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余琅到的时候是两点五十二,将近二十分钟。
她出站的时候顺手在旁边的店里买了个棒球帽压在头上,遮一下过于显眼的发色。
毕竟靠染,也很难染出来这么均匀且纯粹的白。
她走到地点附近,在APP提示的范围外圈停下了脚步。正好旁边有个商店,既有遮挡,又能看清外面。
按照上次在副本里遇到汤羽的经历来看,APP不可能只放一个人进去,所以也一定有所谓的同事。
只是APP上暂时还没有显示,只有工作倒计时。
宋余琅随手买了瓶水,坐在靠窗的窄桌前,扫了一圈把路口每个出现的人都留意了一遍。
这个点太阳虽然不是正当头,但也焦灼炎热。
外面行人没几个,偶尔也是埋头挡着太阳或打着伞匆匆走过去。
所以反常会显得异常明显。
还有最后五分钟的时候,APP开始了倒计时:
【请员工注意,客户还有十秒出现,请勿影响客户行为。】
【请在工作截止时间前进入规划范围内。】
【如若违规,后果自负。】
声音刚响起,远处胡同口走出来一个身高大概一米七五,穿着拖鞋,和一条不知道多久没洗的宽松短裤T恤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胡子拉碴,看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出过门了,被太阳晃得走路都不顺畅。
他手里提着个墨绿色的酒瓶,口袋鼓起的幅度似乎是烟盒和打火机。
宋余琅眯了眯眼,抿了一口刚开盖的水,转身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而此时,四个街口,除了男人出现的那个之外,剩下三个都有人不动声色地靠了过去。
宋余琅在男人正对面,也就是西三街上。
而同达路两侧,分别是两个戴着口罩,看不清样貌的男人。
和他们对面,一个穿得颇......跳脱,大夏天铆钉皮衣皮靴,配深蓝色牛仔短裤,染了一头七彩狼尾的女生。
不出意外的话,这四个人就是宋余琅这次的同事了。
男人似乎没看到他们四个人,一样,浑浑噩噩走到了路中间。
这里因为是老城区,交通其实不太方便,所以来往的车辆并不多。
男人站定后,撩起衣服下摆挠了挠肚皮上增生的异化,带出一道道的血痕。
只是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
他点燃了烟,烟雾笼罩了他整个人。
烟头的火星也格外地大。
就在烟雾散去一些,宋余琅能看到男人的脸的时候。
男人突然看向了她的方向,然后露出了一个和死后郝欣极其类似的笑。
嘴角咧开到耳根,眼睛瞪到几乎眼球脱眶的大小,头向左侧歪起。
这是距离三点十分还差两个小时,男人就用着这个姿势,打开了啤酒瓶,劈头盖脸地浇了上去。
就在液体落下的一瞬间,男人说话了。
夸张的口型,癫狂到几乎疯魔的目光,混着脸上血迹格外渗人。
液体碰到烟头火星的一瞬间,大火砰的一声炸开,将他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火焰泛着奇异的紫色光彩,瞬间将人吞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变成了一堆焦炭。
除了宋余琅之外的其他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然后蹭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有宋余琅在的位置没有被火焰波及,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自焚不同寻常一样。
寻常自焚是很痛苦的,短短一分钟,绝不可能烧死人。
但这火,像是什么高频冲击一样,瞬间就把人彻底吞噬。
只留下原地一团火焰缓慢缩小,然后留下一个焦黑的人影。
宋余琅眯了眯眼,这材料她早年听说过。
是她大学时候隔壁化学系那帮搞污染物研发的人倒腾出来的东西,刚研发出来就被征用了,根本没有流入市场的机会。
但现在明显不是想东西是哪儿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APP的倒计时。
【3】
【2】
【1】
【检测到客户已经死亡,工作[货车司机·韩苛]已开启,请各位做好准备。】
下一秒地上的黑影开始诡异扭动,缓缓恢复成一个人形,活生生地爬了起来。
这比起郝欣可惊悚多了。
郝欣当时好歹有个缓冲,尸体没直接站起来。
韩苛这个直观的令人汗毛倒竖,艳阳下都浑身发冷。
而周围的场景也随之变幻,头顶的太阳慢慢变成了残月,天空缓缓黑了下来。
宋余琅背后的便利店消失,成了高速路的货品检测关卡。
“干什么呢?把东西放下来!”
“停车,停车!”
宋余琅耳边出现嘈杂吼声,混杂着喇叭的嗡鸣,乱作一团。
检测站的灯是两盏高瓦数大灯,把站前的空地照得亮如白昼。
几个身穿白玉京制服的人满脸怒容,“砰砰砰”地敲着一辆颜色发旧,后面鼓鼓囊囊还有东西在动的超载货车。
宋余琅目前还没有身份,看来得有人先看见她。
那边还在乱,货车的门被人直接拉开,里面一个一米七不到,体重少说两百的男的被生生拽了下来。
宋余琅见状皱了皱眉。
这不是韩苛。
那韩苛在哪儿?
此时APP嘀的一声,推送了新的工作信息。
宋余琅往后退了两步,以防被强行拉入场景,然后打开了APP。
【工作名称:货车司机·韩苛。】
【员工人数:四。】
【客户资料(一):韩苛,年龄38,男性。异能为百分百谎言,冷却十二个小时,里世界内可用。毕业后曾在白玉京任执行员,三十二岁离职,进入货运公司,时至今日一直是货车司机。】
宋余琅看到白玉京执行员六个字的时候霍然抬头,刚好看到年轻韩苛的侧脸。
韩苛正死死压着那胖子司机的侧脸,语气极其严厉:“运送污染母体是死罪!再反抗白玉京有权将你就地击毙!”
这时候的他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影子,脸上是充满干劲和信仰的活力,似乎非常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
也相当痛恨自己面前的人。
如果不是相貌有七分相似,宋余琅很难把这个人和刚才那个流浪汉一样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韩苛从口袋里拿出特制的手铐,把司机拷在地上,然后对着后面的同事喊了一声:
“路障设置了吗?这么多污染母体怎么处理?太恶心了,到底谁干这种害人的事儿?”
宋余琅缓缓皱起了眉,脑海里浮现出的是刚才韩苛死前,说的那句话。
她的距离是听不清的,但能从口型看出来一个大概。
当时韩苛说的是:
“我将作为新世界的祭品,迎接污染的神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