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夫俩回到山下, 先去大强家拿东西。

等回家,陆柳抓紧弄饭。

天都黑了,再不快点, 人要饿坏了。

今天买的东西都不是急缺的, 陆柳想放放,等明天再收拾。

他回屋就点上蜡烛,各处亮起光,急忙忙往灶屋里去。

黎峰说:“煮个鱼汤算了,我们把饼子分了吃。”

陆柳想了想, 他吃鱼汤和饼子肯定够,黎峰累了一天, 这点东西过不了夜。

他说:“我煮鱼汤面吧。”

他先取一碗面粉出来揉好,然后放碗里盖着醒面, 再去水桶里捉鱼。够两人一狗份的鱼汤面,需要捉两条大点的鱼。

陆柳杀鱼去外头,灶屋外有个大木墩,跟水缸挨着近, 家里杀鱼杀鸡都在这里弄。

黎峰喂完骡子,过来给他点了只灯笼照明。

陆柳回看他一眼,笑得甜。

他杀鱼利落, 刀背敲敲鱼头,趁着鱼脑壳发昏,他就把鱼肚剖开, 掏出内脏, 再刮鱼鳞。就近舀两瓢水冲洗,鱼洗干净,木墩也就冲干净了。

黎峰看得挑挑眉毛。

他之前还没看过陆柳杀鱼。

处理鱼就去灶屋的案板上弄, 他手脚真是快,两条鱼在他手上,不一会儿就骨肉分离。

冷锅热得慢,锅热起青烟时,他已杀好鱼,再等油热,两条鱼已料理完毕。先榨炒鱼骨,混着姜丝炒,把骨头里的腥气都爆出来。

鱼汤要用热水炖,陆柳怕灶眼里的水来不及热,还抽空取了两碗出来,等水咕噜噜烧开了,锅里的鱼骨也焦黄焦黄的,热水下锅,浓香扑鼻。

今天只弄鲜鱼汤面,没别的配菜,他趁着煮汤时去揉面。

面已经醒好了,揉一揉,擀成长条,拿菜刀邦邦剁几下,就有一案板的手擀面。再来过滤出鱼骨,加入鱼片煨炖一会儿,将面条倒入锅里,加点调料就能盛出来。

陆柳跟黎峰说:“我还会做一种鱼汤,把鱼料理好,整条下锅煎,煎熟以后用锅铲把它斩得烂烂的,然后再加热水煮。煮完把鱼肉鱼骨一起过滤出来,再加点葱丝、姜丝,把鱼骨鱼肉炒一炒,又是一盘菜。这个菜刺很多,我嘴馋的时候就爱这样吃。”

一盘菜吃一下午都吃不完,要细细慢慢地咀嚼,直至每一块鱼肉都被咬化了,确认没有一点浪费,才将舔得一点滋味都不剩的鱼骨吐出来。

他看黎峰吃饭快,大口大口吃得很香,认为黎峰也不会喜欢烂烂的鱼骨菜。

黎峰的确不喜欢,吃一口菜,不够费劲的。

但他跟陆柳说:“改天有人来我们家吃饭,你就弄这个菜。”

陆柳听得直笑:“他们会不会骂你?”

黎峰摇头:“不会,我去别家,他们也这样弄的。”

