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酱料, 可以吃鸡了。

回到家里,陆柳都不敢在黎峰面前站着,他感觉黎峰看他的眼神, 真要把他吃了一样, 让人怕怕的。

今天买的酱料多,酱的银子还没给,但之前送过去的山货都结清了,有个一两多。

他们家有点家底,之前收山货, 黎峰的好友是赊账,先给货。后来的村民送货, 就不好一起赊账,是掏家底收来的。

回家太晚, 要明天再去送钱。

晚上陆柳跟顺哥儿做饭,他们跑一天,辛苦了,菜都是顺哥儿炒的, 陆柳帮着打下手。

他们连着吃了好几天的菌子酱,今早还就着饼子又吃了一顿,晚上就不挖酱吃了。

饭菜上桌, 陆柳见没有咸菜,也没酱,就说去取一碗酸萝卜来吃。

他到灶屋, 看见了酸萝卜, 才一拍脑门记起来,之前还说把酸萝卜也带一坛子到县里卖卖看,连着忙几天, 一直也没吃,给忘记了。

他再端着碗回饭桌上,就提了一下这个事。

陈桂枝让他别急:“菌子酱都要摆试吃摊子的,一样一样来。”

而且她的酸萝卜做得好吃,纯属意外。是之前顺哥儿拿错了罐子,往里面加了不少糖,她发现的时候糖都化成水了,没法子,将就着做,做出来意外的好吃。

糖跟盐都贵,这萝卜卖不了低价。

她还说陆柳会吃,家里就这个咸菜最贵了。

陆柳也是真爱吃,家里有,每天都要尝两口。

饭间闲聊,是这几天难得的空闲。

黎峰说了卖柴火的事,这个钱他打算让给别人挣。

“一车就九十文钱,还要满当一些。这么远的路,说起来就是辛苦钱。我这儿抽不出空闲,几个兄弟都是种地打猎两手抓,马上忙起来也没空,我打算让给大强干,他就住山下,打柴方便。我们两家离得近,以后借车方便。”

姚夫郎还跟陆柳玩得好,这个面子可以给。

一个月五车柴火,加起来也有四百五十文钱,忙活几天就够数了。

姚夫郎娘家人也在山下住着,要是大强忙,可以请娘家人帮忙,这钱流来流去,还是他们家的。

陈桂枝想了想,问他:“你看二田能干吗?”

二田两口子过来帮了几天忙,想讨口饭吃。

炒酱的事不能让他们长期插手,这两口子胳膊肘往外拐,长期跟吃食打交道,手上不干净。

打柴还行,卖个力气的事。

黎峰摇头:“不太行,新村那边没多少树,附近的荒地都有主,种树都不行,他要跑到山下打柴。再说,丁老板是长期要的,他马上要犁地播种了。”

陈桂枝点点头不说了。

陆柳见缝插针给她夹了一片腊肉吃。

他们晚上也吃的山菌炒肉片,他中午吃过一回,不馋了。

陈桂枝看他,陆柳还在端水,紧赶着又给黎峰夹一片,对上顺哥儿的目光,又再给顺哥儿夹一片。

“吃个饭,忙什么?你自己吃。”

陆柳跟她说:“我中午吃了肉,你们吃。”

这话说出来,顺哥儿都要说他傻。

“还有人嫌吃肉多了啊?”

陆柳就是觉着肉难得,他们家日子还不错,也没到顿顿大口吃肉的程度。

这几天忙得很,大家都干着体力活,每天能吃一顿肉。四口人,四张嘴,分下来也没多少。

他这儿可以歇息两天,就让一让。

黎峰给他夹两片肉,让他吃。

这一筷子夹完,盘子里就没肉了。

陆柳:“……”

他看向顺哥儿,跟他说:“顺哥儿,下次切肉切薄一点,薄的肉片看起来多。”

顺哥儿沉默,过了会儿说:“那是不是切成丝更好?”

