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大雪, 陆柳又猫了一次冬,可惜黎峰还赶着打年糕,早出晚归, 也就夜里温存, 让他感到孤单。

他从前常常一个人在家里,没觉得哪里不习惯,嫁人以后反而变得娇气了,能吃饱喝足,可以闲来无事躺炕上, 这种好日子都有不满,希望黎峰能陪他一起。

黎峰要是陪他一起懒着, 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他们俩要饿死。

下雪过后,二黄喜欢往雪地里扑, 黎峰让陆柳不用管它,随它去,只要不去找傻狗,干啥都行。

傻狗……陆柳看着二黄, 想着它那让人无法面对的心上狗,突然间明白了父母心。

崽没怀上,陆柳先为狗子感伤, 在雪堆旁边,跟二黄絮絮叨叨说三两的好。希望二黄听多了念叨,会喜欢上漂亮乖狗狗。

但它只是一条狗, 简单指令能懂, 也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大段大段的念叨,它是不懂的。

它还用爪子试探着往陆柳身上刨雪, 当他是无聊,想跟他玩雪。

陆柳还没玩过雪呢。穷人怕过冬,衣裳都穿不暖,受冻生病治不起,赶上冬季,他出门一趟都缩头缩脑躲着风,最多会在门口的雪堆里冷冻食材,哪敢跑出来玩雪?

所以二黄的行为,让他愣了下,过了会儿,他也试探着抓起一把雪洒到二黄身上。二黄汪汪汪,跟他玩了起来。

似乎知道陆柳的体格不如黎峰,二黄没有扑击陆柳,只反复刨雪。

一人一狗玩得开心,陆柳身上发汗,就不敢在外头待了,赶紧回屋擦擦身上的汗,换件里衣,顺手洗了,准备弄饭吃。

黎峰要在十五之前把年糕做完,这两天都不回来吃午饭,陆柳想随便应付,哪知道黎峰回来检查食材,发现他不是吃咸菜就是炒青菜,把他好好说了一顿。说他不爱惜身子。

陆柳听着训斥,心里都暖呼呼的,笑起来眼睛有泪。他都吃饱啦,大峰还心疼他。

今天中午,陆柳拿鸡蛋和青菜叶煮了粥,青菜鸡蛋粥是他以前很难得吃到的美味,他给自己煮了好大一锅,吃不完,分给了二黄吃。

二黄不挑食,单独做狗饭,它吃得香。给它吃人饭,它也吃得香。

黎峰说,家里就这两年才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主要是二田娶亲了,他手头银子攒起来,就都是自己的,花钱时大方,连狗子都能养好了。

两年之前,两兄弟都没娶亲,想想这事心里都沉甸甸的,花一文钱都要盘算很久,二黄跟着他吃苦,也就在山上能多吃些肉。因为他去山上不会带粮食,是打猎果腹。野外的肉食保存不久,还可能吸引来野兽,通常是二黄和他一起分食。

最近黎峰说起山上的事情频繁,陆柳听出他的向往。他夸黎峰是天生的猎人,那黎峰想念山林是很正常的事。

他问黎峰打完年糕要不要上山,黎峰说到时再看。

成亲之后,黎峰会克制上山的想法,尤其是年节将至,再急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这话他说了两次,陆柳相信他,也担心黎峰会憋坏。

他如此直说,黎峰就要请他吃鸡。

什么憋不憋的,说外道话。他俩好日子过着,吃吃喝喝造小人,不用乱想。

陆柳吃完粥,洗碗刷锅,然后把猪肚炖上。

在三苗家吃过酒以后,娘就说剩下这个猪肚给他吃。陆柳觉着娘已经喜欢他了,很是高兴。

猪肚切了炒炒,小火慢炖,晚饭时间上桌当个汤菜。

晚上黎峰拿了些年糕回来,上头撒了芝麻,还热乎着,放桌上就闻到了香味。

“三苗夫郎给的,他从娘家带来的芝麻,有个一斤多。下午我们做了些加芝麻的年糕,几家分完了,说给钱,三苗没要,说是他夫郎谢我们帮着迎亲。”

陆柳一听就抬起脑袋:“啊。”

三苗的夫郎怎么这么会办事,显得他好呆啊。

他要不要做点什么感谢一下?可是他成亲好久了,现在再说,是不是晚了?

