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郎是恶毒男配

作者:端瑜

鹿乡村的邓大郎和邓二郎一大早就来到县衙的小门,他们看了一眼大抵都是跟他一样带着辣椒、大豆、芝麻来卖的。

郭才正在统计他们拿出来的数量跟成色,然后给他们估价,基本上是没出差错。到邓家两兄弟那,邓大郎还有些紧张,这次他第一次来县衙卖东西。

郭才看都没有看他们,只让人把他背篓里的东西翻出来,报了斤数写下,“拢共二两五钱。”

两个人背了两个背篓就卖了二两五钱银子,这钱太好赚了。两兄弟离开县衙小门,神色还是恍惚的。听兰龙村的村民说去年种药材才是赚了大钱。两个人背的背篓都是大的,而且为了少来一趟县衙,还把背篓里的东西压严实了,这个价格很合理。

邓二郎用余光看称重的文吏,他看见文吏没有作假。

他们去买了东西最后才到米粮店里,心里很忐忑,有点担心粮食太贵了。出了蝗灾,商人们都会大肆涨价,这毫无例外。

轮到他们排队时,他们排的是徐家的店铺,伙计让他们先填下了户籍跟住址,他们有些懵,之前的人都是这样填的,他们也说了,伙计还问他们家里几口人,不能说假话,县衙会随机找人家去访问。

这来买个粮食怎么跟审犯人一样,这还做生意么。

邓大郎还是把家里的情况说了,粮店的人说,“陈米十九文,新米三十八文。你们今天可以买十斤米。”

“十斤陈米。”

原来陈米是九文,涨了十文,这涨得还不算太多,只是他们只能买十斤。两兄弟背着背篓离开粮店,他们听见几个书生对着县衙的告示栏在看什么。两兄弟都是不认字的人,也看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

“郑大人这办法好啊,让每户人家购买粮食限量了,这粮价就不会被恶意抬高了。”

“而且说服城中的大户配合县衙,这大概又是县衙舍了什么东西,毕竟以前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商人重利,没有利益的事不会做。”

“我听说隔壁岚县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一百文一斤了,听说还在涨,有的地方每天粮食的价格都不一样。”一个书生消息灵通,叹息的说。

“一百文一斤粮食,这都是肉的几倍价格了,老百姓还吃得起么?”

“这真是……”一个书生愤愤不平。

“慎言!”一个书生觉察到自己的同窗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立马打断他。

“能让郑大人这般为百姓着想的官毕竟是少数。”一个书生隐晦的说,恭敬的拱手对着县衙。

邓大郎他们听了一耳朵,坐牛车回到家里,邓二郎闷头闷脑的问,“大哥,现在想来怕是江县也有蝗灾,这事到哪儿都避免不了。”

邓大郎抱着背篓,他们坐牛车不能占座,把背篓抱在怀里免得多占位置。邓大郎看见背篓里的粮食,抱紧背篓,眼眶一热,“是啊。”

牛车到了村里,两兄弟闷头赶路回到家里把背篓放下就拿木板去田地。

邓老爹看见两兄弟回来了,忙招老大过来问话。

“你们兄弟俩在县衙卖了多少钱?”

邓大郎老实的说,“二两五钱。”

邓老爹吃一惊,没想到卖这么多银子,他面上一喜,想到临走前还嘱咐兄弟两个人去买粮食,问道,“买粮食花了多少钱?”

邓大郎把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的告诉邓老爹。

邓老爹久久没有说话,用袖子擦了擦眼,邓大郎用余光去瞅老爹的眼睛,看有没有红,哦红了。

“郑大人是个好官。”

底下的百姓没读过书,他们不认识几个大字,只知道埋头种地,老老实实的给朝廷交税,但他们知道谁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

邓老爹摆手让邓大郎去打蝗虫,自己也继续拿板子打蝗虫。

一家人在田地里打蝗虫,打完后晌午回到家里吃饭时,邓老爹说了两兄弟赚了多少钱,买粮食又花了多少,全家人都很高兴。

“这新奉县我们是来对了。”

鹿乡村的村民有的也是今天去县衙卖辣椒这类,同样也买粮食了,一样欢欢喜喜的回来。这还不是一个村的事,新奉县的村民去县衙卖东西后都会去买粮食,他们都受惠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地了。

