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置了两桌宴席都是在小院里。萧高阳跟时哥儿来得最早,他们带的礼用精致的礼盒包装,瞧着就精贵。
两人头一胎是一个哥儿名唤萧双。孩子们单独办了一桌宴席,都是一些清淡有味的,他们不喝酒,侍从们准备了果浆。
萧双跟崔修竹一块玩。
“崔兄,恭喜。”萧高阳笑吟吟的说。
“快坐下,等会儿等人到齐,我们就一块喝酒吃饭。”崔子期朗声笑道。
萧高阳从善如流坐在席面上,时哥儿私下扯他的袖子,“你都喝酒了,还会吃饭么?”
萧高阳:“……”
时哥儿认真的说:“待会喝酒前,你先吃些菜垫垫肚子,免得你在宴席上撑着,回家就不成了。”
萧高阳心中妥帖,“你放心吧,今天是喝不起来的,还有家眷在这呢。一个个喝得脸上像是猴子屁股一样,这就失了男子气概,他们决计不想露出那一面给自家夫郎或夫人瞧见。”
杜宁,梅淮,姜兰礼陆陆续续也到了。杜宁带了自己的未婚妻唐小姐,梅淮带了自己的表弟温哥儿过来。
温哥儿性子怯怯的,整个人都跟着梅淮,眼珠子都在他表哥身上,见了这些人柔柔的行礼。
“吕锦我们来了。”虞澜意到了小院门口大喊一声。
就他是最闹腾的。
小平安跟在虞澜意身后,郑山辞让人搬着树苗跟桌椅,落在后面。
崔子期见最后一个人来了,伸出胳膊怼了一下郑山辞,“你们俩还要最后出场,让我好等。”
郑山辞笑道,“这不是去给你寻礼物去了,这是澜意给你们送的一套桌椅,这是我送的树苗,届时种在院子里,意境美得很。”
两个人入了席。唐小姐一看,这周围除了她,余下的都是哥儿,她明朗的笑起来。
梅淮到此地,处处照顾他表弟。虞澜意凝神一看,眼里顿时就有光了。这小表弟弱质芊芊,脸白,睫毛长,身子一股子柔软气。
这样柔软的美人跟梅淮在一起,虞澜意心里还有些稀罕。
崔子期今天做东,众人先是向他道喜,举杯各自喝了一口酒,这便喝酒吃菜。
杜宁:“崔兄,这处宅院还是求的不亏,院子比我住的院子要大。”
崔子期禁不住夸,一扬眉道,“这院子后面还有一个温泉,夫郎叫了人去拾掇,冬日来了请你们来泡温泉。”
“真还有温泉?杨国公家有个温泉庄子,冬日想去一趟难得很。京城中的贵人都想去庄子上乐一乐,我们这些小辈是全然没有位置。就是家里的长辈要带我们去,这心里也怪不是滋味,毕竟人带多了,总不好意思。再者一般是长辈们互相邀着过去,我们这样的年轻的跟长辈一块泡温泉,这赤着身子在温泉里还要聆听教训,耳朵着实受不住。”
崔子期感同身受。
郑山辞小声说,“我都不知道京城还有温泉庄子。”
虞澜意听见了,同样小声的回郑山辞的话,“我是不喜欢泡温泉的,更喜欢冬日蒙着被褥。你又不去打听这些,自然不知道。”
席面上都是好吃的,郑山辞跟他们喝了几杯酒,边说话边吃菜,他最喜欢吃青椒肉片。
“听说萧兄过几日要去太学讲学?”姜兰礼问道。
萧高阳点头,“郑兄让我写的笔记出了点名,祭酒就邀我过去讲一讲课,我心里还胆怯,怕把太学生们误导了。”
萧高阳真还没想到收到这样的邀请。他是在太学读书的,这也不好拒绝。只好自己在私下多用一些功,免得出丑。
众人谈了一些其他的话,问到郑山辞就问了一些户部赋税的事。
“今年是有些难,不过前几年风调雨顺,国库的银子还充盈还能应付一二。”
“这天灾下来,谁也预料不到。”杜宁感叹一句。
他们说了一阵就不说了,变了话题谈一些诗词歌赋。虞澜意喝了一口郑山辞盛的汤,吃了一碗饭后就先歇息。
