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记得赫尔克里身上伤还没好,蝙蝠侠即使牺牲睡眠时间,也要进入阿卡姆与他交流感情。

可能也不是不行,毕竟侦探自己都说了他不会死……

黑暗骑士憋闷地坐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开车去按照‘小丑’的计划,夺走主持人五岁女儿的麦片碗并假装那是个炸弹。

除了哈维·丹特之外,这座城市又多了个失意的人。

**

接下来一段时间,每个人的行程都安排得非常紧凑。

赫尔克里特意叮嘱蝙蝠侠,让他别浪费资源治疗自己。毕竟想要糊弄猫头鹰法庭,一个没有灵魂的尸体早晚会露馅,到时还是要亲身带伤上阵的,要是恢复得太好,他甚至得考虑给自己来两下,补得像样一点。

不过当他这么说的时候,他长着尖耳朵的义警朋友露出复杂又隐隐解气的表情……赫尔克里觉得一定是看错了。

三天之后,一个率先刊登在纽约时报上的标题引起了广泛关注:

《正义联盟宣布成立在即!超级英雄的时代正式来临?》

正文花费大篇幅介绍了复仇者联盟、正义联盟、天眼会、神盾局这四个组织,又提了一句已经出现多年的X战警和变种人学院。但接下来,撰稿人并没有分析这一现象的利与弊,而是将问题留给了阅读这篇文章的读者。

人们不难感觉到一种时代快速变化的气息。

很多人对此并不陌生。这一个世纪以来,变种人已经在社会中引发了各种各样的动荡,在大多数人眼中,像绿巨人和超人这样外挂选手都可以被归纳为更加强大的变种人,虽然很麻烦,却也不是没见过。

再加上背后有尼克·弗瑞和史蒂夫·特雷弗联合操刀,整个新闻还不如乔布斯展示第一款iPhone智能手机引起的轰动大。

赫尔克里听说,复仇者联盟决定将年末建立完毕的斯塔克大厦作为总部,正义联盟则将聚会地点选在了华盛顿。

他并没有加入其中任何一个超英团队,但由于交友甚广,托尼·斯塔克和蝙蝠侠都给他透露了内部消息。

托尼的来电,赫尔克里本来是不想接的,然而当他对蝙蝠侠旁敲侧击、想要对方再当一次中间人的时候,蝙蝠侠把他拉黑了十分钟。

“……”

从这种时候就能看出布鲁斯·韦恩确实还是个年轻人。

自觉比他心理年龄大很多的赫尔克里终于给哥谭河对岸的钢铁侠回拨了电话,浅浅聊一聊自己的近况。他说完之后,对面沉默了很久,直到斯塔克大厦的智能管家说:

“他现在定位的确在阿卡姆医院,先生。而且根据三天前的新闻,您接到的电话号码属于疯狂而邪恶的罪犯‘小丑’。”

托尼身边的战友们都听到了智能管家的话。班纳博士好奇问道:“谁在阿卡姆?”

话音刚落,他看见迄今为止性格不羁、让所有人头痛欲裂的钢铁侠,在众目睽睽下露出了头痛欲裂的表情。

“也就是说,我现在和蝙蝠侠都算是里通外国了?要是敌人来得太晚,你还得把自己变成和尸体一样……等会儿,尸体长什么样?!星期五,入侵小丑的手机。”

智能管家:“那部手机有蝙蝠侠为生前的赫尔克里·雨果先生布置的防火墙。”

见鬼的‘生前’,你入戏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赫尔克里还听到了。不仅听到了,他还要说一句谢谢:“非常感谢,星期五先生。”

智能管家也非常和煦地说:“不客气,小丑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托尼:“……把防火墙拆了。”

智能管家:“蝙蝠侠一定会发现……”

托尼:“他只会来烦我,又不会去为难你一个人工智能,拆了!”

智能管家任劳任怨地干活,几秒钟后说道:“已在小丑先生手机中搜寻到相关录像文件。请问要在公屏播放吗,先生?”

钢铁侠警惕地看了眼身后的同僚。

然后他说:“不,你给我开个小窗。”

所有人就看到他用手捂着虚拟屏幕,像未成年躲在被子里玩手机那样看完了一个几分钟的视频。接着他仰起头拉出对话窗口,问对面人:“告诉我,是什么给了你站在赌桌上的勇气?”

