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真的是原著角色

作者:边阿陲

不止她,几人目光全盯了过来,大殿里一时落针可闻。不知从谁的嘴里挤出一声呢喃:“宿案……”

傅无凭的扇子停了:“这次是参宿?”说的是问句,却更像在叹气。

时洇一直不敢靠上前,这时终于睁着一双水朦朦的大眼珠凑到停尸台边,开口时还留有软音:“自从七十九年前第一桩悬案,作案人是越发肆无忌惮,每年宿案的数量都在增长。死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大能有炼气期,共同点是死法残忍恐怖,或断手断脚做成人彘,或拨皮抽筋活着凌迟,尸体上都会留有二十八星宿其中之一,且死者都是修者,大多为西岭中峡仙门中人,最重要的是——迄今为止,没有一桩案子真正告破。”

“眼下这个,”她望着那层软塌塌的人皮,“恐怕是宿案横空出世以来,死者修为最高、最不可思议的一桩吧?”

她眼角发红,声音还透着恐惧,但就差把“这全是宿案离奇的缘故,不关我十方的事,大家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把这出连环大案破掉才是要紧”直接说出来。

在场的没一个是脑中空空的绣花草包,当然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傅无凭还未表示,许化琉又低头伏到人皮上,在顾潇然惨不忍睹的目光中将那层皮囊从上到下细细嗅了一遍。

顾潇然生怕他抬头来一句好香我饿了,忙劝道:“化琉啊,这两天研究丹药也累了,不然你还是回去休息吧?”

许化琉煞有介事地摇头,道:“这是用血画的。”

“是吗,”顾潇然越发慈祥,“你不说大家还真不知道呢。”

许化琉又道:“剥皮的人手法很熟练。”

傅无凭问:“何以见得?”

许化琉翻来覆去地给大家展示第一剑修的皮:“背后的裂口平直,而且边缘齐整,只下了一刀,手法老练,还缝起来了。啧啧,这缝工,说真的,哪怕我亲手来缝也就是这样了。

“再看前面,这两个血字笔画持重,力透纸……皮背,显然,写字的人刚杀完人,却一点惊慌也没有,一定是个心智深沉的老手。”

“都杀过那么多人了,能不熟练吗……唔?”顾潇然随着他比比划划的手看过去,“这笔画也不怎么稳重吧,字都变形了……不对!你们仔细看,这不是参宿的参,是大写的‘叁’!”

几人全定睛看去,人皮上血字很大,占去一整个胸膛,是以一看就能看出最后三笔确实略显平直,只是一眼便联想到宿案,先入为主了。

时洇一口贝齿险些咬碎:“只是写的略平吧……莫非这不是宿案?”

顾潇然思索片刻,道:“这是。”

时洇:“怎么又是了呢?”

顾潇然:“你们看下面这个‘罗’。”

许化琉:“是啊,为什么要多写个罗?难道这回凶手想开了,把姓也留下了?”

“我猜,此罗非彼罗。”顾潇然道,“不是罗姓,而是‘孛罗计气’四余星(注)中的罗。”

众人恍然,傅无凭用合拢的扇骨轻抵下巴,若有所思:“这样也行?”

顾潇然理不一定直,但气很壮:“怎么不行?诸天星斗,三垣四象二十八宿,七政四余十一曜,谁还不是颗星星了,不用非得厚此薄彼,宿案凶手用腻了想换一换,这不是很合理?说不定下回兴头来了还管自己叫太阳呢。”

“这可就稀奇了。”傅无凭道,“凶手为何早不改,晚不改,非要在阿曳身上改?阿曳对他来说有什么特殊意义?”

“那我就不知道了。”顾潇然摆手,问时洇,“今日……还有前一晚负责护山阵的都有谁?”

时洇戚戚然道:“多着呢。莫说那些小弟子,我这几日也在,什么异处都没觉出来。护山大阵……唉,我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顾潇然心道听她这口气,莫非不止测骨阵有问题,连护山大阵都漏了个洞不成,当即跟她下山去了,留许化琉和傅无凭继续验那人皮。反正是昆仑的人,许化琉不管那哪根脑筋抽了都有昆仑掌门拦着,出不了大事。

山脚一切如常,方才取下人皮的地方连滴血都没有。这两日巡阵的弟子已经被时洇一个不落的召集过来,码萝卜一样排排站好,知道门中出了大事,生怕一个不甚牵扯到自己,全是一副霜打茄子垂头丧气的模样。

其实阵法与器具绝不是一码事,只有耗竭而无损坏一说,而不归山下就镇着一条绵延千里的大灵脉,也断没有灵力耗尽的道理。除非像测骨阵这种年代久远且使用频繁的大阵,每年冬季都要被前来叩问仙途的熊孩子、年轻人没轻没重地磕磕打打,又没钱修,所以坏的东一个洞西一个孔,让时洇看着心急火燎。

