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连踹了好几脚,终于把门给踹开了。
客厅里没有开灯,但借着屋外微弱的灯光,依稀可见屋内一片狼藉。阳台门大开着,正呼呼往屋里灌着冷风。
“救命……”
呼救声是从卫生间传出来的。
陈绍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接过保安手里的手电筒往里一照,就看到秦歌韵正抱着腿蜷缩在角落。
她被电筒的光晃得睁不开眼,吓得又往里缩了缩。
陈绍粗着嗓门道:“警察,发生什么了?”
一听是警察,她惊讶的面容凝滞了片刻,随即“哇”地大哭着往陈绍扑来。
虽然出门前就算到会天降桃花,但怀里突然多了个哭得梨花带雨的美人,陈绍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了,磕磕巴巴道:“妹、妹子,别害怕啊,有事跟哥说。”
秦歌韵这才呜咽道:“救命,有人要杀我……”
保安大爷打开门口的电箱,将电闸推了上去,屋里这才亮堂起来。
江烁和陈绍在屋里搜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踪迹。
秦歌韵脖子上还留着一道勒痕,她浑身颤抖,一直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抽抽噎噎哭个不停,看起来还没有从死里逃生的惊吓中缓过神,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俞菲凡对她在火场扔下奋不顾身去救她的江烁,自己一声不吭逃跑的行为仍是无法释怀。但看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是握住她冰凉的手,问道:“秦歌韵,你还好吧?”
她听到俞菲凡喊出自己的名字,身形滞了一瞬,掀起眼皮凝视了片刻才认出她来,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俞菲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问道:“要杀你的人在哪儿?”
秦歌韵低下头,惶恐地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去了哪儿……”
她独自一人来到D市已经四天了,用假身份证没法住酒店,又不敢马上回这儿住,就在洗浴中心里睡了几天。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在楼下徘徊了几个白天后,她最终还是提着行李来到了周健宏生前给她留下的这个地址。
进屋时她发现灯打不开,以为是没太久交电费停电了,没想到刚坐下来,就突然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
她拼命反抗,挣扎中从口袋里掏出了防狼喷雾向后胡乱喷了一通,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一瞬,她才趁机转身跑进卫生间里锁上了门。
可那个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一直在砸卫生间的门,直到屋外传来敲门声,他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接着就不知从哪儿逃离了。
夹着雪的寒风从阳台一阵一阵吹进来,陈绍刚要把门关上,却察觉到一丝端倪,回头向屋里的江烁招了招手,“江烁,你来看看这儿。”
江烁应声走出去,发现阳台栏杆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积雪,上面留着半枚鞋印,鞋印朝着的方向是隔壁家的阳台。
两户的阳台相隔三米左右,外墙突起的边缘上和水管足以支撑一个人从这里攀爬到隔壁家。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问跟在身后的保安大爷:“大爷,刚刚您说这层楼没人住?”
大爷茫然地点点头,答道:“对啊,隔壁那户也闲置好久了。”
江烁当下心觉不妙,立刻就想起了刚才从隔壁出来的那个人。
正常人出门看到门口站着陌生人,多少都会好奇地打量几眼,可那个人却一直低着头,仿佛有意要避开他们的视线。
再一细想,他的帽子和衣服上还沾着些雪花,加上阳台上的鞋印,基本可以推测出他是从周健宏家的阳台跨到了无人居住的隔壁家,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趁乱逃脱的。
陈绍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可惜刚才光顾着救人,并没有发觉到不对劲,居然就这么让人从眼皮子底下跑了。
这时再去追恐怕已经来不及,他懊恼地对着保安大爷问道:“大爷,咱这小区有监控不?”
大爷摇摇头,“这儿一直说要拆迁,结果说了好几年也没拆成,这不,监控也一直没装上。”
陈绍叹了口气,打开闪光灯对着鞋印拍了几张照,又给队里打去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来做现场勘查。
茶几上落了层厚厚的灰,江烁拿起陈绍放在沙发上的围巾把灰擦干净,表情凝重地在秦歌韵面前坐下来。
此刻他的脑子里有一大串问题,想了想,还是决定从最重要的问起:“秦歌韵,到底发生什么了?”
秦歌韵眼神躲闪,紧张地搓着双手,避重就轻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有人想杀我……”
“不止这个,我问的是所有的事。”江烁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从你在酒庄认识周健宏,到你对周家下咒,再到周健宏车祸身亡,你又莫名放火烧了周家,逃到D城来,我需要知道这些事情的所有细节。”
秦歌韵咽了一下口水,攥紧的手忍不住微微发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烁刚要追问,保安大爷突然敲了敲门道:“警察同志,救护车到楼下了。”
陈绍看了眼手机,“你们先去医院,我在这儿等同事来接应。”
这时天已蒙蒙亮,楼下的铲雪机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许多出门晨练、上班的人看到救护车,都围过来看起了热闹。
俞菲凡搀扶着秦歌韵下楼,正要把她送上车,突然察觉到围观的人群中有一道不寻常的目光。
她转过头正欲寻找目光的来源,就看到一个戴着棉帽和口罩的身影自人群中走来,通红的双眸和身上散发的疏离感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
“当心!”就在她喊出声的瞬间,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就朝着秦歌韵刺来。
没有一分一秒思考的时间,俞菲凡奋力将秦歌韵往旁边一推,锋利的刀身贴着她的肩膀而过,外溢的鲜血立刻将她白色的棉衣染成了红色。
人群里接连爆发出尖叫声,原本挤在一起看热闹的人也吓得四散奔逃,连跟车的护士都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江烁闻声转过身时,俞菲凡已经捂着肩膀上外溢的鲜红,痛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而那个行刺的人也只剩下个背影。
没等他开口,俞菲凡就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别管我,快去追他!”
江烁咬咬牙,转身就往那个身影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