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想要一个大皮包, 陆柳当天就给他置办了。

黎峰从王猛那儿拿了一张皮子,跟他说了要什么样子,叫顺哥儿过来帮忙, 裁好以后, 两人搭把手,一起缝制。

跟陆柳之前背过的皮包一样,外面没有毛发,光秃秃的皮子。那是黎峰用了好多年的,上头有一些划痕、压痕, 但保存完好,这些年都没破损。颜色变深了些, 像蜜蜡。

新皮料的颜色浅,据说用一段时间, 也会变深。

他这段时日,针线活做得多,时不时就要到外面去遛弯儿歇歇,也去姚夫郎家里玩。两人叽叽咕咕, 话说不完。

这阵子,黎峰很有干劲。

家里事看着料理,着急的事当时就办了, 不急的话,就等他晚上回家再说。

要收菜、收山珍野味,他就满寨子转转。没事就跟王猛一块儿上山。

三苗跟大强上山的时间长一些, 每次都是三五天, 要试着捅捅蜂窝再回来。黎峰不跟他俩一路。

王猛最近出货顺利,手里随是什么货,都没压着。

没有打猎的收获, 也能弄点山珍下来,一天天的都有铜板进账,也不跟他俩一块儿。

兄弟俩到处捉蛇,还爬树掏鸟窝。

陆柳起初不大高兴,黎峰说好要陪他的。等黎峰真陪他了,他发现他也忙得很,手上总不得闲,就不说黎峰什么了。

三月里,有人过生辰。

陆三凤是三月十九的生辰,这是丈母娘,黎峰要去县里一趟。

他到了县里,也不跟陈家客气。

山珍野味拿了一些,银子是没有的。

上桌吃饭,陈老爹要是不拿好酒好菜招呼他,后面也别找他。

和他预料的一样,陈老爹也要柴火。黎峰忙得很,没空这么大老远的一车车送柴火,跟他们开了价,要是能接受,就让大强一并送了。

大强每个月要给丁老板送五车柴火,多陈老爹一家不碍事。

陈老爹气得脸都歪了,当时就把酒收了。

黎峰见状,就要走。

陈老爹又留他说话,跟他说起陆杨是领养的,还有个兄弟的事。

“他这个兄弟也在县里开铺子,嫁了个秀才相公,可威风了。我们过去几回,热脸贴冷屁股。”

黎峰“哦”一声,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他:“家里还有什么豆制品?都给我捎带一些,我夫郎怀孩子了,就惦记你这一口。”

陈老爹:“……”

嫁出去的小哥儿怀了孩子,应该是一件很好拿捏男方的事,怎么到了黎峰这里,还成了从娘家捞好处的事?

他知道黎峰会自己拿,不想他拿太多,就先报了种类,告诉他:“这都有老客下定,下回,下回我给他做一些送去。”

下回,他要去寨子里。

黎峰笑了:“行,到时我一定好酒好菜招待着。”

他走的时候,豆腐拿了五块,豆腐乳拿了一坛子,再有豆渣粑三斤,豆渣五斤。

陈老爹这儿还有腐竹,这东西不压秤,黎峰也不管这是多少斤两,拿个箩筐过来,全倒走了。

回头到陆杨那儿转一圈,分他一半。

见了谢岩,挑挑眉毛,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事办得漂亮,陆杨夸了他两句。

隔天,谢岩也跑陈老爹那儿吃了一顿,连吃带拿的。比黎峰拿得多。

他也要陆杨夸。

陆杨笑坏了!

三月里,黎峰也过生辰。

他的生辰在三月二十七。

这天,陆柳起早,去灶屋揉面,给他做长寿面吃。

长寿面是用的鸡汤做高汤,又拿山菌增鲜。面条放进去煮,看似素素的寡淡,吃到嘴里却都是鲜甜。还给他卧了两只煎蛋,他能大口吃个爽快。

面条有了,再蒸几个寿包。

家里好久没做馒头吃,陆柳之前还说有空也要做包子吃吃,因一日三餐都吃得饱,各样菜色安排得满当,他还没做。

这回揉面,他也调馅儿,照着哥哥教他的酱肉馅来做。

先蒸四个寿包,再包些小酱肉包子。然后他用余下的面团,做了小酱肉饼子。

黎峰想要吃盘凉菜,陆柳就泡了木耳和腐竹,泡软了下锅煮熟,再调酱汁,淋入热油搅拌搅拌。

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小漏勺子,用油用料都逐渐大方。

早上吃的长寿面,中午是寿包、酱肉饼,并凉菜和几样家常菜。

晚上吃小酱肉包子,再炖煮一锅杂菌汤下饭。

这一天把黎峰吃得爽快,晚间还想再吃吃小夫郎,就听见王猛在叫门。

“大峰!大峰,在吗!”

