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户的原配重生了

作者:浣若君

狼得病的契机是吃油漆,这个周雪琴也知道。

这辈子她让吕二妞去,二妞的丑,逃过一劫的。

而三宝油漆厂的老板两口子,后来都得白血病,就是因为油漆质量。

“跟周雪琴没关系吧?”阎肇又目灼灼,再问。

陈美兰没有正面答,却问阎肇:“关于那几个孩子……”

“周雪琴有证据,明天一早,她会交给公安的。”阎肇说。

想想也是可怜,曾经那么在乎容貌,打扮的周雪琴,趿双烂拖鞋,穿一件看不出颜『色』的旧线衣,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瘦的像个骷髅一样。

而她愿意掏三万的油票,换在靶场做个保洁,跟利益无关,所求的只是想见见狼。

毕竟是亲母亲,告诉阎肇真相,估计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周雪琴见俩孩子,怎么办呢,毕竟理年龄也有七十多,见的大起大落太多,陈美兰想想,是说:“跟周雪琴关系不太大,现在孩子体质好,你不用担它。”

身为公安,阎肇所见识的,是这个世界最丑陋的一面。

而他,总不喜欢人们想得太坏。

他直觉,总觉得狼的病跟周雪琴有关系,但陈美兰说关系不大,他里就会好受一点。

“谢谢你,明知道旺会长得像个扁担一样,狼会病成那样,愿意跟着我。”阎肇说着,突然一笑。

这男人是不笑的好,乍一笑,比哭难看。

陈美兰上辈子其实没见过旺,也没见过狼,只是说过他们。

最近的一次,是去医院看阎西山,圆圆说起,肾病科住着个男孩,也是盐关村本村的人,仅此而。

不过算,谁叫陈美兰确实没抱偏见的养他们,而且他们确实也够争气呢。

这个荣誉奖,她受。

阎肇起身,去洗澡,正好到外面旺和圆圆俩在打闹,又说:“对,周雪琴说旺上辈子有个女朋友,为人地很善良,帮他照顾很长时间的狼……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吗,不咱们找一找?”

旺和圆圆,肯定不在一起。

阎西山他妈也姓苏,跟苏文是一村的姑娘,出五服的同村人,这个问题倒不大,大问题是阎肇家跟阎西山家,也是同一个姓氏,两股同样的血缘凑在一起,这就是灾难。

既然旺上辈子有个女朋友,阎肇不介意条件出身,只姑娘善良就好。

找到她,看看是个啥家庭,实在不行他来撮合一下呢。

可怜的老父亲,为16岁的儿子婚姻大事,一颗简直『操』碎。

说人家姑娘从十几岁跟旺确定关系,一直到28,周雪琴死的那年。

阎肇里特别于不忍,而且觉得上辈子会喜欢,这辈子旺肯定也会喜欢。

陈美兰一也来兴趣:“长啥样儿,漂亮不,叫啥名字?”

“我以为你认识。”阎肇也愣住,想一下周雪琴的形容,过滤掉那刻薄字眼,说:“据说的比较丰满,皮肤也比较健康,个头比较矮。”

所以是个又黑又胖的黑妞?

那岂不是像上辈子的圆圆?

因为爱偷吃东西,又因为一直在外面跑着做意,又黑又胖的。

看圆圆旺俩实在像是分不的样子,陈美兰也挺着急的,但她并不认识那个女孩子。

这事儿她去问周雪琴吧,找点线索,那丫头找出来。

在陈美兰看来,没有教育不好的孩子,只有缺眼的父母。

就像上辈子的她,就像周雪琴。

胖子可都是潜力股,就好比圆圆,这辈子没有受过刺激,没有过上辈子那种偷吃的『毛』病,她保护的好,没在外面跑过,瞧瞧,现在长的多可爱。

本来第二天,陈美兰就准备申请探视,去拘留所看周雪琴的。

但是没申请到。

周雪琴在思考一夜之后,是决定坦白丛宽。

毕竟她供述出黑油和轮.『奸』犯们,戴罪立功,是不需坐牢的。

狼和旺,也就不会受牵连。

一早,她就向公安机关提交关于黑油的窝藏地点,以及吕大宝和冯哈,有王棋,那个叫胡海河的孩子,四个男孩轮.『奸』一个女孩的证据。

证据是什么呢,是盘录像带。

毕竟录像厅的,录像厅里就有录像机,其实吧,录像带是吕靖宇父子悄悄拍的,拍来准备挟另外几个孩子的,藏的地方,吕靖宇以为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他千防万防,不期周雪琴也知道,而周雪琴对这东西,供的毫不犹豫。

