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半个时辰的叶子牌,林哥儿跟虞澜意没赢一次。两个人最后还联合起来偶尔赢了郑山辞一次,最后打叶子牌把火气都打出来了。
郑夫郎打累了就不来了。
林哥儿跟虞澜意顺势不来了,郑山辞也没强求。
虞澜意面上笑着,眼中带着火星。
这次他是输了,虞澜意看见郑山辞把钱收好,牙痒痒。
外边还在放烟花,小平安喜欢放烟花。大人们打了一阵牌,没有什么牌瘾去拿烟花来放。
小孩子现在还不准放烟花,给他们几个丢在地上响的小爆竹。
郑同初跟小平安都有十个小爆竹,多的就没有了,孩子还是要小心。虞澜意开心的放烟花,看着烟花绽放在郑家的院子里,郑夫郎跟郑父仰着头看,两个人说了一阵话。
林哥儿也放了烟花。
守岁的日子漫长,他们就多放了几下烟花。对小孩子守岁要宽容一些,小平安跟郑同初累了就先睡下。
林哥儿的第二个儿子那么小,早就被奶娘抱到屋子里的哄着睡觉。
一家人围着烤火谈天说地,吃点零嘴,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山辞,我过几天打算带阿爹跟父亲回一趟清乡村。”郑山成说道。
“好,回去吧。”郑山辞对此没有异议。
郑山成带郑父跟郑夫郎回去,林哥儿要留在家里照看孩子,再者把孩子留在京城,两口子心里不放心,还是要有一个人看着。
林哥儿让郑山成多带点银子回去,要送礼到县城去买就成了。这些年林哥儿跟郑山成管着京城里的食肆,他们明白在外边做生意生活还是银子最重要。送了礼给家里的人带点银子回去最好。
林哥儿还想着自己的爹娘,他是有哥哥的,但爹娘待他还不错,如今他跟郑山成过上好日子了,还想帮扶一下娘家。
郑山成对此没有意见,岳父岳母人确实还不错,郑山成挑不出错。林哥儿嫁给他这么多年,两个人赚钱都是一块赚,给岳父岳母给的银子也是应该的。
郑山辞想着等郑山成带爹跟阿爹回去后,自己还是要多留意着这边,毕竟大嫂一个人在家还是不放心。郑山成也是这个意思。
虞澜意眨着眼睛,困意还是涌上来。他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拉着郑山辞的袖子。虞澜意心安理得的开始小鸡啄米。
他们还在说话,虞澜意听着像是蒙着一层轻纱,脑子变得轻飘飘的,很快就闭上眼睛。
虽说郑山辞在跟郑父,大哥说话,注意到虞澜意整个人要栽下去后用另一只手放在虞澜意的额头上给他做支撑。
轻柔的扶着虞澜意的头,把他的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
虞澜意嘟囔几句,声音很小,他枕在郑山辞的腿上,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睡得正香。
郑夫郎跟郑父都发现了,只是他们没说话,任由虞澜意睡过去。
“我们回去就能看到水泥路了,我听林哥儿说,以前山辞在新奉县的时候就在县城修了水泥路。”郑夫郎说道。
郑山辞想到新奉县,心里有些柔软,他点点头:“做县令的时候确实修了水泥路,很方便。”
很多人想着不去看来时路,郑山辞看着自己的来时路倒是坦坦荡荡的。
新奉县不管提起多少回,在他心里都有特殊的位置。
守岁完后,郑父跟郑夫郎早就给小孩子红包了,现在他给郑山成,林哥儿红包,又给郑山辞跟虞澜意红包。
“没多少钱,图个吉祥。”郑父笑着说。
不管孩子多少岁,是不是成家了,在郑父跟郑夫郎眼里这都是他们的孩子,过年也需要发红包的孩子。
虞澜意还在睡,郑山辞把两个红包收起来。
等郑父跟郑夫郎去睡觉后,大哥跟大嫂也走了,虞澜意才有些恍然的醒过来,他直起身子:“我怎么睡着了。”
“爹跟阿爹给的红包。”郑山辞把红包递给虞澜意。
虞澜意很高兴的收下。
“还有你的呢。”虞澜意仰着一张漂亮的脸看着郑山辞,模样乖巧。
郑山辞还真给虞澜意准备了,把自己的大红包递给虞澜意。
虞澜意装作倒吸一口气,捏了捏大红包。
他睡了一觉精神好,郑山辞可没睡,神色有些疲倦,两个人走路回家。
回到家里洗漱后正要睡觉,虞澜意戳了戳郑山辞的腰,“你赢了多少钱?”