陆柳衣衫大敞,被黎峰吃到一半,听见这喊话,眼睛都睁圆了。眼神迷离依然,说着糊涂话:“怎么有人在窗户外?”

黎峰低头再亲他两口,说:“应该是在院门外,你等我会儿。”

陆柳说着等他,把衣裳裹好,速度可快,看不出要等的意思。

黎峰又给扒了,把他两边的扔扔都浅咬一口才下炕。

陆柳又把衣裳裹好,问他:“王猛来给你祝寿的吗?”

黎峰不知。

“应该不是,我又没摆酒。”

兄弟之间不说虚的,有事摆酒喝一顿就行。

他们平常喝酒的机会多,不差这一顿。

黎峰点了烛火,家里亮起了灯,他开了大门、院门,让王猛进屋说话。

王猛不进,连他家院门都不进,就在外头找了个空地蹲着。

他提着灯笼来的,蹲下去就离灯笼近,把他乌漆嘛黑的脸色照得很清楚。

黎峰往后面的山道看了一眼,问他:“酒哥儿把你赶出家门了?”

王猛摇头:“没有,我是来找你买书的。”

黎峰这儿就卖吃鸡书,闻言就回屋给他拿了一本。

王猛知道书价,拿手里随意翻翻,就掏了二钱银子给黎峰。

钱货两清,他还蹲着不走。

黎峰就喊他去小铺子里喝酒:“走啊,这个点也没人了。”

王猛往院子里瞅一眼,想想答应了。

小铺子上了锁,黎峰拿钥匙开了。

铺子中间有两张方桌拼成的大长桌,王猛随便找张凳子坐。

铺面开门有一阵,他来过的次数挺多,因里面总是围着一些媳妇夫郎,他还头一次进来坐。坐下就左右看。

黎峰绕到柜台后,打了两斤酒过来,再抓了两盘花生。

花生没剥壳,他们吃酒的时候自己动手剥。

喝酒用的碗,一人一碗满上,先喝半碗润润嗓子,再剥着花生,边吃边唠。

王猛说:“他这阵子不知道怎么了,一天比一天火气大,天天跟我念叨良田、种子、怀孩子,三两句不离我不行。我也被他说出火气了。”

有火气又怎样?还不是过来买书了。

黎峰听见这个缘由,就不担心他俩了。

“这咋了?多大点事,给你气成这样。”

王猛不爽:“这咋?还要咋?都被说不行了,还想咋样?”

黎峰跟他讲完整的播种论,然后问王猛:“你听听,这不是很有道理吗?”

王猛:??

“那是我有问题?”

黎峰笑呵呵,又给他倒一碗酒。

“说你不够努力,没说你有问题。”

王猛更是委屈,张口想要说什么,外面又传来大强的叫门声。

黎峰跟他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大强来做什么。

两人把大强也叫到小铺子里喝酒,问他来意,大强一口闷一碗,声音极有怨念:“我家元元想听听你俩在聊啥。”

黎峰跟王猛都不认得元元。

“谁?”

大强对黎峰的怨念尤其深:“元元,我未出生的崽,现在在安哥儿肚子里。他刚才看见王猛提着灯笼经过我家门口,非要我过来听听怎么个事儿,听不到就睡不着觉。”

黎峰:“……”

大强强行跟黎峰碰碗:“大峰,你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

黎峰把碗拿到一边,把话题抛给王猛。

“大猛,你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

王猛:“……”

黎峰是壮壮爹,大强是元元爹,就他是个可怜的、不努力的男人。

王猛突然有点想念三苗。

“三苗不是谁的爹吧?”