那盘录像带的公,在整个公安部引起极大的轰动。

毕竟现在是个利益社会,尤其是沿海的地方公安,跟暴发户,私营企业家们勾结的特别厉害,想调查,取证也特别困难,而一般来说,没有刺激『性』,轰动『性』的新闻,上面的领导为和谐故,也不会下狠手腕。

一帮假‘干子弟’,借着权力的名头大吃大喝也就算,但是轮.『奸』未成年少女,拍录像进行挟,这跟古代的衙内有啥两样,国家再不整顿,八零后岂不真的跟六十年代的美国年青人一样,成垮掉的一代?

而王棋,就是那个最醒目的目标。

“我叔是王旭东。”这句在全国都出名。

公安部的大会议室,紧急会议,全国所有省厅的部长们集体到场,齐部长亲自,一张张照片贴在墙上,大头针啪啪砸在上面,那照片有冯哈,吕大宝他们的,也有一桶桶上面标着骷髅头的,核废料的,更有一桶又一桶,巨型油罐的,有一部分,则是地方公安们跟民营企业家们在卡拉ok厅里搂着姐唱歌,吃饭,喝酒的。

“上面命令我们成立专案组,我任组长,阎肇同志将是专案组的二手,从党风党纪到治安,一并抓,一并严打,谁敢搞后门,阻挠中央专案组的人员办案,管你是谁,下场就是王旭东!”

啪的一声,最后一枚大头针恰钉在在王旭东的大头照的,额头上。

一个上过老山前线,歼敌无数的老军人,等待他的,将是在进入九十年代后,国家经命令慎之又慎,不到万不得一,不得启用的,公枪决!

而从现在始,从党纪作风到行贿受贿,将由齐部长亲自挂帅,阎肇主抓,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整顿。

可怜阎大公安,在南洋两年就吃大苦头,目前全国巡检,就又被迫跟妻子分。

不过一周一趟,雷打不动,他是会首都,勒令着陈美兰缴公粮的。

在公粮方面,他就跟地主老财算长工们的工钱似的,扣的一板一眼,是绝对不会允许因为自己的出差,或者陈美兰忙,而错过一的。

转眼就到十一。

而从今年始,国家实行长假放假三天制,正好最近阎肇在西平市驻扎,就游说陈美兰,这周务必去西平市。

“周雪琴被释放后,就西平市,目前在跟她弟打官司,你不是想问她关于旺那个女朋友的事,你必须来。”这是阎肇的第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第二个则是,盐关村和东方厂正在谈拆迁。

拆迁,可谓九十年代最热门的问题。

不像别的地儿拆迁,是房商盖楼,东方厂是为扩大厂子面积,盖工厂的,赔偿方面在阎肇看来算是合理,但总有钉子户不愿意搬,大部分人也在观望。

陈美兰在村里素有好名声,她去,第一个带头签字,大家就会签的痛快一点。

“工作再忙也必须来,家里什么都是收拾好的,炕不『潮』,院子干干净净,咱俩单独住几天,就当过个二人世界。”电里,狗男人最后来一句:“陈美兰,这是命令!”

陈美兰最近一段时间倒不忙,而且也想盐关村看看。

不过,虽然孩子们也放假,但圆圆上十一央.视的晚会,去不。

而俩男孩,陈美兰打算带着一起去。

毕竟是母,据周巧芳说,周雪琴在拘留所的时候身体素质就特别差。

出狱后,她弟又不肯昧掉的租金,『逼』的周雪琴不得不打官司,她一打官司,她妈不就变脸,一哭二闹三上吊,当面咒周雪琴,挖苦她,说她活该众叛亲离啦,咒她早点死啦之类的。

可怜周雪琴本就因为孩子而一身负罪感,再见识一番没钱时,老娘的脸『色』,现在自暴自弃,一天两包烟,拿烟当饭,精神萎靡的也特别厉害。

让俩孩子去看看他们的亲妈吧。

看不让周雪琴振作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对孩子的负罪感。

这个,陈美兰感同身受,因为当她发现圆圆是因为自己的疏忽,长成上辈子那样时,她也差点挺不过去的。

而现在的周雪琴,不正是上辈子幡然醒悟,却为时晚的她?

