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您身上好香啊。”
风乘雾埋在他颈间嗅了嗅,思索着道:“似乎比以前更香了一些。”
师尊是神树,身上一直有着草木清香与浓郁的生机灵力, 虽也有花香, 但很淡。
而现在,花香变得更加明显了,几乎覆盖了草木之气。
这让风乘雾觉得很新奇。
伏惟初不语。
因为她的归来, 他开了九万九千朵花。
“睡吧。”
他抚过小蛇的脑袋, 为她掖了掖被子,哄她入睡。
闻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 风乘雾很快进入梦乡。
月明星稀,如纱般的月光从窗口洒入, 寂静的木屋之中,他们依偎在不算大的小床上, 相拥入睡。
睡着的只有风乘雾。
他不需要睡眠, 他的灵力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着,比起闭目休憩, 他更爱静静注视着他的小蛇。
目光一寸寸描摹过她的眉眼,鼻尖, 唇瓣……
他恍然察觉, 他的小蛇已经长大了。
明明记忆里还是能轻松塞进袖子里的小蛇,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虽然相较他的本体和寿命来说, 她还是小小的,跟个新生的幼崽一般。
但作为一条腾蛇, 她已经成年。
她的生命中不再只有他,她有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她的目光不再只追随着他,她会为许多人、许多事停留。
明明数万年对他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息, 但她离开的这三年里,他觉得漫长而难熬。
小蛇小蛇,慢些长大吧。
伏惟初抚着她的发丝,在心中低叹。
风乘雾睡了这几年来最好的一个觉,特别舒服,醒来时疲惫一扫而空,神清气爽。
她贪恋着这一时的舒适与满足,下意识在身旁人肩头蹭了蹭。
“好香啊。山月,你今天用的是什么香,好好闻。”
风乘雾嘟囔了句,没有得到回答,脸旁的触感也不似记忆中的柔软。
她猛地想起什么,骤然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色。
白色的衣裳,被蹭得有些乱,但能够看出,那胸口,是平的。
她僵硬抬头,对上了她师尊那双古井幽潭般的眼睛。
“师师师尊?!”
风乘雾恍然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已经回到须灵山,昨晚她是跟师尊睡的。
她睡相一贯不好,又总要缠着点什么才睡得着,她把师尊的衣服都蹭乱了。
她刚刚还埋在师尊肩头叫着别人的名字。
天啊撸!要完要完。
风乘雾内心掀起风暴之际,伏惟初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平躺着,双手交叠在腰腹上,垂眸回想着道:
“山月……巫山月,那个合欢宗弟子?”
“是、是。”
风乘雾头皮发麻,悄悄把落在她师尊腰上的手收回。
她最怕的就是这些,每当师尊提起她那些朋友,她就莫名心虚。
哪怕知道师尊不会因身份而看不起他人,但就是心虚。
“你和她的关系很好。”伏惟初淡声问。
他回想着,她确实和那个合欢宗弟子睡得最多。
风乘雾不好意思说山月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睡相的。
当然,其他人也在她的武力值压迫下,没人敢提出她睡相糟糕,只能乖乖当树杈子让她缠。
“山月的心法特殊,我是陪伴她修炼。”风乘雾小声。
“荒唐!”伏惟初骤然出声。
从不动怒的他,因她这一句话,气得坐起身来,胸膛起伏。
“我错了。”风乘雾捏住耳朵,果断认错。
虽然并不是真心认为自己有错,但率先认错总不会有错,反正师尊舍不得罚她。
“给我起来!为师怎么教你修炼的都忘了吗?不许你投机取巧,走那些偷懒的路子!”
伏惟初回首瞪视着床榻上的风乘雾,厉声道。
她皎如明月的师尊,穿着睡衣生气也气势十足。
风乘雾难得见他动一次怒,不敢像往常那般缠着他撒娇卖乖糊弄过去,只得缩着脖子乖乖起身。
然后被师尊摁在了神树下修炼。
“好好运转周天,磨练心性。”
伏惟初告诫。
“你已是大乘期,离渡劫仅一步之遥,以你现在的心性,过不了渡劫期间的心魔幻境。”
风乘雾呆滞。
等等,什么叫大乘期离渡劫只有一步之遥啊?
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们在大乘期蹉跎数千年都没摸到渡劫的门槛。
在她师尊眼里,这就跟登台阶一样抬个腿就迈上去的事吗?
风乘雾都不敢说,她本来打算玩个几百年再准备渡劫的。
“静心。”伏惟初提醒。
风乘雾只得乖乖闭上眼打坐。
到底是哪个大乘期大能还被师尊当小狗一样训啊?