各家日子都一般般,来了客人,搞几盘素菜不像样,弄荤菜又不够吃两口的,鱼骨菜就佷受欢迎。

一条鱼,出一锅汤,一个菜,这就算两个荤,划算。

还有猪杂、鱼杂,都是内脏混炒的东西,腥味重,料理不好很难吃,这东西上桌也是一盘菜。

陆柳记下来了。

汤面出锅,他用大汤碗给黎峰盛了满满一大碗,他就用阔口饭碗盛半碗。

灶屋里生了火,比堂屋暖和,两人晚上就在灶屋里吃,搬个小桌子过来,一人一张小板凳。

黎峰把饼子拿出来,徒手掰两半,分一半给陆柳。陆柳又掰一次,只吃一半的一半。

他饭量就那么点,黎峰没说什么。

饼子有了凉气,不如刚买的时候好吃,陆柳吃得很满足,咬一口饼子,喝一口热乎乎的鲜鱼汤,间或拿筷子夹一块鱼肉吃、夹一筷子面条吃,肚子里暖呼呼的。

等他吃好,脸色也好看了,哭红的眼圈都消肿了,黎峰看着松了口气,跟他说起三苗的亲事安排。

“腊八当天我去得早,你就和顺哥儿一起跟着娘,直接过去吃酒就行了,份子我给,你不用管。

“我成亲时用过的皱纸红花还在,要找出来,挂骡子头上。这两天,挑个日子,你多烧点热水,不管天气怎样,我得洗个澡。”

黎峰说着说着就笑了:“虽然不是我成亲,但我们几个身上味儿太大,出去接亲不吉利。”

谁臭烘烘的去接亲?

陆柳全都点头应好。天冷,他们都是擦身子,洗澡不勤。他也想洗澡,到时跟大峰一起。

他还疑惑:“这次不用卖年糕吗?”

他参与数钱分钱了,知道三苗家没分到多少钱,那几百文钱,置办酒席都不够。

黎峰摇头:“我们等着月中去赶大集。”

他跟陆柳聊得多,让陆柳分散分散注意力,又说:“三苗他娘会过日子,攒下的银子能不动就不动,一年就留出固定的花销,年头到年尾就指着那点银子过活。三苗成亲的钱早拿出来了。我俩成亲的时候热闹,他家也想办一场,花销就上去了,上次卖年糕的钱,够他们置办些红事用品,酒席就用自家攒的肉、蛋、鱼,存下来的银子基本没动。”

陆柳跟着两个爹攒过银子,说起来都不叫攒钱,是一文文从嘴里抠出来的。

他记得,到他成亲之前,家里才攒了一两多一点儿。谢家给了六两银子的聘礼,在乡里属于中上的数额。

爹爹给他五百文,让他自己添嫁妆,又给他扯了红布做嫁衣,再买了新被子、新棉衣。六两银子听起来多,被子棉衣就花了三两多,红布还是最便宜的,又给他做好吃的补身子……他是拿聘礼置办嫁妆,两头相抵,没剩多少。可见嫁娶真的很费钱。

他把这事记下,也要学习三苗的娘,好好攒钱。

饭后无事,陆柳用剩下的鲜鱼汤面炖点菜叶碎,让黎峰去喂狗儿子,他洗碗烧水,夫夫俩收拾收拾睡觉去。

陆柳泡完脚,身上暖,进了被窝,还是喜欢往黎峰身上贴。

今晚黎峰不动他,陆柳赶集累,又哭了,他难得温情,只抱着人睡。

陆柳却感到委屈,挨着黎峰等了好久,早已消散的泪意再次聚集,想哭。

黎峰听他呼吸声,知道他没睡着,问他:“不困吗?”

陆柳听见问话,跟做坏事被抓现行了一样,好生紧张,过了会儿才平静下来。

平静后,他继续委屈:“你怎么不碰我?”

黎峰听了笑,大手在他身上胡摸了几下:“你这小身板,再被我撞撞,就成破烂了。”

陆柳觉着痒,缩缩身子,不往远了躲,还贴着黎峰靠。

他心思简单说话直,都不跟黎峰绕弯子:“多撞撞就习惯了。”

黎峰更是笑:“你不能补补身子吗?”

陆柳认真思考,改口道:“那我要吃鸡。”

黎峰:“……”

是这样补吗?