今天晚上圆圆在央.视彩排节目,旺和狼陪着她一起去,陈美兰就打算提早下班,先俩男孩的衣服给收拾去。

她刚收拾好包,背着准备出办公室,居然赫然迎上『毛』秘书。

『毛』秘书来,就证明是阎佩衡那边有事找她。

“『毛』秘书,有事?”陈美兰问。

『毛』秘书门见山说:“顾霄从南洋来,就在上午,正式跟慈善总会签署遗产合同,然后亲自上门拜访,来一级家属院,司令他喊到红楼。”

7月份,顾霄在得到第一手证据后,就由华国维和警察,以及公安部委派的律师团陪着南洋,起诉股东,打股权官司,并收股权。

怕他惦记着,也是怕他身体出问题,陈美兰当时没说『毛』毯的事。

现在,他经签过遗产合同,应该是觉得自己算理直气壮,上门来讨东西的。

陈美兰刚觉得纳闷,阎佩衡为啥人放在红楼,而不是在层接待。

转念一想,想通。

最近阎卫带贝贝来首都玩儿,正好在家。

阎佩衡在临退休之际,终于学会搞家庭关系。

他是怕阎卫知道那条『毛』毯如此重,又得伤难过。

俩人出『奶』粉厂,『毛』秘书笑着说:“刚一进门,顾教授就拿一份合同出来,跟司令员说,他愿意出让271所有的股份,目前账面上,闲余款项大概有个上千万,在南洋,在香港,在日本他都有房子,你想什么就尽管价,但是,毯子必须给他,否则的,他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就是美金,是不可存在华国银行的。”

是外汇储备,那是大头,是华国银行业最想的东西。

顾霄这是准备好阎佩衡一家讹自己的,也卡着一手,想跟他们做交换。

陈美兰看『毛』秘书笑的有尴尬,于是问:“我爸怎么说的?”

『毛』秘书说:“司令员的意思是,您最好什么都别问顾教授。”

正好路过菜市场,陈美兰于是说:“『毛』秘书您先吧,我去买点水果。”

『毛』秘书欲走,又折来,说:“关于这件事,司令员也知道他亏待您,但是他是希望为国家的面子,也为他的面子,您多担待点,不收任东西。”