陆柳点头:“切成丁更耐吃。”

陈桂枝和黎峰俩个人都是笑,让他们快别说了,趁热吃饭。

吃完饭,各自收拾洗漱。

陆柳依然感觉黎峰的眼神很可怕,恰好最近出汗多,他今天跟车跑一趟,头脸沾灰,身上黏糊,就说想洗澡。

黎峰听他的,夫夫俩先伺候娘洗脸洗脚,再帮顺哥儿烧出一锅热水,再烧水,就都是他俩的。

黎峰还说他:“是谁说喜欢凶一点的?”

陆柳嘀咕道:“那你也不能吃了我啊。”

黎峰都还没下嘴呢。

再磨叽,水有烧开的时候。

再拖延,澡也有洗完的时候。

顺哥儿还没出嫁,半大孩子一个,黎峰这个做哥哥的就嘴上花花,办事还是很收敛的。

他在浴桶边拿话臊陆柳,泡澡却是分开。陆柳先洗,洗完了,他就着水,再加些热水,也洗了。

等他回房,陆柳身上还跟泡在热水里一样,烫烫的。

黎峰伸手摸一把,疑惑,再摸摸炕,晚上没烧炕。

“小柳,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陆柳支支吾吾:“没什么,我就是想到你在洗澡,还用我的洗澡水,我就好热。”

黎峰也热了,脱衣吹灯,上炕吃鸡。

陆柳说是怕,多亲他一会儿,他又找到感觉了,不怕了。

黎峰不会吃人,就是眼神可怕了点,像饿极了的狼。虽然陆柳没见过狼,但他听黎峰说,在山里遇见的狼,都饿得眼睛冒绿光。

陆柳被他抱到身上坐着,被顶得声不成调,两条胳膊搭在黎峰身上,柔弱无依,根本撑不住,到后面,只能贴黎峰身上靠着。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等他躺下了,可以仰面直视黎峰的眼睛了,还要揉揉眼,睁大眼睛看。乌漆嘛黑的夜色里,他什么都看不清,只好问:“大峰,你眼睛会不会是绿色的?”

黎峰没听懂:“可能是黑的吧。”

陆柳就说:“那你也没饿狠啊,也对,我给你摸过鸡。”

黎峰听懂了,抓住他,俯身又干一回。

生活处处有道理,陆柳勤学,悟出来一件事。

摸鸡是不顶肚子的,吃鸡才会顶。

他一清早,浅浅睡了个懒觉。

黎峰出门一趟,结清菌子的钱,跟大强说好了送柴火的事,又约好春分之前,他们进山猎野猪,回到家里,他家小夫郎还睡着。

他过来看,陆柳迷迷瞪瞪睁眼,跟他讲道理。

黎峰点点头,恍然大悟,给他也摸个鸡。

陆柳讨厌他。

进二月,就可以去捉鸡苗了。

黎峰答应了陆柳,给他捉鸡苗养,两个爹也要养鸡,说好了到时一起去。

他春分之前要进山一趟,捉鸡苗的事要趁早,拖一拖,就到三月了,别家的鸡都下蛋了,他们家的鸡还没褪黄毛。他问陆柳什么时候去捉鸡苗。

“我带大强认个路,正好去问问你哥,看菌子酱卖得怎样,下次要多少货。”

这回,陆柳不跟着一起去了。

车上要带货,家里新收的山货要带上,王猛那边又猎了一只羊、五只山鸡,到了陆家屯,还要把爹爹捎带上。

可能两个爹都会去县里,他们难得出去一趟,哥哥住县里,也不方便常回家,正好去看看。

捉鸡苗的事,爹爹可以掌眼,黎峰也会看,他就不去占位置了。

他跟黎峰说:“你看着日子去吧,我这回不去,你见了我哥哥,看看他脸色好没好些,要是哥夫在,你拉他问问郎中怎么说的。我心里记挂。”

陆杨那脸色确实不好,黎峰应下了。

他们一行三个人离开寨子不久,陆柳就忙活着收拾换季的衣物。

他以前没接触过皮制品,还是嫁来黎寨学着做了些小东西,手套、帽子之类的,现在黎峰穿不了大皮袄了,他就说拿出来洗洗。

还是陈桂枝跟他说不能洗:“洗了就缩水了,晒晒就行,哪里脏了搓一搓。”

