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明媚·相思谋

作者:桩桩

  东方已泛起了白肚皮,浅蓝色的天际隐现亮光。杜昕言回了正对后花园的宅子,坐在树上凝望对面的相府后花园苦苦思索。

  明明看到有男人身影,为什么找遍绣楼与花园却无人?

  兵是撤了,仍有暗探盯着相府。他一夜未睡,眼中泛起了红丝,却坚信,沈笑菲一定会有耶律从飞的消息。杜昕言又打起了精神。

  直到辰时,沈笑菲才带着嫣然和无双回到后花院。她并没回绣楼,对无双和嫣然说了些什么。无双便守在院门处,嫣然则进了绣楼。

  沈笑菲一个人沿着花园小径漫步过了荷池假山。似在赏景,又左顾右看,一副极警觉的模样,勾得杜昕言情不自禁从树上站起身来。他来了精神,暗自猜测花园里是否还有暗室一类,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白色身影。

  却见沈笑菲走到离院墙不远的花园秋千旁,自顾自的荡起了秋千。

  她并不如许多闺秀一样坐在秋千上,而是站在上面用力蹬,秋千渐渐荡得高了,温暖的太阳照在她身上,白裙飘飘,空中传来笑声清脆如银铃。

  杜昕言听到笑声,心里就起了恼怒。因为她房中可疑的男子身影,他守了一夜,她却在荡秋千玩耍。他跃下大树,几个起落落在花园墙边,正巧秋千荡来,沈笑菲突然看到墙头上出现的杜昕言,失声惊呼,手松开,人就往下坠。

  杜昕言下意识的掠过去,不偏不斜将她搂在了怀里。低头一看,沈笑菲覆了面纱的脸上露出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

  他尴尬的松开手,板了脸道:“小姐荡秋千也不嘱咐人守着,千金之身莫要这般行险。秋千也未免荡得太高了。”

  沈笑菲遗憾的离开他的怀抱,突然放声尖叫:“有贼……”

  “你干什么?”杜昕言吓了一跳,想也没想伸手捂住她的嘴。

  沈笑菲眼一闭干脆装晕,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心里偷笑,身体软倒再次满意地偎进了杜昕言怀里。

  “沈小姐?!”她真有这么胆小?杜昕言哭笑不得,无奈的抱起她坐在秋千上,手握住她的手腕真气一冲。

  只感觉一股热气从腕间透进来。沈笑菲本想再装,却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只得醒了。

  “下官的不是,惊着小姐了。”杜昕言长叹。

  “谁说你惊着了?是我惊着杜大人了吧?啧啧,折腾一宵还不忍离开。杜大人是想找昨晚绣楼窗户影上那个身材高大之人吧?”沈笑菲扁扁嘴,腿蹬了蹬,秋千悠悠晃动。

  他真想一把又扯下她的面纱瞧个清楚。与耶律从飞搂搂抱抱还好意思说出口来?杜昕言望着沈笑菲,突然反应过来。她什么都知道,连自己晚间会观察她的绣楼都知道。

  沈笑菲目光盯着一只翩翩的蝶,慢条斯理的说:“蝴蝶丛中飞,花香绕鼻扑。这园子重新布置过,倒比以前还美了。”

  “知道私通契丹会被处以何罪?”杜昕言听到那句蝴蝶丛中飞就冷了脸。

  秋千微荡,白裙下露出一双玲珑绣鞋,得意的晃动着。沈笑菲偏过头眨眨眼笑了,“杜大人不是找遍了园子,没找到人么?我爹好歹还是百官之首,当朝宰相。胡乱说话,可是要被重重治罪的!”

