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尽欢发现白化人鱼的胆子变大了。
以往她靠近他, 他总一副受到惊吓、很害怕很紧张的样子。
现在他虽然还是会紧张,但面对她的恐惧明显减少了。
他甚至会在她休息时主动靠近她,埋头轻吻她的鱼尾。
得到她的默许后, 他就会用唇为她清理尾巴。
在海水里待久了, 尾巴上多多少少会附着上一些东西,虽然肉眼看不出什么,但也挺让人不舒服的。
有这样一只“亲吻鱼”为她服务, 无疑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被雄性用唇清理过尾巴后, 许尽欢获得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她把他带到浅滩上,用白色的细沙给他擦尾巴, 擦得他扭动着想要逃跑。
她拽住他的鱼尾,把他带进更深处的海水中, 为他清洗尾巴,把他洗得像是水晶一样发亮。
然后在海水中入他。
没有能做依靠的礁石, 也没有沙滩, 他只能依附在她身上,随她在流动的海水中沉浮。
他已经越来越适应被她打开, 不会动不动就掉小珍珠,被她入得眼尾发红的样子特别漂亮。
银色的长发在海水中散开, 圣洁而美丽。
但他外翻的腔口, 包容着她权杖的尾巴,又格外涩情银荡。
许尽欢的感知与权杖相连, 她知道他尾巴里有多舒服,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每一次吸吮与痉挛。
她带着他在海水中纠缠, 如一对亲密交尾的人鱼爱侣。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
他们在这座海岛上纠缠,在海岛周围的每一处都留下了痕迹。
白化人鱼开始有了筑巢行为,他带回各种各样的珊瑚贝壳, 尝试布置他们的爱巢。
有那么一刻,许尽欢甚至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她和他留在这座海岛上,像真正的伴侣一样筑巢繁衍。
在这样的想法升起的下一刻,许尽欢猛然清醒。
随之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这里荒废了多少时间。
她该回去了。
返回她的国度。
许尽欢往海中游去。
在浅海中挑选着珊瑚的君卿看到她的身影,猛然意识到什么,慌乱追了上去。
她的求偶期结束了吗?
她要走了吗?
可是,他们的宝宝还没出生。
他以为她会等到他们的宝宝孵化……
君卿速度极快,如一道银光在水中划过,眨眼间来到她身边。
他追随在她身旁,却不敢靠近,嘴唇翕动着,几乎要落下珍珠。
许尽欢看到了他。
他这近乎透明的银白鱼尾,藏在海水里确实很难找到。
不过她知道他会自己黏上来。
这是一只格外黏人的雄性。
许尽欢看了他一眼,确认他跟上了后,就继续往前游。
雄性一直安静跟在她身侧,落后她半个身位,安静无声地紧跟着她。
直到许尽欢游了半天,感觉到饿了,随手捕了条鱼,她叼着鱼回头,就见雄性眼眶红彤彤的,掉了一路的珍珠。
许尽欢:“?”
他什么毛病?
许尽欢从未见过这么爱掉珍珠的人鱼。
她凝眉游到他面前,把抓来的鱼送给他。
难得哄一次雄性,雄性却一副傻呆呆的样子,差点没接住她给的鱼。
许尽欢的尾鳍不悦地甩了两下,喉中发出威胁的吼声,催促他进食。
白化人鱼试探着咬了口,随后紧张地看向她,又被许尽欢劈头盖脸一顿吼,他才快速将鱼吃下去。
许尽欢等他吃完,确认他饱了,才自己重新抓了条鱼填肚子。
接下来赶路,她不敢再把他丢在后边了,怕他莫名其妙又掉一堆珍珠,掉珍珠掉到脱水而亡。
许尽欢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抱到身前,至于身下,带着他往前游去。
君卿待在她怀里,小心确认了好几次,终于确定她要带他一起上路。
君卿眼睛一酸,又差点落泪。
但他忍住了,因为她低头瞪他的眼神很凶。
她只喜欢他在她入他的时候哭。
君卿抬起尾巴,依恋地去缠她的尾巴,随即鱼尾上就挨了一巴掌。
不许干扰赶路。
许尽欢怒视他。
君卿悻悻垂下尾巴,不敢再动弹,安静抱着她的腰背,充当她身下的挂件。
许尽欢带着白化雄性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抓些小鱼当零食,顺带投喂正孵着蛋的雄性。
趁雄性进食的时间,将手指伸进他的尾巴里,摸摸他的内壁,检查他的孵蛋情况。
然后再环着软了鱼尾、只能挂在她身上的雄性继续游。
当初三天三夜赶过来的路程,回去时却花了数倍的时间。
当庞大的海底城市出现在面前时,君卿毫不意外。