郑山辞知道不回答虞澜意,虞澜意能闹一个晚上,他好脾气的说道:“明天全给你。”
虞澜意这才哼哼唧唧的挨着郑山辞睡。
年夜饭吃完,放了烟花,守岁后这日子就变得快起来。翌日郑山辞跟虞澜意收拾好自己,带着小平安又要去侯府。
同时郑清音跟施玄去了郑家。
朝中的中流砥柱们今天都要去夫郎或是妻子的家里。
魏首辅家来的人络绎不绝,家里的人招待都招待不过来,魏夫郎心里又有成就感又累了。魏大郎回来后还能分担一二,他从地方调到朝廷做了吏部侍郎,这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位置。
魏大郎还在招待朝中的官员,朝中的官员知道魏首辅不喜欢奢侈的东西,所以都是送的家里的土特产还有一些药材,送药材跟茶叶总归不会出错。
不贵重的东西魏府就收下了,魏首辅精力不足,官员们都是让自己的儿子来接待。
魏大郎如今做了吏部侍郎也是正三品大官,他跟这些官员说话谦虚有礼。
“小阁老,你看这朝中局势如何,听说陛下琢磨着打仗的事。”有官员问道。
魏大郎说道:“都是捕风捉影的事,陛下没有下旨的事,我也不清楚。”
魏大郎回答得颇为谨慎,让官员们倒是高看他几眼。
在官场说要是说太明白的话,反而显得愚蠢。
魏大郎跟官员们寒暄几句就让人把他们送出去,他不是亲自去送的,毕竟这些官员的位置在他之下,要是他去送,不仅显得他很自贬,还会让人看轻。
位置不同,做的事就不同。魏大郎如今有四十多岁了,他做了吏部侍郎已算是年少有为,但朝中有一位三十多岁的阁臣,这就更稀罕了。
崔子期三十六岁就做了刑部侍郎,这也比他年轻。魏大郎心中沮丧,现在这些小年轻太厉害了,他有父亲的扶持还有些勉强。
魏大郎想到小阁老这个称呼,自嘲一笑。毕竟是官宦子弟,魏大郎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看着官员过来稳妥的接待。
魏云走到魏大郎面前,他今年十岁已经在读大班了,是长房长孙,家里很是重视他。魏云很聪慧,看见年纪大一点官员嘴巴很甜。
“父亲,你要不要坐一坐。”魏云已经长成小少年了,他颇有担当的说:“我可以帮祖父和父亲接待客人。”
他自信飞扬,眉眼间矜持。魏大郎看见自己的儿子心中妥帖,“那为父先去喝口茶再回来。”
魏大郎确实有些渴,但他更多的是想看看魏云怎么处理这些事。
他喝了茶,迫不及待的往回走看见魏云在招待官员,侃侃而谈,有礼数什么都能说上一点,魏大郎心中涌上一种欣喜。
他的夫郎在外招待人,看见相公站在一旁不上前去招待客人,走上前说道:“你让云儿一个人招待客人怎么想的,你还不快去帮忙。”
魏大郎并没有不高兴,他欣慰的说:“你看云儿才十岁招待这些官员就一点不见怕,我还要多回去喝口茶,让云儿多招待招待。我十岁的时候还做不到云儿这般游刃有余,我不如他啊。”
小魏夫郎从相公的口中听出对魏云的满意,他心里也高兴知道相公是在锻炼儿子的能力也不去说魏大郎,反而很高兴的去接待其他的客人。
魏大郎有妾室,但只有云儿一个儿子,云儿是嫡长子又这么聪慧,魏大郎总要考虑儿子的感受,在后院上面一直偏向自家夫郎,再加上回京后,对儿子的印象越发好了,他渐渐的连后院都不去了,只想跟儿子和魏首辅一块。
他自己的本事平平,但儿子还有机会。
魏大郎想到这里畅快的喝了几口茶。
魏首辅打开屋子的窗户看见自己的乖孙,欣慰的点头。
一代又一代的人托举上去,只要家族中出现有出息的后辈,那么这个家族就能再延续几十年。魏首辅非常重视子孙的教育,魏大郎虽说天资有限,但做一个守成之人还是足够的,小孙子魏云有天分,魏首辅就能多撑一段日子,等小孙子进入仕途,帮扶着孙子。
魏首辅对魏大郎其实也是满意的,他昔年一心扑在朝政大事上,把儿子的老师安排后,每日会询问一二就没有交流了。
魏大郎至少没有官宦子弟家里的骄矜和不正风气,这就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不会做出什么糟心事拖累家族。
魏大郎休息片刻还是去接待客人,只是现在他把魏云留下来,两父子一块接待官员。
……
郑山辞跟虞澜意回到家里,侯府也是有很多客人上门,安哥儿在接待客人,虞夫郎接待的是官位高一些的夫人们。
虞澜意见了人都要乖乖的喊几声,郑山辞自然是跟着虞澜意一块乖乖的。
“澜意跟山辞回来了啊,回来得挺早的。”一个夫人惊讶的说。
