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主动为恶的人。
更可恶的就是这些自认为自己占据道德至高地,认为自己是圣人的人。
陈美兰特别乐于戳穿这种人。
自以为是,听风就是雨,总把别人想的很卑鄙,自以为自己最清高,最无辜。
要不是孩子们放学回来了,陈美兰还能继续说下去。
说到顾霄心梗,直接死在这儿。
但是几个孩子回来了,这事儿就只得罢了。
小旺大了,十岁的孩子了,最近跟小狼俩打的不可开交,但回回打架总是输,所以俩人是一路打进门的。
他最关注的是那几个向日葵盘子。
虽说外头葵花籽不过两毛钱一包,还是五香味儿的,但自己种的吃着更香嘛。
今天可以捧着自己种的葵花子,看圆圆演的电视剧,人生简直不要太开心。
一把推开院门,小伙子顿时啊的一声,因为三株葵花,两株的脑袋都被人给折断了。
“妈妈,谁偷了我的向日葵?”小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
小狼也说:“完了,只剩下我的啦。”只有他的向日葵还保着脑袋。
“在窗台上放着呢,一人拿一盘,今天可以先看电视,看完再写作业。”陈美兰说。
小旺看院子里坐个爷爷,又悄悄问陈美兰:“妈妈,是不是那个爷爷……”
有个目光呆滞的爷爷,看起来像是会摘他们象日葵盘子的凶手。
陈美兰拍了一把他的脑袋:“不准废话,进屋去。”
电视剧的主题曲就是那首《漫天的花漫天的云》,音乐已经响起来了。
但陈美兰不会邀请顾霄看的。
她替她的女儿拍了一部电视剧?
何其可笑。
听到音乐响,顾霄站了起来,走向了玻璃窗。
据说预告片剪的,都是一部电视剧的精华,演员们也只是亮个相,总共不过三十秒钟,演员一个个的,只是一闪而过,但最后的长镜头却是圆圆。
是哭戏,小女孩两只眼睛泪蒙蒙的,流着眼泪,长镜头围着她转了个圈儿。
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曾经的岁月被栩栩如生的展现在顾霄面前。
他不期那些魂牵梦萦过的岁月,他的年青时代,居然会以电视剧的方式,呈现在荧幕上。他不期会有那么一个像阎星的女孩,泪眼迷蒙,直视着他。
穿过电视机屏幕,他垂垂老矣,可他从不曾忘记过那个小女孩。
和她善良,温柔,美丽,能跟他在田间地里,聊保尔柯察金,聊林道静的女人。
他还想得起来,当时她送他出逃,他曾问过,苏文为什么要救自己。
苏文说:“我丈夫没啥学问,但您有学问,您是教授,您这样的人活着,以后还能当教授,我的孩子们才有书读啊。”
他曾百般的,用各种方式问过,问她是不是因为爱他才肯放他走的。
如果不是因为爱,她怎么会愿意放他走。
当时的他特别自负,他自认自己比粗鲁,倔脾气的阎佩衡优秀一千倍。
走在路上,他曾经直言过这个问题,他说:“苏文,你是喜欢我的吧,爱我的吧,你是因为爱我,才愿意放我走的吧?”
当时的苏文是这么说的。
她说:“顾教授,我有四个孩子,菩萨说善有善报,我之所以放了您,是希望在将来,如果我的孩子们像您一样,也身陷困顿之中,会有那么一个人,不计一切的愿意去帮他们。”
顾霄把那句话给忘了,男人会爱一个女人,但不会去爱她跟别人生的孩子。
他固执的忘了那句话,孩子而已,阎肇那么懂事,会自己生活的。
阎卫和阎军不是在首都吗,他们已经不需要母亲了。
最好的,苏文最爱的阎星已经死了,她的牵挂不就没了吗?
去了南洋,他和苏文还可以再生。
再生个女儿不就行了?