陆柳听了有些后怕,还好他去年收拾的时候,想着黎峰马上要穿,只拿雪粒搓了,要是过水了,这几件衣裳都废了。至少黎峰是穿不了了。

他追着陈桂枝夸夸。

这点小事,给他夸成了天大的喜事。

陈桂枝就是随口一提,被他连着夸一刻钟,嘴角都压不住了。

“行了行了,你去忙吧。”

陆柳应声,回屋继续收拾。

顺哥儿凑到陈桂枝旁边,跟她说:“娘,我看大嫂不像炮仗,是炮仗,也是个哑炮。我觉得他挺好的。”

陈桂枝知道。

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哑炮。

她问顺哥儿:“你屋里收拾了吗?还等着你嫂子帮你收拾?”

黎峰收拾出柴火,给陆杨拉过去,一间屋子就空了一半。

家里炒酱烧一些,再把余下的柴火拉出来,暂时放到小铺子里,后面的一间房就空出来了。

天气暖和,不用烧炕,顺哥儿可以搬过去自己睡一屋了。

顺哥儿干活的时候勤快,但干活之前要拖延一会儿。

像收拾屋子这种,不是紧要的事情,他不会撸起袖子就干。

他笑道:“娘,我就想跟你睡一屋。”

陈桂枝不跟他睡一屋:“我藏个私房钱都不方便。”

顺哥儿:“……”

不知怎么说,但娘都这么直白了,他还是收拾收拾,搬去小屋住吧。他也有私房钱呢!

这一天,家里收拾着过。

夏季之前,还要穿夹袄,陆柳没有夹袄。陈家给陆杨的陪嫁少,薄衣服有,厚衣服就身上一套。黎峰扒了棉衣,都是厚实的,眼看着天暖了,陆柳只好又拆棉衣,自己做个薄夹袄。

这个活可以拿出来干,在小铺子里,坐在桌边做,有人来买东西,他也搭着卖卖货。

陈桂枝看他在做夹袄,跟他说:“你棉衣留两身就行,回头再拆一件薄的,把棉花压实一些,山下比外头冷,早晚都凉,干活热,坐一会儿就冷,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生病。”

两件棉衣的棉花做夹袄,就有多余的。

多余的就放一放,攒一攒。她看陆柳的棉裤也不厚,等彻底转暖了,棉衣全穿不住了,再把剩下两件也拆了改改。

陆柳个头小,陈老爹虽然也不高,但好歹是个男人,他的棉衣穿陆柳身上太大了,改小一些,穿着合身,不透风,再掏些棉花出来。下回拿了卖酱的银子,就近在县里裁几尺布,让他先做一件厚实的棉裤穿。

酱卖得好,就多扯几尺布。

陈家那些陪嫁的旧衣裳,实在寒碜。

在寨子里穿,都嫌穷酸。

陆柳听得泪眼汪汪:“谢谢娘,你真好,我都没想到这个。”

年过完了,各家都忙,过来聊天说话的人少了些,家里有个清净时候。

陈桂枝手下得空,也跟他一起絮棉花。

她跟陆柳说:“家里现在不种地了,手上就得勤快点。别人有个农忙农闲的,我们这一年到头都要候着。得了空,你手上有什么活,要分出来一起做,攒着堆着,等家里忙起来的,你自己的事全没空干,到时都要乱了。”

陆柳都是说好,对她更是亲近,说话的腔调都变了,愈发柔软,听到耳朵里都是甜的。

家里各处好着,黎峰跟王猛、大强一起,到陆家屯外头,叫上两个爹,一起去县里。

车上都载着货,坐一起有点挤,去县里的路上,将就着凑合,等回来的时候,就宽敞了。

两个爹到路边一看,就说只去一个,黎峰硬把他俩都留下了。

他话说得简单:“铺子里忙,他身子不大好,你们过去劝劝。”

两个爹没二话了。

大强跟王猛挨着,低声问他:“谁呀?”