  杜昕言被她惹得火起,烦躁不安,一再提醒自己不能再上她的当,强压了脾气笑道:“昨晚看到绣楼人影的可不止下官一人。那名身材高大之人,嗯,与小姐亲呢无间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告诉你?夜色沉沉,没准儿是杜大人和监察院的大人看花了眼。”沈笑菲矢口否认。

  “沈小姐不说也无妨,他只要还在相府中,就绝对跑不了。”杜昕言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沈笑菲笑容可掬的唤住了他:“哎,谁说人家与他亲呢了?没准儿是他胁迫于我呢?杜大人嫉恶如仇,是清官,是好官。可得好好保护小女子才对。”

  杜昕言回头,沈笑菲哪有半点受胁迫的样子。想起两人偎依在一起的影子,他就火大。眼睛下意识的眯了眯,见沈笑菲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他,他赶紧露出笑容道:“沈小姐不必担心,若是受了胁迫,下官一定捉住那贼千刀万剐为小姐出气。而且,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坏了小姐清誉。”

  沈笑菲笑了起来,眼珠一转道:“我告诉你,你怎么谢我?呀,杜大人还欠了我七千两银子呢,肯定没银子谢我了。这样吧,杜大人答应帮小女人做一件事,笑菲就一定帮杜大人一个大忙。哦,错了,是帮大殿下立得一功。”

  杜昕言一愣,心里又好奇得不得了。难道沈笑菲真能帮他抓住耶律从飞?可是这沈笑菲奸滑无比,她要他做的事会是什么?杜昕言想了想道:“小姐要下官做什么事?”

  “笑菲四更天就被唤醒,现在困得紧了。花园里阳光充足,小憩一会儿一定很舒服。可是晒多了太阳,脸上又要起痱子,无双和嫣然又要骂我。可不可以麻烦杜大人为笑菲挡了脸上阳光,容我睡会儿?”沈笑菲娇柔的说完看到杜昕言双眼一瞪,她转过头压住笑,叹了口气道,“耶律从飞秘密南下,是为了私会佳人,还是另有图谋呢?一定是另有图谋。”

  杜昕言赶紧接口:“能为小姐效劳是在下的荣幸。今晨扰了小姐好梦,自当为小姐挡住脸上阳光,让小姐能在鸟语花香中好眠。”

  沈笑菲下了秋千,走到一侧贵妃椅上躺了。眼波一转,杜昕言便笑容可掬的走了过去,伸开手,用袍袖挡了她脸上的阳光。

  “真好。又不会起痱子,又能晒太阳。”沈笑菲满足的闭上眼睛,不紧不慢的说,“昨晚呢,笑菲突然想起虞姬来,唏嘘不己。无双便自告奋勇扮了霸王,踩着凳子强做男人状。嫣然在园子里瞧着说,那影子还真像男人呢。”

  杜昕言一呆,手便放了下来。

  “喂!知不知道我戴了面纱睡在太阳底下久了,也会起痱子?”沈笑菲睁开眼,杜昕言一副上当受骗后的恼怒模样。手已落下,人转身欲走。

  想走?她磨了磨牙,懒洋洋道:“我虽然不知道耶律从飞人在哪儿。但他想图谋的事,笑菲倒也能猜到一二。”

  声音未停,脸上又一片阴凉。杜昕言已站回身边,老老实实举着袍袖为她遮阳。脸上已恢复了常态,换上了一副笑脸:“适才一只蜂飞过,在下拂了拂。”

  笑菲暗笑,闭上眼喃喃道:“如果再有蜂蝶骚扰,杜大人拂了又拂。笑菲担心起痱子,睡不好。睡不好精神就不好,要是忘记了耶律从飞的事情可怎么办呢?”

  “蜂蝶再来,在下自有办法驱赶,绝不会让小姐的脸晒到一丝阳光。小姐放心补眠就是。一觉睡醒,神清气爽,肯定不会忘记的。”杜昕言语声温柔,眼里气恼全化为阳光浅浅。果然站在睡榻前,抬着手一动不动。

  笑菲满足的睡过去。想着他站在身边举手为自己遮挡阳光,嘴角浮起笑容。

  隔了面纱也透出她脸上的笑意,杜昕言看在眼中直想掐死了她。可是他的声音更低更柔,像和煦的风拂过,“好好睡吧。下官亲为小姐遮阳护卫,一定会做个好梦的。”

