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飞昂被放出来,飞奔到纪乔面前:“我走后你日子怎么过的,柯瑞害得你好苦啊!他有没有再对裴正下手?我托我妈给你的学费你收到了吗?”
纪乔叹气,女娲补天都补不上你的嘴。
郝飞昂感伤地绕着纪乔啰嗦一遍后,发觉从外表上来说,越长越是大美人的纪乔,比读商科读到秃头的自己要好很多。
郝飞昂掏出手机,从一堆欢迎回国的讯息里,刨出纪乔的信息,看了看周围,霎时闭嘴。
郝飞昂松了口气,“你先说回答我最后的问题,我妈有没有给你学费……”
他和郝飞昂的老家是三线城市,柯瑞的有钱程度算是佼佼者,他和郝飞昂才不过是高三毕业的愚蠢学生,无异于蚍蜉撼树。
郝飞昂回家跟他的记者妈妈求助,想让他帮帮纪乔。翌日郝母便找到纪乔,说她不可能让郝飞昂跟着纪乔蹚浑水。
原因有二,其一,柯瑞穷凶极恶,纪乔的同学间隐隐流传出纪乔带同学去医院免费看病是为了给弟弟配型。曾经受过纪乔帮助的人,后背起了一层凉意,后怕不已。狐朋狗友如鸟兽散,只有郝飞昂心大。
“我知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传闻,但不妨碍我担心自己的儿子。”
其二,纪柯医院是纪梅云的心血,纪乔为了一个男人背叛家庭,不死不休,无视亲弟弟的血缘,在郝妈妈看来是不理智的危险人物。
郝妈妈立刻就把儿子送去美国熟悉环境学习语言。
纪乔非常理解郝妈妈,这是他自己的事,不能让朋友立于危墙之下,他听明白了暗示,郝飞昂去美国后,主动断了联系。
只有自己从泥潭里挣扎出来,才能干干净净地会从前的爱人和朋友。
郝飞昂放了心:“那你过得好不好?”
纪乔:“还行吧,毕业了就工作,普通人的日子,你中午想吃什么?”
郝飞昂说想吃地道的中国菜,纪乔干脆又把人带到了昨天的饭店。
“乔家饭馆?”郝飞昂念着点名,听起来很温馨饭菜很香。
两人坐在最里面靠墙的角落,郝飞昂喋喋不休地说他毕业有多不容易,他和纪乔就是两个学渣,纪乔有男友教,成绩突飞猛进,郝飞昂他妈给他请家教,效果一般,最后被打包出国。
“对了,你说裴正想见我?非要在机场等我,为什么?”
纪乔摇摇头:“反正你在他面前少说话,最好是装哑巴。裴多律聪明着呢,哦,他现在改名叫裴多律。”
郝飞昂:“可我又不是哑巴,性情大变也不像啊。”
纪乔看着他,沉吟一会儿,提议:“你假装忘了母语吧。”
郝飞昂一乐,这种互为狗头军师的日子又来了。
“你当时买那份保险我也在场!打死我也想不到男男也能结婚,包海当时还嘲笑你有钱没地儿花,打脸了吧。”
饭菜上来,郝飞昂左手一碗大米饭,右手夹一块扣肉,大快朵颐:“家里的饭菜就是香。”
近两年海市发展得比较好,郝飞昂简历投了海市一家证券公司,被录取之后,他妈妈在海市给他买了房安家落户,以后就固定下来了。
纪乔一边挑着不爱吃的青椒丝出来,一边拿起手机给裴多律发信息,义正辞严地嘱咐他出差也别忘了保持饮食清淡,按时喝中药。
看着自己面前的大鱼大肉,想起裴多律每次补肾苦大仇深地样子,纪乔忽然觉得很好笑,这算不算背着裴多律偷吃?
