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失忆后捡男朋友

作者:姜丝煮酒

红姑还在村里等着,叶西决定立刻进村。

浮屠村的灯光看着不远,走起来不近,半路又下起了雨,在泥泞的山路里跋涉一个小时后,终于能看到村庄入口。

村庄入口的牌坊上,被藤蔓长满,将进村的路长成了一堵树墙,道路和树墙交接处,有冰霜系猎魔人暴力破坏出来的洞口,洞口边缘的植物全都冻死了。

叶西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个异化的中年女人在红姑的膝盖下挣扎,“咔嚓”红姑拧断了她的脖子,怪物死了。

红姑抬头看着来的一队人,看到须芒的时候眼睛潮湿发红。

再看向叶西,她欣慰的笑,“终于等到你了,来吧,把尸体移开,我带你们去地仙庙。”

“这些尸体是?”每一具尸体都非常年轻,其中还有穿着神迹医药调查队服的调查员。

“养老院的老人们,他们都变年轻了。”红姑看着刚刚断气的女人,面无表情说:“这是阿梅,我来了,她却彻彻底底成了怪物。”

红姑带路,这条山路,她2004年就走过了。

那是2004年末,红姑按照姜万里录像带里的提示,自愿参加养老院的实验项目,其他饭菜都正常,那汤一端上来,红姑就闻出气味不对。

甲等猎魔人,对异种的气味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才不吃掺了异味的食物。

但是吃的人,衰老延缓了。

凡事都有代价,延缓衰老,甚至枯木逢春重回年轻,都是有代价的。

精力充沛变年轻的老人们,他们再也离不开浮屠山的范围,只要超出范围,就会迅速衰老。

神迹医药想利用浮屠山的土壤、和水来研究抗衰老的药物。

红姑冷笑,“可惜呀,能抗老的从来不是土壤和这里的水,而是浮屠山里那个始祖异种。”

杀掉它,被改造过的浮屠山滋养的一切变异的东西,都会枯萎。

脚下的山路消失,尽头是地仙庙,一行人站在地仙庙门口,心里都是说不出的震撼。

地仙庙的入口是一棵从岩石里顽强生长千年的巨树,树干几人合包,一半嵌入岩石,一半矗立在外。

树冠遮天蔽日,树根正中间露出门型的树皮门,在流火和冰霜的双重攻击下,纹丝不动。

刀火不侵的树形门上,有海浪的图纹,旋涡的正中间,有一块不规则凹陷,那是等待钥匙的孔眼。

红姑摸着钥匙孔,转头问叶西,“你带钥匙了吧,千万别告诉我,你也开不了门。”

叶西上哪弄钥匙去?

这趟养老院的公派任务,她只携带了猎魔公司统一的行装包,急救药品、野外生存物资,没有一样跟钥匙挂上边。

但姜万里在录像带里,让红姑在浮屠村等她,说她有钥匙。

钥匙……

叶西摸着锁孔,一层层向内凹陷的螺纹,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钥匙,才能和这样怪异的锁眼配对。

红姑狠狠道:“这根本就不是人间能造出来的门锁。”

不是人间造出来的?

叶西的手表机芯,恰好也不是人间的科技。

如果姜万里看到的未来里,叶西拿出钥匙开了树门,那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可能是钥匙呢?

只能是同样不是人间科技的机械表芯了。

叶西取下手腕上的古董手表。

表壳被捏碎,里面的表芯纹丝未动,吹掉粉尘,她将机芯扣在锁孔上。

不配对,连挂都挂不住,难道她猜错了?

可是除了这机械表芯,她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是钥匙。

红姑心如死灰,“手表机芯怎么可能是钥匙,都扣不上。”

扣不上吗?可机芯开始动了,它自行转动,完美的卡上罗纹锁眼。

树形门不甘心的震动后,在叶西和红姑面前打开了。

坚不可摧的树门,被机芯打开了。

叶西看了眼震惊不信的红姑,无辜道:“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这是钥匙。”

姜万里看到的未来里,红姑的儿子就在地仙庙里,门真的打开了,她突然害怕了。

儿子应该变成怪物了吧?