别的大乘期都是一方老祖,哪怕顶尖宗门的宗主见了都得毕恭毕敬。
只有她,是家里辈分最低的。
本以为历练完回家能好好休息。
没想到回家才是修炼的开始。
风乘雾默默运转了一个大周天,两个大周天……
她悄悄睁开半只眼,去寻师尊。
师尊的化身已不见踪影,但这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是他。
而他本源气息最浓郁的,是她身后这棵神树,这是他的分身。
风乘雾本就不爱修炼,对这种枯燥无味的打坐更是不喜。
师尊在她眼前盯着,她还能做做样子。
他不盯着她,她立刻就坐不住了。
风乘雾转身往树上爬。
神树很大,枝繁叶茂,繁花似锦,而她最擅爬树。
风乘雾攀上树枝,抖落些许花瓣,隐隐听到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师尊,修炼好无聊啊,我给你捉虫吧。”
神树哪来的虫。
风乘雾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对,改口道:
“那,我给您授粉吧。”
她趴在树枝上,学着那些灵植师的模样,捧起一朵小花,轻拍花瓣,抖落花粉。
金灿灿的花粉纷纷抖落,芳香怡人。
风乘雾伸手,用指腹沾了些花粉,轻轻抹在花柱上。
随口问:“师尊,我怎么从未见过您结果呀?”
伏惟初任由她胡闹,花蕊中蜜液流淌。
“我是本源之树,每结一次果,就会孕育出一方世界。”
熟悉的缥缈声音传入耳中,风乘雾手一顿,看着面前被她授粉弄得乱糟糟的花,不知该不该再进行下去。
她怯怯问:
“这个……也会变成一方世界吗?”
那声音沉默了会,才道:
“不会,每个世界的诞生自有其机缘。”
风乘雾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随便被她涂抹出一方世界来,她可真要吓一跳。
那因果太大了。
而且,孕育世界,听起来就很耗费灵力,也绝对不止灵力,师尊的负担也会很重吧?
风乘雾看了会那被涂抹了花粉的花,想了想,还是把它给摘了下来。
师尊有那么多朵花,偶尔也会花开花谢,损失几多花对他来说不算事,不小心孕育出果实才是大麻烦。
她本想将花收进随身的囊袋里,指尖却触及了一丝濕润。
是花蜜。
风乘雾对这样的花蜜并不陌生。
她刚破壳时,师尊喂她的第一口食物就是他的花蜜。
她从小就会爬到他的树上找花蜜吃。
这就是她幼年时口欲期的专属食物。
随着她渐渐长大,倒是吃得少了。
不知为什么,风乘雾突然升起一股冲动。
她探出舌尖,在积攒着蜜液的花蕊底部舔了舔。
好甜。
风乘雾满足地眯起眼。
似乎比幼时吃到的要甜上许多。
她吸食完一整朵花,连花瓣都嘴里过了一遍。
但挑食的腾蛇没将花瓣吃下去。
被吸食完蜜液的花朵从树上落下,跌落在铺着零散花瓣的草地上。
神树无声,唯有芳香阵阵。
风乘雾本以为很快就会被师尊按着继续修炼。
哪想到在她吃了些花蜜后,师尊就没了动静。
哪怕她唤他,他也不再有回应。
难道师尊的意识离开了?不在这方世界?
风乘雾疑惑地想。
虽然有些遗憾,她还不能跟师尊一起前往其他世界。
但没有家长监督修炼总是一件好事。
风乘雾从神树上飘然落下,返回木屋。
师尊不在,她将她的小枕头又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许久没有回来,房间中的一切却还维持着她离开前的模样,且没有一丝尘埃。
显然是师尊一直帮她照看着屋子。
风乘雾走到桌边,拿起桌上过于童稚的玩具看了看,随手将其收进储物袋里。
她已经过了会喜欢这些玩具的年纪。
但因都是师尊亲手做的,倒也舍不得丢。
就只收起来。
她在桌边坐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面传讯镜,放到桌面上。
她的手从镜面上拂过,注入灵力。
原本普通的镜面瞬间亮起,投影出另一端的影像。
面容绝美的红衣女子出现在镜中。
“山月山月陪我聊天,我好无聊啊。”风乘雾撑着下巴抱怨。
“无聊?”巫山月不解。
“你不是说你家里有个师尊兼养父管你管得严吗?他没逼着你修炼?”
“本来是有的,但我吃了他的花蜜后,他就突然消失了。”
风乘雾说着,忽地想到她一直保密着师尊的身份,从未透露过神树相关。
此时提起花蜜,倒有可能让对方联想到什么,有可能暴露师尊的身份。
风乘雾惊得捂住下嘴,双眼滴溜溜转动去看镜中人的反应。
合欢宗女修巫山月:“……”
师尊,花蜜。
她本不该多想,但对面人心虚的表情太过明显,让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巫山月大为震撼。
“你跟你师尊,是那种关系?!”
本以为她们合欢宗门风已经够开放了,没想到乘雾她家那个避世不出的神秘宗门,更让人大开眼界。
哪怕是在合欢宗,师尊和弟子也不会这么毫无忌讳地搞到一起啊。
风乘雾茫然且警惕,“什么关系?”
“别装了!你都说漏口了!”
巫山月可不会被她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