  笑菲开始还想着杜昕言的神情与心思,渐渐的,暖暖的阳光,飘渺的花香,竟真的睡着了。

  杜昕言听到她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知道她真的睡着,松懈了神经默默的看着她。他对沈笑菲有种摸不透的感觉。她仿佛事事都能猜到他的心意。从约了四公主去聚友客栈吃糖糕起,她一定就知道自己会疑心于她。为了诱他来,才特意与双儿上演了绣楼上的好戏。等他来了,无功折返,又独入花园让他有机会见她一问究竟。

  偏偏又不肯痛快的说了,非要折腾他为她挡太阳。这女人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杜昕言的手举了半个时辰,好在他长年习武,也不是很难受。他其实最担心的是无双和嫣儿闯来寻她,看到这一幕笑话。若是传到卫子浩耳中,他不知道会被他敲诈多少坛好酒。

  杜昕言目光一转,环顾四周,正对上无双的眼睛,骇了一跳。他苦着脸将手指放在唇间,又指了指贵妃榻上熟睡的笑菲。

  无双坐在极远的一棵树上瞟了他一眼,把脸扭到一边,却不离去。显然是防备着他,又得了笑菲吩咐,并不出声靠近。

  杜昕言心里苦笑,只盼沈笑菲快点睡醒,赶紧说完他好走人。他手指动了动想不动声色弄醒笑菲。低头看到她睫下淡淡的暗影,带了几分倦怠,又不忍心了。

  风吹动宽大的袍袖,静谧的花园中几只蝶飞过。杜昕言便想起了落枫山枫红山静的景致。琴箫之音从风中传来。他的脸不自觉的变得柔和,微低下的手臂又抬高了些。

  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沈笑菲才醒。她睁开眼,脸笼在袍袖的阴影中,杜昕言似乎在看着她,又似乎目光越过她想起了别的事,怔怔出神。

  他是在想丁浅荷吗?笑菲看到他脸上的柔和神色暗忖。可是他真的一动不动为自己挡住了阳光,这样一想,心里又温暖起来,她笑着支起身道:“睡得很舒服,多谢了。”

  杜昕言的手移了移,始终没有让半点阳光晒着她的脸。手一个时辰不动也有些发酸。他殷勤问道:“不如移步凉亭叙话?”

  笑菲忍住笑点头:“那当然好,总不能让杜大人一直抬着手为笑菲遮阳吧?又不是木头。”她下了榻,信步走向凉亭。

  杜昕言在她身后眼睛忍不住又眯了眯。口中却道:“就算化成了石头,下官也乐意。”

  见两人进了凉亭,无双飞身下树,唤了嫣然送来一壶茶,两碟点心。

  茶香四溢,笑菲舒服的啜了口茶,也不再逗杜昕言,轻声道:“昨日,笑菲陪同了四公主前去长芦寺进香。无意中见到了耶律从飞与他的侍从。”

  “哦?沈小姐怎么知道他就是耶律从飞?”杜昕言昨晚没睡,今晨站了一个时辰,手举了一个时辰,又没吃早饭,又饿又渴。却不敢动桌上的茶点。

  “呵呵,这茶里没放黄连,点心里也没有巴豆毒药,杜公子放心。唉,站了一个时辰,不渴?”笑菲揶揄笑道。

  杜昕言面不改色,以同样的揶揄语气回道:“下官怕了,小姐不开口,下官不敢哪。”他端起一杯茶喝了,满口生津,舒服到了骨子里。毫不客气挟起一只水晶虾饺,满口鲜香,一口一个,连吃三个。

  笑菲见他狼吞虎咽,在自己面前第一次显得无拘无束,心里高兴,笑道:“是无双提醒我那二人会武。有四公主在,小心为好。笑菲便多看了几眼,无意中看到他腰间的一柄小刀。金丝缠柄,七宝镶缀。听传言说契丹国大比,胜者便会得到一柄勇士之刀。耶律从飞夺得第一勇士称号,他父王高兴,便将一柄削铁如泥的七星宝刀送给了他。不知就里的人不明白。可这传言,笑菲很早就听说了。笑菲便猜,这柄刀一定是七星宝刀,这人,一定是京城衙门这些日子一直在找的耶律从飞。”

  杜昕言听了大笑:“沈小姐心思细密,举一反三,着实聪明。接下来沈上姐便诳了四公主去客栈吃糖糕,顺便通风报讯,让耶律从飞跑了。好叫在下无功而返,只能来相府要个答案,顺便再捉弄下官是么?”