虞夫郎让两个小辈先坐下,自有侍从前来奉茶。虞夫郎听见这位夫人的话,唇角上扬:“两个孩子都很孝顺,他们每年都要过来的。”
在座的夫人眼中透出中一丝羡慕,她们的年纪跟虞夫郎差不多大了,看郑山辞跟虞澜意都跟看小辈一样。像是郑山辞跟虞澜意这样的小辈也是让人喜欢的,说虞澜意娇纵,这孩子是侯府养着的,娇纵一点又怎么了,名声差还不是找到郑山辞这样的相公。
“山辞,听说这次给将士们发了棉衣跟棉被这些?”虞夫郎问道。
郑山辞放下茶杯说道:“因为纺织坊变成纺织厂了,今年的冬天又太冷了,所以给将士们发了这些,我想着他们过年也能温暖一阵。”
在座位上的夫人或夫郎看郑山辞的眼神更友善了。能跟长阳侯府关系好,一般都是武将,所以听见郑山辞这一席话对他很有好感。
“郑大人体恤边疆将士,这真是将士们的福气。”一个鬓发生了白发的夫郎说道。
郑山辞不卑不亢:“说来还是陛下跟大臣们体恤将士,我只是提出这个建议,陛下心里也惦记着边疆将士们,担忧他们的衣食住行。”
众位夫人闻言对郑山辞的感观更好,这个年纪走上高位,郑山辞该是春风得意,在这样的高位之下他还是这般谦虚这就了不得了。
他们真还没听见郑山辞的坏话,他一点错处都找不出来。
“虞家这个儿婿跟家里的儿子一样,真好。”有人感叹道。
虞夫郎听了这话,心里笑得合不拢嘴,表面上还是谦虚的:“山辞这人我第一次看见他时就知道他是一个有担当的,待我跟侯爷也跟亲人一样,有时候就会回来吃饭,陪我们说说话。”
他们闻言更加满意了。
虞澜意端着茶水喝了几口,拿着糕点吃几口,小声的说:“难道不应该夸我么?没有我哪来你这样的好儿婿。”
郑山辞笑了笑:“是的,没有你就没有我。”
虞澜意脸上一红。
郑山辞接过长辈的话说道:“朝中的事情很忙,有时候我想来侯府总是忘记,澜意总是来,我就记住了。”
“澜意这孩子真孝顺。”有夫人转口夸了虞澜意。
虞澜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阿爹,我跟郑山辞先出去了。”
虞夫郎笑着说:“你们自己去玩吧。”
从众位夫人的目光里逃出来,虞澜意带着郑山辞去自己的屋子里烤火。
“澜意跟山辞的感情真好。”
虞夫郎心中颇为感触,“说到这事,我就不得不说一件趣事。”
夫人们颇为感兴趣。
虞夫郎说道:“澜意来家里玩,我问他跟家里说了没。他说没有,只要山辞看见他没在家里,他就知道来侯府来了。”
“真是好孩子,他们这样的太让人羡慕。”一个夫人感叹。
就连虞夫郎自己也没想到自家孩子成亲后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另一边虞澜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趴在床上滚了滚,家里的屋子到了时间就会打扫,干干净净的给虞澜意留着。
郑山辞一边烤火一边吃花生。
虞澜意趴了回来坐过来烤火,郑山辞看了他一眼把花生递给他。
“过年家里来的人太多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少一些了。”家里的亲戚还是不错的,但虞澜意不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吃饭。
郑山辞听他的。
抓着虞澜意的手过来烤火。
“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在侯府。”郑山辞说道。
虞澜意笑了一声,屋子里只有两个人,虞澜意摸了摸郑山辞的脸,“郑山辞,你太乖了。”
郑山辞看了虞澜意一眼,他笑了笑:“这是应该的。”
虞澜意靠着郑山辞。
郑山辞这样的相公太拿得出手了。
上午还能偷会儿懒,下午就要去走亲戚了,虞澜意整个人吊在郑山辞身上走。
他今天穿了红色的披风,整个人像是一个小红帽,郑山辞穿着墨色的披风,宽大的袖子里面拉着虞澜意的手。
两个人走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串脚印。
其中一个脚印大一些,另一个脚印踉踉跄跄的。
“郑山辞好累啊。”虞澜意撒娇。
郑山辞的掌心温暖干燥,“我看你跟他们聊得挺高兴的。”
确实有很多亲戚家的人都跟虞澜意一样大了,都已经成家立业了。郑山辞现在是阁老了,家里的亲戚对他的态度又不一样了。
对郑山辞的态度不一样,对虞澜意自然又不一样。