但总要见见的。

地仙庙建在掏空的山体内,两边的石壁被打磨过,雕刻了气势磅礴的壁画,墙体上镶嵌了夜光石,将山洞照的幽幽发亮。

山洞里曲曲折折,回声很大,进来了,红姑反而放慢了脚步。

她说:“我或许出不去了,不急,看看我儿子进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两侧的岩壁的壁画是个连续的故事,讲述了浮屠村和地仙庙的由来。

第一幅壁画,上百条巨船出海,历经惊涛骇浪,最终只有一艘残破的巨船,被海浪冲上岸,从船上走下来三位始祖异种,它们的形态被拟人化了。

始祖异种上岸后,背靠背分别走向不同的三个方向。

其中一个异种把自己种在了浮屠山,定居下来,用漫长的岁月休养扎根。

第二幅壁画,浮屠山的植物系始祖异种,开始庇护浮屠村的村民。

村民们崇拜它、祭祀它,尊称它为地仙娘娘,并在藤根的位置,开山修建地仙庙。

被供奉后,藤根从浮屠山穿山破土,将整个浮屠村的地下全覆盖,藤根浸泡在地下水中,村民们喝了井水、吃了地里的五谷杂粮,容颜不老。

代价是无法长时间离开浮屠村。

浮屠村的村民避世而居,安静祥和,继续供奉地仙。

第三幅壁画,每隔十年,村民选出最美貌、年轻的女孩,送去地仙庙内,进行神启仪式。

据说仪式成功后,祭品能与地仙沟通,哪怕离开浮屠村在外长期行走,容颜也不会衰老,但祭品只能活十年。

每隔十年,需要重新选一个祭品供奉地仙。

而真实的情况,是浮屠山的异种占据了祭品的身体,用人类的身体在人间活动。

她容颜不老,所以每隔十年,需要换一个身体在人间行走。

叶西将壁画都拍下来,浮屠村的秘密搞清楚,养老院的调研报告也有了。

在山洞的尽头,有个大大的祭坛,供奉的不是神魔,而是一棵同样生长了数千年的藤蔓。

藤根蜿蜒至洞顶,穿透了岩石,光亮透进来,藤蔓甚至能沐浴到阳光。

幽暗的山洞,只有祭坛上的藤树被光笼罩,有种诡异的美感。

须芒像是被雷劈一样宕机了,指着祭坛上腾根的全貌,哆哆嗦嗦,“猎、猎魔树。”

是的,猎魔树,猎魔公司里那棵异宝猎魔树,竟然和地仙庙供奉的这棵一样。

地仙早把自己的种子,种到了猎魔公司里。

红姑自嘲大笑起来,“猎魔公司的猎魔树,竟然是怪物的祖宗,难怪它能定位怪物的位置,哈哈、哈哈哈,宁江市的地底下,只怕早都是它的根系了,只要它愿意发动,全宁江市的人类都会被催化成异种,咱们还斗个锤子呀,猎魔人早都输了。”

叶西突然想笑,说:“失忆前,我把公司的猎魔树给烧了。”

红姑自嘲的笑声没停,但转成了畅快的大笑。

猎魔公司那棵猎魔树也有上百年了,地仙没想到吧,它布局百年,猎魔公司发展壮大,还围着猎魔树建造了总部大楼。

可一个刚进公司的实习生,她把猎魔树烧了。

烧的好啊。

须芒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棒的,他忐忑说:“火种是我带进树库的哦。”

红姑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谁都能骗你,一个陌生人随便忽悠一下,你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公司的异宝给烧了,真够可以的。”

须芒听不懂,只敢问姜白,“她是在夸我吗?”

姜白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环视一周,说:“我们还是找找闻天照吧。”

既然照片拍到他在祭坛上,那就把那棵参天的藤根劈开。

叶西的流火能烧公司的猎魔树,就能烧地仙庙的藤根。

流火刚点着,藤根尽数出动,疯狂的攻击地仙庙里的一切。

战斗在一瞬间爆发。

叶西和红姑打配合,红姑的冰霜主防御,将攻击而来的藤根尽数冻结,叶西主攻击,火刃所到之处,藤根焦裂。

所有的藤根都朝着最强大的冰系和火系猎魔人而去,没管另外两个。

姜白和须芒骤然失去了攻击目标,看着漫天的冰霜与火焰纷飞,目瞪口呆,这就是甲等猎魔人的实力吗?