早在她出发的第一天,他就从她前往的方向判断出了她的目的地。
她要回人鱼帝国的国都。
像她这样耀眼的雌性,当然是来自人鱼帝国最核心的区域。
他则不然。
他生活在人鱼帝国的边缘地带,远离族群。
来到核心区域,对他来说是很危险的事情,他随时可能被看不起他颜色的同族驱逐或撕碎。
而她甚至可能会变成撕咬他中的一员。
可他没法离开她。
他以为他能在她求偶期结束时目送她离去,实际却根本做不到,胸腔下疼得像是被自己亲手撕裂。
她还肯带着他,就证明了她的求偶期还未彻底结束。
那么,哪怕多一分半秒的相处时间也是好的。
哪怕代价可能是被许多人鱼驱赶撕咬,是看着她找到更合适的雄性,再被她和她的雄性一同驱逐。
刚到国都附近,巡逻的人鱼卫队远远就迎了上来。
君卿下意识抱紧了身上的雌性,整条人鱼都贴到了她身上。
许尽欢以为他怕陌生人鱼,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对朝她行礼的巡逻卫队微微颔首。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
巡逻卫队神情激动。
只是看向女皇怀中那银白雄性人鱼时,却不由疑惑。
“这是……”
“路上救的雄性。”许尽欢随口回道。
不过是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专程去救的罢了。
巡逻卫队了然。
了然个鬼啊。
什么路上救的雄性这么黏在女皇身上,这也太不要脸了!
“他是残疾人鱼吗?不会游泳?”巡逻卫队长问。
还没等许尽欢开口,君卿就从她怀了钻了出来,匆匆道:
“我会,我会游泳。”
君卿低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遮挡着鱼尾上端的部分,刻意甩动尾鳍,证明自己能够很好地游动,不是残疾鱼。
他知道她有多耀眼,也知道他们之间差距巨大,却没想到差距会大到如此地步。
她是女皇。
人鱼一族中最尊贵强大的人鱼女皇。
差距如鸿沟般无法逾越。
他注定无法成为她的雄性,只是想想都是冒犯。
但至少,不能被当成残疾鱼。
那样差距就更大了。
君卿惶然摆动着鱼尾。
他原以为会遭到人鱼们的耻笑。
关于他的颜色,关于他无法与她匹配的身份,关于他的种种。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边的人鱼全部安静了下来。
君卿知道自己的鱼尾有多透,他的手挡住了下边的腔口和雄性特征,但没能挡住更上方的育儿袋。
育儿袋中,六颗已经发育成胚胎的浅粉色半透明卵清晰可见。
巡逻卫队尽数呆滞。
女皇出去一趟,带回来一条孵着卵的雄性。
还是一条透明的、没有颜色的雄性。
天呐!这只雄性究竟对陛下用了什么邪恶的魔法!
竟然让陛下与他这样一条丑陋的、一点也不鲜艳、根本没有颜色的雄性结合,繁衍后代。
一定是他扭曲了陛下的认知!
“陛下!”巡逻卫队长匆匆开口。
但许尽欢没空听她说话,她急着将白化人鱼带回她的宫殿,锁起来。
早在一百年前,她就为她命中注定的伴侣准备好了宫殿。
这些年里,她给宫殿里添置了许多有意思的东西。
有最期待他的到来时添置的。
也有最恨他时添置的。
一百年过去,这座被打造成爱巢、乐园、监牢和炼狱的宫殿,终于迎来了它等候已久的主人。
·
君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被她带回宫殿,然后就被绑住尾巴,锁了起来。
君卿有些害怕。
她已经清醒过来,知道他有多配不上她。
她厌恶他,不会再容忍他,她要伤害他。
他不怕被她伤害折磨,这是他应得的,他甘愿为当初偷来的甜蜜日子付出代价。
但他还孵着她的卵。
这是他们的宝宝,是她的宝宝,卵不能有事。
雌性人鱼往往强大凶猛,对待厌恶的人鱼从不会手下留情,会将其撕咬得面目全非、残破不堪。
他想祈求她。
如果她真的要咬他,啃食他的话,能不能先从他的尾鳍开始?
给他时间,让他把卵孵出来。
孵出来后,他就死在她的腹中,让她吃掉。
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和她永远在一起的方法。
君卿想到被她吞食殆尽的将来,居然觉得那样的结局很美满。
但现在还不可以。
君卿捂住脸,掩住嘴角那似笑似哭的弧度,让自己清醒。
他还需要好好活着,活着将卵孵出来。
君卿抬头,看向锁链缠绕的紧密房门。
她已经离开半天了。
他很想她。
她还会回来吗?
君卿缓缓倒在贝壳软床上,银白空洞的双眼注视着门口,被冰晶锁链束缚的透明鱼尾蜷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