搓澡终于结束时,江烁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趟鬼门关,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跟着陈绍来到餐厅里,俞菲凡早已经换好了浴衣坐在那儿等着了。

陈绍殷勤地从自助餐区拿了些水果递给她,挑了挑眉:“咋样,妹子,搓澡舒服吧?”

俞菲凡眼神空洞,捧着水杯点了点头,没头没脑地答道:“我现在懂了,生活就是一场历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过不去的坎了。”

从她那一脸超脱凡尘的表情,江烁就知道她也跟自己一样,在搓澡床上经历了一次人生的洗礼。

兴许是今天洗浴中心的客人不多,这里的服务员一个比一个热情,路过的服务员大妈听到他们聊天,停下来搭话:“听口音你们也是搁南方来的?”

江烁礼貌地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捕捉到了一丝异常:“也?这里还有其他跟我们口音一样的人吗?”

“嗯呐,有个姑娘听口音跟你俩是同一个地方的。”

俞菲凡忙问:“那姑娘长什么样?”

服务员大妈放下水壶,用手比划着:“高高瘦瘦,皮肤白白的,跟你一样水灵灵的。”

江烁掏出手机,打开秦歌韵的照片:“是这个姑娘吗?”

大娘接过手机,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陈绍忙亮出警官证解释:“大娘,我们是警察。”

大娘这才答话:“没错,就是这姑娘,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来旅游的,搁这儿住了好几个晚上,刚才才见她提着行李走了。”

江烁问:“这儿还能过夜?”

陈绍接过话茬:“能啊,休息大厅就可以过夜,不过会有很多呼噜声磨牙声,有的人还会用手机外放,老烦人了……”

后面的废话江烁都没听进去,他稍微思索了一下,难怪找了一整天的私人旅馆也没见到秦歌韵的身影,原来这几天她都是在洗浴中心过的夜。

可她提着行李又会去哪儿呢?

江烁一把将陈绍拽起来,“走,去保安室。”

陈绍万万没想到,本来是想带他们来体验一下洗浴文化,最后却是硬生生坐在保安室里看了两个小时的监控。

江烁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洗浴中心大门的监控回放,终于看到了秦歌韵提着行李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而出租车的车牌号也被拍了进去。

他拍了拍昏昏欲睡的陈绍,“就这辆出租车,快找人查一下他的线路。”

陈绍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谁还上班啊?”

俞菲凡见状直接给肖霄打了个电话,报上了车牌号和时间。

肖霄很快接起电话,听完她的描述,打包票道:“没问题,不过我对D城的交通系统不熟,可能得花点时间,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从保安室出来,陈绍领着他们去了休息区的帐篷里等着,刚躺下不久,在一旁打起了呼噜。

江烁没什么睡意,划拉着手机打发时间,看到俞菲凡一脸困倦,便把手臂伸过去让她枕着。

俞菲凡才眯了一会儿,肖霄的电话就来了:

“菲凡姐,查到了,这辆出租车载着秦歌韵去了一个小区。我查过了,周叔叔在那个小区里有一套公寓,不过好像很久没人住了,具体的地址我发你手机上。”

挂了电话,江烁往身旁打着呼噜的陈绍身上招呼了一巴掌,“别睡了,快起来。”

“不行,闹钟还没响呢。”陈绍嘟哝了一声,翻身又睡了过去。

江烁无奈地叹了口气,转了转手腕关节,对俞菲凡说:“你先去换衣服。”

俞菲凡应了一声,钻出帐篷没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再一回头,就看到陈绍正捂着屁股,一脸茫然地看着江烁。

深夜的D城天上正飘着雪花,天地之间连成一片苍茫浑浊的白色。

肖霄发来的地址是一个老小区,这是周健宏移居去M市前住的房子,已经闲置多年,他只有偶尔回D城才会来看一眼,忆一忆当年苦。

下了车,俞菲凡冷得直呵气,睫毛上沾了一层冰雪,江烁刚要伸出手替她遮雪,陈绍就在她头顶撑起了一把伞,殷勤地笑道:“冷不?妹子,要不要哥把外套借你?”

江烁抢过他手里的伞,“我冷,要不你把外套借我?”

陈绍对刚才屁股上挨那一巴掌还耿耿于怀,没好气道:“你?你冷死得了。”

这个小区的保安形同虚设,大门敞开着,门卫室门窗紧闭,里面只有个大爷躺在椅子上打盹儿。

陈绍敲了敲窗,把大爷叫醒了,给他看了警官证后,让他帮忙带带路。

保安大爷披上军大衣,打着手电筒不情愿地从温暖的门卫室里出来,边走边皱着眉头嘀咕:“三栋五楼?我记得那层楼很久都没人住了。”

陈绍问:“您记得那么清楚?”

“那可不,我都在这当了大半辈子的保安了,这里的居民我都记得。”

江烁忙接着问:“那您刚刚有没有见着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女孩儿进来?”

保安大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刚刚睡着了,没注意。”

说话间,几人就来到了三栋楼下。

楼里一层只有两户,没有电梯,他们刚步行至周健宏那间房子的门口,就隐隐听到里面有些动静。

既然没人住,这动静又是哪儿来的?

保安大爷来了精神,学着电影里的桥段敲响门道:“您好,物业的,楼下说您家漏水了,我们上来瞧瞧。”

里面的声响瞬间停滞,紧接着就清晰地传出了一声带着哭腔的“救命”。

江烁心里一紧,立刻给陈绍递了个眼神,并把俞菲凡和保安大爷都拉远了些。

陈绍后退几步,狠狠往门锁的位置踹了几脚。

巨大的声响吵醒了楼上楼下的住户,大家纷纷从楼道里探出头来,抱怨他们大晚上扰人清梦。

陈绍没停下腿上的动作,而保安大爷则在一旁安抚着邻居的情绪,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隔壁家的门突然“啪嗒”一声打开了,一个身穿宽松的黑色长大衣,帽子口罩都遮住脸的人低着头从里面出来,径直走向了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