黎峰被他可爱到,摸摸他的脸,又忍不住亲了亲。

“这些事你不用管,我在外头也给你说好话。”

是不是三苗夫郎带来的不重要,三苗这样说,他们就这样信。兄弟之间,默契得有。

外嫁进来的小夫郎,要融入寨子里,需要一些时间。夫家是唯一的依靠,互相帮扶着,以后日子长久。

陆柳相信他,黎峰说会让娘喜欢他,娘就喜欢他了。嘿嘿。

他给黎峰打水洗脸洗手,夫夫俩上桌吃饭。

陆柳今天跟二黄玩雪了,和黎峰叽叽喳喳说了好久。

“它毛发本来有些脏,前阵子泥地里跑来跑去,溅了些泥点子,玩一场雪,都干净了!”

黎峰问他:“那你呢?”

陆柳的荤话素养越来越高了,虽然这句没有明显说,但黎峰的吃鸡眼神他看得懂。

他说:“我也干净了,我出了汗,抓紧取热水擦了身子!”

黎峰听完又问:“那什么时候再洗个澡?”

陆柳扭捏,想了想,说:“等你打完年糕?”

黎峰出汗多,裹棉衣里闷一闷容易出味儿,洗澡会比他勤。

天冷,太勤不好,打完年糕,就没别的体力活,可以洗个澡。等小年后,再洗一个。

陆柳给他盛猪肚汤喝,沉底的肚片都被他捞起,余下小半碗,陆柳才自己吃。

黎峰跟他换了一碗,让他先别吃饭,就喝汤。

这也太奢侈了,陆柳都不敢想。

他与黎峰推了几句,听话喝汤以后,又十分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

猪肚放了一阵子,炖汤没有最开始那么鲜美,对陆柳来说,还是特别好吃。

他不吃独食,要黎峰也吃。黎峰不吃,他就一口口的喂。

黎峰都不记得他上次被人喂饭是几岁的时候,有些想笑,很不习惯,但一口口的都吃了。

成亲以来,日子平静又简单,几个鸡蛋,一顿肉,一锅汤,就能带来持续而满足的幸福。没有弯绕,该吃吃,该喝喝,互相不会计较谁多吃了一口,又有什么东西拿出去了。他很喜欢。

陆柳看他愿意被喂食,就拿大勺子给他连灌三勺汤,让他多喝点水。

黎峰不爱喝水是有原因的。在山林里,猎人会根据动物粪便去追踪它们。动物又会撒尿来标记领地。他们进山,要尽量少留下痕迹。因为危险的野兽,也会借此来倒追他们。

当然,他们发现某些野兽路过的痕迹时,也会故意撒尿,以此示威,告诉它,这里有个厉害的人。吓不住就跑。

今晚吃得好,陆柳饭量小,喝汤喝到肚圆,饭后看猪肚汤还剩了半碗多,就放炉子上热热,端去给二黄喝。

兔子在二黄的窝里,哪怕陆柳白天把兔子挪到畜棚,狗窝里也起了骚味,这是避免不了的事情。他想对二黄好一些。

纯汤水,没有加水稀释,也没泡饭,二黄喝得舌头打卷,汤水舔完了,还要舔盘子。很喜欢。

陆柳看得满足。

他发现他特别喜欢看人大口吃饭大口喝汤,人和狗一样。心里会感到幸福。

回房泡脚睡觉,黎峰从炉子里抽出一根柴火灭了,用小小的炉火烤着芝麻年糕。

“你晚上没吃几口饭,过会儿肯定会饿。”黎峰说。

陆柳当即就馋了,泡完脚就趴在炕上等。

年糕是熟糯米做的,很好熟,睡前他吃到了,梦里都叫香。

清早睡醒,他还跟黎峰说:“三苗的夫郎真是个好人啊。”

芝麻跟年糕绝配啊,好吃,爱吃,香香香。

黎峰听得直笑,问他:“我请你吃鸡,我是不是大好人?”