他们的胃口小,吕锦见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带他们去他的小花园里看看。
唐小姐很感兴趣,“我预备嫁人后打算拾掇一个小花园,夏日跟冬日人都可以待在里面,一看这些花儿就高兴。”
吕锦是爱花之人,眼中带笑,“唐小姐可尽看去,若是觉得喜欢,我心里就很受用了。”
到了院子里,花开得漂亮,唐小姐一见果然喜欢。
“快坐下吧,他们在喝酒,身上都有气味。如今到了这里才觉香。”虞澜意坐在椅子上说道。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温哥儿心想梅淮家里种了不少梅花,到梅花盛开的季节身上都是梅花冷冽的清香。现在这个季节梅花还未开,梅淮比常人喝酒更容易上脸,所以他只抿几口,喝得比较克制。
温哥儿不禁对比起以前的未婚夫跟现在的表哥。
他的前未婚夫是太守之子,因为长相俊美在当地有许多姐儿跟哥儿都喜欢,温哥儿自然也喜欢长相俊美的郎君。
结果未婚夫嫌他是商户之子,又嫌他体弱多病就把婚事退了。他们家是有钱财,但没有权势不敢得罪太守,只能咬着牙退亲。
他遭了这一遭难,气急攻心病得厉害。家里的大人心中焦急去信找梅尚书。
梅尚书就来信说把表少爷带来京城来散散心,顺便看一看大夫。有几个大夫医术高明,多去看看没准能把身子调养好。
温哥儿带着侍从就住到梅府了。
“这花比我们家的花开得灿烂。”时哥儿摸着兰花。
吕锦:“你若喜欢便让萧大人带着这盆兰花回去,就当送你了。”
酒席后,小孩子玩得痛快。时哥儿把萧高阳叫来搬了兰花回家。
郑山辞同虞澜意坐马车也回去了,这休沐日就消磨了大半的时光。郑山辞回了屋子就去洗漱,清清爽爽的出来。
“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郑山辞给虞澜意汇报行程。
“好不容易休沐了,别去处理这些了。带着你明早去户部处理。只稍受累一点,往后五天你可都没这么一下午的日子可以消磨了。”虞澜意躺在软榻上,说话引诱郑山辞休息玩耍。
郑山辞脚步一顿,想想也放松了。
“上午就去崔府贺了乔迁之喜,你还想睡午觉么?”虞澜意瞅郑山辞。要是他要说还想睡,虞澜意就说留着晚上睡。
郑山辞看见虞澜意的样子便晓得他下午把他安排了。
他摇摇头,“昨晚睡得好,没甚困意。”
虞澜意:“那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便去郊外跑马,晚上就歇在郊外的庄子上,明早你辛苦些,早点起来坐马车去皇宫上值。”
“那我先收拾几身衣裳。”像是里衣是要带一件换洗的,还要带着官袍去。
虞澜意带的就更多了。把桂花精油,还有一些小罐子也带上收拾了一个包袱出来。
小平安是要睡觉的,等他醒过来,家里就剩他一个人。
两个人去了郊外牵了一匹马过来。澜意是把自家的马养在马场上,每个月会收取费用。
他摸着自己的黑马,牵着马走了一段距离,翻身就上去,伸出手去打算拉郑山辞上来。
郑山辞怪害羞的。
他左顾右盼,瞧着这茫茫草地没人看见,伸出手递给虞澜意。
他好歹学了一些技巧,翻身上马坐在虞澜意身后,双手不能拉缰绳,他又恐高,把双手搭在虞澜意的腰上。
虞澜意早就习惯了郑山辞的气息,郑山辞的手放在他腰上时,他一点都没觉得惊讶,身子还是放松的,他唇角上翘,“好了,你抱紧一些,我要骑马了。”