他选择了忘记那句话,直到现在,依旧固执的认为,苏文是因为爱自己才放他走的。可现在他被人戳穿了,被陈美兰无情的给戳穿了,他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有多爱她的孩子。
是的,她曾经对他好,是因为她想让他教阎星和阎肇读书识字,教他们学习各种器乐,让他给孩子们讲《资本论》,讲《青春之歌》,讲诗歌,讲文学,讲艺术。
她笑眯眯的听着,俩孩子也是那么的求学若渴,在他们的眼中,他是文化人,是知识分子,是必须被尊重的人,而华国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女人终极的渴望,似乎都是孩子能成材,孩子能在将来有出息。
文脉,她们最重视的就是文脉。
以及,她之所以放他走,是因为她要为子孙积德。
所以苏文在盐关村才负有盛名。
人人提及,都要叫她活菩萨。
那真是活菩萨,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生了五个孩子,三十岁的时候还依旧身材纤细,苗条,美丽,温柔的就像这片土地上的秋风。
顾霄比她小三岁,总觉得她既像母亲,又像姐姐,可偶尔,又天真的像妹妹。
她是他对女人这个定义中,最纯粹的那种。
正是因为她放走了他。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他,看似虔诚,却趾高气昂。
表面谦虚,内心却鄙视这片土地上,留下来的任何一个人。
那一切的资格和底气都是苏文给他的。
顾霄环望四周,曾经的革委会大牢,如今成了如此宣赫,四平八稳的四合院。
几个孩子围着电视而坐,全神贯注的看着预告片。
胖乎乎的小憨崽子小狼还在发表评论:“姐姐在哭,这样不好。”
小旺美滋滋儿的剥一颗瓜子:“你懂啥,那叫演戏。”噗的一声,瓜子壳飞上了天。
如今的电视剧真叫讲究,衣着服饰,以及对于动乱岁月的呈现,无一不考据,确实能把人带回曾经那个岁月。
顾霄应该还想再看看的,但是预告片而已,总共也就三十秒,一闪而过。
能带他回到过去岁月的画面,就那么一闪而过。
随着突然坠落的夕阳,和院后槐树上止息的风声,一切,无处可抓。
他想于苏文说声抱歉,可有谁会听,那一切的悔罪,于自己的自责,惭愧,似乎也只能吞入腹中,除了他,无人在意,也无人会愿意去听。
他还停留在惊愕中,可是一切都过去了,也不会再回来了。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阎东雪和另两个助理进来了。
阎肇和阎卫是一起回来的,正好一起进来。
“教授,机票是订好的,咱们现在走吗?”阎东雪在问。
顾霄一言未发,依然直挺挺的站着。
私人医生看他脸色不对,低声询问,要不要先回宾馆,吸点氧气,再躺会儿。
抛开顾霄跟陈美兰谈了些什么不说,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投资。
阎肇看顾霄脸上的神情不大对劲,于是问:“美兰,投资的事商量的怎么样?”
可怜阎局曾经在老山前线奋勇杀敌,是能叫敌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如今在公安系统被领导称为倔驴,但在他们心里,也是活阎王,稍有不慎,能要人命。
但活阎王也担心投资,事关271,多少退伍兵等着它来养活。
阎卫也凑了过来,低声问陈美兰:“这老爷子没再跟你闹脾气吧?要不我去再问问,让他跟你聊聊钱?”
相较于他们,陈美兰则轻松得多:“没事,老爷子会主动谈钱的。”
他肯定会投资,就是钱多钱少,愿意投几家企业的事了。
几人正在窃窃私语,顾霄突然说:“小肇,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来趟宾馆?”
阎肇和阎卫对视一眼,果然,老爷子并不走。
这时候阎肇态度要是软一点,说不定今天晚上顾老爷子就会痛快谈投资。
但阎肇要真的会服软,就不是活阎王了,他答:“没时间,我也不想。”
阎卫滋了口气,心说老三真是倔脾气,这会儿态度软一点能怎么样?
阎肇的态度关系着顾霄的态度,他点了点头,步履蹒跚,朝着院外走去。
目送顾霄出了门,阎卫就是一句:“老三,你也真是,就不能……”
不过陈美兰立刻打断了他:“二哥,你就放心好了,凡事又不在一时。”
她做了半年的准备工作,能因为阎肇的态度,或者一句话就让投资飞了?