王猛说:“陆夫郎的哥哥。”

说起陆杨,他竖起大拇指:“脑子是真活啊,张口都是挣钱的事,有劲儿。”

大强心思也活了:“你说卖酱的事能成吗?”

姚安回家跟他说了,要是以前,搭伙的事,他尝试就尝试了,亏不了几两银子,大不了当几个月白干了。

可他连着三年都是蜂窝聚集的猎区,已经白干很久了,都在吃老本,爹娘都要被他啃穷了,他一时不敢入伙。

王猛觉着能成:“就是利薄了点,我是不在乎,给我家夫郎找点事干,他那张嘴,跟你一样不讨喜。”

忙起来就没空招惹是非了。

大强就不服了:“你夫郎的事,你扯我做什么?我可没在外头瞎骂人。”

王猛也不服了:“他什么时候骂人了?说话难听点,怎么叫骂人?”

大强看看黎峰,嗓音压得更低:“他骂陆夫郎的事,你还不知道呢?”

王猛真不知道。

他听懵了:“啊?”

大强撇嘴:“跟你说,比嘴臭,我不如你夫郎。”

王猛不乐意听:“你什么人啊,跟我夫郎比嘴臭嘴香,我揍你信不信?”

大强笑了:“我怕你?你揍我那也是他嘴臭。”

他俩一路说,说着说着要吵起来。

黎峰吼一嗓子:“你俩做什么!”

王猛哑声了。

这是多年习惯,他跟黎峰搭伙组队上山,听话是第一要义。

听完了,心里想想,意识到现在不是在山上,就跟黎峰说:“他骂我夫郎。”

大强冤枉死了:“他夫郎嘴臭,我说实话,他说我骂人,我骂什么了?”

陈酒是黎峰的表弟,又是小哥儿,如今都嫁人了,男人和哥哥都在这里,大强张口说人嘴臭,黎峰都听不下去。

“什么臭不臭的,那又不是个汉子,你这话太不中听了。”

大强:“……”

这年头,说实话还要挨骂。一伙人全是臭嘴。

他们行在路上,陆二保跟王丰年不敢多说孩子的事,听他们吵一阵,也没听懂其中的关系,过了会儿,才跟黎峰说起家里事。

他们叫陆杨老大,一般叫孩子,也会按照排序来称呼。比如黎峰,陈桂枝喊他的时候,也会叫老大。

王丰年说:“我家老大给他大伯家找了个挣钱的活,让他们炒面粉卖。大伯家不好撇下我俩,我们这两天也在炒面粉。说是要两百斤,月中前就要交付。”

黎峰没听说,搭着聊一聊:“炒面粉怎么挣钱?”

这事是陆林跟张铁过来说的,猪崽就等送完炒面粉再就着车子一起接回来。

他们两口子没听全乎,各处都不懂,就知道炒面粉能挣钱。

黎峰也不细问,他们家已经有好几个挣钱的买卖了,陆家屯这里才得一个,也是抡锅铲的事。炒面粉比炒酱简单,不知长久不长久。王猛和大强都在,问细了,让人抢了生意就不好了。

紧赶慢赶的,他们到了县里。

王猛上回一起送的柴火,算个熟脸,他带大强一起去酒坊送柴火,认个门。

黎峰就先拉着山货,带着两个爹去陆杨的铺子里。

陆杨的铺子外头已经搭起了试吃摊子。试吃的勺子是短竹篾,是陆林回家拿来的。

他们家做竹编,这些东西多。一长条竹篾,能切出几十根短平勺,客人吃完了,放一边,他们拿到后头洗一洗,还能接着用。

试吃就是免费,路过行人听见吆喝纷纷侧目,看见酱碟子就拐弯,过来试吃品尝。

酱里有菌子丁和肉丁,吆喝的时候明明白白说了,但客人们一勺定量,挖到什么算什么,不能挑拣。

短竹篾短又平,正好控制了试吃的量,这儿没一会儿就围了不少人。

好些人喊着没尝出味儿,陆杨让他们往后靠靠:“那你们重新排队,再吃一次。给后头的哥哥姐姐让让路,让他们也尝尝,大家一起吃!”

