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景的目光被外卖员手里的白切鸡吸引,蘸料的酸辣味萦绕鼻尖,他仿佛闻见了贺绛直播间亲手调的味道。
贺绛心脏重重跳了下,买内裤?内裤是能叫陌生男人买的吗?
他给商景准备的衣物里不是有内裤?
贺绛戴着外卖员的头盔和手套,保暖防风的配置将他的整张脸和脖颈都裹在了黄色头盔里。
仗着商景看不见,贺绛扯了扯嘴角。
不敢穿是吧?
那现在是不是没穿……
贺绛的眼神在商景身上审视了下,目光微沉,道:“可以跑腿。”
商景觉得开门的这一瞬,好像有冰刀子从四面八方贴着他的皮肤擦过,冻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幸好他换了厚厚的睡衣开门,要是还穿浴袍,岂不是要开门就跪。
“谢谢,我……”商景伸手接过外卖盒。
贺绛后退一步下楼,声音很低:“我去给你买。”
“哎!”商景扶着楼梯转角的栏杆喊道,“不用先给钱吗?”
贺绛已经快步下了三楼,声音被六层,狭窄的楼梯间层层反射回音,有些不清不楚:“不用,你跑不了。”
这个时间点,这栋楼里其他住户还在加班,整栋楼没什么人,就显得贺绛的脚步声非常明显。
商景搓了搓耳朵,心脏像踩在了某种节拍上,莫名有点加速。
这外卖员……挺不容易啊,为了生计奔波,上下楼梯都一步三个台阶的。
待会儿多给五块钱吧。
然而贺绛不是为了生计,而是为了……计生。
他一下楼,直奔附近药房的计生用品区,抬手扫了两盒,面不改色地前往收银台。
买什么内裤,干脆别穿了。
是他低估商小狗了,就不应该空手去的。
现在商景已经知道他们没有法律上的婚姻关系了,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他们之间没有欺诈隐瞒成分了,只要商景愿意,那就是心甘情愿,那他还有什么顾忌的?
至于商景愿不愿意……都偷摸看他直播做饭了,吃人嘴软,还不好哄?
想是这样想的,贺绛还是顺手给商景带了一条一次性旅行内裤,看商景的表现给不给。
明早穿一条,不能更多了。
店员早就对夜里来买这些东西的客人见怪不怪,麻木地扫码出单,也没有积极地推销保健品。
就是个跑腿的,推销也没用。但凡他不戴外卖头盔,店员决计要热情推荐肾宝片和万艾可。
贺绛摘了黑色真皮手套,方便操作手机,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几下,带上东西出门。
店员对和贺绛的手指惊鸿一瞥,再想看时,对方居然已经跑出了几十米。
太拼了,买家催得真急啊。
商景拎了外卖进屋,锁上门,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把白切鸡端出来。
掀开盖子的那一刻,他微微愣住。
为什么这个白切鸡,跟贺绛直播间那么相似?他承认自己看贺绛直播有点认真,恨不得一幕一幕截图欣赏。
鸡与鸡之间,差别大吗?
两只鸡分别做成白切鸡,会不会差不多?
商景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可惜并没有后厨相关经验。
猛地,商景想起一个细节,那个外卖员他……他戴的手套好像不对劲。
那个样式,那个皮质……超出了外卖员的正常装束了吧?
商景本来也不懂这些名牌,但是之前贺绛过生日,他本来想给贺绛送点生日礼物,没有头绪就上网问问大家的意见,网友说天冷了可以送手套,特别暖心。
商景想到贺绛的手好看,就采用了这个建议。贺绛一身高定,手套自然不能太差,商景一搜奢侈品官网,一眼相中一双黑色手套,尤其适合贺绛。
看了眼价格,三秒后缓缓退出。
小作精是不会考虑给渣男买以“万”为单位的东西!
礼物贵在心意,买这么贵这么不实用的玩意儿,还不如他自己买毛线织呢。
这双被商景排除的手套,居然又看见了。
不是他看不起外卖员的收入,而是平时开电动车没必要使用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商景震惊地睁大了眼,他一定是被诈骗了!
