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奴隶们在路上出事, 遭到打骂责罚,慕秋瓷让寒玉带人去接他们。

并吩咐明潇她们准备热水衣物和吃食,把需要的东西都提前备上。

第二日上午, 奴隶们被接回, 就开始收拾。

所有人都需要洗澡洗头,头发里如果有虱子,就将头发剃掉。

奴隶们被浴桶中热腾腾的水吓坏了。

一生都没几次洗澡机会的奴隶, 看到这样干净大桶的水, 以为新主人要把他们炖了吃了。

有人惶恐挣扎逃跑,有人跪地哭求。

慕秋瓷亲自出面才将他们安抚好。

告诉他们只是洗澡换衣服, 清洗干净就能去吃热腾腾的肉饼,喝热乎的奶茶。

奴隶们依旧将信将疑, 被寒玉带人摁着强行洗了几个,换上新衣服, 给他们分发食物, 他们才真正相信,抢着去洗澡。

漠北王不知哪里来了兴致, 竟也跑过来凑热闹,看着她指挥人折腾。

不时出言说几句风凉话, 破坏气氛。

“奴隶洗什么澡?出生沐浴母亲的羊水, 死后抛尸荒野,被草原上的狼群秃鹫分食。好吧……公主爱洁, 是不能弄得太脏污了公主的眼。”

“奴隶哪用得着这么好的衣服?随便裹块破布就行,天冷了他们自会挨在一起取暖, 熬不过去的正好省了冬天的粮食。”

慕秋瓷听不下去,让他闭嘴。

听到公主公然驳斥漠北王,寒玉和明潇等人都吓了一跳, 生怕漠北王动怒。

可漠北王却一副很高兴的模样,将公主搂进入怀里哄着,像是被骂得很爽。

慕秋瓷看到了那天的那个孩子。

他身边还有个更小的女孩,似乎是他的妹妹。

兄妹俩洗完澡,领了肉饼和奶茶,躲在角落里吃。

男孩略微偏身,用身体遮挡住妹妹,狼一般的眼睛紧盯着周边来往的人,十分警惕。

慕秋瓷推了下漠北王,让他放手,随后提着裙子走向那对兄妹。

慕朝的衣服还是行动不便。

漠北王原本送了几套草原部族的衣服给她,这次将奴隶们接过来,衣服不够,慕秋瓷就让人将那几套衣服拆了改小,做成给奴隶小孩们的衣物。

其中一套正穿着那对兄妹身上。

慕秋瓷刚一走过去,两对褐色的眼睛就齐齐看向她,那眼中有警惕也有惶恐不安。

两只小狼崽子。

慕秋瓷拉住就要跪下的两人,温声问:“衣服还合身吗?吃得饱吗?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去领。”

两个小孩局促不安地站立着,面对她的询问,拘谨地点点头。

奴隶们都知道谁才是他们现在的主人。

虽然不远处的健壮威严的男人很吓人,但他们的主人是面前这位神女般的公主王后。

“你们叫什么名字。”慕秋瓷问。

奴隶就是奴隶,没有名字。

但奴隶也是人,也会默默听着其他人的对话,悄悄为自己取名。

男孩看着面前如神女般的主人,小声说出自己取的名字:“乌云。”

“其其格。”女孩也轻声说。

“乌云、其其格……智慧和花朵,很美好的名字。”慕秋瓷笑着道。

两个小孩呆呆看着面前的公主王后。

没有鄙夷,没有讽刺,他们的主人认可了他们的名字。

她笑起来好美。

她一定是真正的神女。

早在离开苏日格部落之前,奴隶们就知道,公主王后放弃了珍贵的珍珠,向他们的主人要走了他们。

在那之前,只有乌云入帐侍奉,见过公主。

奴隶们猜测,是公主看中了乌云什么,才决定将他们全部带走。

就连来王庭的路上,那个公主派来的美貌男侍都多打量了他几眼,询问了一些他的事情。

而沐浴洗澡,在草原上也有着十分明确的含义。

它一般只发生在出生、死亡,以及结婚之时。

奴隶甚至无法与其他人的奴隶通婚,只能在主人私有的奴隶之间通婚,更无论其他。

但奴隶可以侍奉主人,博取主人的欢心,祈求宠幸。

乌云跪伏下来,垂首虔诚地亲吻公主的鞋面。

慕秋瓷一惊,不明所以。

漠北王黑着脸走了过来,单手拎起地上的小崽子,将他远远丢开。

“欸……?”

慕秋瓷担忧看他,想上前查看,却被漠北王拦住。

“公主,此处污浊,回寝帐吧。”

穆峰说着,强制将公主带离。

回到寝帐,慕秋瓷气恼推开他。

“您堂堂漠北王,对一个孩子动手做什么?”

“那孩子可不小了。”

穆峰啧了一声,转而又去哄公主。

“那种小狗崽子,命硬得很,公主无需担心。”

慕秋瓷不想理他。

“公主别再想着那些扫兴的奴隶了,不如来看看我送公主的礼物。”

穆峰说着,让侍从呈上了数个雕工精美的小箱子。

慕秋瓷扫了眼,没什么兴趣。

穆峰只得自己打开箱子,将一串莹润的珍珠项链呈到公主面前。

“公主,看一眼吧,若无你的注视,岂不是让名珠蒙尘?”

