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多了一窝幼崽还有一窝蛋, 这是会让所有新手父母都手足无措的事。
尤其他们一个是并没有照顾幼崽习性的蛇族,另一个是公狼。
乌风倒是适应得很快。
毕竟是自己怀、自己生的,很快就又当爹又当妈地照顾起孩子。
一边给小狼崽喂奶, 一边孵化蛇蛋。
至于白露, 她至今只学会了跟幼崽大眼瞪小眼,以及被幼崽咬手指。
刚发现小狼崽啃她手指时,乌风很生气, 很凶地教训了一顿小狼崽。
但狼崽们还太小了, 智商有限,又天性好奇, 对给予了它们另一半血脉的白蛇妈妈有着天然的亲近,总忍不住去跟她贴贴啃啃咬咬。
“嗷呜呜——”
乌风喉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训斥屡教不改的小崽子们。
白露拦住他。
“没事,它们咬得不疼。”
这样的啃咬似乎是小狼崽们探索世界的方式, 并不是真正地咬, 更像是在跟她玩。
但在乌风眼里,她、尤其是她的手, 似乎是什么很脆弱的东西。
他强行将她的手拢进胸膛的厚实狼毛里,不给那些不知轻重的小崽子接触到的机会。
乌风贪恋着她还留在他身边的片刻温暖。
不想与她分离, 更舍不得她遭受半点伤害或不愉悦。
他也很担心她会厌烦孩子。
蛇类本身就没有照看幼崽的习性。
若非现在是冬天, 他不会把孩子们跟她放在一起,不会让孩子们打扰到她。
“你要睡会吗?”乌风问她。
白露摇摇头。
他身上的温暖可以降低她的困意。
她并不困, 也不想睡觉。
怕自己一觉醒来他又消失了。
对于这几个他亲生的小幼崽,她也有着许多好奇。
就算是看它们睡觉喝奶, 她都能看上许久。
乌风见她一直盯着看,终于忍不住问:
“你要喝点吗?”
白露:“?”
乌风面上微烫,也有些不太自在。
狼崽们还在吃着, 但分一个给她完全没有问题。
狼一胎通常会产4-7个幼崽,为了同时哺乳这么多幼崽,它们身上长着4对孚乚头。
这次需要哺乳的狼崽只有3只,剩下5个都是没破壳的蛇蛋。
他还有很多可以给她。
“你可以试一下,不过有些还没通过,需要你来才行。”
乌风小声道。
卵生的蛇怎么可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白露转过头,坚决不吃。
但在乌风变为兽人形态,将他精心准备的食物捧着送到她嘴边,她还是背叛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乌风以为她是嫌弃他兽形态毛多,所以特意变化了形态来喂她。
他分开膝盖跪坐在她身前,捧着自己俯身喂她。
狼有四对,变成人形态后,就只剩两个,少了大半。
这两个还因为位置太靠前,没被幼崽通过。
作为一条蛇,白露只会囫囵吞咽,不懂得别的进食方式。
白露睫毛微颤着,被他挡住空气,憋得几乎无法呼吸。
舌尖尝到甜味的瞬间,她长松了一口气。
累得满头大汗的乌风也松了口气,终于不堵了,畅快了。他知道她不擅长吸食,怕她吃不到,几乎都他手动给她喂食,累得够呛。
这样的食物对蛇族来说还是太奇怪了。
白露只喝了些补充水分,就撇过头将他推开。
些许乳白从她嘴角擦过。
乌风见了,忍不住低头舔舐。
“呜。”
“嗷呜。”
小狼崽们奶声奶气叫着,扒拉着狼爸的大尾巴。
乌风一尾巴将它们扫开,专注清理着伴侣嘴角的痕迹。
直到白露听到狼崽们饿得叫唤的嗷嗷声,才把他赶回去奶孩子。
乌风只得依依不舍地回去照看孩子。
他再度变回兽形。
兽人形态胸膛那一对,是他专门给她留着的。
至于幼崽们,乖乖喝下面那几对的去吧。
三只小狼崽埋进他腹部的狼毛下,咬着大口进食,还齐齐摇晃着尾巴,吃得很卖力。
白露看着这三个越长越壮实的小狼崽,很担心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住。
冬天缺乏食物,他又要奶三个幼崽。
长此以往,他的身体肯定会快速消瘦下去。
小狼崽们长得飞快,几乎一天一个样。
眼睛也早已睁开。
除了黑色那只是随了他的琥珀色眼睛,另外两只都是跟她一样的碧绿眼睛。
蛋还远没到孵化的时候。
乌风日复一日地孵着蛋,奶着孩子,不时还要担心她口渴,硬要喂她几口。
他也确实消瘦了。
只是因为他体型大,身体健壮,又有着厚实的毛发,看起来并不明显。
冬季还未过去,但风雪已经停了,外边是难得的晴天。
白露站在掏开了个雪洞的洞口眺望,心中有些犹豫。
乌风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将她的尾尖叼在嘴里,呜呜叫唤。
三只小狼崽听到动静,也从窝里跑了过来,在她尾巴旁玩闹,一起呜呜叫。
白露回头看这一大三小的狼,心中难以抉择。
“别走,”乌风哀哀看她,“雪还没化,外边冷,别走。”
但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好的天气了。
虽然温度还是很低,但出了太阳,没有风雪。
就算出去,也不至于被完全冻僵。
白露想,她可以尝试出去狩猎,给他带回些食物。
哺育幼崽对他的身体消耗太大了。
他需要食物补充能量。
不然接下来一个月会很难熬。
见他满眼哀求地劝她不要走,白露也很犹豫。
“可是,没有食物……”
“食物?”