怎么可能有九块九的肉蟹煲推广大餐!底裤都要赔掉了!
他越发肯定,那一定是个诈骗电话!
这个戴着昂贵手套的外卖员,怎么那么像电影里准备作案的变态啊!
戴着手套,稍微有洁癖,又能完美掩盖指纹。
专家说得对,多思考有利于开发智商。
如果那个人不是来踩点的小偷或变态,那一定是……
贺绛!
就说自己跑了,贺绛怎么可能还有闲心给粉丝直播吃鸡做菜,八成是给他看的。
商景都要吓哭了,法制社会哪有那么多变态,只有贺绛这个大流氓。
那微微改变的音色,那熟悉的挺拔的身材,那听到“内裤”两个字就发疯的样子……救命。
这盆白切鸡里不会还有迷药吧!贺绛不会去买麻袋了吧!
一整天都放松警惕的商景,骤然精明起来,一定是他去海关的时候被监控到了行踪。
还没有消化好上一轮的社会性死亡,就要面对全新的社死。
商景想也不想,马上脱掉睡衣,比直播间展示衣服的主播速度还快,换上牛仔裤和羽绒服。
这地方不能呆了,贺绛马上就要回来了。
穿裤子的时候,商景动作僵硬了一下。
可恶,没有内裤。
算了,顾不上这些了,逃命要紧。
商景心里计算着时间,最近的商店在街道口,贺绛一来一回的时间足够他下楼躲起来了。
商景猫儿一样轻手轻脚地下到二楼,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他连忙伏低身子,看了看周围。
房东老伯的房子布局是前后各一间,中间是楼梯和客厅,二楼的客厅被用来当公用厨房,拼了好几张桌子放锅碗瓢盆,黑漆漆的,藏一个人很容易。
他正要躲进去,脚步声突然远了,像是从后门离开。
不是贺绛。
商景停顿片刻,被吓唬了一下,他更加着急了,飞奔下楼,正要出门时,发现了不对劲。
一楼并没有开灯,前后门都开了,穿堂风呼呼刮来,放钢琴的小房间门扇轻轻摇着。
琴房的门不是锁了?
商景紧走两步,凑过去一看,小房间昏昏暗暗,钢琴不翼而飞。
好家伙!刚才那是小偷!
他现在全副身家就钢琴最贵了,也是以后备考兼职的本钱,居然偷他的钢琴!
商景连忙追出后门,钢琴很重,两人没走远,正合力将钢琴抬上路边的三轮货车,装车运走。
“你们是不是搬错东西了!”商景连忙伸手拦车,“这是我的钢琴!麻烦卸下来。”
对方却当做没听见一样,不管不顾地发动三轮货车,凶恶道:“让开。”
“我报警——”
商景没来得及躲,被前挡风面狠狠刮了一下,踉跄地撞到一旁的电线杆。
商景脑袋一晕,直直倒下去。
贺绛听见商景的呼喊就急疯了,来迟一步,只能眼睁睁看见商景被三轮货车刮倒,拼尽全力也只能将将接住商景。
“小景!小景!”
……
商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他记事开始,所有珍贵的记忆纷至沓来。
爸爸带他和妈妈住进了新的小洋楼,伯父送给他一台游戏机当乔迁之喜。
二楼的木床是爸爸做的,床板底下刻着他的名字。
“这是小景单独的房间,害不害怕自己睡一张床?”
“不怕!我比爸爸还要勇敢!”
画面一灰,变成了黑白的葬礼,那天来了很多很多的叔叔,商景依偎在妈妈身边,“我爸爸在哪里啊?”
