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真的是原著角色

作者:边阿陲

顾潇然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喉骨受到残忍挤压咯咯作响的声音,简星粲的身法她绝对没有在任何一种正统功法上见到过,如今失算被制住的是命门,扼住她的那只手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她的关键大穴里灌入巨量真元,她自身的真元无法顺畅运转,连本命法器都拿不出来。

“反了……你了……”她在窒息中反掐住简星粲的手臂,用上了一个剑修的死力气,“我数三声……放手!”

简星粲那只坚冰般的手也被她扼得骨缝咔咔摇晃,但他纹丝不动,甚至温文的笑容都还挂在嘴上,好像手骨快裂的人不是他,大有你高兴的话就掰断它好了,我可以换一只,反正不会撒手的意思。

“现在十方很乱啊,你看,这里也不会有人过来。”他缓缓笑道,“你说是你掰断我的手来的快呢,还是我扭断你的脖子更快?显然,我可以探究一下答案,你可赌不起啊。所以还是照实说吧,千万别跟我撒谎。”

系统尖叫道:“亲亲!”

“你这个……疯子……”随着肺里的空气流失,顾潇然的力气也在逐渐减小,手腕用最后的力气发力一扣,如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简星粲动作与她同样快,手骨被生生掰裂的瞬间就换了左手扼住,断裂的右手垂在身侧,笑容依旧,眼神都没有分过去一道:“很好,我们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

顾潇然的两只手也垂了下去,眼前发黑,心说这算什么,掌门遣返穿越者未半而中道死于内鬼之手?

窒息中,她忽然感觉涌入命门的真元里掺杂了什么,感觉异常难受,好像经脉里被塞进了刀片,一动就横着削飞一片血肉。偏生那东西还在不断往她要害大脉里生钻,痛的她因窒息而恍惚的神思都清醒过来,觉察出那东西是什么要干什么。

简星粲竟然分了一缕神识出来,要强钻她的灵台!

灵台可谓是每个修士重中之重,命门中的命门,神识就落存于此。就算丹田被生挖也不过修为全散,灵台被破可是魂飞魄散要命的。任何一个修士都不可能对他人敞开灵台,那无异于将脖颈悬到旁人刀尖上,只要人想,动动手就能夺舍了整具躯体。

恰在此时,系统的声音突然放大,炸响在她脑中:“亲亲——!!”

她借这一嗓子猛然恢复短暂的清明,顶着强灌的真元神识一点点抬起了头。有些凌乱的黑发下,一双温润的黑眼珠隐隐闪动,透出一丝血红。

周遭山林忽然无风自动,枫叶落雨般从枝头飒飒飘零,须臾便将外门弟子们扫了一个清晨的地面覆盖严实。顾潇然一眨不眨地瞪视着简星粲,眼底血色越来越鲜明,如同山顶日出火红的霞光。满山枫林便疯了一样狂舞,红叶乱摆,打在两人的鬓角、发尾、耳际。

一簇火苗无声无息地从简星粲脚下生出,蚕食厚软的枫叶,转瞬便要燎原。简星粲却一怔,黑沉似泥淖吞人的双眸散去一层阴森,顽石般的手也骤然松开一条缝隙。

只要这一点缝,顾潇然立马反击,凌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简星粲还未落地,腰腹便是一凉。

绯红的剑身直进直出,剑尖贯透他腹部,扎进后面的枫叶毯。

这把剑不仅剑鞘与剑柄红似晚秋枫林,就连剑身上也像镀了一层红光,不染血而绯,饮血之后更是红的妖冶,剑如其名,真如荧惑降世,荧荧火光,离离乱惑。

荧惑剑扎下时,简星粲也往旁边闪了一闪,只不过与钳住顾潇然的那一下相比,他这次躲的堪称敷衍,只堪堪闪过身前大穴,被长剑穿到地上,仰面朝天,发丝混着血凌乱地披在苍白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

顾潇然握着剑柄低头:“你有病吧?走火入魔多久了?”

简星粲越笑越厉害,腹部皮肤就戳在锋利的剑刃上起伏,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顾潇然几乎要以为他是想把这个剑戳出来的洞扯成个窟窿然后碰瓷她。

等他似乎终于笑够了,洒然躺在地上,仰望着顾潇然,黑沉的眼睛居然透出一点不常见的光彩,不知道被捅了一剑是有多痛快。随意把脸上的血往枫叶上一蹭,他笑道:“掌门,你罚我吧。”

“废话,还用你说?”顾潇然道,“你给我马上滚出十方!”

“这个恐怕不行。”简星粲笑笑,“若要我走,我可是要把那颗试剑石也一起带走的。毕竟当初明明是你输了,我还是把它给了你,相当于不归山上的买票钱,不是么?”

“至于其它的,掌门随便罚,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务必要罚到你尽兴消气才好。”

顾潇然气极反笑:“好啊,既然你这么想受罚,就按门规处置,门内斗殴打伤同门者,下水牢,去吧。”

这时一道比邻忽然弹到她面前,里面现出一个锦衣青年,笑眯眯地冲她拱手:“顾掌门,实在不愿打扰,只是我已经在贵派山门外站的腿都要折了,能否请您体谅则个,拨冗派个人来接引一下呢?”

