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有意趣。”
亚修的目光收回，嘴角勾勒出饶有兴趣的笑意。
据他观察，那位名为“清秋院惠那”的巫女，确乎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国祚危在旦夕，父亲身陷险境。
昔日倚仗的神祗“须佐之男”亦杳无音讯。
此事恐已生变。
在此情境下，即将直面那位灾厄之源的魔王，她怎能不感到迷茫与畏惧。
即便数日前，清秋院惠那尚会沉溺于正妃、侧室的遐思。
那时，因有神灵庇护，她自是无忧无虑。
如今……
面对此等困境，寻常少女早已崩溃。
然而，或许是深山磨砺出的坚韧，或是巫女身份对超凡者的天然敬畏。
清秋院惠那竟自我催眠，将一切向美好设想。
深信魔王既以一国相胁求她，必会珍视她。
坚信只需她亲临魔王眼前，世间便可回归正轨。
否则，她的步伐必将犹豫不决。
一旦动摇，恐怕便再无勇气回应那份【约定】了。
“真是位心灵纯净的巫女。”亚修微笑着摇头。
可惜，亿万人的命运并不取决于清秋院惠那的信念。
她是否敢于现身，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关键在于……
“佑理。”亚修轻唤：“去为我们煮壶茶来。”
“遵命，陛下。”
万里谷佑理点头，匆匆离席，小脸上满是忧虑。
已过去近一时辰，沙耶宫馨答应泡茶，此刻却仍未现身。
按常理，铁壶之水该已煮沸了吧？
步入茶室，只见沙耶宫馨面色凝重，正通过秘术与正史编纂会沟通。
听见脚步，她似被惊吓，匆忙切断秘术联系。
待看清来者是万里谷佑理，少女紧绷的身躯方略显松弛。
“陛下命我前来煮茶。”
万里谷佑理低声说道，目光询问。
“还在烧水……”
沙耶宫馨急忙吟诵咒语，点燃炉火。
二人一边整理茶具，一边聆听火焰细微的爆裂声。
片刻后，沙耶宫馨低声道：“你的预感成真了。”
万里谷佑理神色转为严肃，停下手中动作，专注倾听。
少女续言：“自清秋院惠那现世，诸多意外接踵而至。”
“清秋院家长老突患心疾，车马失控，猛兽袭扰，泥石流，清秋院族人阻挠……”
详述往事，沙耶宫馨疲惫地合上眼眸：“似全世界都在阻止我们履行【约定】。”
“若仅是巧合，未免过于凑巧。”
“那……”万里谷佑理紧握掌心，神情焦灼。
“惠那并未动摇，已成功抵达兵库，数时辰后即可达成【约定】。”沙耶宫馨苦笑：“至于清秋院慧香……已被随后赶来的正史编纂会之人制住，目前尚在接受详询。”
“但我以为，身为巫女，她不应如此不明智。”
“竟在紧要关头，企图带惠那逃离……难道她以为在无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仅一日之隔，能逃出四十万平方公里的攻击范围？”
“是那个噩梦扰乱了清秋院慧香的心智。”
两人皆默然。
万里谷佑理紧握的手心泛白，俏颜略显苍白。
片刻后，沙耶宫馨轻启朱唇，忧虑满溢于言表：“虽已化解诸多变故，然正史纂修会此刻最为忧虑一事。”“惠那此刻身处宾库之地，距东瀛京都足有二百里之遥。”“约定之时，仅余半日光景。”
“交通失效之下，唯有凭借空间挪移之术，方能疾速抵达京都。”言至此处，沙耶宫馨目瞪口张，望向万里谷祐理，眼中闪烁着恐慌：“以亚修王先前展现的干扰之力——若彼人暗中干预，使空间挪移之术功败垂成，或生不测……”
那便是将亿万人推向绝境矣！