所以,『毛』秘书之所以专门跑来跟陈美兰通消息,其实是因为,顾霄想赠予陈陈美兰271剩下那一半的股份,但阎佩衡不想。

而且他希望陈美兰主动拒收。

这事儿,阎佩衡并不占理。

因为为那块毯子,陈美兰送阎卫一套房,现在的首都,房价一夜一变。

去年一平米三千,今年上半年一平米涨到五千,现在阎卫那房子,飚到七千一平米,是陈美兰自己买的,倒手,她净赚36万。

为此,阎佩衡自己没脸求陈美兰不东西。

所以,会着『毛』秘书来,让他用这种方式来说服她。

老爷子一辈子不讲人事故,到老来,终于慢慢的,肯向活服软。

一句多担待,虽轻,但于送阎卫一套房的陈美兰来说,她里会舒服一点嘛。

陈美兰必须先买点水果,再买点茶叶。

因为一直在层吃饭,家里除早餐,连水果都没备着。

称水果提着,经过花店,陈美兰本欲擦肩而过的,居然看到一盆一捧雪,雪白的花蕊正在怒胀,于是停下来。

现在是九月,正是整个首都,菊花满城的时候。

说,盐关村,阎肇家的老宅子里也有一捧雪。

如今也该是的时候。

这花名贵,价格应该也不菲的,摆在这儿,一般都是送礼用的。

陈美兰一问,一盆里总共三支花,价150。

咬咬牙,她是买来,花挺漂亮,到时候送给顾霄吧。

她记得苏文很喜欢家里的菊花,总夸她家的菊花长得看,经常邀请陈美兰去看。既然苏文喜欢这花,不定顾霄也喜欢呢。

到家,红楼沐浴在夕阳下,楼顶的红砖给夕阳染成金『色』,衬着暖黄『色』的天空,九月满园黄叶,看着可真舒服。

不出意外,这就是陈美兰这辈子养老的地儿。

不得不说,这个家,陈美兰越看越喜欢。

也越看越遗憾。

苏文活着,当是可以在这儿养老的。

可惜她去的那么早。

阎佩衡没在家里头,而是负着两只手,在门上站着。

看陈美兰来,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替她打门。

老爷子是担吧,担她收顾霄的东西。

进屋,顾霄就坐在她家的沙发上。

老式棉麻汗衫,黑『色』的阔腿裤,这老爷子因为瘦,颇有一种仙风道谷感。

几个月未见,这个夏天他应当过得不错,比之七月份的时候,精神面貌,气『色』都好很多,陈美兰觉得,当是他重新夺公司的原因。

权力,男人的春.『药』。

遥想七月分时,顾霄是多么的萎靡不振啊。

可现在重新掌控公司,整个人也精神起来。

阎东雪看陈美兰进来,率先来接她手里的东西,边说:“嫂子,我去洗水果吧,哟,这花哪来的,真漂亮。”

花她一百五十块,就这三朵花,不漂亮就怪。

水果给阎东雪,又花放在茶几上,这时阎佩衡也进来,顾霄也在盯着陈美兰,皆欲言又止。

终是顾霄先推一下桌上的合同,刚张嘴想说什么,陈美兰示意他暂停一下,进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厚塑料做成的,抽干空气的真空包装,从卧室出来,捧给顾霄。

透明塑料,看得清楚里面的东西。

顾霄的手颤一下,也在瞬间滞一下,没接东西。

“这毯子我清洗过,然后用紫外线消毒,专门买的真空包装包起来的,您不常用它,就别打,这样,它损坏的会慢一点。”陈美兰说。

顾霄这伸手。

蜡黄的,几近透明的手指,轻轻捧上塑料袋。

那里面,是他此行,用外汇,用股权,用房子,想求得的东西。

陈美兰又花推过去,说:“也是巧,我从来没见过街边有卖的这花,但今天恰好碰上一盆,我也没想买它,可从旁边经过,一枝花打我一下,我就它买来,这花我也送给您吧,我总觉着,它当是跟您有缘份。”

这院子里,一般人养不起一盆一百多的花,却在今天碰上,陈美兰觉得,这缘份当是属于顾霄的。

顾霄看看花,没说什么,却合同推过来。

而陈美兰则又说:“其实这毯子,七月份的时候我就该给您的,但当时我很忙,您也刚跟华国公安合作,忙着新加坡,毕竟我是我母亲的东西,匆忙转交,我觉得不够慎重,本来是想等我闲,亲自给您送过去的,既然您经来,东西我就交给您,您也别拿什么东西来交换,这毯子于别人不重,但于阎肇,是特别珍贵的东西,任财都配不起它的价格,您明白吧。”

顾霄未语,收那份合同。

阎佩衡从进门,就一直憋着呼吸,到此时吐一口气出来。

陈美兰说的,正是他里所想,又无法说出来的。

顾霄沉『吟』片刻,站起来,一手抱着花,一手拿着毯子,就走。

他常年坐轮椅,双腿其实经废,按理不该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他这一站起来,阎东雪和他带来的医都给吓坏,打轮椅追出去。

一台又一台,总共三台台阶,顾霄下台阶,居然走出院子。

好在出院子,阎东雪和私人医扶住他,他扶上轮椅。

一手花,一手毯子,顾霄挺背抬头,直至上车时,都没有再头看一眼。

就那么走。

当然,他于这地方既不好奇,也不留恋。

哪怕这是苏文儿子的家,跟苏文终究是没关系的。

在顾霄眼中,苏文身后所有人,不论他的儿子是孙子,再或者儿媳『妇』。

都是站在他的对立面的。

他或者可以跟养自己的国家和解。

但永远不会跟阎佩衡父子和解。

他和他们,此永远是敌人。

陈美兰和阎佩衡都追出来,目送车走远,阎佩衡居然问句:“那花,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白白的,倒是挺好看?”

“咱家院子里就有。”陈美兰笑着说。

“老家吧,一支队的院子里?”阎佩衡问一句。

看陈美兰点点头,他轻嗤一声:“书脾气,居然喜欢花?”言罢,他也走。

目送公公走远,陈美兰由衷叹口气。

苏文喜欢各类花,养成的习惯,阎肇也喜欢侍花弄草。

顾霄喜欢诗词歌赋,也喜欢花鸟风月,这是他跟苏文投契的方面。

而阎佩衡,这种粗枝大叶,大咧咧的男人,他连哪个季节什么花都不会去在意,又怎么会记得妻子种什么花,又是什么花好看,会在什么月份?