狗头军师郝飞昂吃饭还要动嘴:“两百万拿到手了你准备怎么办?要不要买房?就买我小区,咱们当邻居,我再给你凑点首付,还贷压力小一点。”
纪乔不好意思说自己一分钱不想要,打算都给裴多律,含糊道:“这么大一笔钱呢,我得存银行当一年宝贝。”
郝飞昂嘴里的锅包肉突然不香了:“是啊,有钱还是很重要的,还是自己工作了好,不用求着别人给钱。现在看来,十万一点都不多,可是那时我拿不出来,裴正也拿不出来,只能卖肾还钱。”
唯一有钱的纪乔被骗到山上,说要给他庆祝生日。郝飞昂和纪乔都没想到他们的朋友包海,会被柯瑞收买,卷了他俩的手机,把唯一一辆下山的车开走。
两人正开开心心地布置生日会场,纪乔突然提了一句:“可惜裴正请不了假。”
郝飞昂想起自己好像看见裴正回来了,听纪乔这么说,神神秘秘道:“说不定他是想给你惊喜。”
纪乔很骄傲道:“裴正不玩这种惊喜,提前告诉我我能多开心一礼拜,搞惊喜我就少开心了一礼拜,他懂得怎么不惹我生气。”
接着两人发现包海不见了,手机也不见了。
郝飞昂不知怎么,就把看见裴正的事情说了。
纪乔脸色剧变,斩钉截铁:“我得下山。”
没有车他就跑下山,山路修得一盘一盘跟蚊香似的,跑得要死要活,一看垂直距离才下降了十米。这样什么时候才能下山,这路怎么这么修,纪乔快哭了。
郝飞昂:“大乔你别急,肯定是你想多了,都是巧合。”
纪乔红着眼睛:“不行,我感觉要出事了。”
郝飞昂看不出纪乔有跑马拉松的天赋,接着,他眼睁睁看着纪乔下了马路基子,直接垂直下山,不管前面是树林还是丛蔓,义无反顾。
大夏天,短袖,没有任何防护,电视里拍穿越丛林求生都知道给嘉宾弄上帽子和长袖,纪乔不比随便一个明星嘉宾好看且娇气?
郝飞昂都跑不动了,还怕蛇,但内心真的很怕纪乔挂在树林里没人发现,硬着头皮跟下去了。
纪乔让他不要跟,郝飞昂自知是他先提起的话头让纪乔恐慌,今日无论如何都必须跟。
“你开路我怕什么,有老虎也先吃你细皮嫩肉的。”
开路的纪乔灰头土脸地出山,胳膊全尽是茅草割出的细小伤口。郝飞昂跟在后面好一点,从此懂得何为“世界上本没有路”,后来纪乔说要为民除害,郝飞昂笃定他会一条路走到黑,不劝,就帮忙出主意。
他们还是来晚了,手术室的灯早就熄了。
郝飞昂感慨:“要是当时有人借裴正十万就好了。”
纪乔闻言,垂下眸子,淡淡道:“不止是十万的事情。”
郝飞昂道:“我懂,还有尊严,裴正还以为柯瑞是你亲爸,只能捐肾明志,换一个人这么催债早就报警了。”
他觉得裴正有点钻牛角尖,不是智商绝顶的状元么,不能灵活一点吗。
他见再说下去这顿饭不好消化,便换了话题:“你现在住哪?”