乌风以为她饿了,赶紧道:
“我去狩猎,你在洞穴里等我回来,我很快就会带回食物。”
他用脑袋将她推回干草堆上,又叼起三只小狼崽,放到她怀里。
随后转身就走,出了洞穴。
离开洞穴后,他还在外边刨了些雪,将洞口重新堵上,不让冷风吹进去。
白露听到他飞奔远去的脚步声。
他走得太急,她叫都没能将他叫回来。
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狼崽,一时有些无措。
她没照顾过幼崽。
而且她可没法给幼崽取暖,还有蛋也是……
白露摸了摸干草堆上的蛋,表面还是温的。
还好,没冷掉。
蛇蛋对孵化的温度要求不高,但也不能完全冷下来。
白露赶紧用尾巴圈住蛋,将身体盘起来。
又将几只小狼崽抱起来,一起放了进去,放在蛋上。
随后她俯身伏下,用身体覆盖在它们上方,给它们保温。
她没法用体温给它们取暖,只能用这种办法保温,防止它们挨冻。
白露一直注意着洞口的方向,但直到天黑,他也没回来。
这让她很担心。
冬日里食物稀缺,狩猎困难。
若仅仅是没狩猎到猎物还不算太糟糕,她怕他遇到危险。
到处都是雪,看不清路面,她怕他失足跌落山崖,怕他踩空了跌入冰湖,亦或者是遇到了冬日外出狩猎的狼群……
在食物极为稀缺的时候,同类也会互相杀戮。
狼群杀死游离在外的孤狼,既能获得食物,又能减少冬日狩猎的竞争对手。
白露一整晚都忐忑不安。
小狼崽也似乎感应到她的情绪,即使饿坏了,也只呜呜了几声,在发现没有食物后,就安静趴着,节省体力。
白露怜惜地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
第二日清晨,洞口传来些许动静。
白露猛地抬头看去。
嗅到了乌风的味道,还有陌生的血腥味。
她下意识直起身,正要去查看。
乌风已经拱开了洞口的雪,并将一头沉重的猎物拖了进来。
他记得她喜欢吃鹿。
他带回了一头鹿。
“嗷呜~”
乌风双眼亮晶晶的,昂首呼唤着她,邀请她来进食。
他自己则走上前,接替她的位置,孵蛋和给狼崽喂奶。
狼崽们早就饿坏了,一见他回来,就往他肚子上拱。
乌风只得侧躺下,让它们喝奶。
他看眼卖力喝奶的三只狼崽,又偏头去查看蛋的情况,见它们都暖呼呼的,这才放下心。
他带着吃奶的狼崽们挪动身体,将五颗蛇蛋圈起来,继续孵化。
白露围着他查看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身上血腥味都来自猎物,她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她伸手抹了把大黑狼的脑袋,又揉了揉他的耳朵,随后俯下身抱住他的脑袋,将自己的身体贴了上去。
“嗷?”
