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帝国古老的传说中, 每一位强大的雌性都有自己命中注定的伴侣。

他们终会相遇,他会包容她的一切,抚慰她的心灵, 给予她世间最纯洁美好的感情。

人鱼女皇许尽欢, 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命运的伴侣出现。

她等了许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等待的第十年,她想, 她一定会好好爱他, 跟他一起搭建巢穴,生好多的卵, 让他孵化。

等待的第二十年,她想, 她不会好好爱他了。

她要把他囚禁在她的宫殿里,让他哪也不去了。

也不会再跟他结合繁衍后代, 她只会给他白蛋, 让他什么也孵不出来。

等待的第三十年,她想, 她要撕咬他的血肉,用她的权杖将他钉进深海。

……

并没有在等待的第一百年, 她想, 传说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伴侣。

这让许尽欢极为暴躁, 征伐四起。

没有伴侣安抚的人鱼女皇无时无刻不在掀起战火。

哪怕是海洋中体型最大的凶兽,也对她避之不及。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一天, 女皇正在考虑今天狩猎谁来加餐。

是远洋的凶兽,还是深海的怪物,亦或是极地的巨兽?

冥冥之中, 有什么感应从西边的海域传来,吸引着她前去。

许尽欢不知道那感应代表着什么,但在那一瞬间,她抛下了追随她的狩猎队,独自游过浩瀚的海域,一路往西。

不眠不休地游了三天后,她目睹了一场狩猎。

远洋的凶兽们驱逐着鱼群,将鱼群从各个方向驱赶到一起,直到形成一颗巨大的“鱼球”,它们张开大口,尽情地享用着这场盛宴。

许尽欢对这样的狩猎并不感兴趣,她的注意力全在别的地方。

银白的弧线悄然掠过,一条白色的人鱼混迹在这场狩猎中。

他的鱼尾是近乎透明的银白,全身的颜色都特别浅,在混乱的海水中很不起眼。

他十分灵敏,穿梭于鱼群之间,速度极快。

趁凶兽们享用盛宴之时,他也捕获了他的猎物,一条足有半个他那么长的黑鱼。

他狠狠咬在黑鱼的脑袋上,人鱼锋利的牙齿穿透了它的头骨。

这条鱼足够他饱餐一顿,接下来两天都不用为食物发愁。

白色人鱼正欲带着捕获猎物离开,这时,他隐约感知到什么,抬头看向许尽欢的方向。

颜色极浅的银白眼睛略显空洞,透着些恍惚和迷茫。

下一刻,他猛然摆动尾巴往下游去,避过了张口咬来的凶兽。

凶兽们发现了他。

一个个庞大的黑色身影聚集过来,局势骤然转变。

同属于食物链顶端,海洋中的凶兽与人鱼一族素来不对付。

一条闯入它们狩猎的、落单的人鱼,在这片远离人鱼女皇庇护的海域……

这显然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不管是为了玩乐或报复,亦或是为了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凶兽们不约而同地发起进攻。

白色人鱼飞快从凶兽的围追堵截中掠过,嘴里还叼着他的那条鱼。

他听觉灵敏,对水流变化的感知极为敏锐,不用看都知道凶兽是从哪个方向袭来,每次都能提前避开。

但他的视力显然不怎么样。

当有凶兽放缓速度,从下方潜伏着接近他时,他竟一无所觉。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布满尖利牙齿的大嘴咬向了他的尾巴。

就在凶兽的嘴离银白鱼尾只有咫尺之遥时,凶兽忽地顿了住,无法再前进。

许尽欢拽住凶兽尾巴,将它硬生生拖了回来。

红色的长尾扇在它的脑袋上,给它扇得连转三五个圈,懵圈又伤脑。

许尽欢并未停留,转身飞扑向其他凶兽,一时间血水弥漫,哀嚎不断。

白色人鱼怔愣停在原地,迷蒙的银白眼睛中倒映着一尾如火焰般的红色身影。

人鱼崇尚鲜亮的颜色,鱼尾鱼鳍越大越鲜艳,就代表实力越强,越受追崇。

雌性往往比雄性来得更大,也更凶猛好斗。

这显然是一条雌性人鱼。

君卿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强大的雌性出现在远离人鱼帝国的边缘海域。

刻在雄性骨子里对雌性的恐惧,让他想要逃跑。

但这个雌性刚刚救了他,他不该在这时候离开。

犹豫不决之间,雌性已经结束了战斗。

凶兽的血肉染红了半片海域,还活着的凶兽狼狈逃离。

雌性并未追击,她悬停在海水中,火红的头发随水浪涌动。

待凶兽彻底远去后,她在满是血色的海水中转过身,看向他。

被顶尖掠食者盯上的恐惧让君卿浑身鳞片颤栗,下意识想要逃跑。

许尽欢察觉了他的意图,一根金红的权杖凭空出现,在她抬手挥动下投掷而出。

权杖撞上白色人鱼的尾巴,将他钉在了海底的软泥上。

权杖底端正好钉在了他尾部上方的生殖腔口处。

君卿惊恐地瞪大眼,身体僵直,绷成了一条直线。

灵魂在惊声尖叫,张开的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惊惧的眼睛中倒映着朝他游来的红色身影。