黎峰只是愣了愣,陆柳都跟天塌了一样。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

黎峰翻身而起,今晚吃鸡。

-

上溪村。

陆杨照例,天不亮就睁开眼睛。

铺面正式开张以后,他那点忧郁心思都没有了,谢岩的哄睡大法自然失效,睁眼就起床,谁也拦不住他。

他有生活习惯,长辈肯定是要孝敬的,婆婆平常把家里照料得好,他晚上回来有热饭吃,有热水用,也不用挨骂,早上起来后,理应他伺候婆婆,多了不说,早饭该是他来料理。

家里面粉多,他打算做面疙瘩汤喝。

这东西好做,面粉加水搅吧搅吧,就能下锅煮。

纯面疙瘩汤已经很香了,陆杨还切了萝卜丝加进来。

生活有了盼头,陆杨心头火热。

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知道,早年亏空了,现在看着跟牛马一样精神,实际一身暗病,早补早好。

谢岩要读书的,吃喝不能短了。娘亲也一样,这些年苦日子熬着,身心俱疲,也补补。

手里还没阔绰,要补也是小气的补。

锅热下油,炒软了萝卜丝,取灶眼里的热水来熬煮。

这个空闲,他才取去面粉。少量多次的加水,搅成细絮状的疙瘩,锅中水开,他再把面疙瘩倒入。

一人一个鸡蛋,吃着奢侈。打散一个鸡蛋,把蛋液淋到疙瘩汤里,一个鸡蛋吃三个人,就还好。

家里还有点面团,陆杨拿小蒸笼过来,蒸上三个馒头,再等疙瘩汤出锅,把咸菜炒炒。

都出锅后,他在锅里添水,架上锅铲,将汤盆和咸菜碗放上去,盖上锅盖温着。

陆杨回头收拾灶屋,趁着还没出发,再揉点面团出来醒着,等下带去铺子里包包子用。

房里,谢岩挣扎着出被窝,揉揉发疼的额角,把衣裳都穿好,下炕时,果然如他夫郎所说,他两脚发软,险些下不来炕。

追去灶屋晚了点,只看见陆杨一个人忙成小旋风,忙碌里不见疲态与怨气,一身朝气蓬勃。

谢岩看呆了,本就没睡醒,面相更是傻愣。

他来都来了,看也看了,还怕被发现一样,在灶屋门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

他一来,陆杨就发现他了。

静静展现了一下自己的飒爽英姿,陆杨猛一回头,果然把谢岩这个呆样全然收入眼底。

他哈哈笑起来:“你站那儿做什么?要看就凑近点儿,离那么远,看得清嘛!”

谢岩没被抓包的尴尬,让他凑近点,他就喜滋滋凑近了。

陆杨早知道他是戳一下动一下的性子,但谢岩也动得太多了,保持个呆样,还像个端方君子,一旦黏人,就是个小撒娇精。

谢岩从后伸手,抱住了陆杨的腰。

他比陆杨高,这个姿势,下巴能搁在陆杨肩膀上。

陆杨没法使劲揉面团了,笑骂他:“大清早的不读书,跑来灶屋影响我的挣钱大业,等晚上的,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现在天都没亮,也算天黑。

谢岩说:“就现在。”

陆杨看他这个虚虚的样子,没有兴趣。

“你已经被我榨干了,还是先补补吧。”

谢岩抱着他不说话,贴他背上都能睡着了。

眯一会儿,又猛然惊醒,嘴硬狡辩:“我会让你满意的。”

他这种状态不对劲,陆杨笑眯眯应下,心想着,今天一定要去书斋问问情况。

揉完一个面团,陆杨不再干活,洗漱吃饭,赶早出发。

谢岩虚成这样,陆杨不带他。谢岩的天塌了。

陆杨出门前,摸摸他手,又亲亲他的脸,哄着他说:“你听话,回屋再睡一觉,傍晚我就回来了。”

他懂谢岩的不安,还笑道:“我是你夫郎,我们这种关系,我能跑哪儿去?”