乌风很想跟她亲近没错了,但她应该饿坏了,该去吃东西才对。
乌风用脑袋轻拱她。
她并不动,反而凑过来亲他的狼嘴。
乌风顿时被亲得狼瞳涣散,不知今夕是何夕,身后的尾巴兴奋拍打着地面。
直到小狼崽们吃饱喝足,挨在一起睡去。
乌风也从被亲得迷糊的状态回过神来。
他赶紧用脑袋拱了拱她,催促着她去进食。
她却道:“你快去吃,我来看着孩子们。”
他是将猎物完整带回来的。
白露想,他一定还没吃东西。
虽然她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场进食,还要费这么大的功夫,将猎物从大老远拖回来。
乌风确实饿了。
他急着给她带回食物,并没有时间填饱肚子。
看了眼怀中孩子哺乳期的几只小狼崽,他犹豫了会,还是起身,走向猎物。
狼的进食不同于蛇那样整个吞下,而是一口口撕咬。
担心猎物的血将本就不大的洞穴弄脏。
乌风还是将猎物拖到了外边的雪地去吃。
他只吃了一部分,就返回洞穴,让她去吃。
为了她能出门方便,他将路上的雪都扫开了。
属实用心良苦。
但白露不想动。
“我不饿。”
她道。
“不饿?”
乌风不解。
不是她说想要食物的吗?
还是说她不想吃鹿了,想要别的?
正疑惑着,她就叫他过去。
“你快回来,我冷。”
乌风不敢耽搁,赶紧上前,用身形庞大、毛发厚实的狼形态将她拥入怀里。
接下来几天,她也没有要出门吃东西的模样。
乌风很担心,将冻硬了的鹿拖进来,拖到她面前,她也不吃,反倒让他拿走。
乌风没办法,只能将鹿又拖出去,用雪埋着冷藏。
随后他回到洞穴,变回兽人形态,用之前相似的方式,挤了更多喂她。
“够了!”
白露刚探出头说了声,就又被他堵住了口。
吃饱喝足的大体型公狼果然乃量足,白露被逼着喝了一个月的乃。
他每次给狼崽喂完,就要转换形态给她喂。
还一脸担心的表情。
仿佛她不喝奶,就会跟小狼崽一样被饿坏一样。
白露欲哭无泪。
她是蛇啊。
哪有蛇是被狼用奶喂养的?
白露感觉自己要被他喂成奶蛇了。
但喝得多了,倒也渐渐喜欢上了那个味道。
有时她睡迷糊了,还会本能地探出蛇信去寻。
乌风也总会让她喝到。
照顾她比照顾幼崽还细心。
一个冬天过去,乌风吃完了埋在雪下的那头鹿。
而她和狼崽们,也都被他用奶喂得白白胖胖。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孵化了半个冬天的蛇蛋也终于破壳。
三白,两黑。
跟白露预想的一样漂亮,鳞片细密美丽,没有一丝杂色。
小狼崽们对新的血亲们很好奇。
它们和这窝蛋在一起待了一个多月,一起待在狼爸肚子里的时间更长,记得它们的味道。
小蛇们同样对这三只跟它们完全不一样的四足毛绒绒很好奇。
它们身上的味道和血脉的联结,让它们知道,它们是彼此的血亲,是血脉相连的姐妹和兄弟。
却又长得完全不同。
一方像妈妈,一方像爸爸。
小幼崽们还在互相试探,这个嗅嗅,那个探探蛇信,熟悉着彼此。
乌风却心情越发沉重。
冬天已经过去,天气转暖。
洞口的冰雪逐渐消融,地上长出了嫩草。
她……也要离开他了,离开他们一家。
白露走到洞口,外边的太阳暖洋洋的,洒在身上格外舒服。
温暖的阳光给她身上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美得炫目。
而乌风胆战心惊地跟在她身后,根本不敢离开她半步。
小蛇们探头探脑。
小狼崽们也被洞外明媚的阳光吸引,追赶打闹着跑向外边。
白露回头看了眼他们全家度过大半个冬天的狭小洞穴,笑着轻叹了声。
“也是该离开了。”
乌风心慌意乱,他耷拉着狼脑袋跟着她,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白露离开洞穴,进入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的森林。
一家子或大或小的狼跟在她身旁。
小蛇们四处游走。
白露走了一会,发现今天的大黑狼沉默得过分。
她回头看他。
见他低垂着狼脑袋,追随着她的蛇尾,模样十分可怜。
“怎么了?”
白露疑惑问:“春天来了,不高兴吗?”
“嗷呜……”
乌风难过得快要哭出来。
他走上前,蹭她的腰身,蹭她的手,哀哀祈求。
“求你不要走……你若不喜欢,我可以不打扰你,只安静跟在你身后,求你别赶我走。”
“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赶你走了?”