许尽欢缓缓游到他面前,握住权杖,垂眸打量着底下的白色人鱼。

他有着极为罕见的颜色,鱼尾白到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内部的鱼骨和鱼刺。

连眼睛和睫毛也是白的,透着一种脆弱病态的美。

此时,那双漂亮的银白眼睛中满是恐惧和哀求。

他甚至将他一直抱着的猎物推到了她面前,试图讨好她。

被一群凶兽追堵都舍不得丢弃的猎物,却在这时被轻易献出。

但许尽欢对他的猎物没有丝毫兴趣。

她注视着被权杖钉住的鱼尾,拧动权杖,缓缓转动。

白色人鱼顿时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喉中发出短促低哑的尖叫。

雌性人鱼都是暴脾气,凶狠好斗,手段残酷,不仅是对海洋中的其他大型生物,对待同族也是。

雌性人鱼之间常会有争斗,一言不合就开干,对待雄性更是不会手软。

对雄性的撕咬追打都是常事。

世上就没有没被雌性揍过的雄性人鱼,严重者甚至会被直接咬死。

君卿疼得脸色苍白,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浅淡通透。

他惹到了一条强大而残酷的雌性。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恰好在她心情不好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雌性人鱼撕碎凶兽的画面历历在目。

他或许会被她撕碎,被她活生生咬死。

濒死的恐惧激发了君卿的求生意志。

反抗或逃跑吗?

任何雄性人鱼都知道这不会是个好选择。

这只会更加激怒雌性,遭到更凶残的对待。

君卿展开鱼鳍,腹腔嗡鸣,喉中发出古老神秘的歌声。

许尽欢感受到他的尾巴尖端在努力地蹭她,讨好她。

她金红的眼睛微微睁大,诧异看向他。

他在向她求偶,卖力地展示自己,推销自己,希望能得到她的留情。

许尽欢嘴角微勾,透着几分戏谑,再度转动权杖。

他疼得声音卡壳,眼尾泛红,却坚持着继续唱了下去。

权杖底下的软肉献媚地、讨好地吸吮着权杖,努力取悦着她。

许尽欢忽地俯下身,扣住他的脖子,将他抓了起来。

在他惊惧无声的惊呼中,她抓着他,往海面游去。

白色人鱼的尾巴紧紧缠在她身上,身体紧贴着她,浑身都在因恐惧而颤抖。

许尽欢将他带出海面,将他丢到了一处礁石上。

人鱼拥有两套呼吸器官,能离开海水,在空气中呼吸。

脱离海面的许尽欢很快切换过来,无任何不适。

被她丢到礁石上的白色人鱼干咳着,双眼被灼热的日光刺得迷蒙,他泪光闪烁地眯着眼,捂着脖子,颤抖的胸腔起伏,咳得撕心裂肺。

数颗珍珠随着剧烈的咳嗽落入了礁石缝隙中。

真是脆弱的雄性。

许尽欢撑在他身上,俯身为他挡去了热烈的太阳,将他笼罩在阴影中,火红的头发垂下。

下方那双银白色的眼睛愕然睁大,挂在眼角的珍珠落了下去。

素来像笼罩着一层雾气般的灰蒙眼睛中,第一次清晰倒映出她的影像。

君卿第一次看清了面前雌性的脸。

他是白化人鱼,黑色素缺失,视力也极差,必须很靠近才能看清东西。

平日里狩猎完全依靠听觉和对水流的感知。

他的苍白病态让他不被族群所容,只能独自生存。

多年下来,倒也练就了强大的狩猎本领,能够养活自己。

他本该一直这样孤独地生活下去。

直到某一天,再也游不动,抓不到猎物,独自死在海洋的某个角落。

遇见面前的雌性,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他本该一辈子都无法与这样耀眼的雌性有所接触。

君卿停止了挣扎,连咳嗽都停了,他安静无声地躺在礁石上,睁大眼睛努力注视着身上的雌性。

他想,她如果想撕咬他,那就让她咬吧。

他愿意用自己的血肉让她饱足一顿。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别太早撕裂他的胸膛,或者咬断他的脖子。

当君卿反应过来时,他的鱼鳍已经再度张开,腹腔中发出求偶的嗡鸣,尾端讨好地蹭着她。

君卿为自己意识本能中的求偶反应感到痛苦。

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他。

没有雌性会接受这样一只苍白病态的雄性。

人鱼都喜欢鲜艳明亮的颜色。

他的颜色太浅了。

他根本没有颜色。

天生就失去了求偶权。

不会有雌性青睐这样的雄性。

但他控制不住他的身体反应。

离水的干燥与求偶的情朝,让他的皮肤泛起浅淡的粉色。

君卿竟有些感激这些颜色的出现,让他不至于显得那么苍白丑陋。

他依恋地蹭着雌性的尾巴,卖力地唱着求偶歌,哪怕雌性始终无动于衷。

雌性忽地埋头咬了下来,咬在他肩头。

君卿发出一声痛苦的惊呼,但又很快颤抖着继续唱,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喉中发出。

许尽欢尝到了血的味道,她松开口,舔了舔唇,埋头吸吮着为他舔去血迹,继续往下。

君卿的求偶歌始终未曾停歇。

他已经感知不到痛苦,雌性落在他身上的唇,让他身上如有火在烧。

雌性缠着他的尾巴,他的雄性特质早已从腰腹下的透明鳞片下抬头,立在空气中,却始终未被雌性眷顾。

君卿清醒意识到,她不会接受他,不会跟他交尾。

这让他无比痛苦和难堪。

他用手遮住自己立起的特征,强行将其压下,像是想要遮挡住自己的不堪,给自己留些许颜面。

许尽欢注意到他的动作,但并未阻止。

她调动魔力,改变了权杖的形态,让其变得更加顺手。

她将长海螺状的权杖抵在他的尾巴上,没入其中。

君卿愣愣睁着眼睛,又有几颗珍珠落下。

她不会接受他。

她只是在羞辱他,把他当玩物玩弄。

君卿静静躺在礁石上,宛如死寂。

唱求偶歌的嗓子早已嘶哑,他眨动眼睛,短促抽泣了声,又继续唱了下去。

透明的鱼尾缠住她红色的尾巴,紧贴不放,假装她是在与他交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