  沈笑菲也笑:“杜公子闻一知十,也不笨嘛。别的都说对了,只有一点说错。”

  “难道不是这样?”

  笑菲睁大了眼睛,很无辜的眨了眨:“当然不是这样。我不过好奇,拉着四公主去瞧了瞧,主要是为了吃客栈的糖糕。吃完就走了。”

  杜昕言不信,就为了沈笑菲这副看起来单纯天真的模样,他也不信。他伸手一把拽过她冷声说道:“知道私纵契丹王子的后果?我现在就能锁了你回监察院,哪怕是沈相出面,也要顾及纵女通敌的罪名!”

  笑菲抬起脸,眉心紧皱,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上回手上淤青过得好几日才消哪!”

  杜昕言并不松开,语气变得狠绝:“进了监察院,莫说这手淤青,废了它也不是件难事。酷刑之下,不怕你不供出幕后主使!三殿下会如何自处?”

  笑菲扑哧笑了:“我有说过我做了什么?你这么本事,何不一块把四公主也请进监察院去?罪名就是在耶律从飞住过的客栈里吃了几块糖糕?”

  杜昕言闻方一怔,松了她的手。他一直盯着她的眸子,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我知道一定是你。”

  笑菲坦然地任他盯着,微笑道:“我放走他会得到什么好处?凭什么认定是我?”

  “沈小姐当然知道若是明里抓了耶律从飞,契丹王必会大兵压境。如今国库空虚,年年战事不断。皇上为了平息战争,休养生息,索要赔偿后一定会放他回去。你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救他,顺便再卖了他一份人情。不是吗?”

  杜昕言移开身体,悠然看着沈笑菲。他知道是她放走的耶律从飞,一定是她!他被她柔弱的模样骗了一次又一次,他不会再相信她了。杜昕言沉吟片刻后道:“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是我总会找到证据的。你信吗?”

  笑菲的眼神清澈如水,仿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心里突然划过一个念头,身体随之有些发凉。杜昕言很聪明,他总有一天会明白她的意图。他会如何报复?

  “沈小姐故意诱下官来相府,想必也有目的。差点忘了,刚才沈小姐说,能帮大殿下立得一功,说来听听?”杜昕言话峰一转,提起了笑菲说过的话。

  皇上身体渐弱。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北有契丹,东有吐蕃,都对中原虎视眈眈。沈笑菲江南贡米案中顺手摆了大皇子一道的事情他记得清楚。他想暗中抓到耶律从飞不外也是想借此查出是与朝中哪位官员勾结,顺便也借耶律从飞摆三皇子高睿一道罢了。

  他认定是沈笑菲放走的耶律从飞。她认不认他都无所谓。放长线钓大鱼,他总会抓到高睿的把柄。现在,他只能找着机会助大皇子高熙得到更大的好处。

  沈笑菲沉默了会说:“我在长芦寺中发现耶律从飞之后,让无双盯住了他们。发现耶律从飞单独回到了客栈。他的侍从却偷偷宿在长芦寺外的船上。听说这是一艘来自大名府的船,今日要运送开光佛像前往大名府。那佛像精美壮观,浑身贴金。若是生铁铸就怕是有几千斤……”

  她话未说完,杜昕言已然明白。塞外少铁,耶律从飞用佛像聚铁,明里运往大名府。暗中到了边境再拆散了送往北地,他是想要多铸刀兵。

  他看了看天色,心急如焚。对笑菲一拱手道:“多谢小姐指点。下官告辞。”他为赶时间,轻功施展开来,像只黑色的鹰飞掠而出。

  笑菲痴痴望着,长叹一声。她取下面纱,白皙的脸上挂着寥落的神情。

  无双和嫣然这才进来凉亭。嫣然不解问道:“一切都在小姐计算之中,杜公子还为小姐遮了一个时辰的阳光,为什么小姐不高兴?”

