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队,派出所接到报案,在郊外发现一辆被烧毁的面包车,你看看是不是你在找的那辆。”
江烁接过警员递来的几张照片,照片里是一辆被烧毁的面包车,只剩下个空壳,依稀能看出是灰白色的。
他抬头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警员回答:“在一间废弃的厂房附近。”
江烁沉吟片刻,“昨晚的监控查过了吗?”
警员点点头,“我们把监控倒回去查过了,车是从城郊开进来的,在你家附近蹲守了两个小时,撞了你之后就一路往城外开了,从头到尾车上的人都没下来过。”
说罢他又递给江烁一张交通监控拍到的照片。
照片里能看出车里坐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戴着口罩和鸭舌帽,根本看不清脸。
江烁对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摆了摆手,“辛苦,你先去忙吧。”
他低下头,用手机给俞菲凡发了条信息,【你还好吗?】
俞菲凡很快回复:【这个问题你从早上到现在已经问了我十几次了。】
江烁没多解释:【没事就行。】
俞菲凡:【你到底怎么了?】
江烁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半天,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就听到丁局在办公室门口叫他的名字。
进了办公室,丁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办公室的门锁上,又起身将百叶窗拉下来,才缓缓开口。
“我听说你在重新查你妈妈的案子。”
江烁没打算瞒着他,便把从严为的案子中查到的线索,以及母亲被害案的疑点都一一跟他说明了。
丁局沉思片刻,问道:“严为一家灭门案有什么新进展吗?”
江烁摇摇头,心情有些低落。他派人去医院问过严为的精神科医生,医生证明严为患上了严重的妄想症,已经吃了好一段时间的药。
再结合侦查逻辑和现场证据,这起案子基本可以定性为严为妄想症发作,杀了家人后再自杀。
唯一的疑点也就是那几张符纸,可但凭上面留下的血液样本,根本无法证明是翟家所为,况且他们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应付警方的调查。退一万步讲,就算最后出现对翟家不利的线索,他们也能像之前一样,随便找个替罪羊把这件事顶下来。
想到这里,一种沉重的无力感压在江烁心头。
他曾经相信正义终归会打败邪恶,恢恢的天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可经过这几天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天真得有些愚蠢。
从某种程度上看,他与相信只要帮翟家杀了人就能赚钱给弟弟治病的路志国并无区别。
对那些手握权利的人来说,杀死一个人简单得如同捏死一只小小的蝼蚁。
换作以前,他可能还会凭着一腔热血继续追查下去。可现在,他多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他绝对不允许她因为自己盲目的坚持而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丁局看他沉默不语,突然发话:“要不这案子先放放吧。”
“我爸给你打电话了?”江烁斜斜地靠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跟你爸没关系,这件事儿确实是我考虑欠周了。你帮我跟小俞说声抱歉,把她也牵扯进来了。”
江烁垂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丁局扭头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讶。以江烁的行事风格,放在平时,一定会跟他大吵一架。
可今天的江烁一反常态,没有高声叫嚣,也没有怒火中烧,让他不得不将提前准备好的大段说辞都咽回了嘴里。
丁局看出他心里藏了事,但也没再追问,摆了摆手道:“行,你先出去忙吧。”
从丁局办公室里出来,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复俞菲凡:【我没事,严为的案子先不查了。】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俞菲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查了?”
面对她劈头盖脸的质问,江烁有些头疼,他捏了捏眉心,解释道:“没有线索,怎么查。”
“那些符纸不是线索吗?”
“翟家不久前做过体检,抽过血,也许是有人故意陷害他们。”
“他们说的这些话你信吗?”
“我不信,但是不信有办法吗!”江烁微微拔高了声调。
周围忙碌的警员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起身出了警局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才接着说:“就算我们都知道这事一定跟翟家有关,可我们没有证据啊。难道你让我凭那几张符纸去抓人?”
“可是不接着查下去,严为一家不就白死了吗?”
“丁局已经说了,抱歉把你牵扯进来,这案子先放放,以后有新线索再查。”江烁语气里带了些敷衍。
俞菲凡不依不饶,“现在不查,以后还有机会查吗?将来这起案子会不会像金姐一家一样,真相永远见不到天日?”
江烁靠在墙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某一瞬间,他很想把发生的一切全盘托出,告诉她自己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所以不愿再追查下去。
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知道以俞菲凡的性格,一定会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把自己的安全置之度外。
江烁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来,“俞菲凡,你别闹了行吗?早知道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参与进来。我们警局不止一起案子要办,没办法在这上面浪费那么多时间。”
电话对面的俞菲凡陷入了沉默,半晌,她才开口:“行,你们不查,我自己查。”
“俞菲凡,你别……”江烁话还没说完,俞菲凡就把电话挂断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抡起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