虞澜意以前还要收敛一二,过年走亲戚就想炫一下郑山辞。
“说话聊天还是高兴的。”虞澜意抿唇笑起来。
他整个人被说得都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他喜欢聊天,别人可不喜欢聊天。
安哥儿跟虞长行走在最后,虞长行说道:“今天辛苦你了。”
安哥儿笑着说:“没事,这些事我都做习惯了。我在家的时候也常常帮家里招待客人。”
虞长行握了握安哥儿的手,他的手心像是一团火在烧。他低声说:“等把侯府的事忙完,我就陪你回岳父家里。”
安哥儿轻轻的点头,他的皮肤还是白皙的,现在耳朵爬上了一抹绯红。
虞长行的手有些痒,他佯装的用手抵在唇边。
“父亲想致仕,我是赞同的。”
安哥儿听了这话,心中一跳。长阳侯的身子骨还成,这么早就退下来么。
“父亲想退下来就退下来吧。”安哥儿也赞同。
虞夫郎把内宅中的事已经全部交给安哥儿来做了,虞长行是嫡长子,早早的接触到了侯府的人脉跟资源,他的地位很稳定。哪怕是长阳侯退下来,对他也没有丝毫影响。
像是老英国公府,老国公退下来,舅舅跟陛下的交情不够,又没出众的能力比老国公在位时还要弱上一线。
虞长行是想长阳侯退下来也能跟阿爹好好的享福,到处去玩一玩。
等到晚上吃完饭,家里只剩下一家人了,长阳侯就把这件事告知给虞澜意跟郑山辞。
虞澜意瞪大了眼睛:“这么幸福?!”
“岳父退下来也好。”郑山辞笑着赞同。
长阳侯看见虞澜意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心情很好的伸手摸了摸虞澜意的脑袋,“我就不能享福了?”
虞澜意的重点完全歪了,他只知道长阳侯退下来后很好玩,但他这个年纪退下来首先就是要看下一代能不能把场子撑起来。
他为什么要跟虞长行跟虞澜意说这件事,如果两个孩子还想再让他撑一撑,他还是会撑一撑,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
郑山辞这边他倒是不担心。
虞澜意把长阳侯的手抓下来,看了看他的大手。大抵是做过兵,在军营的混过,长阳侯的手并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的手上有伤疤,有老茧,有疙瘩……这样的手跟虞澜意白净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虞澜意摸了摸长阳侯手上的伤疤。
认真的说:“退下来就退下嘛,郑山辞最喜欢钓鱼了,到时候等郑山辞休沐了,你们就一块去钓鱼。我有空了就跟你和阿爹一块出去玩。家里的担子都让大哥跟大嫂担着,还有孙子跟外孙在,你是一个幸福的老头子。”
长阳侯闻言神色怔然,把手从虞澜意的手里抽出来背到身后,“贫嘴!”
虞澜意瘪了瘪嘴。
“时辰不早了,我跟郑山辞先回去了。”
长阳侯看着虞澜意跟郑山辞离开,心里暖洋洋的,虞澜意的话说到他心上去了。
……
新年过后,大雪还在下,官员们已经换上官袍去金銮殿。
郑山辞早上吃了油条豆浆站在金銮殿前面。
新年之初,没甚事要处理。长阳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陛下,臣想乞骸骨。”
朝臣们的精神一下就抖擞起来。长阳侯才五十多岁的年纪,这个年纪就要致仕,这太突然了。武明帝显然也不知道长阳侯的打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武明帝劝了三次,长阳侯执意如此,武明帝就顺了长阳侯的意思。
长阳侯:“多谢陛下。”
郑山辞看着长阳侯有些羡慕,岳父太洒脱了。
卸任的只有朝中的官职,爵位还在身。
新年的金銮殿上就长阳侯致仕这件事就值得官员们探究一阵了。长阳侯到兵部收拾东西,老侯爷喊道:“老虞,你这么早就退下来了,真不习惯。”
长阳侯朗笑:“我可不想在这个位置做到老,家里的小辈争气就让他们为家族争气吧。”
老侯爷咂嘴:“你的小辈好着呢,难怪这么早就享福了。”
长阳侯是真享福,他的地位有虞长行跟郑山辞在,根本不会受到太大的变化,朝臣待他还是恭恭敬敬的。
做一个逍遥侯爷合适。
长阳侯笑着没说话,等东西收拾好了,脚步轻快的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