“说不定是屡屡放过我的死神吧。”赫尔克里任由智能管家控制自己的手机,耐心地等托尼看完,而后不乏幽默感地回答,“若别人没有我这样的底气,不建议轻易模仿。”

托尼:“……”

“任何一点变数都可能对目前的局势造成影响。”赫尔克里委婉地提醒他不要参与进来,“所以很抱歉,我近期不能去纽约旅行。”

“旅行?”托尼敏锐地问,“你真的是哥谭人?”

赫尔克里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不,我哪都不是。”

“那太好了。”钢铁侠说,“纽约可能不是你的出生地,但可以是你的永远的落脚点。”

赫尔克里:?

他最开始以为这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让人感动中夹杂着尴尬的抒情句子。

结果托尼下一秒就说:“星期五,纽约最贵的墓地是哪?我买了。”

他就那么显得又生气又激动、不过半点不悲伤地转过身,也不静音,当着同行和赫尔克里说:“诸位,这件事和所有人都有关系。你们都认识的侦探,我的朋友,赫尔克里·雨果前几天死于超级罪犯……他叫什么来着?哪有刚出场就没——就消失的反派?哦小丑,他死于小丑之手。”

“总之,我买了个墓地,打算找到侦探的尸体下葬,再举办一个小型葬礼,你们谁想参加?”

听他的口吻,好像举办的不是葬礼,而是要去坟头蹦迪。

得到消息的弗瑞火速赶过来了。

这时托尼已经冷静了许多,躺在那面无表情盯着天花板,还真有点悲痛欲绝的样子。

弗瑞不禁有点信了:“他真出事了?”

托尼没回答,而是问道:“葬礼已经在筹备了,你要参加?我可以给你一张票。”

“这不应该啊……侦探不是有不死属性么?”弗瑞还是想不通,他摸摸眼罩,联合自己的某些骚操作,又琢磨出一种可能,“他是不是假死?”

钢铁侠不由得坐起来,神情莫测地看着神盾局局长,半晌之后得出结论:这一定是缺德的人之间的共性,而不是侦探和弗瑞有什么心有灵犀。

“我收到的消息是他死了。你爱去不去,反正葬礼定在后天晚上,总共受邀到场的也没几个人。”

“去。”弗瑞果断答应下来,“两天准备时间是不是有点紧?”

托尼:“我迫不及待想看到坟墓上出现他的名字。”

弗瑞:?

事实证明,两天时间都不够从蝙蝠侠手里争取到赫尔克里的尸体。世上不能有两个侦探,所以这具会使计划被拆穿的道具就放在了蝙蝠洞中,每天都能把半夜下楼换衣服的迪克吓一跳。

蝙蝠侠不同意把尸体埋到土里,但他愿意出席赫尔克里的葬礼,甚至为了这个目的,郑重其事地和超人与神奇女侠请了假。

他的演技要比钢铁侠真诚多了,任谁也没法从那青黑的眼底、下撇的嘴角、焦虑的磨牙和紧握的拳头当中察觉到不对。

超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大为迷惑,很友善地凑上去问未来的(疑似不是人类的)同事:

“正义联盟的主要成员不急着定下来,你需要帮忙吗?赫尔克里他也许并没有死,我现在去哥谭用我的X视线和超级听力……”

“不用。”蝙蝠侠想也不想地回答,过了一会才补充说,“谢谢。不必麻烦了,我……我们都看见了他的尸体。”

他回答得有些恰到好处的勉强。

然而要是不做掩饰,这份勉强还要增加十倍。

出席小范围葬礼的人选草草定下来,没有经过当事人——指应该躺在墓里那位——的同意。赫尔克里坐在病床上,心情微妙地得知了这个消息,他有种感觉,要是一切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小丑这时必然会格外兴奋地逼着半死不活的侦探去听他自己的葬礼直播转述。

确认死亡并下葬,是与人间斩断联络的开始。

葬礼结束后,他变成了一个名字、一张照片、一段故事。他们不会再尝试去寻找他,而是告诫自己不要沉浸在悲伤中,直到时间把一切都冲刷到遗忘。从这一刻起,才是真正到了山穷水尽、任人摆布的穷途末路。

托尼,你干得好啊。

赫尔克里同时代入了虚假场景中的小丑与侦探,感受到了前者扭曲的快乐和后者的痛苦。他品味完,很有兴致地给葬礼策划组出谋划策:“钢铁侠先生,请问我能决定自己的墓志铭吗?”