黎峰听笑了:“三苗马上要当爷爷了。”

三苗的狗闺女要下崽了。

王猛的狗子还是单身汉呢。

王猛又看向大强:“诶,咱俩结个亲家啊。”

大强不要。

“我俩夫郎见面就掐架,给狗子结亲家,亏你说得出口。以后你家夫郎不得天天骂我家花妞啊!”

王猛听了,又不爽了:“你怎么回事,你做什么总念叨我夫郎,招你惹你了!”

大强也不爽:“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回事,我没提我夫郎吗?我说的哪一句有错?说个实话把你气成这样,你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回家问问你夫郎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俩说着说着,嗓门大了。

屋里,躺炕上等着男人回来的陆柳听见了。

他动动耳朵,有点好奇,下炕穿衣裳,悄悄跟过来听。

出了大门,他看见院子外面,有两盏灯笼的光。

陆柳:?

他看看小铺子的方向,又看看院外。

院外,一盏灯笼高高抬起,照出姚夫郎的脸。

大晚上的,这样照着脸,实在可怕。

姚夫郎还把灯笼往旁边递,把陈酒的脸蛋也照出来。

陆柳:“……”

好热闹啊。

小铺子里坐着三个猎人,有着耳听八方的本事。

他们三个小夫郎好奇,又只敢远远站着,一时半会儿不敢靠近。

他们嫁的猎户,平常都听自家男人说过,什么一点微小的动静都听得见,听声辨位啥啥啥。也不知是不是吹牛的。

总之,他们三个都不敢动。他们三个还很默契,屋里声音大了,他们就抓紧往前走两步。声音小了,就赶紧停下来,呼吸都屏住了。

如此这般折腾一会儿,他们都到了小铺子外头,贴着墙根猫腰蹲着。

姚夫郎孕肚大了些,蹲不住,他直接坐地上了。

三个人隔着一扇门的光,互相挤眉弄眼说哑巴话,互相都没看明白。

姚夫郎脸上热闹,表情精彩,指指屋里,又指指陈酒,恨不能大声冲着陆柳嚷嚷,好让陆柳知道陈酒把男人赶出家门了!

可惜,陆柳看不懂。

而屋里,两个男人的吵吵声说变就变,开始了夫郎夸夸大会。

王猛说:“我夫郎就骂别人不骂我,他对我好着!”

大强说:“我夫郎为着我的事到处奔波,家里有一口吃的,他都惦记我!”

黎峰说:“我夫郎还用说吗?你俩别争了,赢不了。”

……

外头的三个小夫郎,阵线分割,姚夫郎突然不对陆柳挤眉弄眼了,让他孤单单蹲在门那头,回头跟陈酒挤眉弄眼。

陈酒:“……”

陈酒说:“你们两个真没出息!我们嫁人做什么?就是要男人伺候我们的!”

他开口说话,屋里有一瞬静默。

三人立马闭嘴,安静等着被人抓包。

但屋里马上又热烈讨论起来,说怎么怎么伺候夫郎。

王猛自认经验丰富:“我说二,你们谁敢说一!”

黎峰很有话说:“我洗衣裳我做饭,你干啥了?”

王猛:???

“这不是炕上那点事吗!”

嗯。

炕上。

大强把黎峰好好笑了一通,哈哈哈的震翻屋顶。

黎峰面不改色:“炕上那点事还用跟你说?伺候好了的,都怀上了。”

大强立马改换阵营:“对!我俩认一,你靠边站去吧!”

黎峰怼完一个王猛,再怼大强:“你可当不了第一,我夫郎怀上了,我都洗衣做饭的伺候,炕上炕下招呼好了,你干啥了?”

大强哑炮,过一会儿大声道:“他指东,我不往西。他要吃肉,我不敢弄鱼。说一句没胃口,立马十盘好菜等着。就问你们,谁!能!比!”

黎峰冲王猛使眼色,把王猛拉过来怼大强:“你这么有能耐,半夜过来喝什么酒啊!你听你夫郎的话,还是听你家元元的话,你敢说吗!”

大强大口踹气,坚定拥护夫郎到底:“听我夫郎的话!”

外头,姚夫郎听爽快了,坐地上捂嘴笑。

陈酒捡了块石头,朝屋里扔进去。

里间又安静了一瞬。

以三个夫郎的性格来说,是谁扔的石头显而易见。

王猛把话题绕回上一轮,跟大强说:“我跟你比一比!”