郑山辞心里还未准备好,虞澜意夹着马肚子,一骑绝尘。风从郑山辞的耳边呼啸而过,头发乱飞,他的双手瞬间抱紧了虞澜意的腰。
嘴巴灌了不少冷风,他连忙把嘴巴闭上,眼睛都不敢睁开。
虞澜意带了一个相公跑马,还是身轻如燕。今日休沐有不少人来跑马玩耍,虞澜意的马儿跑得快,想来也是憋了劲儿。
“郑山辞,我们要从这个山坡冲下去了。”虞澜意的话从风中吹来。
郑山辞:“……”
郑山辞只觉自己整个身体在前倾,他好奇起来现在的风景,睁开了眼睛。青草的尖尖有些黄了,秋天的要来了,底下的根还是青色的。大风吹过来,青草被压弯了腰,郑山辞好似在云中漫步,呼啸的山风劈头盖脸的甩在脸上,夹着冷跟草屑。
他们俯冲下去,远处的平原有一片亮晶晶的湖泊,有几匹马在弯腰喝水,几个人在湖泊旁躺着。
“郑山辞,我们要跳跃一块巨石,你小心颠簸。”虞澜意大声喊着。
他的头发同样在身后乱甩,带来了自由的弧度。
“好……”郑山辞一开口,冷风就灌进了喉咙。
虞澜意脸上灿然一笑,拉紧缰绳。
黑马四肢迈开从巨石上飞跃过去,到了空中散开蹄子,稳稳的落在草地上继续奔跑。
郑山辞只觉自己的半空中停滞了一段时间,屁股离开了马背,他还紧紧的抱着虞澜意的腰。心里觉得又飘又猛烈。
马落在地上时,他的心脏也砸下来了。
马儿一直跑到湖泊处停下来。郑山辞下了马背双腿发软,小腿发麻。
虞澜意从马上解了水囊递给郑山辞,让他缓一缓。
郑山辞喝了几口水,喉咙里火辣辣的感觉缓和过来。
澜意要是在现代,顶是一个喜欢极限运动的。
郑山辞喝了水,虞澜意也不嫌弃他,接过水囊自己喝水。
郑山辞反倒有些羞赧。
湖泊的几个人见是虞澜意和郑山辞,恨不得躲过去。
这见了虞澜意还要叫一声淑人夫郎,给他见礼。他们敷衍的行了一礼,余下的男子瞧见郑山辞也去套近乎。
户部侍郎是大官。
虞澜意见这群夫人跟夫郎给他见礼,心里一阵畅快,嘴上说道,“大家都是熟人,怎地还这么见外,快免了。”
他们看见虞澜意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气得要死。表面上还要受这窝囊气。
心里拧巴着,恨不得拉着相公就走。结果相公赶着去跟郑山辞说话。有的侯门子弟还端着架子,尽管他们家里只剩下一个侯爵的名号了。再过两三代这侯爵的名号也要没了。
内里负债累累维持表面的风光,撑面子。
郑山辞就瞧见一个熟悉的勋贵子弟,跟虞家还有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关系,寻到他这里让他借款子给他,等有钱就还。
郑山辞打太极没借他。
这没借钱就把人得罪了。他见这些人都去寻郑山辞说话,心气高,甩手翻身上马离开了。跟他同来的哥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郑山辞敷衍了几句,等黑马喝了水,两个人就上别处去了。
虞澜意说道,“人多是非多。”
“你说这话对。”
“你不是喜欢钓鱼么,晚上去夜钓。”虞澜意斜了郑山辞一眼,这休沐日应酬完了,也不能光顾他自己高兴,也要让郑山辞高兴高兴。
毕竟他是良夫。
思虑周全。
郑山辞含糊说,“晚上我们俩待着就尽兴了。”
虞澜意脑子里浮现一些画面,羞恼得厉害,伸出手锤郑山辞,“让你高兴就是同我晚上待在一起?”