顾霄肯定会留下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转眼,阎卫也眼不丁儿的,跑隔壁去了。
他给前妻生活费的事情齐松露一直知道,不过她也是二婚,能理解这种情况,而且齐松露还想跟阎卫谈了一点,就是自己虽说没检查过,但她头一婚的时候没孩子,怕万一自己有什么遗难杂症,不能生,要拖累了阎卫。
阎卫本身也不想要孩子,对这件事压根儿就不在乎。
俩二婚,于阎卫来说,齐松露既体贴又善解人意,天下再好没有的。
于齐松露来说,阎卫没花花肠子,人也老实,难得,这俩人还谈得挺好。
再说陈美兰这儿,阎肇在辅导孩子作业,她则在整理271厂的《招商引资规划书》。
隐隐听那边钢琴声停了,不一会儿,阎肇回来了。
啪的一声,把一本书丢在床头柜上。
陈美兰一看,正是那本《麦迪逊之桥》。
看来阎肇已经把这本书给读完了。
《廊桥遗梦》,这可是在九十年代,会受一大拨人追捧的一部电影。
要不是周雪琴那么说过,陈美兰不会好奇,但因为周雪琴提了那个可能性,陈美兰心里免不了要捣鼓一下,于是拿起书,笑着问正在脱衣服的阎肇:“阎局,既然看完了,谈点观后感呗。”
“什么观后感?”阎肇反问。
把衬衣叠的整整齐齐,放进衣柜里,一个跃身上了床。
陈美兰向来把床都弄的乱糟糟的,阎肇要躺下之前,还得把床单,枕巾重新铺一遍,但他就不接陈美兰的茬。
就他这种,能搞婚外情,还搞办公室恋情吗,哪个女人能看得上他?
忍无可忍,陈美兰只得又说:“婚外情啊,要是你以后遇到一个真爱的女人,你会不会跟她发生□□关系?”
不仅是□□关系,《廊桥遗梦》里的男主在死后,选择了火化自己,继而托人把骨灰交给了女主角。
是婚外情,但也是真正的爱情。
阎肇低眸望望着陈美兰,过了好半天才说:“睡觉吧。”
这人怎么就这么无趣啊。
“咱们聊一下嘛,要是你遇到一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子,会不会跟像书里的男女主角一样……”陈美兰于是又说。
“睡觉。”阎肇铺好被窝,要关灯。
这不是头驴,这是个黑洞,你跟他说什么,永远都休想他能有什么回应。
不过就在陈美兰快把自己气死的时候,突然就听阎肇悠悠叹了口气,半天才听他长嘘了口气。
“你说,当时我要别喊,让我娘跟顾霄走了,是不是会更好一点?”这人居然肯跟陈美兰说说当时发生的事情了,可真是稀奇,关于苏文,他是从来绝口不提的。
显然,当时在火车站叫住苏文,把娘喊了回来,阎肇心里也挺愧疚的。
要是他当时不喊一声,让顾霄带走苏文,她这辈子就会拥有另外一种生活,也会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了。顾霄那么会赚钱,苏文会在新加坡做个有钱人家的阔太太,衣食住行,将跟在盐关村的时候完全不同。
但因为他一声喊,娘回来了,娘也苦了一辈子。
不过于这件事,陈美兰有她的解释。
她断然说:“不会,娘要真走了,她不会开心,也不会幸福的。爱情跟婚姻是两码事,没了阎星咱娘都疯了,要再没了你,你觉得她会开心吗?”
阎肇摇头,他原来从来没想过,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母亲特别爱他们。
在阎星死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一个人。
“就我来说,就如今,三个孩子缺了其中任何一个,或者任何一个过得不好,我都死不瞑目。”陈美兰拍了拍胸脯:“于一个母亲来说,什么都不及孩子重要。”
阎肇坐在那儿,慢慢勾起唇笑了一下,伸手,啪的一声关了灯。
那一笑,眼含泪花,心满意足。
陈美兰也心满意足,躺回了被窝。
爱情算个屁啊。
假设阎肇真出轨,陈美兰会把他打成狗头,出口恶气,离婚就完。
可要圆圆,或者小旺,小狼,哪个孩子受人欺负,或者受人白眼,过得不好,陈美兰就该让别人的气不顺了。
苏文是隐忍的,内敛的,所以她被人称菩萨。
陈美兰没那好的脾气,要有人欺负她的孩子,她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而所有的母亲,都有一个共性,当那个婴儿呱呱落地,双手伸开,面向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孩子。
所以苏文最爱的,永远是她的孩子。
想到这儿,陈美兰又想起一件事:“《土地使用证》的事有眉目了吗,到底谁从咱娘那儿拿走的?”