黎峰抓紧占据主场优势,免受战火波及:“我做见证!”

大强:“……”

好阴险的人。

他俩攀比着,陆柳蹲不住了。

他看陈酒说话扔石头都没事,就小声招呼他们:“安哥哥,酒哥儿,你们喝不喝茶?我们进屋坐吧?”

陈酒不走:“大晚上的喝茶,还睡不睡了?”

姚夫郎说话直白:“睡啥啊,你家大猛还要在炕上伺候你呢!”

陆柳低低笑起来,在突然安静的时刻,他的笑声成了夜里的一盏明灯。

陆柳又憋笑,再问:“吃不吃麻花?我哥哥给我拿了好些麻花,油炸的,可好吃了,上面还有芝麻,香香的!”

姚夫郎说:“啊,有哥哥真好啊。”

屋里,大强紧急表示:“我能给我夫郎买麻花吃!”

王猛不甘示弱:“我能买两斤!”

大强:“我能买四斤!”

王猛:“我能买八斤!”

……

虽然这吵吵着没啥意思,但听着爽啊。

陆柳听一会儿,没听见他家大峰的声音,忍不住在门外探头瞄了一眼。

黎峰正对着大门坐,一看就被黎峰瞧见了。

黎峰说:“我给我夫郎炖鸡吃。”

陆柳一听就红了脸蛋,明明都被发现了,还觉着这一面墙壁可以做遮挡。

姚夫郎也有点坐不住了,想吃麻花。

他站不起来,陈酒拉了他一把。他俩又过来把陆柳拉起来,三人一起到屋里吃麻花。

堂屋,黑暗的角落里,还蹲着一个听墙角的顺哥儿。

三个夫郎都笑了,邀他也进屋吃麻花。

麻花贵,油炸的面食,压秤,送过来没多少。

每人吃一个就不吃了,陆柳再让他们吃,他们都不要了。

陆柳这儿还有些酸梅,也给他们取一碟尝尝。

姚夫郎说:“你真是大方,有好吃好喝总舍得往外给。”

陆柳弯弯眉眼,说:“我以前总饿肚子,出门走走,看别人吃东西,我都好馋,那时候总想别人叫我一起吃,也没谁叫我。”

家里没吃的,他肯定不会这样大方。如今饿不着肚子,他手里有吃的,就愿意往外分享。

嘴馋的感觉很难受,尤其是饿肚子的时候嘴馋,真是前胸贴后背,胃里酸水都要被挤出来了,张张口,都是苦涩。

陈酒疑惑:“县里也吃不饱肚子吗?”

距离换亲已经过去很久,陆柳跟陈家熟悉了。许多哥哥没说的事情,他慢慢品出来,这些他不知情的往事,能猜个大致。肯定会饿肚子的,哥哥过得不好。

他点头:“吃不饱。毕竟我不姓陈,也不是儿子。”

姚夫郎听着,拍拍他的手背:“没事,你哥哥不是疼你吗?这也挺好的。”

他前阵子还跟大强说,怎么陆夫郎怀孩子,不见陈老爹过来看看,一个姓陈的都没来,还是个哥哥过来看。这个哥哥带着夫婿过来,分明也是嫁人了。

陆柳“嗯嗯”点头:“我哥哥很疼我,也很有本事,就是太累了。等我这儿奔出一份家业,就能到县里与他作伴了。”

姚夫郎问他:“你也要去县里开铺子?”

陆柳说:“有这个想法,不知能不能攒下银子。店铺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吃得饱’。”

这名字把人都听笑了。

陈酒想着前面说的“吃不饱”和“总挨饿”,再听这个“吃得饱”的店名,话在肠子里绕一圈,也是点头笑了。

姚夫郎还好奇,问陈酒:“你家大猛晚上出来做什么?”