郑山辞受几锤,胸膛一麻。
他抓住虞澜意的手,“夜钓哪里都成,冬日还能去凿洞钓鱼,只要不大怕冷能钓上不少的鱼。”
虞澜意白了他一眼。
黑马甩着尾巴跟在虞澜意身后,两个人要上山去打野味。虞澜意立马就把黑马交到马场去,不顾马儿恋恋不舍的眼神,无情的走了。
在山林射了三只兔子,郑山辞找到一处小溪,摘下一片叶子,卷了一圈舀水喝。
虞澜意扯了一下郑山辞的袖子。
郑山辞舀了水捧着给虞澜意喝。
晚上把打下来的猎物递给厨子处理。
夜里两个人胡闹了一阵,郑山辞把人放在门板上,面对着面。
……
这休沐日是痛快了,翌日郑山辞起了一个大早从郊外赶到户部去。今日梅尚书召了户部的官员一并过来开个小会。
这是关于荒地开垦的事。
大燕地大物博,开垦出来的农地已经被百姓占有了,余下的还剩下一些荒地,还有朝廷还有一些地。朝廷手里的有些地是决计不能分给百姓的,有官员上折子说土地不够分,要朝廷拿个主意。
这土地的事就分拨到户部来了。
项郎中跟玉风思忖着还没搭腔。
有官员说道:“让县令或是里正组织人开垦荒地,把他们开垦出来的荒地分做他们自己的地就好了。”
“这法子不好,这样下去,他们开垦的越多得到的土地越多,他们把土地开垦完后,以后又把土地怎么分去。”一个官员指出漏洞,摇着脑袋抿了一口茶。
“那怎么办,这地是大燕立下后,起初百姓每个人还分了五十亩地,与民休息。后来就分得少了,地主跟乡绅买的地多,百姓一遇见天灾便吃不起饭。命都要没了,只能把土地贱卖出去。像是荒年的时候,我曾听家乡里的人说,这水田八两银子就能买下来。百姓日子好过了,世道好了,再去买田,这水田一般在十五两到二十两之间,这中间的差价让他们高攀不上。”这官员瞧着年轻是刚做户部主事,新进来的二甲进士。
郑山辞闻言倒是很欣赏他说话的直白。
户部几个官员面红耳赤,有人嚷道:“这也不能全怪乡绅跟地主,都是天灾决定的。这世道好了,别说土地,这蔬菜,水果都要跟着涨价。”
郑山辞说道:“也是这个道理。靠正常买卖买下来的土地又有官府的印章,谁也说不了错处,但是……”
几个官员听郑山辞前半句话以为他是占他们的,止不住点头,听见但是两字面上的笑就僵硬起来。
“这要是靠非法的手段去侵占土地就是要抓进大牢好好审问,财产要充公。”
一听财产充公这四个字,几个官员心里吓出一身冷汗。他们最见不得这四个字,生怕沾染上了把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当全都做了国库的养料。
梅尚书说道:“这事陛下也找我说了。今年我先看了秋收的账目,按理说除了豫州,颍州跟荆州出了地龙翻身外,这三州不交税。其余州府没什么灾情,这收上来的税一年比一年少。”
郑山辞心想这说明土地兼并厉害了。有的官员名下只有五十亩地,这五十亩地不需要他们交税。其实隐匿的土地就有几百亩地,这几百亩地就不需要交税了。像是老百姓没这样的通天的手段,他们只能老老实实的交税。百姓手里的土地越少,这收上来的税就越少。
之前大燕还有商税盐铁这些赚着银子,商税每年都要涨税,商人们苦不堪言,只要求到官员名下寻求庇护,这样商税也日渐萎靡。
唯一没改变的就是盐铁。特别是盐这类生活必需品,哪怕价格再贵都要吃。再者皇帝对盐铁看得严,没人敢去乱动。
底下也有人贩卖私盐,都是小打小闹。要是有大商人做这事,皇帝会让兵部把这一家子全端了。
大燕的税收以前大约就有很多种,如今是慢慢的在改。以前官员跟百姓交的税不同,现在是把官员纳入跟百姓一样交税的体系内。这事对他们不痛不痒,他们在就隐匿了土地和人口,反正这些土地都不交税,只有户部登记的少量田产需要交税。