  笑菲取了面纱,露出容貌。苍白的脸上挂着寥落的神情。她懒懒的撑着头说:“他哪里是为了我遮挡阳光?他是为着帮大殿下。他心知肚明是我放走的耶律从飞,此时不深究是为了将来能抓住把柄一举击败三殿下。哼,得了消息像兔子一般跑开,心里没有半点留恋。我能高兴吗?”

  嫣然嘟了嘴道:“契丹贼子,人人得以杀之而后快。小姐为什么一定放过耶律从飞?”

  笑菲叹了口气道:“他不是说了?耶律从飞一回到客栈就发现了暗探监视,密捕他是不成的了。一旦公开抓了耶律从飞,契丹王必然起兵。战事不断,再打国库里也没银子了。皇上收点好处还不是要放了他。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借机要点好处。这不是又将耶律从飞聚铁器铸佛像的事告诉了杜公子?能拿获铁佛,总也能帮自家军队的。”

  笑菲懒洋洋的坐在亭子里,觉得嫣然太笨,事事都需要她解释。无双依然一声不吭的站在亭外。笑菲这时倒觉得她安静的好,省得她再说言不由衷的话。

  她回想起送耶律从飞出城的那一幕。那个男人让她觉得危险。看向她的时候,她浑身都有种浸进雪水的感觉。纵然他穿着汉人衣裳,衣袂带风书生气十足。可是他身上却有种杀气,那是在战场上养出来的凌利。

  只等他道谢时,眼神变得柔和,那层杀气才消失不见。下意识的,她便说自己是四公主高婉,受人之托放他走。

  她不想让耶律从飞知道,与契丹勾结的人是她。

  江南贡米案已经了结,那些掉包的水寇一个活口没留。没有人知道那些被掉包的新米去了什么地方,以为粮运副使贪财全换了金银。而她去江南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被掉包运往北方契丹的粮食。

  她用粮食成功与契丹王达成协议。耶律从飞此番南下就是为了把五船粮食成功运走。至于铁佛,那是顺水推舟掩人耳目之用。这是连高睿都不曾知晓的秘密。她没有民族大义,没有家国荣耻,她只为自己。笑菲只是想为自己多重保障,有了契丹这个外援,高睿将来想踢开她只怕没那么容易。

  在她眼中,人只有可用与不可用两种。

  三皇子高睿在朝中政务上不能与大皇子高熙相抗衡,就只能掌握军权。耶律从飞这次借运粮之事南下亲视边境我军布防,怕是要起兵大打一场了。

  笑菲微笑的想,反正战事是免不了了。武威将军丁奉年的河北东西路大军分别驻守大名府与真定。耶律从飞首率军南下当其冲会在真定与他对战。

  她冒充四公主放走耶律从飞的确有条件。她告诉耶律从飞,两军交战,各凭本事。若是丁奉年不敌,不能杀他,只能生擒为俘。而且还要找个机会让三皇子救回丁奉年。

  耶律从飞听了,盯着她直笑,上马离去时回头说:“四公主聪慧过人,有你这样的妹妹,实在是三殿下的福气。”

  笑菲其实打的主意并不是让丁奉年被三皇子所救,感恩之下支持于他。她向来定计都爱一箭双雕。她还很想知道,丁奉年会不会经此一役后将丁浅荷嫁给高睿,巩固关系。她更想知道,如果是这样,杜昕言会怎么办。

  这招好象对丁浅荷最不公平,笑菲偏着脑袋想了想,不得不得出一个让她很伤心的结论。那就是如果丁浅荷不想嫁,杜昕言不想她嫁,他有的是办法让她离开。这个结论一出,笑菲就不想再深想下去。

  棋子落下,棋局立时千变万化。她也只能因势而为。

  第二天,大皇子高熙上奏,抓获契丹奸细四名,缴获佛像和四大金钢五尊,全系生铁铸就,重七千余斤。

  明帝大喜之下重重夸了高熙,心里又生忧意。契丹人南下聚铁,显然是为了铸兵器,准备开战。他迅急下旨,令武威将军丁奉年加紧边境防备,随时应战。同时令兵马指挥使杜成峰抽调西北道与淮南道兵马随时准备增援。

  高睿请旨前往大名府助丁奉年一臂之力,明帝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