“你爸爸会一直保护你的。”一个陌生的阿姨告诉他。
画面再一转,商景被他妈强行带上了飞机,小孩子紧紧抓着飞机的连廊不肯上去,甚至惊动了机场保安,以为商妈妈拐卖儿童。
商妈妈是学外语的,她青少年期正好赶上出国热潮,她也觉得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梦想就是出国定居,老了当个时髦的外国老太。
她相亲只相外企人员,但是有一天,媒人给她介绍了傅蓬,傅蓬气宇轩昂,家庭条件好,为人体贴大方,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公安系统内工作,出国困难。
商妈妈认为瑕不掩瑜,很快便动心,两人结婚,育有一子。
傅蓬虽然工作忙,但是一回家就做家务带孩子,儿子也特别乖,从出生起,夜里都是爸爸带的,白天请阿姨,商妈妈几乎不费心。
商妈妈掌握家里的财政大权,丈夫虽然工资一般,但家底厚实。
一切都很好,但渐渐与她的青少年梦想背道而驰,身边的姐妹一个接一个出国,发邮件炫耀国外生活有多好,没想到最后只有你选择了留在国内,连出国旅游都要申请。
商妈妈开始劝说丈夫放弃刑警工作,跟她一起出国定居,以他们的家底,能在国外生活得特别好。
傅蓬自然不愿意,他热爱自己的工作,妻子若是出于他的工作风险考虑也就罢了,她只是单纯向往国外,他感到难以理解。
最后一年,两人的感情基本淡了,都有离婚的想法。
不想离婚之前,傅蓬抓捕逃犯时中弹而死。
商妈妈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才是对的,迅速变卖了傅家全部家产,带着抚恤金和儿子出国去了。
“国外,安全、自由、现代化。”
商妈妈很快找了个白人丈夫,再次怀孕,在丈夫的委婉提议下,给商景找了寄宿学校。
商小景磕磕巴巴地讲着蹩脚的英语,与周围格格不入。因为沟通不畅被嘲笑忽视,是常有的事。
更糟糕的是,国外并不安全,他遭遇了持枪绑架事件。
那天,绑匪叫嚣让孩子父母过来时,商小景变成了老师嘴里的“孤儿”。
事后,他妈妈因为怀孕身体不舒服,也没有过来看他。
学校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但是他讲的什么鸟语,商小景完全听不懂。他感到陌生、惶恐、想念国内的朋友,想……爸爸哄他睡觉。
心理医生念完他的台词,在商景麻木的点头里,圆满完成了工作。
商景不想说话了,他讨厌这里。
很长一段时间后,商景意识到,他在这里失去了母语,也失去了“母亲”。
某一天梦里,商景梦见了他爸爸,爸爸说:“不说话是不对的,你要像爸爸一样勇敢,等你长大了,就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商景开始努力学英语,跟人交流。等他长大,他要回到父亲用生命守护的故土。
国外并没有中文环境,商妈妈的英语更加地道纯正了,在家里也完全不跟他说中文。
唯一一次,是悲痛地告诉他,你国内的伯伯去世了,暑假他不会来接你回去。
商景努力不忘记母语,但他出国前的语文水平本来就有限,从小学到高中,他都读寄宿学校,出校门得通过监护人的申请。
他认识不到更多的会讲中文的人,中文的电影和书刊拯救了他的汉语水平。
“找个专业陪练会不会很贵?”商景一直在考虑,但是他分不清专业与否。有时候别人讲粤语他也以为是普通话。
考上大学后,商景认识了一位国际交换生师姐,他向法律系师姐咨询如何换回中国身份证。
师姐人很好,得知他想全面学习最正宗的汉语,包括流行语和国骂时,给他推荐了一个“男朋友”。
“他是演员,台词功底特别好,你只要陪他网恋一段时间,相信你的汉语会突飞猛进,不带任何口音。”
“他叫贺绛。”
商景可喜欢贺绛的声音了,是他心中唯一能超越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存在!
尽管对方态度不冷不热,商景还是很认真地准备话题,他调查了大家的网恋状况,发现十有**发生在游戏里,便向贺绛提出了一起打游戏的建议。
经过测试,商景的游戏热情为100,游戏天赋为0。
贺绛:“……我不想玩斗地主,很幼稚,小学生网恋都知道去峡谷约会。”
打王者商景只会蒙头冲进对方防御塔下送死,不是在泉水复活就是在送死的路上,连累贺绛被队友辱骂。
“绝地求生吧,你菜不影响别人的游戏体验。”
商景:“……”
完蛋,他听见枪声会失眠。
但是……一点点失眠算得了什么!学习汉语本来就要头悬梁锥刺股!