“我还在查。”阎肇长吁了口气:“但愿别是大哥。”
要真是阎军,苏文可真就白活了。
而阎肇,哪怕追到美国,肯定也会把他给掐死。
……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阎卫打来了电话:“美兰,顾霄搬到城里的国光大酒店住下了,而且还说要多留几天,要参加咱们宣传部举行的客商见面会。”
陈美兰揉着眼睛一看,这才早晨五点半。
一通电话,阎卫把全家人都给吵醒了。
国光大酒店是西平市住宿条件最好的酒店,搬到那儿,就证明顾霄要长住一段时间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他准备呆多久?”陈美兰于是问:“客商见面会哪天举行?”
“28号举行客商见面会,你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阎卫说。
陈美兰长吁了口气,东西当然已经准备好了,但因为顾霄不想投资军工厂,她原来所准备的招商计划书,产品规划书,以及产品上市方案,就全部都得重新修改一遍。
“修改好了就马上送过来,我明天就要给顾霄送资料,到时候我会把咱们271进行重点推介的,争取第一笔投资款争给你。”阎卫说。
给一通电话吵醒,一看时间差不多也该起了。
陈美兰于是爬起来做早饭,就见小旺在整理自己的书包,那个书包看起来特别的鼓,现在小旺是四年级了,也算是个大学生了,但书也没这么多,肩膀都给勒出印痕来了,而且小伙子早饭都不吃,转身就要走。
“阎望奇,书包里装的什么?”正在刷牙的阎肇问。
“没什么,什么都没有。”小旺说着,转身就跑。
当然,一把就给他爹逮回来了。
这边阎肇打开了书包,圆圆也从卧室里出来了,一看,皱起眉头说:“哥哥这不是你让我给你签了名的本子吗,你一下子能用完这么多吗?”
陈美兰出来一看,却问:“阎望奇,这一本本子你卖多少钱?”
“这上面可有圆圆的签名呢,她现在是小明星啦,这本我卖一块两块,说不定能卖五块钱呢。”小旺得意的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这头脑贼溜的小王八蛋,整整背了一书包的作业本,每一本的第一页,都有圆圆写的阎胜男三个字。
圆圆以为本子是哥哥要用来写字的,昨天晚上签名签了半晚上,手都签酸了。
谁知道他拿到学校,却是准备要拿去卖的。
先是悄悄跑录像厅看电话,现在又拿妹妹的签名去卖,才十岁的小旺,狂奔在随时要气死他爸的那条路上,已经不准备返回来了。
阎肇终是把儿子放了,回头问陈美兰:“这孩子这样,怕是不行吧?”
于儿子总是犯的一些小错误,阎肇全然无计可施,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美兰却很轻松的说:“放心吧,我一招就可以治了他,赶紧去上你的班。”
随着《归城》马上要在中央台播出,圆圆得成个小明星了,可以想象,后面片约肯定特别多,而且小女孩成了明星,在学校也会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就陈美兰上辈子所经历过的,他们兄妹肯定会要经历一段时间的适应,边走边看吧。
关于小旺偷看录像的事情陈美兰自己就可以轻松解决。
而卖本子,她估计这回老师饶不了小旺,得狠狠收拾他一顿。
在陈美兰这儿,这些真不是什么大事情。
重点是271的规划书,因为是黄老师做得,还得他来修改。
陈美兰给271定位的,是做高端品牌职业装,以及箱□□鞋,现在要全部抹去军工厂的痕迹,以高端职业装做为定位,重新修改,出一本规划书。
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把规划书给修改好。
赶着傍晚,陈美兰跑到城里,找了一家音响店,租了十几盘最新出的录像带回家。现在租录像带是很贵的,光是押金就要五十,不过为了让小旺不再悄悄进录像厅,这笔钱必须花。
第二天一早,阎卫得进城去见顾霄,去见之前先来见陈美兰,收她的《规划书》。
他手里抱着一大沓各个民营企业家给他的规划书。
这些规划书有个先后顺序,排在最上面的,属于重点推介的,顾霄肯定也会认真,耐心,仔细的看。
后给的,他随便草草翻一下,也属于陪跑的。
陈美兰翻了一下,见第一本就是周雪琴的传呼机厂的规划书,于是认真翻阅了起来。
阎卫解释说:“周雪琴原来跟王戈壁俩母女闹得很不愉快,老三离婚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她这规划书做得挺好,也一再承诺要好好创业,赚钱,给小旺和小狼攒点家底儿。毕竟她是小旺和小狼的亲妈,她要生活困难,将来拖累的还是孩子,所以我想支持她一下,你应该没啥意见吧?”