还是姜白反应快,招呼上须芒,“我们去把树根剖开。”

“好。”须芒立刻奔到祭坛,和姜白说:“我防御,你用冰刃劈开它。”

姜白的冰霜化成的十七八道冰刃,杂乱无章的砍着五六人才能合包的藤根,滕根破开了缺口,里面是闭着眼睛、面容如生的闻天照。

“是闻天照,他在这里面。”

但他已经变成怪物了,猛的睁开眼睛,单手掐住了姜白脖子,另外一只手做手刃状,就要穿透姜白的胸膛,姜白用冰霜做了冰盾,堪堪挡住了致命的穿胸一击。

树根被剖,无数藤根剧烈颤抖,仿佛极度痛苦,从战斗中撤回来回防,须芒急忙撑起空气盾牌,将他和姜白包裹住。

藤根的回防,给了叶西和红姑宝贵的几秒钟,叶西冲杀到藤根扎根的祭坛,用炽热的流刃焚烧藤蔓树根,冲天的火焰隔绝了救援的藤蔓。

红姑同时发动,她的冰霜冻结了闻天照,在冰柱倒地前,接住了儿子。

她敲碎异种嘴巴处的冰块,捏开他的下巴,甲等猎魔人的血不要钱似的灌进去。

“儿子,你醒一醒。”

红姑呼唤,“姜万里说,按照他的计划去做,我就还能再见你一面,他虽然可恶,但不会用这种假话骗我,所以儿子,你一定能醒过来。”

甲等猎魔人的血对异种是毒药,异种困在冰块里,难受又一丝都动弹不得,说起话来尤其刻薄。

“闻天照被异化太久了,你流干血也没用,但还有一个办法,能让你见到你儿子。”

他眼睛转动看向须芒,年轻的身体啊,又单纯又年轻,比这具固执的身体强多了。

他开始撒弥天大谎,试图骗过一二三四个猎魔人。

“这少年是闻天照的复制体,只要他自愿,我可以把闻天照的意识送到他身上,怎么样,这交易要做吗,反正他只是个复制体,你们有没有想过,复制他出来,就是为了让你再见见你儿子?”

须芒愣住了,怪物说的逻辑通顺。

他在这场布局里,就是用来给闻天照提供身体吧?

他突然灰心丧气,“反正我是个复制体,在这个世上没有牵挂,要不就按照他说的来做吧。”

红姑恨铁不成钢,给了他一巴掌,把须芒打蒙了。

须芒不解,“我让你见你儿子,你打我?”

红姑气的发笑,“傻小子,怪物在诱骗你自愿交易,我打你,希望你能记住,永远不要跟怪物做交易。”

随后,她更大的力气抽了怀里的冰块一巴掌,“不要用我儿子的身体骗人!”

叶西突然割破了手腕,凑到闻天照嘴边说:“一个甲等猎魔人的血不够,那就两个,姜万里说你能再见儿子一面,那你们母子就一定能再见一面。”

红姑感激的冲叶西点点头。

两个甲等猎魔人的血起效果了。

红姑看到冰块里的闻天照瞳孔聚焦了,露出了她记忆中阳光灿烂的笑。

“儿子?”红姑捂着嘴,怕这是梦。

闻天照笑,“妈,我这是睡了多久,您头发都白了。”

坚强的红姑眼泪下来了,喃喃道:“姜万里没有骗我,儿子,妈又见到你了。”

叶西坐在祭坛最下边的台阶上,祭坛上红姑和闻天照的家常对话,还是能飘下来。

隔了几十年,母子俩聊的不过是一些过往的家常,时而伴随着欢笑。

为了和儿子相聚的这片刻欢愉,红姑可以等三十年。

叶西却把过往忘记了。

失忆前,她策划烧掉猎魔公司的猎魔树,并用失忆的方式,帮自己争取到了五天调查时间。

如今烧猎魔树的动机找到了,但还得把失去的记忆给找回来。

还有姜白的猎魔任务,怪物周金颜的怨念不消,就会一直来找他生孩子。

周金颜的怨念肯定不是生孩子,继续调查下去,能找回她的记忆?

闻天照清醒的时间不多了,他朝着红姑点头,说:“妈,你把他们叫上来,94年地仙庙探险的后续,我告诉你们。”

红姑万般不舍,也不想让儿子带着遗憾走。

是啊,94年的地仙庙,后来到底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