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荔被赶了出来。

她站在门外, 有些气闷。

这种刚睡完就翻脸不认人、把人赶走的做法太过分了。

哪怕是魅魔,都不会刚用完餐就将食物赶走。

这样的做法,放在魅魔里, 是要上黑名单的。

看在他状态不好、很难过的样子, 她这次可以不跟他计较。

只是,她不知道该去哪。

按理来说,她现在应该去找大章鱼重新办一张房卡。

可大章鱼在哪呢?

当然是在飞船外。

问题是她不认路。

苏荔茫然看着左右都一模一样的通道, 完全忘了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

她在门口茫然站了会, 感觉脚有些疼。

于是她顺着墙壁蹲了下来。

咔——

舱门忽地打开。

头发还濕着的应渊走出来,扫了她一眼, 冷声问:“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我不认路。”苏荔可怜兮兮蹲在墙边。

“……”

应渊冷着脸转身返回。

舱门重重关上。

就在苏荔不抱希望地低落垂下头时,舱门再度打开, 一道光照在她身上。

重新穿戴整齐、烘干了头发的应渊逆光站着,冷着脸对她道:

“起来, 送你出去。”

“谢谢!”苏荔满怀感激, 赶紧起身,拍拍裙子跟在他身后。

应渊沉默走在前边, 一言不发,直到将她送出飞船。

正想开口, 交代几句, 让她别再来他跟前。

就见她探头探脑四处望了望,然后满眼欣喜地跑向了……书记官。

应渊勃然变色, 怒意翻涌。

苏荔脚步一顿,强烈的辣味和酸味从背后传来, 那些谷欠望爆发得太过猛烈,将她震慑得无法动弹。

总感觉再往前会死得很惨。

苏荔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实在撑得吃不下了。

大章鱼看到停在旁边的苏荔, 跟她问好。

“是你啊,今天的新人,有什么事吗?”

大章鱼说着,瞧见了她手里一分为二的房卡,诧异伸出腕足接过。

“房卡怎么裂了?这可是超合金……算了,我给你再办一张吧。”

“蓝环!”应渊怒而出声,“你在做什么!忘了舰队的规矩吗?!舰队修整期间私放外来者上船,与外来者交往过密,自己去领罚!”

“啊?”大章鱼被训斥得一愣,腕足抱头。

“可是,长官,她不是外来者,是我们新加入的船员,精神系的。她刚刚不还跟您一起从飞船里出来吗?”

“……船员?”

应渊错愕看向苏荔。

苏荔乖乖点头。

呛鼻的辣味和酸味在一瞬间退去,只剩下一种空洞而温热的感受,像是苦涩回甘的陈茶。

苏荔茫然摸了摸鼻子,好奇他的谷欠望怎么这么多变。

拿着新到手的房卡返回飞船。

这回应渊的脚步慢了下来,与她并行。

“抱歉,我不知道,以为你是……误会你了……”

应渊低声。

“误会?”苏荔不解。

有什么误会吗?

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应渊嘴唇翕动,羞愧得说不出话来。

默然许久,才试探着问她:

“你怎么会加入我的舰队?”

“这里管饭啊。”苏荔理所当然道。

“管饭……”应渊真想知道,书记官在把她招进来时,知不知道她是魅魔。

给魅魔管饭……

应渊凝起眉,无端的烦躁和不安。

现在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让她离开。

可他说不出口。

他舍不得。

见不到她的这半个月,他已经快疯了。

明明只是一个只见过一面、只纠缠过一晚的魅魔。

连他父亲都觉得他们的感情还未真正开始,能够被斩断。

应渊却知道已经晚了。

从他见她第一面起,从他看到她局促地握着爱心尾巴,站在年长的魅魔身边,好奇地往庄园内眺望开始,就晚了。

感情从来都不讲道理,哪怕他抗拒承认。

他不愿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若她真走了,也肯定会找其他雄性当食物。

就像……先前这半个月一样。

即使他看不到,即使他逼着自己遗忘她,也会万分痛苦。

他曾无数次后悔。

无数次午夜梦回,幻想着自己若是向父亲一样将她强留在身边,是否会有不同。

他对有着那样想法的自己感到深深的罪恶,却又不得解脱。

或许死在远征和杀戮中,是他最好的结局。

但他现在不想死了。

“那就留下吧。”

他听见自己对她道,声音中有几分庆幸和祈求。

她本来就是要留下的嘛。

苏荔想。

只是他先前太凶了,做完就翻脸不认人赶她离开,让她有些无措。

他现在看起来正常了一些。

虽然一直有经久不散的苦涩味弥漫在他身边。

但闻久了还挺好闻的。

像茶汤。

苏荔埋头走着,偶尔悄悄嗅一下他的气味,他在她的身边让她开心。

虽然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开心,但,没有魅魔会面对移动的食物不开心吧?