万里谷祐理身形微颤，阖目疾速回忆《旧约》圣典之辞，及《旧约》主宰的各种传说。末了摇头，坚定而言：“不会的………如若陛下果真如我所料，必不会暗中干预，定不会亲自动手。”据万里谷祐理近时对《旧约》的反复研读。
巫女发现，诸多小故事中，皆为上帝与撒旦订立赌约。
——如约伯之事。
上帝言约伯为其最忠贞之仆，撒旦不信，谓之因上帝庇护所致。
故上帝任由撒旦掠走约伯之牛羊、田产、妻儿。
关键之处……上帝强调撒旦不得取约伯之命。
赌约终了，约伯虽偶有怨言，未弃其信仰，终经上帝之试炼。
于是他得回更多田产、牛羊，新妻新子。
907假若《旧约》主宰与撒旦确为一人，那么所谓“赌约”，仅为示人之说。
实情乃上帝亲自出手，试炼约伯之信仰。
试炼之中，上帝虽借外物以激，却绝不将生路断绝。
故此，若视当前处境为“神之试炼”。
万里谷祐理深信，纵途中磨难重重，若能最终感动神明，苦尽甘来！
“试炼者”无疑为此邦。
那么通过“神之试炼”的核心所在，究竟为何？
约伯之事中，核心在于“信仰不渝”，如今……
难道核心指的是清秋院惠那之心境？
默思片刻，万里谷祐理详询：“那位清秋院小姐，以其智识与直觉，难保不猜出沿途阻碍皆源于陛下的暗中干预……她心中对陛下可有怨怼？”沙耶宫馨摇头。
“表面看来，惠那对亚修王之举并未生怨……她深信只需亲至魔王之前，履行约定，世界便可复原。”万里谷祐理心中稍
“陛下，您的茶。”
顷刻间，万里谷理奉上茶点，小心翼翼置于亚修面前。
沙耶宫馨亦随其后。
二人皆未多言。
近日因【约定】之事，氛围始终静默。
亚修未刻意缓和，仅点头示意，神情闲适地举杯品茗。此时，沙耶宫馨低声道：“亚修王，馨感不适，欲先行歇息。”一旁的罗濠皱眉。
按东方封建礼法，夫与正室在此，妾侍不言尽心侍奉，竟欲早退。正欲发作，却见亚修已点头，微笑道：“好生歇息。”“……哼！”
武侠王只得收起怒意，轻哼一声。“谢陛下。”
沙耶宫馨此刻哪顾得上“正室”之不满，向亚修行礼，又瞥一眼万里谷祐理，匆忙离席客厅。
她自然非欲歇息。
清秋院惠那已成功自幽世归来，接下来至关重要。
离天际等离子体毁灭岛国，仅剩十数时辰。
沙耶宫馨心急如焚，盼能时刻关注正史纂修会动静。
尤其是数时辰后的空间挪移法阵。
关乎大局！
即便万里谷佑理极有信心言明，魔王不会出手干预。
甚至隐约暗示，此举或许皆为试炼清秋院惠那，令其勿生丝毫怨怼与犹疑，如此结局方能向善。
然沙耶宫馨仍感不稳妥。
试炼？
魔王何以试炼巫女？
他有何资格试炼巫女？
稍等……资格？
沙耶宫馨忽眯起双眸。
类神而非神。
这是她对亚修长久以来的揣测与看法。
“然而……如若他非魔王，而是真正的【神】呢？”
沙耶宫馨忆及万里谷祐理近日的古怪举止，及其言语间流露的意味。
心头忽然一悸。
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那位陛下……他究竟是何人？”
由于隐秘底牌【须佐之男】，正史纂修会暗中搜集“弑神者”确切实力。
自然是为了正确比较，以防动用“底牌”时翻盘。
根据所得种种情报——绝无一弑神者能如此强横！
天空中的等离子体，百姓自不知真相。
然近日，岛国高层，乃至留驻生死状的正史纂修会成员，皆透过各类咒术、科技手段判明。
那乃无法抵挡，温度超亿度之恐怖能量聚合体，且极度狂暴，绝无误判。
或许唯有真正的【神】，方能施展此等手段！
之前因担忧岛国，沙耶宫馨未曾深思，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