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生存实录

作者:泉石

町中因为纵火案戒严了许多。

街上巡逻的捕快多了起来,但始终没有传来纵火犯被捕的消息。

就在你以为町里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持续警戒时,他们又莫名其妙地不再追查这件案子了。

这桩迷案给町中民众们无聊的生活带来了不少调剂,阴谋论有之,妖怪论有之,侠盗说也有之。

没过多久你就听见街上的孩童们唱起“红色狐狸吹来红色的火,红色的蜻蜓飞到天阁中”这类奇怪的童谣,你就知道这几种说法里大概是妖怪说占了上风。

你第一次听见路边的孩子们唱的时候还以为歌词里的狐狸是在暗示九尾,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来想起九尾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祭坛睡觉才缓过来。

毕竟妖怪相关的话题在哪个世界里都很吃香。

你在店里也没有闲着,闲暇的时候重新给店里的书分了大类小类,然后依次排到书架上。

那些涉及到少儿不宜的书籍也单独隔开,你终于把此类书籍受众客户绝对不会一起买的诗歌集放回了它们该放的位置,神清气爽。

天知道你来这工作的第一天就想干这件事了,但是老板总是以年龄为理由不允许你靠近这一片书架。

因为白天要开店接待客人,整个工程一直陆陆续续地进行,总共花费了大约一周的时间。

房东太太那边不允许带动物回去,说要是每个人都在屋里养动物她的房子会臭气熏天的。

无奈之下你只能彻底清理一下店里的后屋,把杂物都清开给自己留了块勉强能睡人的地方。

因为暂时住在店里,阿彩和太郎的读书进程也停了下来,倒是由美有时候会来店里找你问些问题。

阿彩和太郎倒是因为不用读书很开心,有好几次跟着妈妈来给你送东西时还明里暗里地打听你什么时候回家,是不是以后都不要学那些复杂的东西了。

你:“……”

总之两个小孩在看到你的表情后直往妈妈身后躲。

奉行所不再查访纵火案凶手的第二周,风之国的使臣在树叶刚染上些许绯色的时节抵达了城堡。

这之后关于和谈的更多消息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你只能和你的邻居们那样怀揣着忧虑与期盼地等待一个好的结果。

至于什么是好的结果,你们又都说不上来——这场战争说近也不近,但说遥远又好像称不上——仗是忍者打的,战场又在遥远的西边的川之国乃至风之国,你们在这场战争中受到的影响又都是由高高在上的大名下达的与战争相关的命令造成的。

但你们又都模模糊糊地有那么一个念头——停战吧。

这种焦虑的情绪逐渐成为了一种能够传染的病症,逐渐感染了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

像是冥冥之中的神明真的睁开了眼睛回应了众人的期盼,在风之国使臣进入城堡的半个月后,火之国和风之国开始了正式议和。

——火之国撤回其留守在川之国的剩余忍者并与其解除契约,风之国也归还其扣留的火之国人质。

在此基础上,双方再讨论详细的赔偿事宜。甚至有传闻风之国与火之国有可能会借此联姻。

你就是在大名决定议和的消息传到町中的这一天看到宇智波斑的。

大名府邸中,年迈的大名躺在榻上,喉咙不断发出痛苦的“嗬嗬”似的声音,却说不出话。

他不甘地睁着眼睛,死死抓着跪在他榻前的青年男人的手腕,深陷在眼窝中的两粒眼珠盯着对方似乎要爆裂开。

泉柊实不动声色地掰开父亲的手指,语气饱含恭敬:“您放心,静子是我的妹妹,我当然会照顾好她,为她选取一位家世相当的夫婿。”

榻上的老人闻言显得更加激动,枯瘦的胸膛如同风箱那般起伏个不停,却除了从喉间发出不成字句的杂音外什么都做不到。

“您好好养病,父亲。我还期盼您能看到我们与风之国签订合约的那天呢,”青年强硬地移开父亲的手,将其塞进被子,然后揉了揉自己腕间被抓得有些泛紫的印子,“至于那些忍者,输一次就让他们离开火之国,是否太过残忍了呢?”

“您也能料到吧,这样无异于将所有忍者推出火之国。所以之前说的那些话,是气话吧?”泉柊实脸上的笑容没什么起伏,如同一张已经定格的面具。

他微微俯身,似乎要倾听父亲在说些什么,然后在大名如刺般的愤恨视线中挺直了身体,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另一只手的掌心,恍然大悟般。

“——果然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泉柊实缓缓起身,俯视着自己的父亲,眼中带着浓烈的关切:“时间不早了,父亲大人。柊实明天再来看望您。”

他走出房间,看见不远处被拦在殿外的静子,一直勾起的唇角终于垂下。

“静子,你在吵闹什么?”他走过去问道,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丝毫亲情可言,声音冷得掉渣。

年轻的公主尖锐的目光直刺向他,这让他不由想起殿内的父亲刚才看他的眼神,这让他心底的厌恶感不可抑制地翻腾了起来。

“是你做的吧?”静子用同样冷漠声音说道,比起质问更像是陈述,“你今天这样做,日后你的子嗣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我能理解你对新的亲事的不满,不过我并不明白你的意思,静子。”

