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烁的越野车在深夜的街道驰骋着,他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的路,时不时瞟一眼身旁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不停拨着俞菲凡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紧张的情绪扼住他的咽喉,使他嗓子发干,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也因为用力而变得骨节泛白。

车开到事务所楼下,他甚至来不及锁车就三步并两步疾奔上楼,敲响了事务所的门。

开门的是成易。成易看到他有些惊讶,“怎么了,江烁哥?”

他没回答,兀自冲进了屋里转了一圈,才转头问道:“俞菲凡呢?”

成易一下子被他问得有些发懵,“我姐?刚才出去了……”

“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肖霄听到动静,也从房间里走出来,“菲凡姐手机放房间里充电呢。”

“她人在哪儿?”江烁双手压在成易肩上,声线有些颤抖。

成易被他惊慌失措的模样吓到了,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好、好像说是下楼买东西……”

话还没说完,江烁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成易转过头与肖霄对视了一眼,也在她脸上看到了同样疑惑的神情。

雨丝缠绕路灯的橘色暗光,像是给空旷的街道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江烁茫然地在街头徘徊,焦急地四处张望着,却始终不见俞菲凡的身影。

他弓着身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心沉坠得仿佛灌满了冷铅,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正当他强行将脑子里冒出的无数个念头一一摁下时,余光突然瞥见街角处出现了一抹亮色。

是俞菲凡!

江烁几乎是一瞬间出现在俞菲凡身前的,吓得她一激灵,手里撑着的那把明黄色的雨伞掉落在地上。

“你没事吧?”江烁手忙脚乱地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看她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放松。

“我就去对面买个东西,能有什么事?要说有事的话,也应该是你吧?”俞菲凡蹙眉看着他,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你手怎么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江烁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和手肘上满是挫伤,伤口里还掺着在地上翻滚时留下的泥土和沙粒。

“我……”他搜肠刮肚,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俞菲凡捡起伞举过他头顶,“走,先跟我上楼去清理一下伤口。”

江烁本想拒绝,俞菲凡却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犹豫片刻,他还是顺从地跟着她回到了事务所。

在卫生间里照着镜子,江烁才发现自己此时的样子是多么狼狈。

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浇透了,头发湿淋淋地贴在额前,泥水顺着脸颊流下,白色的T恤破了几个洞,沾满了泥沙和血渍。

俞菲凡敲了敲卫生间的门,给他递了条毛巾和一套干净的衣服,“成易的衣服,你先洗个澡换上吧。”

打开花洒,热水淋在伤口上,火辣辣的刺痛感顺着手臂蔓延至全身,江烁的头脑这才逐渐清明起来。

刚刚那辆突然出现的面包车明显没想置他于死地,只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敢那么明目张胆威胁警察的,除了最近在查的翟家,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洗干净身上的泥水,换好了衣服,俞菲凡坐在沙发上用生理盐水帮他重新清理了伤口,拿纱布细心地包扎好,这才开口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烁一抬眼,对上三人担忧的目光,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是摔了一跤。抱歉啊,大半夜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江烁,你还是警察呢,撒个谎演技都那么拙劣吗?”俞菲凡表情凝重,似乎没想给他含糊应付的机会。

江烁并不打算把面包车的事告诉她,便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闲散道:“谁撒谎了,雨天路滑,摔得有点惨,我觉得丢人才不想跟你们说的。”

随即又立马转移了话题,问道:“对了,探灵事务所开了多少年了?”

俞菲凡一愣,低头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成易看不过去,替她回答:“到今年为止有五年了。”

“这五年间,你用的名片一直是同一种吗?”

俞菲凡点点头,“对啊,一直没换过。”

江烁又问:“最近你们给谁发过名片吗?”

“那么太多了。”俞菲凡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最近你别一个人出门,还有一定要随身带好手机,知道了吗?”江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他拿过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设置成了紧急联系人,嘱咐道:“有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俞菲凡一脸疑惑,“你到底怎么了?”

“真的没事,我先回去了。”江烁没给她追问的机会,拿起自己的衣服,转身开了门,又叮嘱道:“记得把门反锁好。”

回到车里,他把衣服放在副驾驶上,重新打开了那个从面包车上扔下来的信封。

湿漉漉的信封里只放了一张名片,上面写着:“探灵事务所,俞菲凡”。

俞菲凡的名字上,用红笔画了一个叉。

名片被雨水浸湿,红色的墨水沿着纸的纹路蔓延开来,江烁的手下意识握紧成拳,纷繁复杂的思绪又翻滚着涌上心头,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他把头靠在座椅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当了那么多年警察,他从未像今晚一样,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