陆柳讨厌他,怎么什么时候都能吃鸡?他说:“你是坏男人。”

他是欠揍。

黎峰要拿棍子揍他。

早上要出门,等晚上的。

雪停放晴,各家都要拆洗晒被,黎峰特意嘱咐陆柳,让他别去河边,就用热水。

“我们俩东西少,洗着快,不差那点。”

陆柳都应声说好。

黎峰怕他不听话,又去挨冻,还说:“受冻了不好怀崽。”

陆柳的脸色变了,再应声说好,表情认真了许多。

陆柳很珍惜他的小家,很喜欢黎峰,也很满足现在的日子,家里两口人,在大房子里活动范围小,可他收拾起来,依然仔细细致,希望各处都好。

家里干净,看着舒爽。各处齐整,日子也顺。

腊肉还要晒,他让二黄在前院看着。

赶上天晴,他又给二黄换了一次干草。

拆洗衣服被子,还有门帘等物件,他都用热水泡,热水去脏效果好,他还喜欢把皂豆碾碎扔里边一起泡。

大盆都是浅口,泡不了多少,陆柳把浴桶挪出来,被罩和卧单都泡进去。

和衣服不同,这两样洗的次数少,陆柳还搬出椅子,在浴桶中间架木板,揪起一块布就拿棒槌捶打。

木板在正中央,两头空着,捶打过的布料从另一头再次滑入浴桶,泡出发黑的水。

陆柳看得眼睛都睁大了。

天呐!!

这两样他洗就洗了三回,浴桶里泡,大盆里踩,踩完又换搓衣板,整体搓洗了一遍。

一天都没弄完,黎峰回来的时候,他还没过清水。

黎峰让他歇歇,端起洗好的被罩和卧单,去河边过水。

用热水暖和,来回换水却麻烦又累人。去河边快,却非常冻手,让人难以忍受。各有各的好处。

黎峰劲大,这也不用洗了,他往河里抛投,来回过几次水,拧干就能带回家。

入夜的寨子,很少有人去河边,可河边这条小路上,也住着人家。

他们看黎峰端着大盆出来,去河边洗被罩,都露出很迷惑很震惊的神色。

咋啦。

他咋自己去洗啊?

白天打年糕,晚上洗被罩?

有人搭着话问他:“大峰,你夫郎呢?怎么你来洗被罩?”

黎峰随口撒个谎:“他在做饭。我回家没注意,给弄到了地上,这不,出来过过水,回家就吃饭。”

放在以前,他这样说,大家都会信,因为他说一不二。

但现在不一样了,一个家里住着两个人,寨子里还流传着他跟夫郎不合的闲话,说他把夫郎打得下不来炕。

原来被腊八节冲散的话头,因他去一趟河边,又重新发芽,迅速壮大。

他们夫夫俩一无所知,晚上黎峰还把夫郎抱到炕上揍了一顿。

隔天,他起早出门,和一帮汉子一起打年糕,没听说这件事。

陆柳还忙着收拾家里,洗出黑水的被罩和卧单让他很震撼,他恨不能把黎峰的所有衣裳都拿出来洗了!

他喜欢围着小家转,一忙好几天没出门,都不知道外头的谣言说成什么样了。

这天,姚夫郎回娘家串门,带了份年礼,就近跟人聊天说话。

他是黎寨人,娘家不远,到地方都是熟人,坐下就能聊。

大家聊的话题是黎峰洗被罩的事,姚夫郎顺嘴就说:“天啊,大峰也太宠着陆夫郎了,早知道他就是对着外头霸道,我当初嫁什么大强啊,你们看看我的手,拆洗一天就给我冻出疮了。”

他才坐下,不知前情,说一句话,被笑好久,姚夫郎不明所以,等姚二嫂给他解释了,他就懵住了。

什么?不对呀,他们这个打死夫郎的话题,好耳熟啊。

上次是不是在他家说过?这都多久了,还聊呢?