纪乔:“住裴多律家,他出差了我准备回自己那儿住。”
他的出租屋离公司更近,可以省一点公交费,裴多律让他开车,但天高皇帝远的,他才懒得装有钱。
油价又涨了呢。
两人吃得七七八八,纪乔一招手,非常坦然地喊服务员剩下的打包。
他先送郝飞昂上出租车,拎着打包盒回出租屋,放进冰箱里当晚餐,然后回去上班。
乔家饭馆隔间。
乔建山面上风雨如晦,今天他听到的事情简直超出认知。
他对面,饭馆老板脖子上搭着一条湿毛巾,短袖外面套着围裙,乃是这家店的主厨。
“哥?饭菜不合口味?昨天你没告诉我你回来,新来的师傅不知道你口味,加了很多青椒丝,今天我可没加。”
昨天坐大堂,今日有隔间,弟弟已经很努力了。
乔建山:“不关你的事,是我一个学生。”
乔建水猜测:“论文写得垃圾?应该不是,你习惯了,上次你这么生气,还是你有个资质好的学生从工地提桶跑路……”
“反正啊,我只会做菜,不会读书,吃饱穿暖了就行,你们读书人烦恼就是多。”
乔建山:“不用每次跟我强调你高中都考不上。”
乔建水嘿嘿笑:“祖坟冒一次青烟就知足啦!改天我再去祭祖,替乔院士谢谢祖宗。”
乔建山:“……”
裴多律回英士集团的总部,要呆一个星期,一下飞机先开会。
两小时会议结束,裴多律走出会议室,想给纪乔打个电话,一掏出手机,讶异地挑眉。
乔建山?
裴多律握了握手机,走到一旁去。
方才在会议室威风凛凛骂人的裴总,直觉报应来了。
果然,乔建山语气不好,“你五年前真是因为没钱才不学建筑?你缺钱为什么不说?没长嘴吗?”
那个纪乔说得对,哪里是十万块钱的事,分明是裴多律死脑筋。
乔建山想大骂他一顿,又觉得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用。
裴多律一愣,以为乔建山的意思是学建筑未必不能赚钱,道:“我既然弃了建筑,哪能借您的光。”
乔建山是学者,然后才是总工,设计不如施工腰缠万贯,裴多律本身愿意走这条路,但后来想法改变了。
“其他路就很好了?要是很好你又何必为了两百万结婚?”
乔建山一向知道裴多律油盐不进,有时是好事,有时是坏事。
裴多律:“您又见到纪乔了?”
乔建山:“别转移话题。”
裴多律心道纪乔还真是跟老师不见外,他本来想坦白身份,余光看见徐峰在看着这边,改口道:“事出有因,我这边还有会议,稍后回电。”
乔建山:“……”逆徒。
他气得联系助手,说把他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给手底下的研究生博士生分一分。
跟裴正一比,这些论文都写不好的小萝卜都可爱了起来。
要是再出一个缺钱卖肾的,枉为人师。
裴多律收了声,冷冷看着徐峰。
徐峰不死心道:“裴总,您跟乔教授有联系的话……”
乔建山只接国家队的工程,他实在没办法。
“徐峰,你要是有本事中标,我给你升职,要是还想走我的关系,趁早滚蛋。”
徐峰噤声,他明白了。
手机一震,又一个电话进来。
闲杂人等,不是纪乔。
蒋平风开门见山:“你上次叫我拿走那个牛鞭——”
裴多律挂掉电话:“不谢。”
蒋平风锲而不舍地回电:“不是,你别以己度人,我才没吃,给我爸了,我爸夸我是大孝子。”
裴多律皱眉:“还有事?”
蒋平风:“我就是琢磨你家出现这个东西,有点蹊跷,纪乔买的吧?”
裴多律并不想将补肾的事广而告之。
蒋平风:“兄弟你——”复合进度挺快啊,连肾都补上了。
裴多律闭了闭眼:“纪乔出于愧疚,他以为我动了手术。”
“什么鬼,还绕了弯路??”
蒋平风一拍大腿,仿佛恋爱导师:“你骗人是你不对,但哪有这样补肾的,老裴,我分析一下,这回你遇上了先走肾再走心的套路。”
时代在发展了,纪乔五年前先骗心再骗肾,五年后先走肾再走心,套路层出不穷。裴多律回回中招!
裴多律:“你说他故意的?”
“必须啊,补到你欲|火焚身,旧情复燃。”蒋平风一个直男,说到这也就极限了,“自己想想吧,不要小瞧枕边人的智商。啥进度啊这是,你清高,你腿长,你会追三轮车不会追老婆。”
蒋平风姿态颇高地吐槽一顿无所不能的学霸,美滋滋地挂断电话。
裴多律拧眉,深思。
那忍着还是他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