“要么再给商税加一加?”有官员提醒道。
几个官员闻言眼中一亮,纷纷附和起来。
郑山辞嘴角抽了抽。
再加商税,这商人要起来造反了。郑山辞看了今年的商税已经加到四成了。就是商人所赚的所有的银子都要给朝廷交上四成。
“商税已经够高了,再加上去恐生变化。”郑山辞严谨的说,他还不敢说造反两个字。
碍着郑山辞是户部侍郎,一个官员说道,“郑大人太小心了,他们是不敢生变化的,要是生了变化,就会有人去抄家,然后把家产充到国库里。”
众位官员皆是赞同的点点头。
郑山辞:“……”
这不是钓鱼执法么。
做个人吧。
官员又吵起来,今日早朝一锅粥,到了户部开小会还是一锅粥。早朝是大粥,户部是小粥。
梅尚书没说话,目光落在郑山辞身上。
“郑大人,你说说你有什么法子?”梅尚书直接点郑山辞的名。
户部的官员听见梅尚书说话,他们暂时偃旗息鼓。
郑山辞思忖道:“我觉得现今应该清丈土地。”
这四个字说出来众人都惊住了。清丈土地这事工程太大了,里面又要牵扯多少利益。在税收上的事多而杂,他们从来都没想过清丈土地。
梅尚书也被这句话惊住了,他半晌没说话。
其实他也想过要清丈土地,把底下的土地查一查,他不信有些土地会凭空消失不见,只怕是被有心人藏起来了。
说清丈土地容易,真要施行下去上面的皇帝要有多大的魄力才能推行下去,还有始终不一的执行。只要皇帝一有犹豫,这事就全废了。
臣子不知要废多少。
梅尚书皱眉。
他是觉得郑山辞说的话太大胆了。
郑山辞不顾同僚的震惊继续说:“另外税收方面,我们可以施行阶梯收税。”
户部的官员听见这个词不懂,他们正要跳出来指责郑山辞。
梅尚书问道:“郑大人细细说一说。”
“阶梯收税。就像是走梯子一样。赚钱赚得少的就是站在低阶梯上,可以少缴纳税收。比如一个商人一年赚了一百两银子,那么他就交税半成的税。赚钱超过一百两银子的商人,低于两千两银子就交一成税,然后这样由户部划分一个标准,赚钱赚得越多的商人就交更多的税,最后税不得高于五成。”
郑山辞还知道循序渐进,他没有说田税也可以阶梯收税,他已经提出清丈土地了,再说田税,在场大半的官员怕恨不得生吃了他,把他挫骨扬灰。
“这阶梯收税用在商税上倒是有几分道理。”梅尚书点点头。他转念一想这阶梯收税用在田税上也可以,他心中惊悚,看了郑山辞一眼。
郑山辞低头。
梅尚书太阳穴狂跳,光是清丈土地这一项就够郑山辞受了,要是再提出田税改革,郑山辞会被人暗杀。
“郑大人若是有想法就上折子给内阁吧。”梅尚书兜不住,踢皮球让内阁商讨去。
郑山辞:“是,梅大人。”
户部的小会开完了,炸出来一根郑棒槌。
几个官员散了,他们相互说着话,都是说清丈土地的事,阶梯收税针对的是商人他们心里还稍微平衡一些。他们家里也有产业,但比他们产业多的人大有人在。这商税没超过五成也还好。
他们本来都打算收四成半了。
郑山辞回到自己办公的地方,先把公务批了。
晌午跟好友们一块用膳,他也没有表现出异常来。他心里有话想跟他们说,又怕牵累他们了。所幸等写了折子呈了内阁后再同好友们说。
郑山辞的态度很平静,他回到家里,先陪着小平安玩了一阵。
晚上吃了喜欢的饭菜,虞澜意打了一个哈欠说买了新话本。
郑山辞说:“我要上一道折子,可能会有麻烦。”
虞澜意:“只要你有理就成,陛下是个好皇帝。”