正是二人本应去迎接的昆仑门人。

顾潇然向来秉持家丑不宜外扬,看简星粲已暂时收起发疯的架势,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剑从他身上拔出.来,带出一道血弧:“起来。”

待见到来客时,两人都已经把一身血——主要来自简星粲——收拾干净,简星粲行走如常,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身上还有个血洞,又是一派上下属和谐门派幸福的假象。

青年仍微笑着站在山门前:“二位来的真早,我还以为要到黎峰主下葬那天才能进门呢。”

顾潇然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想来的倒多,”曲皎收了笑,“但掌门说黎峰主还在闭关,恐动静太大惊动了她,所以只让我先来。反正人多也不顶用,这种时候大家可是想起丹修了,我一年清净到头,就怕这种事。”

“黎峰主?”顾潇然心说他不是在不归山顶躺着吗,话一出口又立马想起来,“你说的是贵派的器修黎峰主吧?”

“唉,正是。黎曳年轻的时候是她家家臣,赐的主家姓。”曲皎叹息一声,“不过我看也瞒不了多久,有姻缘印在,人一死黎殊灯就该知道了,这时候还没过来,估计是在跟顽疾拉扯呢。”

“怎么,黎峰主身体不好?”

曲皎瞟她一眼:“这你居然不知道?她最早是西荣郡主,亡了国被绑到北凉,偏生人又特别能折腾,弄出一身伤。其它的都好说,筋骨上的陈伤不好治,每隔几十年就要发作一回。我才疏学浅,实在给她治不了,好在她修的道有些特殊,到了时候闭起关自己折腾,倒也能挨。”

顾潇然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抽了一下:“略有耳闻。听你的意思,她应该不会来?”

“相反,她一定会来。”曲皎道,“她这人性子就是这样,恨不得把自己也放到炉子里捶上一捶,脾气上来整个昆仑的人加起来都拦不住。她跟黎曳幼年相识,结为道侣也有上百年了,同富贵的情谊或许算不上什么,共患难的感情可是要往骨血里刻的。你看吧,她就算给自己身上扯出几个窟窿也绝对要来。”

这可是瞌睡送来了枕头。“十方现在忙乱,若是这样,黎峰主来时再在门外等就显得怠慢了。”顾潇然扯出一个温和的冷笑,转头对简星粲道,“不如简掌门就留在这里,等黎峰主来吧。”

简星粲像没察觉她笑容的虚假,非常好相与地笑道:“好罢。”

他走后,顾潇然和曲皎很快上山,远远便看见一人在殿门口鬼鬼祟祟地张望,身形倒挺拔,身着十方校服,腰上系着内门弟子的赤缇腰带,就是探头探脑的身姿怎么看怎么淌坏水。

顾潇然无声靠到身后,一拍他后脑:“剑练完了就在这做贼?”

少年“哎呀”一声:“师父!听说天星榜第二的剑修死在我们山门口了,是真的么?”

顾潇然:“这么好奇,你跟我一起进去看个明白?”

少年立马道:“好呀!”

“好你个鬼!”顾潇然又给他一巴掌,“练你的剑去,别以为我把你忘了,明日抽查再不会,剑诀从头到尾抄一百遍!”

少年没想到自己师父竟这样出尔反尔,嘴唇一瘪,委委屈屈地跑走了。

进到殿内,人到的格外齐,空旷的主殿一时竟都显得有些局促。许化琉坐在停尸台边,被银针刀具团团围绕,看到曲皎进来便挪开眼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

顾潇然权当没听到,问:“怎么样了?”

傅无凭道:“方才已试着招了一回灵,没有应答。”

顾潇然:“再试试。”

昆仑傅无凭与曲皎相对而坐,再加上十方顾潇然、时洇、许化琉,五位掌门峰主以停尸台为中坐镇五方,同时起手,无数金色箓文飞出裹住台上的人皮,排列成阵,上面各自伸出一道细细金线连接到人皮,围出一个招灵还魂阵。执掌主位的傅无凭合掌按向地面,道:“蚍蜉几许,颠倒乾坤!”

空中箓文齐齐震动,金丝扎向尸体,纵横相交,像是将他牢牢钉在停尸台上。但不过几息之后便逐渐平息,箓文黯淡消失,最终化归无形。

殿中一时寂静,只有许化琉以其一骑绝尘的直肠子最先开口:“五个金丹压阵都不成,神识得是碎成渣了吧。”

顾潇然猛咳几声压过他:“这下倒真有些麻烦……”

没等她说完,殿门忽然被敲响,继而朝两侧大开,后面露出简星粲那张苍白而斯文的脸。在门打开的瞬间,他目光便准确捕捉到顾潇然,好似能从外面透视一般,受伤的手垂在身侧,因失血过多而泛乌的唇角虚虚提起,冲她一笑。

他身边还站着位女修,同他并排一站,两人脸色可以说白的卧龙凤雏难分高下。女修发髻绾的很高,却提不起她的精气神,一双眼睛形状略长,细眉入鬓,眼尾尖锐,显得不近人情,嘴唇紧抿,线条与眼睛一样横出一个凌厉的尖角,眉宇间沉郁之色萦绕不去。

门一打开,众人目光基本都集中在她身上,女修仿若不见,冷锐的视线穿过整个大殿,始终定在中央停尸台上。迈过门槛时似乎晃了一下,腰侧悬挂的金铃发出一声轻响,又很快站直,削肩绷的死紧,一步步向停尸台走去。

傅无凭发愁的手指捏紧扇骨,低声叹息:“殊灯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