一捧雪,苏文特别喜欢的。

家里养得多,在老来,总喜欢喊人去家里看花的。

顾霄身体那么差,抱得起那么一盆花,是因为苏文,因为他知道苏文喜欢那花,可阎佩衡,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妻子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由衷的,陈美兰想,苏文也重,别让她遇到阎佩衡吧。

人活一,短短数十年。

一个男人,即再爱一个女人,不知她喜所喜,不知她悲所悲。

那种喜欢,没什么意义和价值。

这一趟顾霄来,因为他身体看起来很健康,陈美兰暗暗猜想过,重新掌自己的公司,跟阎佩衡一样,顾霄的身体应当也会渐渐好起来,那么有钱的人,医疗条件好,多活个二三十年不成问题。

于男人,爱不重,钱和权力是他们赖以活着的良『药』嘛。

但其实不然,到新加坡后,大概过半个月,他突然千里迢迢,喊熊大炮去趟新加坡,而后再过三个月,他就溘然长逝。

新加坡的公司,股权捐到慈善总会,而公司的职业经理人一职,他交给华国军人出身,做意讲良知,而且有原则,经受过好几次考验的熊大炮。

因为国际废料公司牵涉到多个国家,而且因为股权问题,华国和南洋方面有过几次外交摩擦,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关于国际废料公司的股权问题,两国的报纸上时有报道。

顾霄去世那天,熊大炮上报纸。

曾经跟陈美兰擦肩而过的兵哥哥,大炮腔的老陕男人,一身西服,双手抱臂,登上两国经济报刊的头版头条,他的皮肤是那么白,唇是那么红,笑的是那么爽朗,春风得意。

香港有份报纸,标题写的极为龌龊:白肤红唇嫩男,蒙金融巨鳄垂青,一步登天,时任国际废料公司掌门。

事实上哪有那么多的一步登天。

熊大炮喝过的酒,双腿跑过的市场,为做好油漆,跟着一帮国外技术专家几年时间,泡在三宝油漆厂的那时光和辛苦,是别人所看不到的。

很好,现在那个老陕男人,用他的老陕腔调,教南洋人如做人。

顾霄给莲花庵捐过款,而且在南洋那边也是在家居士,有居士证的。

所以,骨灰交由熊大炮携国,作为居士,是可以放在莲花庵的。

这就是阎佩衡再愤怒也阻止不。

莲花庵呈放居士骨灰的地宫里,顾霄的骨灰,就摆在苏文骨灰的对面。

那老爷子辛苦一,陈美兰暗猜,上辈子他应该是被自己那帮股东搞死的。

至死不曾归乡。

但这辈子于他来说,虽悲凉落幕,但也终算圆满。

且不说这个。

阎肇不来,就希望陈美兰赶紧去找自己。

一晚上连着打三个电,催她去。

等几个孩子来,陈美兰就跟旺和狼讲,这,必须去见一见他们的妈妈,毕竟是亲妈,黑油她供出来,冯哈,王棋和吕大宝被判刑,也是她提供的证据,俩孩子怎么都得去一下。

“让狼去吧,我陪阎胜男吧,她得参演节目呢。”旺立刻说。

对于周雪琴,爱就甭提,一提起她旺就『毛』骨悚然,混身不舒服。

即她想见他,旺也不想见她。

狼倒是说:“好叭。”但是吧唧一下嘴巴,家伙说:“我想吃村口阎奋家的羊肉泡馍,有葫芦头,好久不吃,太想念啦。”

他家,仅仅是因为想家乡风味。

圆圆在东方学校的时候鹤立鸡群,是个明星,但上首都,就不一样。

首都卧虎藏龙,人多得是,尤其是各类晚会,上的孩子大部分都有很强的后台,本身力也特别强,圆圆刚来,陈美兰在文艺界没有人脉,阎佩衡见文工团,歌舞团的领导们,也不知道打声招呼,所以唱和跳,演,她都得重头始。