嗯……上次是说打得下不来炕,现在直接打死了。

姚夫郎:“……”

要不是陆柳才给他送了一盘子芝麻年糕,他就信了。

姚夫郎嗑着瓜子,说他们不懂:“县里那个肉馅饼你们知道吗?十文钱一个!上次赶集,大峰说了又说,非要陆夫郎买了吃。谁家男人这样大方啊?”

这话让很多人心里酸溜溜的。日子过久了,各家都攒了些钱,但十文钱的饼子,真没几个人舍得吃。

陈夫郎也在这里坐着,他哼声道:“他说你就信啊?县里嫁来的,回到县里,买个饼子不是常事?以前说不定天天吃,嫁过来还挨打,不怕他去县里找人告状?那饼子就是堵他嘴用的。”

姚夫郎不喜欢陈夫郎。以前他俩也吵过嘴,那时陈夫郎总说黎峰怎么怎么待他好,他是黎峰最喜欢的弟弟,他去说,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姚夫郎就想让他帮忙说说,叫黎峰把大强带山里去。

这事自然没办成。礼都收了,事情办不成,他说两句怎么了?陈夫郎还不爽,反骂他家大强没用。

寨子里过日子,今天吵完明天见,这事过去就算了。

上回赶集,姚夫郎都不计前嫌捎带他了,结果他在车上找陆柳麻烦,搞得他里外不是人,也被骂了。

莫名其妙。脑子有病。

姚夫郎不搭理他,坚定说陆柳过着好日子,黎峰爱死他家小夫郎了。

但这话题已经发酵几天,大家也是酸溜溜,不信陆柳能过这种好日子。

他们成亲之前,都说黎峰娶的是彪悍夫郎,这么久了,陆柳出门都少,眼看着年节到了,大家都去河边拆洗,一水儿望过去,就没见着他,他不是被打死了是什么?

“陈大婶爱面子,你看她在外头,二田两口子都那样了,她一句坏话都没说过!”

“寡妇么,诉苦叫惨才麻烦。一开口,好多老光棍都要凑过去,旁人还要看笑话,不如不说。”

“就是这个理,大峰跟她学的,也好面子。他都老男人娶亲了,花大价钱娶个降不住的夫郎,好意思到外头讲吗?”

“两炮仗都不低头,那夫郎再彪,还能打得过大峰?只能他被打死。”

……

姚夫郎:“……”

二十三岁都是老男人了。

姚夫郎说:“你们不信,你们去瞧瞧啊。”

他们听了,笑呵呵说:“你还是年轻,大家唠唠嗑,你当真做什么?我们聊聊天,你要打人脸?”

姚夫郎给气笑了:“我打人脸?你们再咧咧,你们要被打脸。”

他坐不下去了,这些人真是没劲。

他起身出来,正好看见谢岩赶着驴车往山道里进。

姚夫郎表情凝固了。

他跟陆柳赶集的时候,见过谢岩。

这个柔弱小男人,见了陆柳就神不守舍,失魂落魄,一路追出来,说完话就跑,一副仓皇害怕的模样。

人都成亲了,姚夫郎跟陆柳好,还吃了饼子,就没往外说。谢岩怎么还找过来了?