谢岩有些后悔:“我昨天不该喝鸡汤。”

陆杨听笑了:“我挺喜欢的。”

都说伺候男人、伺候男人,到他这里,是他男人伺候他。

有些怪,可他真的很喜欢。

他嫁人之前,常听的市井闲话多数离不开男人,家里家外的人都在说伺候男人、伺候男人,他总不甘心。

因接触少,他没多的想法。和谢岩成亲以来,他看似强势,脱光了躺下,又好像跟别人没区别,至多是谢岩会更加顾及他的感受,会照着他喜欢的节奏来。

昨晚真是让他很意外。他明白,这是源自谢岩的不安,这种不安,让他变得更加珍贵。

陆杨经历过这种阶段,他在陈家,就是这样一步步被驯成人形的驴。

他不希望谢岩也变成这样,不想他因为一些庇佑、一点短暂的安全感,产生期盼,因为这些期盼,产出更加浓郁的不安,一步步迷失,困在无形的囚笼里,走不出来。

陆杨又抬手摸摸他的脸,捏捏他的耳朵。

“去睡吧,要是想我了,你就给我剥点瓜子。”

陆杨肯定他的重要性:“除了你,没人给我剥瓜子吃。”

谢岩笑了,黏性降低,愿意放陆杨走了。

陆杨今天叫上陆林一起去县里卖包子,陆林听他说的时辰,看他家院子里亮了灯笼,稍等一会儿,就过来找陆杨。站院子外,目睹了这场别离。

他们哥俩儿往傻柱家走去,陆林还回头看了眼谢岩,谢岩成了个望夫石,依依不舍地追到了路边。

陆林:“……”

他再看陆杨,心情很复杂:“你家秀才相公好酸啊,我以为读书人都是清高的、高高在上的,他真是让我意外,好黏你。不像我家那个傻大个,我起这么早,他还呼呼大睡,我打他两下,他还以为我给他挠痒痒,跟我嚷嚷着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我恨不得锤他两下。”

陆杨笑道:“新婚不久都这样,等过个一年两年的,他说不定还不如你家大铁呢。”

陆林想跟他客套,却忍不住笑了。

等上了驴车,陆杨两手遮在嘴边挡风,在路上就教陆林怎么招呼客人。

“林哥哥,你是伶俐人,口才也好,我不担心,我就怕你去了县里露怯,等会儿你就把铺子当自己家,来往的客人你别多想,别当他们是县里人,县里人也是人,跟咱们村里人没啥区别,你把他们当个客招待,热情点,话赶话的捧一捧、夸一夸,别怕扯闲话,做生意不怕这个,只怕开不了口。

“上午我跟你一起,下午我看看包子余量,会背一些出去卖,傻柱在铺子里待了好多天,什么活都会干,到时你使唤他就行。要是拿不定主意,就去隔壁的酒铺找他家掌柜的问问,酒铺的丁老板跟我熟,这点忙他乐意帮。”

陆林全都说好,没跟陆杨摆哥哥架子,反教陆杨做人。

陆林的两个哥哥都在帮忙收菜,头两天忙,没来他这儿瞧瞧,前天才来了上溪村,到他家跟他说了很多,说柳哥儿怎么怎么厉害,在县里如鱼得水,让陆林别耍性子,丢了差事。

陆林前阵子就出半天工,白天还在村里走动,他还有妯娌在,不出门就知道村里人怎么说。

傻柱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现在一天天起早贪黑出白工,任劳任怨,屁话都没有。追到他家里挑拨着骂陆杨一句,傻柱比谁都急,能跳起来骂人祖宗。

要是被人泼脏水,说傻柱看上陆杨了,那完了,傻柱抖着两条腿,都要满村追着那个人打,非逼着他改口。

他怕陆杨是怕到了骨子里。

陆林对这件事好奇,小声问陆杨:“这是怎么回事?”

陆杨轻飘飘道:“哦,忘了告诉你,我有两个官差哥哥,他们招呼了衙门的兄弟照顾我生意,之前来官差巡街,顺道来我铺子里吃包子,我让傻柱跟他们认了个脸熟。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就捉了傻柱。”

两个官差哥哥??

你什么时候有这样厉害的哥哥?!

陆林眼睛都瞪大了。

赶车的傻柱表衷心:“我不敢惹你!”

陆杨冷笑:“但你敢偷听。”

傻柱欲哭无泪。

他为什么不是一头驴子!