争投资,勇者胜,陈美兰不说什么。
不过她见阎卫包里还有一份《规划书》,揉成了团,上面隐约写着雄胜公司几个字,因为雄胜公司就是熊大炮的公司,看样子这是阎卫准备废掉的,觉得好奇,陈美兰把它抽了过来。
封面上写着:关于三宝油漆厂准备生产好油漆,放心油漆的招商招资意向书。
三宝油漆厂,正是上辈子害得小狼得了白血病的那个厂。
那个厂子被陈美兰投诉过,然后给工商关了门,不过停了一段时间后,老板给工商塞了些钱,又重新开张了,卖的油漆还是那么臭,质量依然很差,但是架不住现在油漆市场需求量大,卖得特别好。
而就在今年,油漆厂的厂长俩口子先后得了脱头发,脱指甲,以及血液方面的怪病。
为了治病,只能把油漆厂卖给熊大炮。
熊大炮拿下三宝油漆厂之后,调查了一下,发现原来的厂长两口子是给自己生产的油漆害的,再一打听,听说黑油漆害人属于市场存在的普通状况,痛定思痛,决定改良油漆品质,研发放心油漆。
为此准备招商引资,搞一笔投资款。
“这份怎么回事?”陈美兰问。
阎卫笑着说:“这个厂的总经理名字叫熊大炮,还是咱们市的人大代表,就在昨天,莫名其妙的,他带了一帮人跑到周雪琴厂里,堵了周雪琴半天,还指使手下人说,让周雪琴这辈子都别想在西平市做生意,否则自己见她一次就打她一次。周雪琴在津西报了案,说熊大炮在搞□□,搞打击报复。今天她又专门跟我说,熊大炮是退伍军人,这个身份会触怒顾霄,再则,他的人品有问题,让我把他的《规划书》给撤了,要不然,熊大炮也该排在前面的。”
陈美兰明白了。
重生不是新生,重生也不一定会让人更有脑子。
抛开一切前提,熊大炮收购了三宝油漆厂,以后要生产放心油漆。
同是民营企业家,在招商引资这件事情上,陈美兰必须给他让路,让油漆厂先上。
至于周雪琴,她的身后是吕靖宇。
而吕靖宇是以什么起家的,搞建筑用次等钢筋水泥,盖楼房从来不肯好好打地基,总喜欢搞些危楼,她生产的传呼机陈美兰没买过,但敢确信,肯定也是以次充好。
平静的,她把周雪琴给小旺和小狼买了一堆假货,烂皮鞋的事情,以及小狼挨了打,她居然还想从中调停停的事情给阎卫讲了一下。
然后把熊大炮的规划书放到了第一,把自己的放到了第二。
周雪琴的则被她从中拿了出来,揉成了个狗屎团。
小狼前世是给劣质油漆害的,熊大炮如今想生产放心油漆,能保多少孩子的命?
为了争投资,耍小心眼,周雪琴明知这些,居然想中伤熊大炮?
陈美兰早就猜到,当自己跟熊大炮解释过俩人相亲,以及误会原委的之后,熊大炮可能会迁怒周雪琴,因为他头一回的婚姻很不幸。
但是活该,黑吃黑吧。
重生没能打醒的周雪琴,还是去别处赚钱吧。
西平市的钱她就别想再赚了。
放心油漆,退伍军人再就业,在赚钱的前提下,人得先保有良知!
“熊大炮也是退伍军人,你说顾霄会给他投资吗?”阎卫有点担心。
陈美兰继续翻阅着一份份规划书,从中抬起头说:“也许不定,他会把所有的钱都投给退伍创业的军人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