静子冷笑道:“不明白也没有关系,我等着看呢,我会在风之国看着你的下场,柊实兄长。”

泉静子说完便转身离去,也不管背后的兄长究竟有多愤怒。

她今天来这就没想过见到自己的父亲,只是单纯恶心泉柊实。

——一个个的,想让她嫁谁就嫁谁,工具也是有脾气的。

因为已经见过千手柱间和扉间,所以你对日后会见到宇智波斑和更多人这件事早有心理准备,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景。

议和的消息传来后,町中的气氛热闹得不亚于节日庆典,人们仿佛是要把之前那段风声鹤唳时期错失的时光都补回来。

在这种氛围的感染下,你也打算放松一下,决定下班后出门逛逛。

考虑到街上过于热闹,喵之助可能受到惊吓,你就没带它出门,给它留了猫粮和水后关了门就出来了。

此时的你显然忘了当初妈妈叮嘱过的不要乱跑的话,也忘了你目前还是个犯罪分子喜欢下手的小孩的事。

你跟着街上的游人漫无边际地逛着,街边屋檐挂着的简陋灯笼一串串地连接起来,一眼望去仿若整条街都被照得灯火通明。

恍惚间游人身上正常到极致的服装与曾经参加过的祭典时游人们身上的传统服饰重合在一起。

两个世界的隔膜似乎在这瞬间融合在了一起,你站在这两个世界的交界,看到另一侧街道上方悬挂着的流光溢彩的灯光、夏日微潮的湿热气息、夜空中绽开的大团大团的烟火,更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的神乐铃清寂而典雅的声响。

那是你曾经拥有的世界,还没有去到大都市读书时小镇的祭典,经济的高速发展带走了镇上的年壮劳动力,祭典一年比一年冷清,却总有人坚守在这里。在大学时期与你相看两厌的合租室友那时还和你没那么多矛盾,你们从闷热的家里溜出来,看着数年如一日的金鱼摊、流动铺子上晶莹甜腻的苹果糖、蒸腾着热气的小丸子,讨论要不要去看同班同学巫女今晚的表演。

祭典结束后,你们在回家的路上抱怨每年的祭典都这么没有新意,然后你的合租室友问你升学以后要去哪里。

你说你要去大都市,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小地方,于是她也说她也受够了这个一个学校里所有的学生家长都互相认识的地方,等到离开后她再也不会回来。

店铺灯笼映照下古旧帘布上起球的毛边格外清晰,你想起从前说过的话,嗓子堵得厉害。

那些枯燥无味的少年时期的记忆,竟然还这么清晰地留在你的脑海中。你曾经想要逃离的,已成为如今无法触及的故乡。

町人商贩热情的吆喝声与嬉闹声夹杂在欢腾的人流中,停战是值得庆祝的好事,行走在其中的你却无法深刻地感知他们的喜悦。

此时的一切皆如脆弱的泡沫,等夜深集市散去,游人归家,就会留下你这无法回家的迷途之人。

属于你的一切早已遗失在大半年前你来到这个世界的夜晚。

意识到这一点,一阵浓烈的乏味感席卷全身,你转身往回走,打算回店里,却见到不远处有几个人慌忙转身。

从这股几近麻痹大脑的愉悦庆祝的情绪中抽身而出后,你不免有些多思,见到这几个行迹诡异的人后提高了警惕。

你假意流连在各个摊贩之间,只问不买,暗中打量那几个人,在好几个老板都不耐烦地驱赶你后确认了对方是冲着你来的。而且再细想一下,这几天你确实都或多或少在店铺附近见过他们几次,当下心中一沉。

你有什么值得好几个人这么明里暗里跟着呢?

显然,你本人并没有这个价值。

阿聪老板离开之后,你负责清水书屋的经营事宜,阿聪老板也有一段时间没出过面,店里长期就只有你这么个小孩。

这很难不让一些心怀鬼胎的人动心。

你这段时间又干脆住在店里,深居简出,在妈妈的提醒下一关店就锁门,恐怕这些人等你出门等了一段时日了。

现在反而不好直接回店里了,你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店里设了埋伏。

奉行所隔了好几个町,你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去奉行所,但又害怕在途中被发现意图激怒对方,只能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闲逛一边想办法。

不知道走了多久,你突然看见不远处行人纷纷避开的两名少年。

两人穿着深蓝色同一制式的服装,其中一人的脸阴沉得可怕,气势逼人,他的同伴显然是在劝慰着什么,一脸无奈。

你注意到对方身上挂着的忍具包,在被谋财害命和顶着对方的低气压去谈一笔生意之间思考了片刻,便迎面走了过去。

“请问二位是忍者大人吗?”你小心翼翼地拦在了两人身前,脸色苍白地问道。

也不知道自己这诚实地反映出自己畏惧情绪的身体是针对那伙歹人的还是面前气场可怕的忍者。

昏黄的烛火之下,你抬头望去,总觉得对方的脸有那么几分熟悉,连为首这位少年眉间的几分不耐都有一种诡异的既视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你第一次见到宇智波斑时,完全没认出来对方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天凉了,换个大名吧。

和斑在一起的不是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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