白露不解,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你真的不会赶我走吗?允许我悄悄跟着你?”
乌风小声问。
跟就跟,为什么还要悄悄跟着?
弄得跟尾随一样。
白露还未回答,乌风先发现了不对。
他低头数了数脚边的小狼崽。
一只,两只,三只,没错。
但……小蛇们呢?!
乌风惊恐地立起了狼耳。
他把小蛇们弄丢了!他把她的幼崽弄丢了!
“嗷呜呜呜……”
乌风慌乱看了看坐在石头上歇息的她,又看了看后边的森林。
他低头将小狼崽都推到她尾巴旁边,嘱咐它们别乱跑。
随后对她道:
“我去找小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都带回来!”
他说着转头就走,循着气味找去。
“哎——”
白露本想叫住他,见他这么担心,又止住了话。
既然他想去找,那就让他去找吧。
他们刚走出洞穴没多远,外边冰雪消融,空气清新,味道很好辨认。
不一会儿,乌风就将四散走失的小蛇们叼了回来。
一条都没少。
他将小蛇们放到她身前的草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见小蛇探头探脑又想乱跑,乌风直接一爪子过去,挡住它们的去路。
低头嗷呜叫着训斥。
小蛇们被训得缩回脑袋原地绕着圈。
白露静静看着,并未出声。
接下来的两天里,在乌风的仔细看护下,幼蛇们还是走丢了十多次。
乌风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把它们找回来。
次数多了,他也意识到了什么。
或者说他早就意识到了,只是本能地不想让自己的幼崽离开自己身边。
所以他一次次把它们找回来,想改变它们的想法,让它们留下。
但它们还是再一次地离开了。
他什么也没能改变。
他改变不了蛇族天生的习性。
他阻止不了他的幼崽离开。
也阻止不了他的伴侣离开……
他痛苦得心脏几乎撕裂,仰天发出一声声绝望的狼嚎。
白露不知该怎么安慰他。
她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出生后就跟兄弟姐妹们分开。
尽快分开才是对的。
蛇类有吞吃同类的习性。
若是在一起待得久了,缺乏食物,感到饥饿,更弱小的那方就会沦为食物。
兽人结合生下的幼崽会更聪明一些。
在有得选择的情况下,不会主动对同胞动手。
也就更清楚应该尽快分开。
它们离开了,开启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独留以家庭为单位群居的狼痛苦万分。
就连三只小狼都被悲伤的情绪感染,显得很是低落。
白露静静站在大黑狼身后,陪伴着他。
他痛苦地嚎叫了一夜。
第二日,他身上开始散发出独特的香气。
白露嗅着感知到的味道,错愕地睁大眼。
这是狼的求偶信息素。
他在冬天生下了一窝幼崽,她原以为他今年春天不会再进入繁衍期。
但五个蛇宝宝的离开,于他而言相当于失去了五个幼崽。
一次失去大量幼崽,这促使他进入了求偶期。
渴求交酉己繁衍,孕育新的幼崽。
白露唇色微白,一时不知该不该离开。
两族的习性差距太大,他们的结合注定没有结果,反而会给他带来痛苦。
这也是兽人间不推崇异族结合的原因。
他受了这次的打击,或许会清醒过来,选择离开,去寻找同族的狼,组建新的家庭。
组建一个……真正正常的、适合他的家庭。
白露低头看向身旁的小狼崽。
年幼的小狼崽忘事快,它们正轻啃着她的尾尖,在她身旁嬉戏打闹,无忧无虑。
狼群的群居习性,或许会让它们愿意接纳陌生幼狼。
如果不接纳的话……
她也可以把它们养大。
接下来的时间里,乌风格外沉默,白露也没说一句话。
最终还是默契地选择了先去狩猎。
随着春回大地,在寒季来临前迁徙走的动物也回来了。
森林外的绿意覆盖的草原上,出现了成群的牛羊马群,还有鹿群。
乌风给狼崽们展示了一场完美的伏击战术。
他杀死了一头成年驼鹿。
他们一家吃不完一头这样大的猎物。
他本可以选择更为轻松的猎物。
却偏偏选择了大体型的驼鹿。
求偶期的雄性总是会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而做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白露则选择了一只兔子。
她如果吃得太撑,会行动不便,那很危险。
所以,她谨慎选择了一只即使吃下去也不会影响她自由行动的兔子。
冬天来临之前,她能在乌风面前吃得撑得倒在地上,翻滚肚皮,信任地对他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状态。
但现在,她不那么做了。
并非防备着他,而是她该靠自己了。
不能将自己的安危指望别人。
乌风见她只吃了只兔子,过来邀请她去享用猎物。
那样大的驼鹿,他拖动起来也很困难。
白露拒绝了。
乌风微怔,阳光下明亮的琥珀色眼睛渐渐黯淡下去。
他看了看盘踞在小山坡上休息的她,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猎杀的驼鹿。
还是走过去,撕了一大块最嫩的肉,带到她面前。
白露看了他一眼,还是道: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不想吃。”
乌风无措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他知道她不喜他把她不吃的食物留在她面前。
最终,那块肉还是给了刚学吃肉的小狼崽们。
小狼崽们在山坡下卖力地吃着肉。
乌风回到小山坡上,在她身后趴着,神情低落。
而那只巨大的驼鹿就倒在那里,不被理睬。
白露心中有些说不明白的烦躁,她回头对他道:
“你去进食啊,来我这做什么?”