陈酒不说。

陆柳帮他说:“过来买书的,大峰回屋拿了一本,不知他俩怎么喝上了。”

姚夫郎笑得一阵哈哈哈。

陈酒脸色烧红,坐不住了,扭身走了。

陆柳笑得干巴巴:“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姚夫郎摆手:“不管他,他说话还不是求个爽快?我俩也能爽快着说。多气气,他就知道哪些话不中听了。而且,他刚才也不是生气,应该是害臊了。成亲这么久,没人逗他,脸皮还薄着。不像我俩,荤话满嘴跑着,面不改色。”

陆柳的面皮,还是能改改色的。所以姚夫郎把他臊了一通。

桌边还坐着一个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顺哥儿,姚夫郎走之前,又把顺哥儿臊了一通。

今夜散场晚,陈酒先把王猛叫回家了。

姚夫郎出门喊一嗓子,大强赶忙过来扶他,这两口子也走了。

陆柳跟顺哥儿到小铺子里帮忙,把桌上酒碗、酒坛子收拾收拾,地上的花生壳扫扫。再擦擦桌子,各自漱口擦擦嘴巴,能回屋睡了。

黎峰还想继续吃小夫郎,小夫郎不给他吃了。

“你吃酒吃饱了,改天再吃吧。”

黎峰问他:“那你饿不饿?你吃我也行。”

陆柳就啃他大胸,笑嘻嘻说:“我也吃饱了!”

黎峰叹气。

都怪王猛,过生辰的大鸡没吃着!

这一晚的热闹过后,几家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了。

王猛不知怎么跟陈酒说的,他得了空,就要带自家的狗子去大强家串门,找花妞玩。

王猛养的猎犬叫狼首,很威风的名字,之前在山上硬咬下了一只狼的脑袋,由此改名。

这狗子跟花妞玩得还行,扑扑打打的,姚夫郎要避着点,陈酒招呼不来,每天从他家院子出来,都是灰头土脸的。

姚夫郎怀着孩子,真要给两只狗子结亲事,只能把花妞接到陈酒这儿一窝住着。

陈酒晒菌子的时候,跟陆柳说:“难怪表哥看不上花妞,太闹腾了。我都受不了了,骨头都要给它撞散架了。”

陆柳跟他说:“是撞成破烂了。”

陈酒荤话素养不够,也是累了,点头说:“行,撞成破烂也行。”

陆柳尝到了逗人玩的趣味,当天出门遛弯儿,找了姚夫郎,与他嘀嘀咕咕,说说笑笑,嘻嘻哈哈乐好久!

进入四月,陆柳的生辰也到了。

他是双生子,跟哥哥的生辰在同一天。

怀孕的月份还是小,不能去县里。

他把皮包做好了,又另外拿碎皮料缝了一只小荷包。

他在家蒸了寿包,照着黎峰的寿辰样式来的,除了面条不方便,酱肉包子和酱肉饼子都拿了一些。

这些陆杨的铺子里都有,陆柳想着,他做出来,是一份心意。哥哥吃了也会高兴。

他这儿就晚上再吃饭,让黎峰去县里跑一趟。

这次只带了些便宜山菌送货,店铺小,还住着人,山菌存货太多,放不下了。

另外收拾了一些时蔬,再拿几只兔子。

黎峰最近得空就上山,跟王猛捉了很多蛇。

攒得多了,散卖真是可惜。

到了地方,他们又提了一次可以卖蛇羹。

哪知道这回提及,陆杨没有拒绝,而是让他们帮忙杀蛇取胆。

陆杨说:“四月里,很多考生赶往府城。童生们去考院试,取中就是秀才。秀才们去考科试,考得好,明年就能去省城考举人了。我们县城考生有数百人,我打算做些蛇羹,到各书院私塾附近卖,也去东城门附近卖。去府城,要出东城门,那里人多。都说鱼跃龙门,蛇入菜叫龙,想个好菜名,就是好生意。”

在铺子里多加一样营生,他是忙不过来的。

但赶着考试的日子,挣一笔书生的银子,他可以忙一阵。

忙一阵,路费都能攒出来,累也值了。

问什么好菜名,陆杨说:“灵蛇送福,祥龙点金什么的。吃了有福运、金榜题名。”

挣考生的银子,可着这几个词造就行了。

这生意不急,弟弟委托黎峰过来送生辰礼,陆杨也有回礼。

寿包自然也蒸了,他还包了一些饺子,还是生的,拿回家就下锅。

另外,他上次收了谢岩送的小铜镜,记得弟弟带他玩胭脂的事,也抽空去了买了一面小铜镜,让黎峰捎带给弟弟。

陆杨还跟他说:“我要去一趟府城,照顾谢岩的饮食起居,也看看府城情况。山菌还是继续收,过了六月,县里就该缺货了,到时我们挣一笔大的。”

