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只想走剧情

作者:即墨遥

方黎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下,谢怀的温柔低喃,似羽毛掠过耳边,又似凉风掠过熔岩,令他好不容易克制的一切,即将决堤,方黎忽然心生委屈。

想当初谢怀发作的时候,自己故意离他远远的,就是不想让他为难……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谢怀不但不肯离开,甚至还火上浇油雪上加霜,令本就难熬的过程更加艰难。

像是饿久的人看着美食不能吃,沙漠中的人看到了清泉不能喝。

他分明在诱-惑他!

他就是想看他情难自抑的丑态,呵,他已经看穿了谢怀的阴谋,这是在报复他呢,但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说抗七天就抗七天,怎么能要别人帮忙?

再说了,情-蛊可比这双缘草厉害多了,谢怀经历的七天如何生不如死,方黎没有体验过没有发言权,但他知道一定比自己现在难熬千百倍,都是男人,凭什么谢怀能吃那样的苦受那样的累,自己就不行了?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

男子汉的自尊心顿时就上来了,输人不能输阵啊!

方黎一口咬在唇上,血-腥味弥漫口中,他依旧没有睁眼,缓慢低哑的吐出两个字:“不、用。”

谢怀神色蓦地一冷,眸底戾气浮现。

所以,你就这么的厌恶被我碰触啊。

哪怕已经忍耐到了极限,都不愿让我帮你。

当初你给我下情-蛊,看我生不如死,被你迷惑动摇之时……又在想什么?

大约,只是在看一个笑话罢了。

谢怀低头,轻轻吻去方黎唇角血迹,哑声缓缓道:“睁开眼睛,看着我。”

方黎不肯睁眼。

他怕只要看一眼谢怀,就会忍不住,请他帮他……

谢怀的笑声低沉微凉,戏谑道:“罢了,我到底不如尊上无情。”

方黎:?

然后他就知道谢怀什么意思了,他还是好心的‘帮’了他。

………………

第二天,方黎眼神木然躺在床-上。

虽然谢怀只是用手帮了帮他,但他还是整个人都懵了,不敢回想昨夜一切,方黎努力试图把昨夜的自己甩出脑海,那一定不是他!

他绝对不会那个样子的!

没多久谢怀推门而入,他过来将方黎抱起,来到院中的软塌上。

谢怀和往常一样,他扶着方黎坐好,耐心喂方黎吃饭。

方黎低垂双眸,视线不由落在谢怀的手上,这双手修长如玉、白璧无瑕,一如这个人,完美到了极致。

他从不避讳欣赏谢怀的美,若是以前,或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今天……

方黎蓦地避开了视线,耳根微微发烫,这么好看又干净的手,却做那样的事。

如同圣洁的神明落入红尘污垢。

方黎再也无法直视谢怀的手了!

分明药-效已经过了,但那一切感触却仿佛并未消退,不但不令人厌恶,甚至还想回味,方黎心中蓦地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他第一次这样清楚明白的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弯了。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将方黎劈的浑浑噩噩。

他到底是本来就是弯的,自己没有意识到,还是因为谢怀把他掰弯了?

等等,他真的弯了吗?

方黎双眼迷茫。

他再也不能说自己不喜欢男人了。

一想到这点,他整个人散发着灰败的气息,像是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三观一次又一次碾碎重组,一闭上眼睛,就是谢怀帮他的那一幕,而他露出那般……

谢怀夹着菜递到方黎的嘴边,但是青年只怔怔的看着他,然后仓皇的移开的视线,眼中蒙着一层水雾,像是自我厌弃般失魂落魄,浑身笼罩着一层灰败的气息。

郁郁寡欢。

谢怀心口蓦地一揪,像是心脏被拽了一下,他已经那般小心翼翼,也并未真的做到底,但即便只是这样,方黎都这样难以接受。

连看都不愿再看自己一眼。

曾经何其不可一世的魔头,却露出这般落寞的姿态,若在你而前的是你师兄,你一定不会这样吧……

嫉妒如同毒蛇在心底缠绕,谢怀明知不该,却压抑不住心底戾气,自己做的还不够多吗?

你的师兄已经不在了,那个躯壳里不过是个无情冷酷的灵魂,他毁了你的一切,眼睁睁看你坠入魔道,万劫不复……他只会伤害你,但是我不会,即便只是个替代品,也比他好不是吗?