清早到店铺,从后门进,他们家是开门最晚的,这样其实不利于卖包子。错过早饭时间,损失极大。

开店生火,把包子馒头都蒸上,昨天没卖完的也热上。

陆杨带陆林熟悉铺子里的环境,跟他一一介绍。

前面卖包子和菜,桌上摆着瓜子花生和红枣。

陆杨多拿了一些瓜子和花生,让陆松陆柏两兄弟在收菜的时候,在村子里卖一卖,又跟那家老板磨嘴皮子,拿到了一些山核桃来卖。

价格跟常价一样,方便好记。

暂时就这点东西,价格记下,就剩招呼客人。

陆林不大放得开,跟陆杨后头搭着和客人讲话,发现没那么难,更多的人是目的明确,买了就走。

就陆杨不怕热脸贴冷屁股,不管人家乐不乐意交流,都笑眯眯搭话,说说铺子里还卖什么。做个宣传。

陆林揉揉脸,挣钱果然要豁出去脸皮。

中午在铺子里应付一顿,下午陆杨就背着四十个包子出去卖。

他叫卖的句子改了,什么皮薄馅大的肉包子,他不喊了!

他出门就吆喝道:“包子!卖包子!老板花一百两学的手艺!京城名厨的独家配方!御厨传人手把手教!吃了这个包子,您就跟京城贵人一样样的!”

目送他出门的陆林:??!

隔壁丁老板看见陆杨,还想揶揄他招工的事,一听他的吆喝话,把自己呛到了。这个秀才夫郎真是敢说啊!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陆杨还在叫卖:“卖包子!五文钱一个的大肉包子!老板花一百两银子学的手艺!在京城卖七文钱一个的包子,现在只要五文钱就能吃到!御厨的独家配方,好吃的酱肉包子!只要五文钱一个!”

普通的包子,大家在哪里都能吃。

他要说一百两学的手艺,还是御厨后人亲传,京城都卖七文钱一个,过路行人就很想尝尝是什么味儿了。

陆杨还没绕出这条街,包子就卖了二十三个。

他点点头,非常满意。趁早回铺子里又装了三十个出来,招呼傻柱看店,让陆林去后面再包些包子蒸上,然后飞一般地跑了,拐出这条街,继续叫卖。

等他到了书斋门口,包子都卖完了。

书斋王掌柜的想照顾他生意,还没买着。

陆杨笑道:“今天不是来让您照顾生意的,我是想问问藏书的事,眼看着腊八要到了,怎么还没信儿?我相公把这事记挂着,夜里都睡不着觉。”

自家的事被人挂心,值得高兴。

王掌柜乐呵呵的,说:“就这两天了,冬季路不好走,他们从更北的地方过来,要走学雪路走冰道,比预期慢一些也正常。”

昨天谢岩来过,还说要看书,后来没看就跑了。王掌柜搭着问了一句。

这正是陆杨想知道的事,“他怎么跑了?”

王掌柜被他问得疑惑:“他不是追你去了吗?”

追他?

陆杨垂眸,他昨天没出铺子,是柳哥儿到县里赶集了?恰好被谢岩撞见了?

他愣了下,假作思考,然后笑道:“可能我没听见他喊我,谢谢王掌柜,我今天背着包子出来卖,不好拿菜,等会儿我给你送些菜过来,冬天吃口新鲜菜,人有精神!”

王掌柜与他客套,说着不要,脸上笑容浓郁,陆杨知晓,跟他互相推辞着跑了。

陆杨心中情绪难言,转过街道,步伐就慢了下来。

他心里也不安。人被需要,可能是因为珍视、离不开,也可能是单纯的想要个干活的畜生。

他喜欢他的新家,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有些苦,但很有盼头。家庭成员简单,夫君前程看得见,婆婆性情温和寡言,他们可以相亲相爱的过日子。

但他也害怕。

他怕谢家的麻烦事被解决,谢家母子翻身了,就不需要他了。

他再厉害,也就是个小哥儿,拧不过夫婿。

只要一纸休书,他就无家可归。

他可以利用谢岩对他的依赖坦诚一切,但他怕谢岩会假装友善。

更没想到,知道真相的谢岩,会比他还怕。

陆杨擦擦眼睛,脸上扬笑。

真好,他也是个宝了。

他家状元郎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