别守前面蹲着吃。

菌子酱的味道不用提,炒酱之时就有很多人吃过,吃过都说好。

嘴刁一点的客人,品出酱香,咬到菌子,再看里头真的有肉丁,眼珠一转,就知道真划算。

便宜的酱料味淡,不够咸,不够香。

想也是,最便宜的酱料是五文钱一斤,酱油也是五文钱一斤。

酱油都是水,酱料黏黏糊糊能吃出豆子。便宜的酱,肯定勾兑过,早没味儿了,调个色,看着香而已。

陆杨在午饭之前摆摊子,吆喝着试吃,就拿了两斤出来,吃完就没了,想吃就下回再来。

下回是什么时候呢?三五天之后。等不及,可以照顾照顾生意。

好吃又划算的菌子肉丁酱,十二文一斤,六文钱一碗。

陆杨也定做了量勺,一勺就是半斤。碗要另外收钱,两文钱一个。

要是自己带碗过来,就不用加钱了。

还能买小坛子酱,一坛子酱有个两斤多点儿,多个一两左右。算出来也有个一文多钱的零头。加坛子,两斤酱是二十四文钱。

第一次买,买小碗酱的人多。

都是当时试吃了,觉得香,嘴里馋,正好要吃饭了,先拿一碗回家,吃完了再说。

这个生意开张,陆林收钱取酱,陆杨则靠边,观察着客人们的神态。

勺子还是太小了,很多人没尝出味儿。

来买的人都是重新排队,有所准备,要么吃到了菌子丁,要么菌子丁肉丁都吃到了的人。

再有几个,是吃到嘴里,感觉还不错,但没勾出馋虫,看别人在买,一碗才六文钱,就搭着买了。

黎峰过来送货,在后面卸货,听张铁说前面在搞试吃摊子,陆杨要过会儿来点货,就不急着卸货。

他跟两个爹说一声,绕去前头。

试吃的酱才两斤,一会儿就没了。

黎峰想要捧场,都没拿到试吃的酱。

他想了想,掏出十文钱,拿了一碗酱,就着两个馒头,坐门口就是吃。

他本就饭量大,不怎么挑嘴,吃东西香。馒头就往碗里蘸酱吃,一口馒头一口酱,他也不说话,三两口吃完一个大馒头,还回头问:“老板,有水喝吗?”

陆杨看他会来事儿,给他倒了一碗热茶。

黎峰喝完一碗热茶,又吃第二个馒头。

一样的吃法,一样的不说话。

试吃的时辰好,他来得也巧,正是饭点。

好些尝出味儿,馋虫没勾起的人,看他这个吃相,也跟着馋了,纷纷问他是什么味道。

黎峰看他们一眼,还是不说话,几口吃完,他就近把碗还了,也就不用给碗的钱。

吃完摸摸肚子,演得可真:“十文钱一顿饱饭,有馒头有肉,吃得好!”

没一会儿,王猛跟大强也来了。

他俩也是先进的后门,没见着黎峰,两人偷偷摸摸在后面看着,见状,也纷纷去前面演起来。

恰好,赵佩兰看亲家来了,黎峰又来送货,家里饭都煮好了,不够数,就煮了一锅面条。

他俩拿了碗筷,一人盛一碗白水面,跑出街,绕到铺子前门,趁着门口的人多,抓紧买了酱来吃。

本来说一人一碗酱,陆杨怕他俩演太过,适得其反,劝了一句:“拌面的话,这一碗酱能拌三碗呢,你们合伙买一碗酱就行了。”

他俩就掏了六文钱,当即就把酱分了,还了碗,也不用再给碗的钱。

这两人也不吭声,就靠边在墙根吃得喷香。

黎峰看他俩吃面,还假模假样说:“早知道我也买碗面带过来,跟你们凑着买一碗酱吃。”

大强嘴欠,说他:“你现在去买一碗素面过来,倒我碗里滚滚,也是一碗拌酱面!”