虞澜意还不知道郑山辞要上的是什么折子,又会激起什么样的波浪,这是千层浪。足以把整个大燕都牵扯其中。一个王朝的宿命是天下之争,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个王朝建立太久了,身上就会沉疴痼疾,会失去耳朵,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固执的守着自己的执着。直到新的人又推翻王朝,然后再次建立一个新的王朝。
改革有会阵痛期,只要把阵痛期熬过了,以后就有好日子。
郑山辞点头,他说他要先去写奏折。
虞澜意摆手:“去吧去吧,多点几只烛火,别把眼睛伤了。”
郑山辞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看着郑山辞的背影,虞澜意慢慢的觉察到不对劲。
“金云,我怎么觉得郑山辞今晚的情绪像是压着什么一样。我以前也有这样的感觉,有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金云疑惑的摇头:“少爷,我看大人跟往日没什么不一样啊。”
虞澜意冥思苦想,终于想起来了:“跟那夜新奉县因为瘟疫突然死了人一样。”
金云想了想:“我不知道很正常,大人只跟少爷说。”
虞澜意得意。
郑山辞推开书房的门。
烛火明亮,他铺开奏折,提笔写字。
悬河注火,不平则鸣。
“是啦是啦,郑山辞心思藏着,其实害羞又敏锐。”虞澜意回到屋子里,他新买了一本话本,瞧见话本上的主角,觉得有点不得劲。他觉得这主角还比不上郑山辞。
想着郑山辞,虞澜意不禁笑起来,看见话本里的主角害羞,他不禁跟郑山辞比了比,觉得还是郑山辞的害羞真实一些。
郑山辞把奏折写完了,等明早就可呈给内阁。
他回到屋子里去洗漱才发觉后背已经湿透了。郑山辞洗漱后爬上床,虞澜意拿着话本睡着了。
他小心的把虞澜意手里的话本拿下来,给他捻好被褥。
一夜无梦。
……
翌日奏折送到了内阁,首先就到了魏首辅的手里,他拿着这张奏折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张折子还是交给陛下决断吧。”
魏首辅没有把这张奏折递给任何阁老看,他压了下来,这是一种保护。
武明帝批折子。
他翻开了几本奏折都没甚新意,神色恹恹,“朕再看一本就去御花园里走一走。”
他拿了一本看见郑山辞的折子面容一怔。
武明帝打开奏折仔细的读下去,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
过了半晌,武明帝一言不发,盘龙殿的气氛压抑,帝王不怒自威。冯德等人都不知道武明帝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们忙不迭跪下喊道:“陛下息怒!”
大殿内跪了一地,外面的宫人听见冯德的声音也忙不迭跪下来祈求帝王的宽恕。
“好一个郑山辞!”武明帝想骂人。
冯德心中一惊,郑大人怎么惹到陛下了。莫不是折子上写了什么忤逆的话?
武明帝胸膛起伏不定,他沉下心思,又把郑山辞的奏折看了几遍。他自认为大燕在他上位后还是稳稳妥妥的,现在郑山辞说大燕沉疴顽疾。
武明帝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话上,他叹了口气。
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陛下承载天命,该为底下的百姓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