虞澜意拿着葫芦在酒肆里打蝗虫,他看见街上的人多了,这段日子衙役拿了防虫药每天都要洒,还要打虫。有的摊子就开起来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都是背着背篓。

宋掌柜刚把老顾客送走,虞澜意问道,“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该都是来县衙卖辣椒之类的吧,他们刚从我们这经过,我闻到辣椒的味道了。”宋掌柜神色如常,拿着葫芦也把一只蝗虫拍死了。

“……”虞澜意无语,宋掌柜是狗鼻子么。

酒米的事,虞澜意跟徐哥儿说了,徐哥儿说这事交给他来办。虞澜意觉得徐哥儿是一个靠谱的人,他便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

让宋掌柜不必担心酒米的事了。

虞澜意愉悦的想,还是要有人脉才好使。

他看向众人,撑着脑袋觉得人们面上的愁苦少了许多。这也确实,街上的蝗虫少了许多,他们这是高兴。

郑山辞还是在忙,秋收到了,收的粮食是没有的,只能把去年让里正储备在粮仓的粮食送上去,这粮食也是挨家挨户让百姓给了银子,这个粮食是去年差里正跟镇长去办的,去年买的粮食就按去年的价格让百姓出点钱,把赋税交上去。

他到新奉县后,有许多地方都要镇长跟里正配合,有不配合或是贪污的,郑山辞都把这些人换了,不然拉低办事效率,又让底下的百姓不好过。新里正是乡老或是当地有名望的人。

看见折子说是蝗灾已经缓和许多了,郑山辞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他是一点心神都不敢放松。干旱过后很有可能会发生瘟疫,这事他也要预防着。城中的大户不闹事,他对粮食这方面就放心多了,他们有自己的粮道,粮食目前不缺。

干旱后水源很有可能会发生污染,长期的干旱让水源中的污染物无法得到有效的清除,水质恶化,饮用这样的水很容易感染病原体。干旱很多动物死亡,尸体没法处理,还有一些天敌死亡,导致另外的生物繁殖增加,生态平衡受到破坏。

郑山辞把江主簿叫了过来。

“你写条告示,而后让人通知镇长跟里正,饮水需烧水后喝,蝗虫和任何牲畜的尸体立马烧毁处理,家中每五日熏一次艾,不然容易引发瘟疫。”郑山辞想了想,又做了一些其他的补充。

江主簿记下就退下了。

“郑大人,这是方大人的信。”旺福把信送上来。

郑山辞之前给方县令写了信,方县令的来信郑山辞也收到了,都是一些大而空的话,看这信就知道方县令是在敷衍他。

这次方县令写信过来,郑山辞拆开信。方县令是来给他借粮的,并且打算不付钱直接就跟他借粮食,只说明年有粮食了还回来。

郑山辞自己拥有的粮食只有郑府的粮食,这县衙里的粮食不是他一个人做决定,再加上这次蝗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县衙里的粮仓只能先紧着新奉县的百姓。

这蝗灾发生才短短十日,岚县不至于十日都坚持不了吧。而且方县令的信,郑山辞并未从中看到方县令向他借粮的诚意。郑山辞只写了一封打官腔的信回他。

方县令除了给郑山辞写信外,还给江县的县令写信了。江县的县令收到信,冷笑一声,“我们县自己的事都还没有处理好,这岚县又攀扯下来了。”

方县令是一笔粮食也没筹到。粮食贵,方夫人意思意思给娘家说了,让他们降价,降价了从一斤米两百文降成了一百八十文。城中有钱的富户,立马去疯抢粮食,囤积粮食,又把粮食的价格抬起来了,变成了二百五十文。岚县城中人心惶惶,街上散发着臭味,蝗虫到处乱飞,商铺都关门了,只有粮店排了很长的队。

徐家开的布铺还在岚县,前几天才有伙计回新奉县纺织厂里把布料运过来。新奉县的街上有药香味,蝗虫少了很多没有臭味,摆摊的人做了细密的网,客人可以进网子里吃碗面条什么的,不会被影响了生意。

粮价是稳定的,已经有些恢复过来。反观岚县这边,伙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总觉街上弥漫着死气。

“还是在新奉县做生意好,在岚县做生意,要不是少爷请县衙里的人吃饭,又是塞钱的,还要上徐家的铺子来打秋风。”

“听说少爷已经不打算把产业往岚县搬了,只留几个铺子在这里。”

