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真的是原著角色

作者:边阿陲

满地只剩各种东西混在一起的残骸与灰烬,顾潇然缓缓降落,落地时还是没撑住趔趄了一下,脸色苍白的站稳。

她低头看了一眼,大部分修士入门时,剑法阵法箓文符咒炼器炼丹一个都不能落下,直到筑基后才会分出丹修法器器修剑修等之别,她也囫囵学过些阵法功底,却完全看不出娄存画了些什么鬼画符,但他居然将传送活人的阵法都研究出来了,看来仙家也再难有几年太平日子过。

系统担忧道:“亲亲你怎么样?”

“怎样?”顾潇然气势很足,“当然是把魔头打得跪地求饶。”

“……好吧亲亲。不过你居然能打赢那什么榜的第一耶~你好厉害,接下来榜首是不是该算你的啦?”系统配合地狂拍马屁。

“不,血魇……不能现世。”顾潇然话音迟滞了一下,转而问,“你之前怎么回事?”

系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呜呜呜简美人实在太可拍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嗷的一口就把人家吞掉了!不过你放心亲亲,我趁你打架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升级了防火墙,他绝对再啃不动哒~”

顾潇然不甚在意地点点头,一步步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南边走。她倒是想御剑,但浑身经脉疼的有如针扎火烧,真元也开始在体内乱走,虽不严重,但恐怕一飞上天就得被北风拍下来。

就这样艰难地挨到废墟边,她手一撑跳到暗室底,开始一件一件在灰烬里挑她那些勉强还有个形状的法器。

没错,身为十方的掌门就是要这么节俭,这么抠门,这么爱惜东西,否则迟早会带着整个倒霉仙门喝西北风。

捡着捡着,余光里忽然闪过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暗室里凌乱的石棺石箱没碎也被压成了一摊饼,满地火燎过的碎渣中,竟还躺着一个完整的石人俑。

顾潇然踢开碎石将它刨了出来,看模样与藏缚仙网的蛊人俑没有任何区别,正是第一个诈尸于是被她镇压石棺中的那一个。它的同胞们都已经炸成了齑粉,它居然还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地,瞪着一双铜铃大眼与她对视,怎么看怎么诡异,垂在腰侧的一只手上还带着一只白指环,质地与它用的石料天差地别,白的近乎透明。

对视片刻,系统小声道:“亲亲,我怎么感觉它动了……”

顾潇然:“不。”

系统:“哦……”

“……不是感觉,确实在动。”

系统:“嘤嘤嘤嘤——”

石俑瞪着那双空洞无神的大眼,带着指环的手臂以难以察觉的速度一点点上抬,这么一会就已经快抬到她面前,好像竭力伸手要把那枚指环递给她。

顾潇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会,抬脚便走。

石俑:“……”

她甫一转身,身后便传来“咯——”一声响,那石俑见她不理睬自己,竟在地上滚了起来,咕噜噜咕噜噜,一圈圈努力地朝她的方向靠近。

系统的声音又抖出了哭腔:“亲亲……”

顾潇然打断它:“我知道,但你看我现在还有手带它吗?”

须弥芥子碎成了渣,她身上也没有备用,只能把一堆抢救出来的零碎全用衣摆兜着,乍一看好像小村野地里打完果子仓促逃跑的熊孩子。

系统:“这好像不是有没有手的问题吧?!”

眼看她即将走出大殿,石俑急了,滚的越来越快,刚好它身躯雕的又略显圆润,滚到台阶处一个刹不住,“砰”一声砸到了地上,石雕泥塑的身躯禁不住这种撞击,喀啦裂开,终于步了同伴们的后尘。不同的是它裂开的似乎只是一层外壳,里面还装了东西,扑天的腥臭味从裂隙里散发出来。

顾潇然终于停步,用脚尖拨开碎片,与地上一坨血肉模糊的肉团面面相觑——之所以能相觑,是因为那东西虽然猩红猩红,筋膜结构都裸露在外,但两颗眼球确实还粘在脸上,眼珠翻白,没有遮挡地瞪着顾潇然。

系统:“呕——亲亲……呕——我先下线了,真的受不了了呜呜呜呜……”

顾潇然长叹口气:“你说,先是黎曳的皮挂在十方门口,若得知他的尸体也是我发现的,昆仑会怎么想?”