完了。

完了。

这下陆夫郎真的要被打死了。

此时此刻,陆柳并不知道他要被打死了,他收拾出黎峰的皮袄,拿到雪堆旁,用雪粒搓皮毛。

雪冷,他戴着手□□的。过会儿手热了,才拿出来继续搓雪。

山里气温低,虫蛇多,皮质的衣裳可以防咬伤,能省很多精力,别的衣裳都好说,冬季的大皮袄要穿很久,轻易不洗,也就晒晒太阳,去去味儿。

陆柳也不好洗,就拿雪粒搓搓,清理明显的脏污。

血迹几乎没有,黎峰下山就会顺手洗掉,哪里有血洗哪里,没有整体洗过。

他忙得哼哧哼哧,谢岩顺着山路,蜿蜒而来。

谢岩早上先去了陆家屯,跟两个爹说了情况,他们心中大石落地,让他到了黎寨好好说,连夸黎峰是好人。

谢岩还给黎峰和陆柳带来了年礼,一份特殊的年礼。

陆杨原本是想挑两本画册送来,新婚小夫夫,不看画册学炖汤,送再多吃喝都没劲。

因谢岩看见画册就羞耻,无法直视这些煲汤书,他一口气全给拿上了。还是陆杨不舍得,硬留了大半。

有文字的书不用送,黎峰跟陆柳都不识字,送来也看不懂。

九本画册,陆杨做哥哥的有五本,给陆柳送来四本。

陆杨还说,以后能互相换着看。

谢岩直到上路,被冷风吹了一早上,脸上的羞红才消散。

他不知道黎峰在新村打年糕,听陆杨说黎峰是住山脚下,就直接到了山下寨子,进寨子就问路。好找得很,顺着山路往里走,走到尽头,倒数第三家就是。

都不用数,谢岩过来,就看见陆柳在院子里哼哧哼哧的忙。

他不敢叫名字,只喊道:“陆夫郎!”

陆柳回头看,隔着院子的木栅栏,认出了谢岩那张脸,他吓坏了!!

陆柳二话不说,抱着大皮袄就往屋里跑。

进屋关大门,然后躲到房里继续关门。

连关两扇门,他才捂着急跳的小心脏,慌乱想:谢岩来这里做什么?他为什么直接找过来了?上次不是还很喜欢哥哥吗?他发现真相以后,跟哥哥吵架了?

被关在门外的谢岩很懵。

他躲什么?不是早就知道了?

谢岩是带着目的来的,陆杨要见到弟弟才肯去医馆,为着夫郎的身体,谢岩被拦在门外,也继续叫门。

“陆夫郎,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陆柳没出来,还在害怕。

谢岩见状,就说:“那你让黎峰出来,我跟他说也行。”

陆柳急了!怎么还要找大峰呢!

陆柳从屋里出来,十几步的路程,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可能谢岩是读书读多了,比较守礼法,回家几天,还是受不了换亲,决定换回来。

陆柳扁嘴。他舍不得大峰,又不想哥哥为难,开了院门,他偏过头,小模样很委屈:“你来了?那我跟你走吧。”

谢岩进门的脚步悬在半空,他问:“跟我走?去哪儿啊。”

他还没说要请他们吃饭吧?

陆柳说:“跟你回家啊。”

谢岩一连退三步,撞到驴子,痛与惊同在,他吓死了!

“我才不带你回去!你别想,我跟你说,我跟我夫郎过得很好!谁来也拆不散!”

他慌了,陆柳就不慌了。

“那你来做什么?”

谢岩不想跟陆柳说话,万一讲两句,陆柳又要跟他回家怎么办?

他想找黎峰,黎峰又不在家。

他俩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内向话少的人。

陆柳开心了才话多,也就跟黎峰多说说。谢岩最近才开朗,只爱跟夫郎讲话。

两个人隔着一道打开的院门,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吭声,气氛胶着。

谢岩最近学了点人情世故,主动开口问他:“黎峰什么时候回来?”

陆柳干巴巴说:“晚上。”

谢岩等不到晚上,他会赶驴车,还没独自走过夜路,要趁早回家。

陆柳不想让他去找黎峰,这才多久呀,大峰知道了,还过不过年啦?

他非要问谢岩来做什么的,“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等大峰回来,他才不说。

谢岩看看天色,勉为其难跟陆柳说了。

“我夫郎请你们吃饭,他之前跟黎峰说好了,你们选个日子。今天定不了,改天去上溪村找我们。我们白天在县里,他想在县里吃饭,人少事少,方便说话。你们要是去县里,就到铺子里找我们。”

他把铺面位置说了。

陆柳听懵了:“啊?”

哥哥跟大峰说好了?大峰早都知道了吗?那他为什么不知道?

这世上只有他一个呆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