商景二话不说,和贺绛快乐四排。
这个游戏很简单,他只要会喊“哥哥三连超神”,“哥哥救我”,“哥哥我跑不动了,我趴草丛,你去找辆车吧”,就能躺着上分。
贺绛会拐着弯骂他菜、下饭、小笨蛋,商景一开始听不懂,后来听懂了也无所谓,毕竟……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贺绛骂一句,他在心里跟一句,像个又乖又叛逆的学生,不仅偷偷骂回去了,还练习了正宗汉语!
但后来不知怎么,贺绛说听腻了音效,不仅开静音打游戏,每次打完还会跟他聊很久,直到他睡着。
直到有一天,校园枪击再次发生在商景身边。
流|弹擦过窗户,玻璃炸开在脚下。
商景面色苍白地堵在门后,一整天都不敢出去吃饭。
那天夜很深,金色的梧桐树炸开的焰火。
贺绛说他在学校门口,问商景住哪一栋楼。
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老师给妈妈打很多次电话,妈妈都不来。
贺绛他会自己出现在他楼下。
商景第一次见到现实里的贺绛,比视频里还要高还要英俊。
贺绛对他说:“我可以给你办转学手续,我想把你放在能看见的地方,行吗?”
“小景,网恋可以奔现吗?”
商景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慌乱地吐出实话:“可是,可是我网恋只是为了学中文……我、我有个大病!我不适合谈恋爱!”
周遭的空气瞬间冷了十度,贺绛不可置信地低吼:“那你在游戏里说喜欢我?我每次问你都说喜欢!!”
商景:“师姐说要陪你网恋……”情侣间不就是把“我喜欢你”挂在嘴边吗?
“不要为了拒绝我什么话都编得出来,你的大病不就是失眠吗!”
商景闭了嘴,无话可说,一根筋道:“学中文是真的,师姐也知道。”
贺绛记得师姐说过“共同学习不要当真”,冷冷道:“都这么久了,谁有耐心玩过家家……所以你从始至终就只是当成任务?操……你有没有心?”
商景直觉自己好像做错了,脑子一团乱麻,刚被现实的枪声吓唬过,神经都是木的。他急切地想说些什么,但是思考不出结果来。
贺绛这样的大明星,光鲜亮丽,一呼百应,为了找拍戏的感觉,网恋都要小心翼翼地跨国找,生怕惹上甩不掉的麻烦,谁当真谁傻逼。
他从没想过,他们隔着太平洋的网恋可以当真。也就不知道,刨去游戏里配合恋爱的成分,他对贺绛是什么感情。
商景从没考虑过感情的事,他下意识觉得,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就应该说实话,不能耽误一个好人,他不能骗贺绛啊。
“行,你真行,是我自作多情!”
贺绛气得踢了一脚梧桐树,当面删除联系方式,气冲冲地走了。
“就当我们今天没见过,你最好不后悔。”
“后悔了也没用,我死心了。”
贺绛竭力地放狠话,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挽回面子。
商景是个笨蛋,他张了张口,英语和母语在舌尖绕来绕去,像是回到了当初失语后刚刚开口那段时间,额头上都沁出汗来。
贺绛走出十米后,突然凶神恶煞地折返回来,二话不说,按着商景抵在梧桐树上亲了个够本。
舌头都伸进去了。
商景思路断绝,彻底给亲傻了。
贺绛亲完后,冷着脸道:“抵个机票钱。”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商景下意识摇头:“没有。”
两小时后,伤心的贺绛坐上飞机,商景还靠在梧桐树下回不神来。
月老的红线化作金色的梧桐叶,落在发梢间。梧桐小小的种子滚到了心间缝隙,开始发芽。
商景迟钝地,对着空气,低声喃喃:也可以奔现啊。
贺绛总是自嘲自己不该亲那一口,呈口舌之快,结果商小狗太好亲,反而加倍念念不忘。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个吻,把商景亲开窍了。
商景准备回国的事情被妈妈知道了,把他叫回去骂了一顿,“我带你来美国,给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让你学钢琴,不是为了让你翅膀硬了回中国!你待在妈妈身边最安全!你回国了算什么?混不下去灰溜溜地回去吗?那不得给人看笑话!”
