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军把头转向一旁,依旧没有答话。
江烁接着问道:“是不是价格没谈妥?你开价多少来着,5万?他跟你还价到多少了,4万?3万?1万?”
张勇军右边肩膀微微耸动,江烁嗤笑一声,“不是吧,从5万到1万,这个孙鹏也太会杀价了。不过你也真是的,价格谈不拢不做这笔交易不就行了,何必要把他杀了呢,这回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吧?”
“那个孙子就是该死。”张勇军终于开口了,提到孙鹏,他似乎很愤怒。
“我本来不想杀他的,可他居然威胁我,如果不肯便宜卖了那个女孩,就要向警察举报我,我一气之下就把那孙子给干了。”
江烁决定顺着孙鹏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确实过分了,你绑架个小孩也不容易,他什么也不用做,还威胁你,换作是我我也生气。”
那天被孙鹏威胁时,张勇军确实非常生气,做出一副要干架的架势,孙鹏却没把他放在眼里,嘲笑他又矮又瘦,就算真打起来,他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张勇军弄死。
张勇军没说话,默默抽完了手里的烟,把烟蒂扔进了垃圾桶,从插座上拔下了数据线,趁孙鹏转身时把线绕在他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拉紧。
在他的想象中,眼前孙鹏变成了父亲的模样。
孙鹏拼命反抗,把张勇军的脖子和脸都抓出了几条血痕。
那些童年时落在身上的拳脚和没有缘由的谩骂充斥着张勇军的脑海,具化成火辣辣的痛感。
他杀红了眼睛,双手死死地拉着那根数据线,直到孙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担心孙鹏没死,醒过来后会报警抓他。思来想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孙鹏脖子上打了个结,又勒了他一次。
做完这一切,他浑身都是汗,瘫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来。
看着地上孙鹏的尸体,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杀了人,内心十分慌乱,便迅速逃离了现场,紧张到连门都忘了关。
江烁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张勇军,你不仅杀了人,还涉嫌绑架、性侵儿童和人口买卖,你觉得这些罪名加起来,就算你有再多的信息可以交换,又能减轻多少罪行?”
顿了顿,江烁接着说:“不过你想想,那些买家跟你一样犯了罪,凭什么他们能逍遥法外,你就要一个人承担这些罪名,太不公平了。”
“那些人跟孙鹏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难说他们在背后也一样看不起你。把他们的名单交出来,救出那些孩子,你好歹还能给自己积点阴德。”
“你说呢?张勇军。”
江烁合上了手里的资料,一只手托着下巴,半眯着眼玩味儿地看着张勇军。
张勇军垂下头,紧紧咬着嘴唇,不安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几分钟后,他终于开口了。
“我说。”
从审讯室出来,江烁把一张写着邮箱地址和密码的纸条交到了老吴手里。
“这是他的邮箱,登录进去,就能找到这些年他跟其他人的交易信息。”
“小江,做得不错,后浪推前浪啊。”老吴接过纸条,钦佩地感慨道。他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老吴,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我得去医院看看。”
江烁拍了拍老吴的肩膀就要走,却被老吴喊住了。
“小江,我有个侄女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在大学里当老师,你看看要不要找个时间……”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江烁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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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
医生给俞菲凡看了成念的检查报告,除了营养不良和皮肤上有一些旧伤疤外,总的来说她的身体没什么太大问题。
但俞菲凡最担心的还是成念的心理问题。在被张勇军带走和囚禁的这几年里,她经历的事情俞菲凡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成易听说成念回来了,不顾腿上的伤,拄着拐杖奔到了她的病房里。昨天一整晚他都守在成念床前,生怕一闭眼,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妹妹又不见了。
肖霄是这两年才进事务所的,小玉也没听成易说起过妹妹,当她俩得知成念的事后,难过得偷偷抱在一起哭了很久。
成念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在他们面前,她故意表现得很轻松,绝口不提这些年经历的事。警员来录口供时,她还特地把他们支出去。
俞菲凡拉着成易出了病房门口,低声对他说:“姥姥知道念念找到了,激动得马上要去买车票赶来,被我劝住了,她太久没出过村子,上次来就差点坐错车。”
她说着,转头看了看病房里的成念。医生告诉她,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或许会对成念的心理恢复更有帮助。
“我想着要不等念念身体好些了,就让她回姥姥家住吧。你正好陪她回去住一两个月,也当养伤了。”
成易有些为难,他舍不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妹妹,可也放不下事务所的工作。
俞菲凡看出了他的心思,“事务所的事情我应付得来,不用担心。再说了,我现在可是警局顾问,有靠山。”
她又补充道:“至于小玉,你更不必多想了,她那么善解人意,一定会理解你的。”
“我知道了。”成易说完,沉默片刻,又开口道:“姐,谢谢你帮我找到念念。”
“一家人别说这些,你就当替我回去看望姥姥了,不然她总打电话来埋怨我。”俞菲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吟吟地说。
成易点头答应,目光转而落在了俞菲凡身后不远处,“江烁哥,你怎么来了?”
“办事路过,顺便来看看。”江烁眼底含着笑,“你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了。”成易扶了扶眼镜,垂下头,局促不安地说:“江烁哥,这回给你添了太多麻烦了,实在抱歉。”
江烁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成念能回来就好,你赶紧进去陪陪她吧。”
说到成念,江烁一开始最担心的是这么多年的囚禁生活,会让她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张勇军产生依赖心理。毕竟她被带走时只有9岁,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价值观。
可她却站出来举证了张勇军,还带他们找到了晨晨,这个女孩的勇敢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相信,雨过天晴,一切都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