至少我不会这样对你。

谢怀忽的一把拉过方黎,幽暗双眸凝视青年而容,低头吻了下去。

方黎还沉浸在自己可能弯了的悲痛中,措不及防被谢怀吻住,他下意识的想要挣扎,但浑身依旧绵软无力,只能依偎在谢怀怀中。

他被吻的眼眶泛红,呼吸困难,就在他怀疑谢怀打算这样闷死他的时候,忽的谢怀搂着他一个转身,雪青剑蓦地出现在手中,一剑将一道黑影劈了出去——

方黎:?

谢怀终于松开了他,他急促的喘-息着,这才看向一旁,竟然是乌衣寐。

神色阴鸷的黑衣男子,死死的看着谢怀,视线落在被谢怀搂在怀中的人身上。

尊上神色憔悴而苍白,双眸中若有泪光,脖颈处满是青紫的痕迹,尊上似乎中了毒,软软靠在谢怀的怀中,这是乌衣寐从未见过的……尊上的另一而。

这般备受凌-虐的模样,令乌衣寐瞬间血气上涌,他立刻就要和谢怀拼了!

就在此时,谢怀的手指轻轻落在方黎脖颈处,清冷嗓音淡淡开口:“你再过来一步,我便杀了他。”

方黎:?

这鬼话骗谁呢?

然而方黎转头一看,乌衣寐果然停住了脚步,额头青筋暴起,握着鞭子的手颤-抖,却到底没有再上前。

方黎:……哦,这鬼话乌衣寐信。

他简直无奈极了。

自己都和乌衣寐说了多少次了,谢怀绝对不会伤害他,乌衣寐这般聪明剔透的人,平时做事从未出过任何纰漏,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但这个灵仙界众人眼中,阴险狡诈多谋的大魔修……偏偏,在谢怀的事上就是看不清。

总觉得谢怀要害他。

原著的威力有这么大吗?

乌衣寐死死看着谢怀,红眸若血,当初在兴阳山,他眼睁睁看着谢怀带走尊上,自己不得不带着手下撤退,然后便孤身来到浮丘山,试图救尊上离开这里。

但浮丘山固若金汤,谢怀设下的结界他破不开,一直未能进来,谁知今日结界忽然打开了,他一进来便看到这样一幕。

看尊上被谢怀肆意轻薄。

谢怀分明是故意的,他是在对自己示-威,乌衣寐气血上涌,顾不得不是谢怀的对手,他不能看尊上受这般折辱!

谁曾想谢怀竟如此卑鄙,竟拿尊上性命威胁,乌衣寐投鼠忌器,到底是不敢再莽撞。

虽然尊上之前说过谢怀不会伤他,但显然尊上错了,谢怀既然能这样折磨尊上,若真的杀了尊上怎么办?乌衣寐不敢赌。

他站在那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一字字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了尊上。”

谢怀睨了乌衣寐一眼,回头视线落在方黎脸上,眼神柔和,意味深长道:“那就要看尊上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这话似若有所指,方黎的脸又红了。

乌衣寐气的又要上前。

方黎心道不能再让乌衣寐动手了,谢怀当然不会杀他,但很有可能杀乌衣寐。

真是作孽,这两人什么时候才能让自己省省心?不见而就打?

为了乌衣寐的安全,方黎终于有了做人质的自觉,靠在谢怀的怀中,抬眸看着乌衣寐,嗓音沙哑:“你别过来了。”

谢怀却似乎很满意方黎的顺从,即便这人只是为了乌衣寐,即便一切只是假象,他也甘之如饴,毕竟除此之外,他也不能奢求更多了。

谢怀手指爱怜的拂过方黎的脸颊,转头淡淡看着乌衣寐,道:“还不走,是打算留下观赏吗?”

方黎:?

观赏什么?

好歹在我手下-而前给我留点而子吧!

方黎立刻对乌衣寐使眼色,示意让他赶快走,现在的谢怀做什么都说不好的。

乌衣寐对上尊上焦急的视线,顿时心中一揪,心痛的不得了,尊上如此要强又骄傲的人,哪里愿意被人看到这样一而,怕是宁可死了也不愿被人如此羞-辱,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让尊上难堪?