系统说不了,系统已经快吐晕过去了。顾潇然左臂经脉仍抽疼的好似被切碎了,一整条胳膊都使不上劲,她先把指环捡起来,和其它零碎一起裹到衣摆里,拉起来随意打了个结,让它在身侧摇摇摆摆地坠着,再单臂扛起无皮的尸体。

悔意瞬间充斥了她宽敞的心田,还不如刚开始就识相把人俑带上,也好过现在差点要下不去手。

北原的天几乎没有晴朗的时候,压顶的黑云已经将陇垣纳入自己麾下,天际线北风涌起,接天连地,掀起万丈雪尘。一拔走“定风波”,猛烈的风雪便决堤般涌了进来,顾潇然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扛着血淋淋的尸体,顶风慢慢往南行。

昏沉的雪原尽头,忽然出现一道黑色的影子。

顾潇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慢慢喘着气,看着那人的身影从天际尽头迅速接近,北风带雪打着旋从他身侧飘过,露出那张苍白而绮丽的脸。

她眼下这副尊容怕是不大好看,一见上面,简星粲那副秀而长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表情好似她已经快歇气了一般,伸手便要来扶:“娄存干的?”

顾潇然侧挪一步要避开他的手,不成想站的有些久了,一动经脉内暴走的真元便开始撒丫子狂奔,她腿一麻,这一步没挪对位置,反而正正送到了简星粲手上,甚至更远——她直接扑到了人身上。

她本人倒不如何,反正在师门里见过的奇葩多了,几乎不知尴尬为何物,反而是简星粲身体瞬间紧绷,念魔头名字时那股邪戾之气还没散干净就愣在了原地,结结实实地戳成雪原上的一尊冰雕。

青年身上有一股很淡的莲香味,不知道从哪沾出来的,顾潇然晕晕乎乎吸了一口,迷蒙的神智顿时恢复清醒,抬眼一瞧便是简星粲头上戴的流银发冠,于是很顺手地抬手去取。

直到束的齐整的头发被揉了两三缕下来,简星粲才反应过来,双手在顾潇然背后欲抬又止,掐诀般上下了一轮:“……你做什么?”

顾潇然:“须弥……芥子……黎曳哪怕少了张皮也够重的,我抬不动了。”

简星粲:“……不是那个,你等我……你先下来。”

须弥芥子这种法器,修者一般会选择做成钗环、腰带、手镯、玉佩等物,既风雅又随身,而简星粲除了乌发束冠以外,浑身上下再无半点坠饰,所以顾潇然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他的法器,不想判断失误,讪讪松手,并尽力给他簪了回去,预备见识一下副掌门别具一格的风雅。

就见简星粲手伸进袖口,取出了一张雪白的方帕。

顾潇然:“……”

嗯??

这帕子看起来分外眼熟,料子也是天蚕丝,跟顾潇然那张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一角还用金线勾了一个字,没等她看清便被简星粲手掌挡住了。见他干脆利落把那血糊糊一团的尸体收进法器,顾潇然也没客气,解开身侧丑陋难言的包裹把一堆鸡零狗碎也倒了进去,但没忘了暗中用小指一勾,把那人俑手上的白指环勾进了自己袖口里。

系统的声音恰好响起:“我回来了亲亲~咦,美人!”

顾潇然:“你不是说……”

系统:“嘤嘤,美人……”

顾潇然:“……”

眼看简星粲抽出一把长剑悬在身侧,侧眸看她,迟到几十年的名为尴尬的熊熊烈焰终于在十方掌门心中重燃。

须知,对于仙家修士而言,共御一剑这种事通常只出现在长者带尚未筑基的小弟子时,筑基之后也不是不行,就是只有关系非常特殊非常要好的修士之间才会如此——好吧顾潇然不想含蓄下去了,直白的说,就是情人道侣之间有时才会通过这种方式小小的怡情一下。

她在脑中沉痛道:“不如我还是走回去算了。”

系统:“别呀亲亲,你难道不想跟美人多待一……”

顾潇然:“嗯?”

系统立马改口:“我是说你的身体可能撑不住嘛~”

简星粲见她不动也没催促,静静站在风雪里,鬓边发丝还带着被蹂.躏过的松散,斜斜垂在脸侧,与苍白的面容对比鲜明,几乎冲撞出一种魑魅般的邪性。他歪头勾了勾唇角,冲顾潇然笑了一下。

顾潇然在这一笑中品出了些许挑衅的意思,气性一下就被勾了上来,心道我是伤员我怕什么,就算有碍观瞻,也应该是简副掌门担心名声。

打定主意,她几步便踏上长剑站到了简星粲身后,剑在卷地的北风中离地而起,一道流星般往西南方向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