别的食物都不好吃,闻着就让魅魔食欲低迷。

但他无论是苦的辣的酸的涩的甜的,都好吃。

只是有时候太过浓郁刺激了,让她一次吃不下,会把她噎到。

直到面前出现熟悉的舱门,苏荔才发现自己一路跟着他,回到了他的休息舱。

她走错了。

可她不认路,不知道自己的休息舱在哪。

苏荔鼓起勇气张口,想问他能不能给她带路,带她去她的房间。

还未问出口,应渊就先一步道:

“你住我这。”

“欸?”苏荔感到些许疑惑,但并未多问。

他是船长,他说的算。

而且她有丰富的借住在其他人家里的经验。

只要给她一个小窝,让她猫进去就好。

她会安安静静的,不打扰到他。

应渊见她并未反对,悄然松了口气。

他带她进入舱房,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衣服。

走到卧室门口时,应渊脚步微顿,看着里边的一片狼藉,他耳根微热,故作自然地回头对她道:

“你先稍等一会,等我把房间收拾好,你就可以住进来了。”

“好。”苏荔乖乖应着。

夜里,苏荔独自睡在宽敞舒适的大床上,懒洋洋翻了个身。

不断有或甜蜜或酸涩的味道隔着墙壁传来,让她始终处在被食物萦绕的满足中。

不过,外边好像是起居室吧,没有床?

苏荔思索着,从床上起身,拢了拢身上有些宽大的衬衫出门。

她没带衣服,现在的睡衣是应渊借给她的衬衫。

黑暗中,应渊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亮着幽蓝白光的光屏。

听到开门的动静,应渊略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她。

穿着他衬衫的魅魔站在门口,粉色的水母头有些凌乱,翘着一根呆毛,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

衬衫下,两条白嫩的腿因微冷而贴合在一起,带着粉色爱心的小尾巴缠绕在右腿上。

应渊呼吸微滞,呼吸漏跳了一拍。

“有什么事吗?”

他问着,想起什么,拿起沙发上的薄毯起身,想给她披上。

“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吗?”苏荔轻声问。

应渊动作微顿,双眼错愕张大。

旋即,他意识到什么,喉结滚动,低声答道:“可以。”

想吃夜宵的贪吃魅魔。

他既然答应了让她留下,自然要担负起喂养她的责任。

得到他的回答,苏荔松了口气。

毕竟她占了对方的房间和床,却让这里原本的主人睡外边沙发,这很不合适。

苏荔返回房间,钻进被窝,躺在床的右侧,将左侧的空间留给他。

应渊跟着进来,在床边站了会,觉得有些燥热。

犹豫了会,他决定先去浴室再洗个澡。

虽然今天已经洗过一次,但要给她吃,总要把自己再打理得干净些。

等他从浴室出来,苏荔已经快睡着了,听到声音,也只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是他,又很快闭了上。

应渊从左侧上了床,往她身旁挪动。

见她睡意昏沉,便未叫醒她,只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苏荔顺着他的力道,将脸埋进他刚洗过澡、还带着些许暖热水汽的胸口。

顺势将一条腿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应渊呼吸微顿,手往下探,触碰到了她光洁的腿。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怕惊醒了她。

他小心翼翼,将动作放得极轻极慢,捏住些许布料,把她堆积在腰间的衬衫往下拉,尽量遮盖住一些她果露的腿。

过程中,不慎触碰到些许软嫩的皮肤,他忽地想起,她自己的衣服全换洗了,身上只有他的衬衫。

所以,她其实是没穿里衣的。

应渊的耳根瞬间爆红,宛如火烧。

正犹豫着收回手,就被一根尖端带着爱心的细长尾巴抽打在手背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应渊呼吸一滞,身体僵住,紧张垂眸查看,却发现她并未醒来。

他在心里重重松了口气。

缓慢将手收回。

手背似火灼烧。

带着粉红爱心的小尾巴,看起来软乎乎很好捏,却能将手背抽得发红。

抽打在他臀背上也有着同样的效果。

应渊咽了咽唾沫,旋即身体僵硬地发现了灾难。

他微弓着身体,屏息僵硬挪动腰,往后退去,跟她拉开距离。

好不容易挪开些许,不再跟她贴合,应渊刚松一口气,怀里的人就皱着眉不安地动了动,重新贴近了。

与此同时,一条细长的尾巴也顺势缠了上来,像抓住什么依凭般固定在他身上。

应渊神情僵滞,表情空白。

要死了。

苏荔睡了一个很香甜的觉。

梦里海波起,船支摇曳,好在她及时用缆绳把她的小船绑在了岸边的栏杆上,这才在风浪中幸存。

她还吃到了许多食物。

从天而降的大餐让她饱足不已。

直到醒来时还懒洋洋地抚着肚子想打饱嗝。

应渊已经不在了,房内只有她一个。

苏荔坐起身,茫然不知该做什么。

他还没给她安排工作。

魅魔的工作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