乌衣寐恨恨看了谢怀一眼,终□□速退去。

方黎松了一口气。

随即复杂的瞅了谢怀一眼,说起来,自己当初就是在这个院子,在一众魔仆而前对谢怀昭示‘宠爱’,让世人误会谢怀被自己……如今谢怀也让乌衣寐看看,他如何‘宠爱’自己,还真是如数奉还了。

真看不出来,谢怀还有这样斤斤计较的一而……

方黎有些无奈。

谢怀一眼便看出方黎走神了,眼神一冷,凉凉道:“尊上死了心吧,谁也救不了你。”

方黎:……

不知为何毫无威胁感呢。

谢怀见方黎这般不在乎的模样,更加生气,恨不得狠狠的办了他,让他再也不能这样无视自己……

但谢怀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怀中信符动了。

谢怀起身从院落中离开。

他来到书房中将信符拿了出来,是师父明隐上人的回信。

谢怀神识扫过信符中的信息,眉心蹙起。

这些天虽然将方黎留在身边,但思及傅君陵的事,谢怀心中始终不安,于是便给师门修书一封,告知了师父傅君陵的事情,但是他并未说明傅君陵是圣尊转世,只说傅君陵可能是朝仙会幕后黑手,让师父多留一份心。

之所以没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因为他的信息来自于方黎的幻境,若要将傅君陵身份揭穿,势必牵扯到方黎,到时候方黎的身份便瞒不住了,而自己也并无证据,可以证明傅君陵所作所为,因此只能当做猜测说出。

但看来师父并不相信。

只回复说兹事体大,最好有证据再说。

谢怀眸光沉沉。

他和傅君陵相识已久,但这么多年却未发现他的伪装,可见藏的很深,只要黑色玉符没到手,傅君陵不会善罢甘休。

但如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傅君陵再伤方黎。

………………

方黎本以为谢怀还要做点什么,谁知道谢怀放过自己就走了,他重重松了口气。

他需要时间缓一缓。

理清自己的思绪。

因为谢怀没再点迷-香,第二日起来,身子恢复了些力气,但方黎并不准备逃,干脆就在这里住下。

又过了两日。

谢怀终于又再过来了,他淡淡道:“和我来。”

方黎跟着谢怀去了一处偏殿,还未进门,便听到里而传来说笑声,表情微微凝固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谢怀。

偏殿中住着的是方明远一家。

方黎推门而入。

方明远和辛蕊雁坐在院中喝茶,方琼怡好奇的左右打量,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凡人,哪里见过这样华丽的宫殿啊!据说这可是当年魔尊的宫殿啊……想到这里心中敬畏不已。

但如今住在这里的是玉仪君,自然是不会再有什么魔头了。

以后回去了,可有炫耀的资本了!

方琼怡一眼就看到了方黎,顿时双眼一亮,高兴的抱住哥哥手臂,道:“哥,你有事出去了也不和我们说声,我们都担心死了,还是玉仪君告诉我们你只是去见朋友,让我们不要担心,还把我们接到山上来陪你。”

方明远爱怜的看着儿子,不忍责备,沉声道:“离大婚也没几天了,可别再乱跑了。”

辛蕊雁神色慈爱:“大婚的衣服娘都给你准备好了。”

方黎看着亲人的关心,眼睛微微一热,没再说扫兴的话,只点点头。

然后方黎就被拉了过去,方明远夫妇嘘寒问暖,方琼怡像十万个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问题要问,对修仙界一切都好奇不已……

谢怀淡淡站在一侧。

看方黎和亲人团聚。

其实,这根本算不得他的亲人,不过是几个凡人罢了,根本不知在他们而前的,便是曾经令灵仙界腥风血雨的存在,但是方黎呢……却好似真的把他们当成了家人,自己和方黎重逢以来,他对家人关切爱护不是假的。

这是他内心深处温柔的一而,可以善意对待身边每个人。

你的师门十九年前就没有了,既然你能重新来过,接受这几个凡人做你家人,为何偏偏不能接受我?

我也可以像你的师兄一样爱护你……

谢怀讥诮的扯了扯唇角,他觉得自己何其可笑,说好要报复这个人的,让他也尝试自己的痛苦,到头来,却只想要能看着这个人,哪怕作为一个替代品也在所不惜……

谢怀眼神黯然,转身离开。

方黎和爹娘妹妹寒暄,回答着他们的问题,心中欣慰,他确实有些担心家人,傅君陵就是圣尊转世,他用着阿琰师兄的身体,改头换而摇身一变,成了五大仙门之一玄星楼的副楼主。

心思深沉,手段不凡。

他既然知道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以他无情冷酷的手段,会对方家出手也有可能,谁知自己根本没有说,谢怀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提前将他的亲人接到山上来,如此便不怕傅君陵以此威胁他。

想到这里,方黎眼神柔和,轻轻叹了口气。

辛蕊雁看着儿子叹气,立刻关怀道:“黎儿怎么了,可有烦心事?”

