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院前面就是大队支部,门前种着槐树枣树,阳光落下来,形成一片阴影。
李队长跑了一上午,刚从山上的采石场下来,难得忙里偷闲,回到大队支部抽着自制的粗糙卷烟,坐在树荫下乘着凉。
当姜瑶失着魂垮着一张脸,当着他的面宛如幽魂一般飘了过去。
李队长险些被她吓得半死,乡音都冒出来了,“嘛呢?还没到中午休息时间吧,你回来干什么?”
姜瑶甩了甩两根凌乱毛躁的麻花辫,身上沾满零碎草屑,一脸悲戚扭头看大队长,憋不住马上要哭的模样。
见她这样,李队长心底咯噔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连忙跳起来问:“咋了这是?谁欺负你了,别怕,你给我说!我亲自扒了那畜牲的皮!”
托谢云洲的福,姜瑶已经知道前沟岔曾经有漂亮女知青出过事,对李队长这般反应毫不意外。
起码大队长一脸愤怒和着急不是假的,他为人正派,是真心为她们女知青好。
姜瑶目光幽幽,“我没事,没有人欺负我。”
她只是心痛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两只鸭,仅此而已。
不等李队长继续追问,不远处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是谢云洲。
姜瑶见着谢云洲就生气,这狗东西,拎着她千辛万苦抓住的两只鸭,慢慢悠悠地跟了她一路。
呸,不要脸。
到手的鸭子飞了,姜瑶心情能好才怪呢,和李队长打声招呼,气呼呼地回去知青院。
她早上吃了一碗罐头糖水,又在地里锄草锄了一上午,这会儿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
回到房间,姜瑶关紧门窗,保险起见把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借着翻书包的动作掩护,从空间里拿出一个不锈钢饭盒。
打开饭盒,精致小巧的绿豆糕整整齐齐码在饭盒里面,看着便赏心悦目。
姜瑶继续掏出玻璃杯,拎起地上的藤编壳暖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她眯了眯眼坐在桌前,一口一块绿豆糕,再低头吹吹玻璃杯里白开水的热气,满足地小小抿一口热水。
啊,生活多美好。
快乐地吃完了一盒绿豆糕,填饱肚子,姜瑶没忘记把满桌狼籍收拾干净,保证不留一丝痕迹。
就连不小心掉落地上的一点绿豆糕酥皮碎屑,都用扫把扫进簸箕,然后倒进知青院门口的臭水沟里。
收尾结束,姜瑶放下扫把簸箕,心情舒畅,打开房间里的所有窗户通风。
知青院大门敞开。这时候阳光刚刚好,院子里一半铺满了阳光,一半铺满树叶阴影。
姜瑶闲得没事,睡又睡不着,扒着窗户边边探出脑袋,去看院子门外的谢云洲。
只见大路边的树荫下,谢云洲和李队长并肩而坐,两人似乎十分熟稔的模样,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
距离太远,姜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远远瞅了半晌,一时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场面。
都说谢云洲是江北市出了名的大地主崽子,在66年这样的背景下,他不应该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吗?
怎么如今看着,李队长仿佛对他十分恭维的样子?
姜瑶咬了咬唇,低下头,掰着手指努力回忆谢云洲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首先,他是江北市出了名的地主崽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次,赶车的老大爷亲口说过的,谢云洲运气好,有一个姐姐早年参加革命立了功,后来姐姐结婚嫁人,嫁的还是军官呢。
军官!
姜瑶猛地抬起了头,再想到谢云洲小小年纪跟着姐姐去随军,一走就是十几年。
这些年他大概率就是在部队家属院长大,既然如此,他长到成年,八成就该去当兵了。
毕竟这年头最好的出路就是当兵。
当了兵,退伍转业,然后回到江北市公安局?
也不对,谢云洲回来就去扫大街了呀,这怎么有点说不通呢。
姜瑶困惑地挠了挠脑门,不对,不对,她还得再想想。
在公安局办户口的时候,她亲眼看见谢云洲对着老局长做检讨,陆均陆公安当时也提到了做思想报告。
什么样的人需要对老局长做思想报告呢?
。
“不是吧!”姜瑶醍醐灌顶。
想到某个可能,她瞳孔震惊,顿时忍不住又去扒着窗户边边,远远瞅着谢云洲看个不停。
这狗东西竟然真的是公安同志!
看着不像呀,哪有公安同志那么流氓的,不要脸,姜瑶悄悄嘀咕。
他口口声声说亲身示范教她一个道理,却是当场掳她进了草丛地!嘴里说着教育她警告她的话,贴身压着她的动作却也毫不客气。
姜瑶心大不计较,不代表就能忽略他无意间又或是故意占她便宜的事儿。
哼,他活该去扫大街!
话说回来,谢云洲转业回了江北市,是不是犯了什么错,又死犟地不肯低头认错,才被老局长罚去扫大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