商景心想:不,妈妈身边一点也不安全。
商妈妈以回国就断绝母子关系要挟,或者答应她的回国条件:找个白人女孩结婚,她想要个混血孙女。
商景两者都不同意,只能搁置回国的事。
贺绛想奔现,他又回不了国,还是暂时不联系了。
梧桐种子慢慢长大,贺绛在国内时不时的新闻像一场场大雨灌溉。商景最终决定毕业后回国,和母亲摊牌的时候,脚腕上被砸碎的玻璃杯割破一个大口子。
商妈妈没辙,气到飚中文:“你要是回去,视同于放弃你父亲的遗产。当初答应你伯父,会把遗产中属于你的那一部分用于栽培你。如果我没做到,他就来接你回国。既然你现在主动选择回国,那就当我说话不算数了。”
傅蓬的遗产经过打理,增值到几千万。
商景并不知道父母早就决定要离婚,他爸爸还立有遗嘱,道:“本来就是爸爸留给你的,我不要。你抚养我成人就足够了。”
今年十月,商景揣着自己努力打工赚来的两万块,买了回国的机票。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传进鼻尖,商景隐隐约约听见贺绛威胁要给他插尿管,顿时清醒了。
记忆回笼,商景闭着眼睛,心如死灰。
他明明想先跟贺绛做朋友的!现在还有什么脸追人,还怎么当人老婆!
他一定是被作精附身了!他才不承认那些事情!
远处传来庄衾担忧的声音,“小景他怎么样了?”
贺绛尽量乐观道:“医生说是睡着了,应该快醒了。”
庄衾……庄衾好像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我要是能像你一样失忆就好了。”
商景握了握手心,幽幽睁开眼睛,茫然而无辜道:“贺绛?!你怎么在这里?”
贺绛松一口气,让庄衾去叫医生,把商景扶起来坐着:“怎么样,头疼吗?你在出租屋遇到的小偷,我已经报警抓到了,钢琴没事。”
商景眨眨眼睛,“我不是遇到车祸了?”
贺绛:“也可以算是车祸……”
他顿了顿,道:“你还记得你租在哪里了吗?”
商景报了个地点,是他刚回国租的房子。
两万块,除了机票钱,就尽花在两次租房上了。
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贺绛顿住,什么情况,老婆又变回前男友了?失忆恢复了又没完全恢复?
他眯起眼睛,审视商小狗的小动作。
嘶……影帝的奖杯有商小狗的一半。
贺绛觉得他像是演的,但他不是医生,商景有过失忆前科,不能轻易下结论,万一耽误治疗就不好了。
比起尴尬到跑路,起码现在不会尴尬。失忆了不是更好欺负吗?
想试探真假很简单,但他想先听听医生的意见,以及见识一下商小狗的说法。
商景摇了摇脑袋,觉得没有大事,好得很,就想下床出院。
他想去第一个出租屋里拿东西,里面有他的毕业证,要是也遇到小偷就糟糕了。
他刚一动弹,突然一僵。
他先发制人:“我怎么只穿了外裤?”
贺绛沉吟了一下:“不知道。”
他神情凝重地确认道:“你忘了昨天发生什么了?”
商景忐忑地道:“想不起来,我记得我在文清路出车祸了,你为什么在这里?虽然我们分手了,但……可以先帮我买一条内裤吗?”
贺绛伸手掏了掏口袋,他之前情急之下,就把买的东西全塞口袋里了。
商景眼睁睁看着贺绛掏出来一件一件往床上扔,吓得倒吸冷气。
这就是狗男人去买的东西?他要是不及时跑路因祸得福,那不就……
贺绛莞尔:“见过吗?”
只要商景在他身边,他不介意陪商景一次次重来。
但是……流程不能像之前那样慢了。
商景结结巴巴:“哪,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