当夜薛行野派人围住崔府。

管家匆匆来报,崔行俭刚好收笔。

纸上一个“命”字锋芒毕露,却不过是秋后蚂蚱,要将所有锋芒尽数展露。

“府上之人尽数遣散,财物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反正不是便宜了他们,也要便宜别人。

管家双目通红,“郎君不如自暗道离开,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崔行俭冷笑,“你信不信,此刻必定早有人等在暗道出口,等着瓮中捉鳖。”

管家心中犹疑。

崔行俭却已经丢下手中的笔。

若是从前,他也不会信,可这么久以来,从卫无瑕到越青君,再有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不足为奇。

兵马闯入府中,外面乱成一团,仆人的奔逃声,惊呼声,还有兵甲撞击的凛冽声音,都让这个夜晚再难平静。

“给我搜!”

“若有阻拦者,斩!”薛行野一声令下,手下士兵纷纷行动,很快将府邸包围。

“不过是抓我,竟也值得这般兴师动众。”崔行俭从书房出来,冷笑看着薛行野,“看起来,薛将军混得也不如何。”

“纵然是抓逆贼,行事也需遵循法度。”薛行野无视崔行俭的嘲讽,一板一眼道。

崔行俭不过瞥了薛行野一眼,随后便将目光落在对方身后的宁悬明身上。

“许久不见,宁侍郎还是如从前一般丰神俊朗,行止从容,不知近来可好?”

宁悬明面无表情,“托您的福,还好。”

崔行俭摇了摇头,“看来那些刺客并未对你带去什么麻烦,也对,有他护着,你又怎会受伤。”

“不过……被人如棋子般安排,如富贵花木般观赏摆弄,就当真是宁侍郎的心愿?”

薛行野努力克制自己不往宁悬明那边偷瞄。

宁悬明神色如常,“今日我等并非来听崔大人说书,而是捉拿问罪。”

崔行俭点头,“我认。”

“密谋造反是真,通敌叛国是真,勾结前朝余孽,刺杀天子……每件都是真的。”崔行俭认罪认得十分干脆。

“不过话说回来,当今天子,不就是最大的前朝余孽?单凭此罪论,朝堂满座,哪一位不算勾结前朝余孽呢?”崔行俭笑问。

他抬眸看向宁悬明,“宁侍郎,你来说,你最懂了,不是吗?”

挑衅的态度拉满。

薛行野心想,宁悬明这会儿还能和此人心平气和地说话,也算忍功了得,不愧是能从越青君手里完美存活,还没疯魔的人。

宁悬明:“你想说什么?”

崔行俭微微抿唇:“我做这一切,我认,可你当越青君真就一点也不知道吗?”

宁悬明眸光微凝。

崔行俭收敛神色,“你猜他当初为何命我为太子少师?为何在成了越青君后,竟放过太子卫璋一马?又为何故意放任,不管不问,甚至在新朝建立不久后便离开京城?特意给人机会?”

转头看向薛行野,“他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切莫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让你即便看出端倪,也不敢轻易上门?”

薛行野避开视线。

崔行俭得了答案,弯了弯唇,笑得从容,“我权欲熏心,即便看出他的险恶用心,也心甘情愿上钩,被他算计到死,我罪有应得。”

“但是宁侍郎你……”

他好整以暇看着宁悬明,“有这样一个人做枕边人,将你的人生乃至生死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他算计你,且毫无痕迹。

说着,崔行俭嘴角流血,气息瞬间弱了下去。

薛行野几步上前,却还没到崔行俭身边,对方便倒了下去,死前目光死死盯着宁悬明,又仿佛在通过他在看向其他什么人。

冥冥之中,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不应该这样。

但仿佛有一只手,擦去了一切痕迹,让他还未起飞,便已折翼。

薛行野心中微沉:“他在我们来之前就服了毒。”

宁悬明看着地上人,脑中却浮现出了越青君送他回京时,在他耳边落下的一番话。

“京中还有一份我留给你的礼物,你或许不需要,但我还是想送给你。”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那人所做之事,又有多少可思议之处?将一个逆贼留给他做礼物,也不算不能接受。

宁悬明努力说服自己。

他却不知,原版剧情里,崔行俭扶持傀儡,确实做到了万人之上,挟天子以令诸侯。

原版卫无瑕也因不愿成为他的傀儡而自尽。

只是世上总有一些不讲规矩的人,他们不仅嚣张狂妄还愚蠢,不管崔行俭有什么权柄,看不顺眼杀了了事,事后再随便安个谋逆罪名,却恰好真是崔行俭的罪行。

被自己一手扶持的傀儡这么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还真说不清原版和修改后,崔行俭的哪个结局更好。

但在越青君心里,一个没发展起来的崔行俭,这个礼物其实是不合格,拿不出手的。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勉勉强强接受。

此时翻看亮起的光幕,眼中都隐约透着几分嫌弃。

只当崔行俭是个开胃菜,他如今要做的,是那份正餐。

他随手关掉光幕,转头问李不争:“活捉突厥王这事,是不是可以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