他哀哀看着她,忽地低头,叼起她的尾巴尖端,喉中发出哀伤而低缓的叫声。
过了一会,白露才意识到,他在对她求偶。
他的叫声太过悲伤,远不似他当初在她身下时的婉转甜蜜。
白露知道,他这只是失去大量幼崽而被激发的生理性求偶。
白露转过头,面着前方,不再看他。
他的叫声一直未停,只是更加绝望哀伤。
过了会,白露道:
“你应该回去,回你的族群,或者别的什么狼群里也行,去找一个……狼伴侣。”
乌风含泪无声摇头。
他忽地埋头将她的尾巴往嘴里吞,被尾尖戳到喉咙深处,戳得干呕也不停下。
舌头也努力舔舐着她的尾端鳞片,努力取悦她。
白露忽地抽回了尾巴。
突然失去嘴中之物的乌风伏在草地上,急促低咳着,偶尔的一两声狼嚎呜咽更加痛苦绝望。
接下来的一月里,乌风白天教导狼崽狩猎,剩余的时间都安静跟在白露身后,不言也不语,不打扰她。
白露依旧能闻到他身上那香甜中带着苦涩的味道。
她知道,他的求偶期还没过去。
他没再向她求过欢。
只是安静跟在她身后。
她也知道他被身体求偶激素折磨得很难受。
他偶尔夜里会偷偷离开,再回来时,满身冰冷厚重的水汽。
他在夜里将自己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满身濕漉漉的回来。
再安静趴伏在她身后不远处。
白露不知道他都在执着些什么。
她已经吃了一个月的兔子了。
为了不让自己吃得太撑影响行动,以至于她每隔两天就要吃一顿饭。
她从来没这么高频率地进食过。
小狼崽们在背风的山坡下睡得真香。
乌风被求偶期的热意折磨,又洗了个冰冷的澡,浑身毛发濕漉,被风一吹,渐渐发起了热,意识模糊。
他本能地循着味道,靠近她的尾巴,迷迷糊糊蹭了蹭。
白露感知到尾部传来的电流般的触感,顿时僵住。
不知所措。
她知道他很想要。
她还要继续拒绝吗?
背后的大黑狼依恋地轻蹭她的尾尖,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尾巴上,比以往来得滚烫。
白露愣了一瞬,忽地意识到他的体温不正常。
他在发热!
白露连忙转身,快速游到他身旁,查看他的情况。
生病发热对任何兽人来都不是小事。
这很有可能带走一个兽人的生命。
“乌风?乌风?!”
她拍打着他的脸,焦急唤了他几声。
他似是格外迷糊,看向她时目光也呆愣愣的,像是笼罩了一层雾。
白露赶紧用尾巴将他卷起来。
想把他带到背风的山坡下去。
乌风愣愣看着卷住他的银白蛇尾,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笼罩着圣洁的银辉,一如他最初见到的那样。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身体忽地剧烈抖了抖,颤抖着泄出一声呜咽。
“乌风?!”
白露以为他出事了,慌忙查看。
直到感觉到鳞片上流淌而下温热,嗅到极致的香甜信息素和其中夹杂的些许苦涩,她才意识到他刚刚是怎么了。
她一时顿住。
乌风抬眸哀哀看着她,狼首轻贴她的蛇尾,喉中发出绝望而祈求的呜咽。
白露愣愣看着他,手抚上他的狼首。
还要拒绝吗?
他看起来难过得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