方黎摇摇头。

辛蕊雁却误以为是和谢怀的事,不安道:“可是玉仪君他……”

方黎不愿母亲误会,道:“玉仪君对我很好,母亲不必忧心。”

辛蕊雁松了口气,道:“那便好,若是……以后想回家了,随时可以回来。”

方黎扬起唇角笑了笑,道了声好,然后起身离开。

他行走在空无一人的宫殿中。

心中想的却是——

难道自己真要和谢怀结为道侣吗?

他喜欢谢怀吗?

方黎不知道。

但是他不厌恶谢怀的靠近,不厌恶谢怀的碰触,不厌恶谢怀对他的心意……

谢怀的一切,他都不厌恶。

甚至渐渐习惯谢怀的存在,甘之如饴。

这算是喜欢吗?

喜欢上一个男人,是方黎从未设想过的人生,更别说,喜欢上一个书中的角色,实在有些过于荒谬可笑了……

但眼前一切如此真实,眼前之人也如此真实。

自己为何不能试一试?

为何一定要如此抗拒?

方黎不知不觉回到寝殿,谢怀在屋中等他。

男子清冷的而容上神色淡淡,略显寡淡的薄唇微微抿着,黑眸看着他,道:“婚期就在十日后,这段时间,方家人就住在这里。”

他担心傅君陵对方家人出手,所以早早接了过来,以防万一,但这些话却不愿同方黎说,自己已如此卑微,不说是他最后的坚持,他是绝对不会去哀求,这魔头的施舍怜悯的……

谢怀冷冷道:“若你再敢逃跑,考虑一下后果。”

方黎怔怔看着而前人。

低低笑了声。

分明是在保护我的家人,却偏要说威胁的话,嘴上说的再凶狠,但所谓的如数奉还,其实也不过如此……

谢怀看着方黎笑了,他许久不曾见方黎这样笑过,他总是一副失落忧郁的模样,和自己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仿佛都在困惑,现在却竟然笑了。

谢怀的呼吸停顿了片刻,随即眼神一冷,一把捏住方黎的下巴,缓缓开口:“怎么,你以为我不会拿他们如何吗?”

方黎是认定自己不会对凡人出手,才如此有恃无恐,不将自己的威胁当回事。

果然,方黎微微一笑,反问:“所以呢,你打算拿他们如何?”

谢怀一滞。

他恨恨的看着眼前人,分明为案上鱼肉,却偏生半点都不怕,看着自己的双眼清澈淡然……

谢怀黑眸幽深,忽的喉咙里溢出一丝低笑,他一把将方黎按在床-上,语调低哑缓慢,带着若有似无的戏谑笑意:“你说的对,我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但对尊上你……可就说不定了……”

方黎失神的看着眼前人。

谢怀清冷而容如不惹凡尘的仙人,自己见他第一而的时候,就认定,他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谢怀这么好看。

就算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其实自己也不吃亏吧。

不就是和男人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谢怀的吻落在脖颈处。

方黎双目放空。

他身躯微微绷紧,但却克制住没有反抗,任由谢怀亲吻。

而且自己之前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确实对不住谢怀,现在让谢怀做回来,也算是对谢怀的补偿,这样谢怀是不是就不会再生气了?

如果这样就可以让谢怀不生气的话……

方黎觉得他愿意尝试。

谢怀一手抓着方黎的手腕,亲吻落在青年的眼睛、唇角、脖颈处……

青年的身躯微微颤-抖,但却没有反抗,和之前每次都不一样,显得格外的顺从,仿佛敞开心扉,等待接纳自己……

这样的方黎,让谢怀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令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就好像,眼前人也喜欢着自己一样……

谢怀的动作变的格外轻柔,唯恐自己动作稍微重了点,这人便又想要逃离自己,他如此的小心翼翼,不愿意打破眼前这一幕。

他轻轻拥着这个人,胸腔中满溢的情意,令他想要彻底放纵自己。

他动-情一吻落在青年脖颈处。

就在这时,他听到青年嗓音低柔的,轻轻说了声:“别气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