今天布铺没有生意,只听见粮店里人来人往的,他们关了铺子进屋吃饭。他们的粮食自然是去新奉县买的,在岚县买粮食他们又不傻。

有嫁到新奉县的女儿跟女婿回岚县来看岳父岳母,他们从城门进来闻着岚县街上的味道皱着眉头立马去爹娘的家里。

“你们怎地来了?难道你们新奉县也没粮食吃了?”岳父见他们来了,心里还发愁,女儿跟女婿回来又要多添两个人的碗筷,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爹你说什么啊,我们县里好着呢。”女婿听不得这话,他是读书认字的人还是书院里的学生,岳父是一个老秀才。女婿把新奉县的事说给老丈人听。

“那我们能去买粮食么?”老丈人问道。

“这便不知道了,去铺子里买粮食要登记户口,不晓得允不允许其他县的来买。”女儿见家中二老为粮食的事发愁,听了岚县的粮价也是一阵唏嘘。

他们家里三个人,还有一个丫鬟在,家中的孩子还小吃不了多少饭,相公晌午在书院里吃饭。

女婿想了想,“我在书院吃晌午饭,儿子的也不用吃多少饭,我们可以均点粮食给岳父岳母,本来是每日限购的,现在又改了七天后才能再买,我们还是够吃的。”

女儿跟女婿没停留多久,他们出门看见粮店里的人排着长队,粮店的价格摆在门前看见是两百五十文,女婿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忍受街上的臭味坐上马车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女儿甚至生了心,让爹娘改了户籍到新奉县来的念头。

到外边去看了一圈才知道自家县令是多好的人。以前知道郑大人好,这没有对比,现在有了对比,更觉郑大人好了。

“以前我还觉岚县比新奉县好,现今我再回来,已经大不一样了。”

女婿应声,“岚县的县衙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女儿叹口气也不再多话。

徐家跟高家他们都有粮道,已经派商队去隔壁的州买粮去了。

县衙膳堂的菜色少一些,但衙役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在膳堂吃饭又不要钱,他们干完活来膳堂一坐,身上的乏就解了一半。

郑山辞也是来膳堂吃饭,厨娘见旺福拿碟子来打菜,都是满满尖尖的打,手一点也不抖。

郑山辞吃完饭还要喝一碗汤才结束,他还记得自己掉发的危机,多吃青菜。吃完郑山辞离开后,膳堂里的衙役们才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日子还是这么平静的好,郑大人一定很忙吧。”

“郑大人太好了,以前我还在暗地里骂他,我真该死。”

朱典史埋头吃饭,听见这句话抬起头,赏了他一个爆头,“你还知道。”

郑山辞这段日子还是轻松一些,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了。半个月了,蝗虫在新奉县已经没办法兴风作浪,把新奉县的赋税差人送往青州。谭和修路的事暂时停了,让谭和替他去镇上跟乡里跑,看他们有没有把他说的话落实下去。

郑山辞揉了揉眉心去内室午睡。

虞澜意在郑家食肆吃完饭也满足了,毕竟一直在家里吃饭也会腻味,偶尔还是要在外边打打牙祭。他又去小吃店里买了钵钵鸡吃,郑山成发现是他来吃,坐在他对面,“晚上要是想吃,让人给你送到府上去。”

“太好了,大哥你真好。”虞澜意眼睛一亮,他还点了其他的小吃,郑山成都应下来。

下值后郑山辞没坐马车,他上值跟下值尽量都是自己走着,他不想让自己长胖。他刚出门看见虞澜意在县衙外边的一家茶楼喝茶,金云在外边等他。

“大人,少爷请你喝茶。”

郑山辞失笑,他走进茶楼。虞澜意叫了绿茶,见郑山辞来了,像模像样的给郑山辞倒了一杯茶。

“今天怎么想起来喝茶了?”