这是一个八个女孩子的大合唱,不排的敬业一点,就怕连镜头都争不到。

女孩一家就进卧室,从走台到唱腔,面部表管理,得一点点的练习。

当然,她只负责唱,也以为只自己唱的好就万事大吉。

但旺今天晚上得出去跑个腿儿。

有个摄像师师傅,跟旺聊得挺好,经是拜子兄弟,说对方最近正在学电脑,学五笔打字,旺投其所好,得给送一笔《王码五笔入门》过去。

礼轻人意重,也许那么一本书让圆圆在晚会上多几个镜头呢。

这就是关系,别人搞关系搞导演,旺搞不到导演,转而搞摄影师,虽然没有导演名头大,但摄影师掌着机器,效果不是更直接?

阎西山知道旺如此机灵,肯定得竖个大拇指。

胜似亲,完美遗传他跑关系,搞后门的力呐。

旺打电联络摄像师,联络完,跟对方约在晚上九点半,看有一点时间,就跑来帮陈美兰收拾行李。

伙子这半年虽说没再窜,但又结实许多,自从狼变成黑狼,有一重比较,旺皮肤白皙,眉眼好看,就成家里的颜值担当。

看他弯腰整理衣服,真根个细长的扁担似的。

陈美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儿,就问旺:“阎望奇,妈问你个大人之间谈的事儿,你可诚实答我,好不好?”

“问呗,咋啦?”旺修长的十指快速麻利的叠着衣服,说。

陈美兰问:“你将来谈恋爱,先看啥,身材,脸蛋儿,是学历?”

旺一脸警觉,停手:“妈你没事吧,是不是老师又跟你说啥?”

首都的老师应该不清楚他和圆圆的关系,谁他妈『乱』嚼舌根?

而且,旺没觉得自己在外面行为举止有什么不对啊。

陈美兰连忙说:“没有啦,你也长大,想谈恋爱妈妈不阻止,就是好奇,你喜欢哪个类型的,周慧敏,林青霞,是现在最流行的朱茵那种?”

“我谁都不喜欢。”旺立刻说。

“那姑娘黑一点,胖一点呢,你会喜欢吗?”陈美兰又问。

原来妈妈不是因为什么『乱』七八糟的,想训他呀,说起这个,旺挺有得说:“黑有啥,我刚见圆圆的时候,她又红又黑,就像一只油麦虫一样,但我觉得那时候她更好看。”

圆圆在陈家村呆的时候,经常在外面玩,刚见旺那阵子,确实又红又黑的。

“那胖一点呢?”陈美兰再问。

“可以呀,你和圆圆都太瘦啦,看看隔壁王叔叔家的梅梅,圆嘟嘟胖乎乎的,就像时候的狼,多可爱。”旺笑着说。

母子聊家常聊得挺好,陈美兰也挺。

其实她早就发现,旺不是颜狗型的人,隔壁的王老司令家有个胖妞儿,的丑丑的,胖胖的,肉乎乎的,旺经常给悄悄买火腿肠,买糖,米锅巴。

因为从赚钱给狼花,给狼买东西吃。

他天喜欢照顾孩,就喜欢买东西来喂人吃,比他自己吃。

这样一想,陈美兰突然觉得事很顺利。

旺不是颜狗,只找到他上辈子喜欢的那个女孩儿。

万一女孩家庭贫困,她想办法照顾一下。

说不定就重续前缘呢。

旺在叠衣服,他特别擅长理行李,容易皱的衬衣和裤子,是摁好缝子之后,卷成一个圆柱状的,易皱的衣服,这样卷着,看起来似乎更容易皱,但其实不然,因为没有叠过的印子,展穿时,反而会特别的展,没有皱褶。

陈美兰望着旺两只修长的手,突然里咯蹬一声。

她猛然想起件事,上辈子阎西山得肝癌,是住在津东区医院的。

而狼,就一直住在区医院。

犹记得唯一一去探望阎西山,她曾翻看看柜子里的衣服,也是这么卷着叠的,叠的工工整整,特别整齐。

孩子的家务力都是大人教的,可陈美兰就不会这样叠衣服。

她记得当时自己夸过圆圆,说她比自己会做家务,当时圆圆笑一下,没说。

但她敢保证,圆圆两辈子都不会这样叠衣服。

所以那衣服,怕不是旺叠的?

那旺谈的黑妞,胖冬瓜,该不会是圆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