那珍珠颗颗圆润饱满,光泽华丽,质感通透,是海水珠。

慕秋瓷有些诧异,处在大陆腹地的漠北草原,居然能有这样长一串完美的海水珠,实属不易。

慕秋瓷诧异归诧异,但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了不起的东西。

毕竟只是珍珠而已。

她比较俗,她喜欢黄金。

没从公主脸上看到想要的反应,穆峰有些失落。

却又觉得本该如此。

这种俗物怎值得公主动心。

穆峰放下项链,打开另外的盒子,皆是珍珠。

只是与这一条品相统一刚好串成一串的珍珠项链不同,那些都是单独的珍珠。

它们有大有小,其中最大的宛如鸡蛋。放在匣中,如同一颗夜明珠。

穆峰却略过那枚最大的珍珠,拿起匣中稍小的珍珠,他注视那圆润如葡萄般的珍珠,喃喃道:

“公主知道草原人对珍珠有多狂热吗?”

慕秋瓷想了想,那些部落首领及其家眷的配饰中,确实有着大量的珍珠。

他们很喜欢戴珍珠。

“曾经,两大部落相争。战败方的部落为了保护自己的珍珠,而将其吞下。为了找到几颗珍珠,胜方部落首领下令,将所有俘虏、以及死在战场上的人开膛破肚。”

慕秋瓷微凝起眉。

很血腥残暴的故事。

“只是为了几颗珍珠。”

“对,只是为了几颗珍珠。”穆峰将珍珠项链戴在公主颈间。

“一颗珍珠就能换一个部落、无数奴隶的命,哪怕是王公贵族亦会因珍珠而死。”

慕秋瓷看着颈间的项链。

这样一串珍珠项链上,又有着多少人命呢?

不过,她知道该怎么把那些部落中的奴隶“收购”过来了。

慕秋瓷抚上颈间的珍珠项链,嘴角微勾,道:

“王的礼物我很喜欢。”

穆峰诧异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不过,能讨得公主欢心,也算这些珍珠物尽其用了。

穆峰低垂下眼眸想。

“不过,”慕秋瓷忽地转折,“我不爱戴配饰,这珍珠串,还是交由漠北王佩戴吧。”

穆峰不明所以,“我?”

他失笑,想说自己也不爱珍珠配饰。

公主却忽地贴上来亲他,将他往床上推。

穆峰诧异地睁大眼。

公主今日怎如此热情?

珍珠竟真的这般好用吗?

慕秋瓷将漠北王推倒在榻上,手指顺着他身前色彩斑斓的珠串,滑过他波澜起伏的山峦。

漠北王跟她讲草原人对珍珠的狂热,但他自己却从不佩戴珍珠。

他身上的珠串是由各色的天然宝石、稀有金属、以及动物骨骼组成。

就像是草原人明明追崇纯洁的珍珠、圣洁的天马,崇尚白色,他却硬要设立一个黑鹰旗一样。

但他本质又深受草原文化的影响,理智让他抵触,扎根骨髓的影响又让他难以脱离。

就像是他对奴隶极为复杂的态度。

慕秋瓷将颈间的珍珠项链取下来,解开简易的绳结,将它从珠串变成珠链。

穆峰不解地看着她,直到她将珍珠链探向他后方时,他才猛然明白过来什么。

第一反应是极度的不敢置信。

他匆匆开口阻止:“公主,那处不洁。”

怎么能将最纯洁尊贵的珍珠,放进那种地方?

哪怕他为了与公主亲近,每日都会重点清洗。

但那种地方,本质就代表着不洁。

慕秋瓷可不管这些,“漠北王送的珍珠,就该亲自体验才是。”

她还没给他上难度呢。

这是一整条的珠链,只要扯一下,就能轻松取出来。

若是给他送那些单颗的珍珠,他就得自己排出来了。

穆峰涨红了脸。

从未想过,他送给公主的珍珠,会以这种方式用在他自己身上。

公主对待珍珠的态度,当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可随着最纯洁无暇的珍珠、权力与尊贵的象征,被他所吞噬,穆峰竟感到了由衷的兴奋。

黑鹰旗帜高高竖起,他激动得难以自抑。

穆峰心想,他大概是已经疯了。

公主有着非同寻常的魔力,总能将他的固有认知打碎。

既让他觉得不安,又让他着迷。

慕秋瓷专注注视着珠链。

漠北王送她的这条珍珠项链极长。

戴在她颈间时,就能垂挂到她腰间,宛如朝珠。

解开变成珠链,更是长度翻倍。

一米多长的珠链,漠北王吃得很艰难。

“王能吃下多少?”慕秋瓷俯身在他耳边问。

穆峰低头看了眼,长长的珍珠链牵连着。

他按了下肚子,咬牙道:“全部。”

慕秋瓷震惊。

哪怕是她带了点故意捉弄的意味,都没想过让漠北王吃这么多。这条项链,单论重量,都有接近两斤。

慕秋瓷大受震撼,旋即赞道:

“王好气魄!”

既然漠北王都这么说了,她自然要帮漠北王完成这一壮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