他回来之前,是婆婆看家,陆林料理。

收货验货之类的,陆林会做。记账什么的,他还不行,让婆婆帮忙记账。

一般送货,这头交接就行。有急事,就请隔壁的丁老板帮忙拿个主意。

不急的事情,就等陆杨回来再说。

兄弟俩过生辰这天,两个爹也出了家门,两口子分头走,一个到县里,一个去寨子里。

之前就说想去看看怀孕的陆柳,黎峰给劝住了。这回有了由头,过去看看。

陆杨身子不爽利,一直在吃药。距离上次见面过去好久,也来看看。

寨子里,陆柳的生辰不算热闹,就跟黎峰过生辰一样,家里人吃顿饭,外头没声张。

黎峰带回来寿包,亲爹给他拿了好多鸡蛋,给他做红糖鸡蛋吃,还有一双布鞋。姚夫郎听说他过生,给他拿了两块蜂巢蜜来。

跟陆柳见过的蜂窝不一样,这个蜂巢蜜是大强在野外割回来的,手指捏着都要化掉一样,特别软糯特别甜。

量不多,陆柳尝一块,拿小刀切了,一家人都甜甜嘴。

亲爹难得来一趟,陆柳也是跟他们聊起山居日常,琐碎小事说着,满满都是幸福。

到了晚间,黎峰给他戴上了一对银耳环。

耳环是柳叶的样式,是陆柳缝制衣带时,最爱用的样式。

这是他第一件首饰。

县里,陆杨的生辰有些热闹。

他今年脱离苦海,生意红火,日子顺畅,往日结交的善缘,都有了结果。

罗家兄弟带家眷过来,给他拿了两双鞋袜。叫孩子给他祝寿。分个寿包吃,沾沾喜气。

鲁老爷子没来,但他家小哥儿鲁小水过来了,拿了一套木制碗筷,碗面有雕花,是如意纹。筷子像挺拔的杨树,筷身直而光洁,到顶端,才刻出树枝树叶。陆杨爱不释手。

亲爹也是一双鞋,他们看陆杨是没工夫做鞋的,抽空做了两双出来,兄弟俩一人一双。再拿些鸡蛋,给陆杨补身子。

陆林两口子早晚跑县城,没多少空闲,给陆杨做了些鞋垫。

乌平之也上门了。自家开着布庄,听谢岩说起过,本想拿两套长衫来,谢岩不让,他就拿了两匹布。颜色亮,有花纹,自家裁剪,爱做什么衣裳就做什么衣裳。

陆杨今年的衣服鞋子,都被他们包圆了。

有客来,家里摆酒。

丁老板听他这头热闹,过来一问,听说他过生辰,二话没说,送了两坛美酒。

大家伙也都起哄,想看看陆杨家这位黏人精夫婿能送什么礼。

谢岩的礼,没什么新意,是一副画作。

陆杨爱看画,以前都是巴掌大的本子,上面画些巴掌大的小人,不用上色,简笔勾勒。

送的生辰礼,就是一副正儿八经的人物画。

画上的陆杨是一身靛蓝的衣裳,长衫到鞋面之上,露出的鞋尖依稀可见绣样。头发不是平常的扎个丸子,用布包包起来,而是用一根绣有缠枝纹的发带绑成了高马尾。

这个发型让他的气质不再斯文,有了他独有的昂扬劲儿。一眼看过来,大家都认得出来是陆杨。

这幅画可以挂起来,今日只看看,等着他们搬家了,就挂在屋里。

罗大勇仔细盯着看,问谢岩:“怎么只有你夫郎?你的人呢?”

谢岩笑道:“我在这儿,看着他。”

陆杨侧目,突然明白为什么谢岩给他的画册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他家状元郎,还真是爱看他啊。人在家里,就悄悄看。人在画上,就这样盯着看。

真是、真是……

他没词说,突地笑了。

他眉目间有张扬劲儿,笑容又是温柔的。

岁月也给他带来了改变,他也会柔软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