托尼:“不能,请时刻牢记你是个死人。”

死人没有人权。

小丑来给侦探决定墓志铭又太阴间。

“蝙蝠侠让你做好准备。”他帮不知为什么不想和赫尔克里说话的哥谭义警转达,“他说哈维·丹特那边有异常,阿卡姆的守卫被收买了,敌人应该会在近两天去见你。”

唉。

赫尔克里确实体会到了死亡的不便。

阿卡姆的小灶再好,吃了这么多天也很腻味,再加上身后久不处理的伤口有些发炎,疼痛和无事可做加重了他的强迫症与烟瘾,只有拿出棋盘格玩扫雷能减缓少许精神压力。

葬礼举办前,赫尔克里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最后拆了根床头的金属横杆,瞄准自己的右手。

这时没有知觉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要不怎么说做什么事都要考虑长远呢?

在当初拿着铁管痛击自己尸体时,他就想过怎么表现得更像疯子,又在万一需要真正造成伤口的时候不会带来太多伤害。

后腰上的伤早就有了,手上随时能制造出来个差不多的。

即使同发给猫头鹰法庭的视频里的尸体略有差异,他也能用近一个星期的休养加上新伤覆盖老伤来解释。

轻松搞定敲击任务之后,赫尔克里用另一只手给哈琳发了个短信,问她想不想冒着一定风险参与进来。

没办法,清醒的侦探和小丑无法同时出现,所以小丑不能够出现在阿卡姆。恰好他刚在电视上挑衅了蝙蝠侠和警方,这会不在老家也能解释得通,但必须得有个帮手来盯着疯人院里的人质才便于取信于人。

赫尔克里觉得,已经出现在猫头鹰法庭面前的哈莉·奎茵的人设,可以是个被小丑伤害和蛊惑后陷入疯狂的女孩。假如她能表现得足够不正常,其他人就不会奢望从她口中问出情报,不过这很考验演技。

……于是双马尾抡大锤、粉底浓到化不开的小丑女重出江湖。

“我仔细参考了马戏团的小丑妆,把我上次的妆面改良了一下。”

哈琳翘起红唇,对着侦探露出神经质的笑容:“这回怎么样?”

妈的,太还原了。赫尔克里差点以为真正的小丑从灭绝之泪的池子里爬出来了。

他审视周围的一切,确认万事俱备,就想方设法地让自己看上去更生命垂危一点,然后往床上一躺。床单和地面上现在全是血,有部分是医院提供的血浆,犹如犯罪现场。

哈琳站在旁边,诚实地问:“要是希比达不在,想控制住你是不是有点太容易了?”

她知道侦探的猫杀伤力很大,这会却不见踪影。

赫尔克里思索着反问她:“想试一试?嗯……我可以做你的导师,不过应该有人告诉过你,选择专业时务必要谨慎。”

哈琳慎重地问:“我会延毕吗?”

赫尔克里鼓励她:“你还年轻,勇敢试一试。”

“……对不起。”哈琳后颈发凉,道歉说,“我更想做个好人。”

他们一起度过了无聊的一天一夜,赫尔克里认为他触发间隔缩短的待机动作比伤口折磨多了,反倒是哈琳对他时不时无法控制的小动作很感兴趣,有点看到专业课经典案例的感觉。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充满求知欲地问,“心理作用?”

赫尔克里安安静静做个死人,并不理她。

葬礼举办的晚上,哈琳果真打开‘小丑’的电脑给赫尔克里放了直播,他们津津有味地欣赏了十几位受邀人员进场的画面。

就在背景音乐葬礼进行曲即将结束时,房间里传来奇异的波动。哈琳跳起来举起锤子和手槍,声音尖利地问道:“谁在那?!”

突然出现的黑发绿眼青年男性在她的质问下举起双手。他身形偏瘦,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别紧张,哈莉·奎茵。你也许不认识我,但你要相信我和你们是一伙的。”

接着他转过头,盯着赫尔克里看了一会。

低声自言自语:“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