周围人都笑了。

这是个好主意。

这天中午,买素面的人多。

素面便宜,三个人搭伙,一碗酱分下来,一人就给两文钱。当即把碗还了。

酱料咸香,菌子丁和肉丁保留了食材的鲜美,吃到嘴里又鲜又下饭,勾着他们一口又一口的吃。

在这儿吃东西的人多了,后来没尝到试吃酱料的人,也跟着馋了。

有人懒得去买素面,就近买馒头,也跟人合伙买一碗酱,你蘸一下,我蘸一下,分着吃也挺好。

黎峰悄悄走远,又绕回铺子里。

王猛跟大强吃完面条,也拿筷子走人。

等前门生意淡了,陆杨才空出手,到后院里看看。

这一看,才发现两个爹也来了。

他笑脸更深,问他们:“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我还让你们等。”

他们年节里,就知道陆杨病了,这么久不见好,听黎峰说起来,好像严重了一些,见面就盯着陆杨看,见他好憔悴,两人都是泪眼婆娑。

“有人帮工,怎么还要这么辛苦?”

陆杨真是闲不住。

他无奈笑道:“今天是赶巧,我正好开摊试吃,要是你们昨天来,我就是坐着打盹儿的。”

正饭点的时候,先吃饭再说。

三个大男人,饭量很大,两个馒头、一碗素面,也就吃个半饱。看在他们帮忙招揽生意的份上,陆杨请他们上桌,再吃一回。

大强是头一次见陆杨,在前门的时候就狠狠惊讶了一回,到后面,更是忍不住,眼神老往陆杨脸上看。

他听说过,这俩兄弟长得像。没人说是这种像啊。

寨子里夸人,也会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简直一模一样。这都是说儿子像老子。他还当这话都是客套话。

陆杨又不是好脾气的人,他一眼瞪回去:“再看不给你饭吃。”

大强:“……”

要是真凶他,他就顶嘴。

不给饭吃,他就闭嘴。

黎峰问他:“谢岩呢?怎么还没回家?”

提起谢岩,陆杨脸上表情一变,浮出笑意:“回过了,他去同窗家里拜访,说要学几道食补的汤羹,回来做给我吃。早上刚出门,明天就要继续上学了。”

黎峰:“……”

他是做不出这种事。

他一时忘记了,他也给陆柳做过几次饭。

陆二保跟王丰年听着,都念叨着谢岩有心了。

桌子小,赵佩兰怕生,没在这儿一起吃。

王丰年夹点菜,下桌去屋里,找赵佩兰一起吃饭。

陆杨让他等等,拿了空碗,夹出一碗菜,让他们多吃点,吃好点。

黎峰再问他:“我今天没旁的事,待会儿你让人点货,我带二舅去捉鸡苗。猪崽要不要我捎带?”

他们三个人出来,车子空着也是空着。

陆杨稍作思考,等着卖面粉的时候再捉猪崽,县里人多拥挤,路难走,不如让黎峰帮忙捎带一下。

“行,那你帮忙跑一趟东城区吧。”

都是亲戚,东城区都跑了,再让黎峰帮忙带四坛酱料过去。

都是小坛子酱,罗家兄弟占两坛,鲁老爷子一坛,刘屠户一坛。

拿了猪崽,还要在刘屠户那里买点肉。

等天气暖了、热了,陆杨就不方便在刘屠户那里买肉了。

路远,跑一趟,肉都要放臭了。

到时做包子的成本会高一些,他的包子要少做,以馒头花卷为主。

他使唤人不客气,还跟黎峰说:“再买个猪肚。”

黎家是谁当家,他心里明白。

陈桂枝愿意让陆柳给他拿一只肥兔子过来,他投桃报李,还一个猪肚回去,也算礼尚往来。

他知道礼数,以后两家往来,今天你多一点儿,明天我多一点儿的,就不用计较太多,可以当一门贴心好亲戚。

黎峰都不愿意听了。

事情真多。

他自己问的,皱皱眉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