虞澜意:“因为今天想来等你一起回家。”

郑山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唇角泛着暖意,这杯茶暖到他心里去了。

他的语气温和,“我下值了一般没事都没去其他地方,马上就回来了。”

虞澜意抱胸睨看郑山辞,见他眼眸全是笑意,心下也是怦怦直跳起来。郑山辞这个人越接触得久,他就越陷得深。长相跟身材是顶好的,脾气也是。

“就是想来看你,跟你多久回家没关系。”虞澜意掩饰性的喝茶。

两个人喝了茶,一起走回家。虞澜意站在郑山辞身边心情很愉快,只要站在他身边,虞澜意就觉得一切都变好了。

“郑山辞,你明天就休沐了。”虞澜意挽着郑山辞的手。

“明天好好的陪你。”郑山辞不经意捏了捏虞澜意的手心,充满了温情。

“好啊,那你就好好的陪我。”虞澜意脚步轻快。

晚上,郑山辞正要去吃自己的小鱼,虞澜意抵着他的胸膛,“等以后日子冷了,我们就不做这事了,太冷了,不想折腾。”

郑山辞神色一怔,头发上的汗珠落在了虞澜意的胸膛上,虞澜意一个激灵,周围还是灼热的。这个要求挺合理的,可他怎么办。本来就是在休沐的时候才放肆,在上值时郑山辞一直都是克制的,他对上虞澜意的眼神,轻轻的亲他的嘴说好。

那以后要上值的日子也要做。

郑山辞心里默默做了决定,继续吃他的小鱼,爆炒。

休沐的日子,两个人在家用了早膳就不在家里吃了。林哥儿抱着孩子来吃饭,只看见郑清音在,问道:“山辞跟澜意都没在家?”

“二哥好不容易得了空,他跟二嫂出去玩了。”郑清音给自己舀了一碗红枣鸡汤。

他的气色很好,纺织厂在这样的日子还是接到了单子,纺织厂工人们在厂子里完全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新奉县的百姓受到这次蝗灾的影响已经比预想的好上许多,现在半个月过去了,人们的日子也进入了正轨。

“说得也是。等多多长大了,我也要跟相公去游山玩水。”林哥儿闷坏了,这生孩子和孩子头一年不能离了他,这样一算就有两年没玩了。

以前在清乡村,林哥儿跟郑山成上山捡柴时就会在山上多待一阵,两个人说说心里话,吹一阵风,心里也是极为快活的。

郑山辞跟虞澜意去爬山,秋天的树叶已经黄了,现下没多少蝗虫,有的郑山辞就帮虞澜意一脚踩下去了。

“郑山辞,蝗虫太可怕了。”虞澜意扯着郑山辞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

“别怕,我把它踩死了。”郑山辞轻声的安慰虞澜意,虞澜意直接跳到他怀里来了,郑山辞搂着他的腰,心中暗爽。

“都怪你,非要来爬山,遇见这些虫子我都怕。”虞澜意埋怨的说。

“我都帮你赶走。”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郑山辞走累了,他还是好久没锻炼了,身体的强度一时跟不上。虞澜意背着手在新石阶上走。

一会儿只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转身回去看见郑山辞弯腰在一旁喘气。

虞澜意的眼神轻轻一掠,“郑山辞,你太弱了,快上来。”

郑山辞抬头看虞澜意,两个人相隔了二十步阶梯。

郑山辞直起身子,走上台阶,走到虞澜意的面前,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他的喉咙上下滚动。

在这座山上还有一个寺庙,他们除了爬山就是来这座寺庙来看看的。虞澜意自打听丁宣讲鬼故事后,他信佛了。

郑山辞:“……”

他不信佛,但身体还是很诚实。来都来了,还是拜一拜。

虞澜意伸出手拉着郑山辞,“以后回京后,你就跟着我大哥一起练武吧,每天早上起来蹲马步。”

郑山辞两眼一黑,在大燕上朝相当于现代都是五点就要起床了,要蹲马步岂不是他四点就起来,他可以不用睡了。

“我可以自己锻炼身体,还是不要麻烦大哥了。”郑山辞推辞。

郑山辞的手汗津津的,虞澜意并没有嫌弃。两个人到了庙里,一个光头和尚带他们去拜佛。虞澜意问哪里可以净手,他先把手洗了再上香,郑山辞也一并去净手。

两个人虔诚的跪下去拜佛。

许愿完毕后,光头和尚让他们去抽签,虞澜意添了五两银子的香油钱,光头和尚看他更和善了。

郑山辞欣慰,澜意懂得节俭了。

虞澜意抽到一根上上签。

解签的和尚伸出手正想让虞澜意把签子递给他,虞澜意扭头笑容灿烂,大喊道,“郑山辞,我抽到上上签了,你快来看。”

解签的和尚头一回遇见这么张扬充满活力的施主,他眼皮一跳,看见一个年轻俊美的郎君从佛前走了过来,神仪明秀,朗目疏眉,真是好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