至于其余阵法,说是巡阵,其实就是在几处关键阵眼上看上一看,确定阵法还在正常运行。毕竟就算退一万步讲,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拿头往十方这等大仙门的护山大阵上撞,弄出来的动静绝对不会小,跟山塌差不多,根本不用巡,有耳朵就能知道。

小弟子们七嘴八舌地作证这两日护山大阵它老人家身子骨健朗,没出一点问题,直把顾潇然听得头疼。

见了鬼了,还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越过护山阵这种级别的古阵法不成?那大家也别忙着修仙了,先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为好,别哪天睡在层层阵法里一命归西,死都死不成明白鬼。

她挥挥手示意弟子们没他们的事,各自散了吧,又跟时洇各巡半边,确定护山大阵确实安稳如山,一点被改动的痕迹都没有,看着像是还能长命个几千岁的样子。

绕了半圈落回山门前,系统憋不住又在顾潇然脑袋里出声了:“亲亲,该不会是你们门派里的,那什么内鬼吧?……我绝对没有质疑你们治下不严的意思唔,就是……真的很奇怪耶~”

顾潇然:“不可能,就算挂尸体的是门内人,黎曳总不是十方自己人,死前也不在不归山上,若要把他弄进来,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都会触动护山阵群。”

说完她也把这个没用的嘤嘤“智障”想起来了,问:“你不是很有用知道很多消息吗,知不知道人是谁杀的?”

系统:“嘤嘤……”

顾潇然:“……所以说,你到底有什么用?”

系统拿出没用的杀手锏大声嘤嘤:“这个不在我的业务范围内嘛亲亲,理解一下嘛亲亲~而且我不是不能查询信息,只是我的查询流程特别复杂,一旦出错会伤到我的底层编码,只有当你最终确定穿越者身份的时候我才敢展开查询项目,能给你查到不少有关他们的资料喔~”

顾潇然丝毫不讲情面:“那不就相当于没用吗。”

系统的自尊心被扎透了,虽然它只是一个人工智能,但它自认为还是很有自尊心自信心和羞耻心的,于是它灵机一动,道:“亲亲,我这还有很多自备的信息哦~虽然跟你们的世界应该没什么关系,但囊括了许多我们那边的知识,能让你更好的辨认穿越者哦~我这就给你传过去!”

顾潇然:“等……”

系统话一落,她眼前徒然一黑。无数光怪陆离不知所云的东西一股脑灌进大脑,也不管她懂不懂,就从她眼前走马灯般闪过,密度无异于她年轻时候跟着师父背剑诀,冲的她头晕目眩,一时连话都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什么……鬼东西……电磁……感应??线性……代……什么?什么马……停!停下!!”

系统:“当当~怎么样亲亲?有意思吧!”

顾潇然弯腰捂住喉咙,脸色青白:“……”

系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亲亲?你没事吧亲亲?”

顾潇然:“呕——”

系统:“……”啊,这。

“还说不会害我?”自从筑基之后,顾潇然已经有百八十年没这么狼狈过,“线性代数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能缠成几圈勒死你吗?”

系统的声音虚了不少,如果它有形体,现在就应该在心虚地移开目光:“我也不是太懂耶亲亲,但是应该不能吧……嘤嘤对不起嘛亲亲,我不是故意的……”

“嘘!”顾潇然忽然制止它。

虽然知道别人听不见,系统还是压低了声音:“怎么了亲亲?”

顾潇然上一刻还保持着弯腰干呕的姿势,猝然起身抬头,林木后一道目光躲闪不及,直直与她对上!

顾潇然还不如何,那人反倒被吓了一跳,浑身猛一哆嗦,下意识就要往后退,走了一步之后却又停住,目光闪烁不定,躲躲闪闪地看着她。

从那人校服外系的竹绿丝绦,顾潇然判断出这是个外门弟子,应该就是刚才被召集过来后还没来得及走远的巡阵弟子,尚未筑基,瘦小的身材甚至能藏进半尺来宽的树丛后。

看着她的目光,顾潇然若有所悟,冲那边一招手:“来,过来。”

小弟子犹豫一下,低下头一步步从树后走出来,边走边时不时抬头不确定地瞟她一眼,活像只被吓到嗲毛的小猫,最后停在她身前六尺远,声如蚊蚋:“掌门。”

顾潇然在脑中问系统:“你猜她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正巧外门弟子抬头看了一眼,眼前掌门绯红的衣裾在山风中摇荡,鲜衣不羁,负手而立,姿容潇洒朗然,对她温和地一点头,就着这个姿势俯身下来,骤然问:“函数y=arccos3x的定义域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注:孛、罗、计、气分别是月孛、罗睺、计都、紫炁,合称四余,是中国古典天文星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历史沿革比较复杂,较为主流的说法是月孛:一种彗星;紫炁:绕月球而行的气团;罗睺:黄道与白道降交点(日蚀);计都:黄道与白道升交点(月蚀)。在现代天文学里,这四个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体。

·

都看到这了就点个收藏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