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俞菲凡追问:“是她杀了你吗?”

“不,不是她……”

顾北蹲下身来,蜷缩在角落里,“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俞菲凡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劝慰:“顾北,冷静点。”

可顾北却听不进去,他情绪越来越激动,抱着头痛苦地哀嚎着。

“不是她!!!不是她!!!”

病房里的灯随着他的惨叫疯狂闪烁,床头的监护仪也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发、发发发发生什么了……”李明皓抱着江烁的胳膊,吓得直哆嗦。

“怎么了,江队?”门外的警员听到动静赶紧进来查看,值班的护士也紧随其后。

护士走上前,低头检查着监护仪,“奇怪,明明显示一切正常,怎么会有警报呢?”

确认孟诗雨无恙后,警员刚要离开,护士突然小声惊呼起来:“地上又有水渍了。”

俞菲凡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瓶,“不好意思,是我不小心弄的,一会儿我擦干净就行。”

江烁也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出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不会有事的。”

待护士和警员离开后,江烁才甩开李明皓的手,“真是的,你也不嫌丢人。”

“太、太吓人了吧……”李明皓惊魂未定,转头对上江烁一张冷脸,只好小心翼翼往俞菲凡那边靠了靠。

江烁不动声色地把李明皓扯到一旁,看向俞菲凡,“怎么样?”

俞菲凡环视病房,摇了摇头,“他不愿现身了。”

“那他说了什么吗?”

“只知道他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孟诗雨,可当我问起凶手是不是她时,他却否认了。”

见江烁无奈地叹了口气,俞菲凡坏笑着凑上去,“江警官,破案不能老想着走捷径啊,还是得靠多查多问多推理。”

“去你的。”江烁一噎,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李明晧在一旁小声嘀咕:“这话要换做是我说,早就被抽筋剥皮一百次了。”

俞菲凡闻闻自己的袖子,上面还残留着烤串味和淡淡的酒味,“能不能先送我回去,我得洗个澡。”

“行。”江烁想了想,又问:“那你明天……还跟我们一起吗?”

“菲凡姐,你一定得来。”没等俞菲凡回答,李明皓又一次当起了神助攻,“你不在我害怕,万一再出现刚才那样的情况……”

想到这里,他又感觉脊背发凉。

俞菲凡拿出纸巾将地上的水渍擦干净,“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来保护你们的。”

———

跟乐队其他成员见面的地点还是在唱片公司的排练室。

因为前一天飞机晚点,他们到达M市已经是凌晨了,所以经纪人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下午。

“你们还在调查阿北的案子吗?”说话的是乐队的主唱,年纪跟顾北差不多,痞帅痞帅的。

排练室有些热,他把外套脱下来,露出了手臂上的纹身。

见俞菲凡好奇地看着他,他笑着解释:“平时上电视或者上台演出都得穿长袖,不能露出来。”

江烁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这是网友发的视频,顾北出事的前几天你们曾在舞台上有过冲突,还打起来了,有这事吗?”

主唱犹豫片刻,点头承认,“嗯,没错。”

“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主唱叹了口气,“其实,阿北几个月前就跟我们说,他想退出乐队。”

“为什么?”李明晧追问。

“说来话长。”主唱拿起身边的可乐喝了一口,说起了他们的故事。

几人和顾北是同一所大学的同学,因为对摇滚乐的热爱而聚在一起,组建了这支乐队。

当时大家每个月都省吃俭用,零花钱都用来买乐器和设备了,生活过得紧巴巴的。

“没有女朋友,没有游戏机,没有钱,但是那时候真的很开心,大家都对未来充满希望,觉得只要有音乐陪伴就好。”

回忆起那段时光,几位成员相视一笑。

毕业后,身边的同学都找到了工作,有的买了车房,有的结婚生子。乐队的几个人却仍在坚持自己的梦想,辗转在各种酒吧和livehoe表演,住在见不到阳光的出租屋,靠微薄的演出费维持生计。

可这样的生活一眼看不到头,再热血的理想也会被生活的琐碎磨蚀殆尽。

当他们再也交不起排练室的房租时,房东将他们的音响和乐器全都扔了出来。

走投无路之时,现在这家唱片公司向他们抛出了橄榄枝,答应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排练室,为他们找最好的制作人。

签下合约后,公司却要求他们把曲风改为大众更喜欢的流行乐,加上几人年轻帅气的外形,一定能获得市场的青睐。

为此顾北还和公司负责人大吵了一架,可因为合约在身,他们无法承担巨额的违约金,不得已还是妥协了。

主唱苦笑了一下,“以前总是觉得理想最重要,但是一日三餐都没有着落的时候,理想算个屁呀。”

一直默不作声的贝斯手狠狠把烟头摁灭,“我们都向现实妥协了,可阿北没有。”

“他跟我说,他想做自己喜欢的音乐,不想再被公司控制了。”主唱低下头,“演出那天,他状态很不好,犯了很多小错误,我知道他心不在焉,演出间隙就说了他几句,结果他在台上直接就把吉他摔了,我气不过,就跟他打了起来。”

“之后的几天他都一直呆在家里,不来排练,也不接电话,他出事那天我还想着晚上提两瓶啤酒去跟他道个歉,毕竟都那么多年朋友了,不该为这种小事闹矛盾,没想到……”

主唱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

“顾北的脾气一直如此吗?”江烁问。

鼓手摇了摇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去年还被诊断出患了抑郁症。”

江烁皱起眉,“抑郁症?”

“对,最近半年本来好转了一些,但他去世前那段时间突然又加重了。”

“你们知道原因吗?”

乐队成员交换了一下眼神,说出了实情,“阿北他恋爱了。”

“恋爱?是因为感情问题让他病情加重吗?”

“是,也不是。至少跟那个女孩子没关系。”

“公司规定合约期间不能恋爱,所以他一直瞒着所有人,但还是被发现了,公司勒令他马上分手……”

江烁又问:“你们见过那个女孩子吗?”

几人都摇了摇头。

排练室的墙上挂着一些画,都是比较抽象的风格。江烁和李明晧问话时,俞菲凡背着手一张一张仔细看着,突然在一张画前停下了脚步。

画中是一个女人脸部的剪影,她左眼下方有一颗痣。

俞菲凡问乐队主唱,“这些画是谁画的?”

“是阿北。”

她又转头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江烁,你看这画里的人,像不像孟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