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一瞬。
肖霄和成易对视了一眼,干巴巴地笑了一下:“你说什么呢,我们哪有什么瞒着你的!我不是都发过誓了吗?”
俞菲凡嗤之以鼻:“拿你哥的幸福发誓没什么用,你要真没骗我,就拿你自己来发誓。”
肖霄脖子一梗,伸出三根手指指向天花板:“我发誓,如果我骗你,我就,我就……”
俞菲凡接过话:“如果你骗我,你的显卡马上就烧坏。”
肖霄瞪大眼珠子,脸色难看极了:“这也太狠了吧!”
看着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模样,俞菲凡冷笑了一声,又把目标转向成易:“成易,你说吧。”
成易一脸真诚道:“姐,我们真没什么瞒着你的。”
俞菲凡抱着双臂,眯起眼睛斜睨着他:“你知不知道自己一撒谎耳朵就会变得又烫又红?”
成易闻言一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才发觉自己上了她的当,他尴尬地笑了笑:“跟江烁哥在一起之后,你好像变聪明了。”
“什么叫跟他在一起之后变聪明了,我本来就聪明。”俞菲凡得意地从茶几上拿起一颗花生,捏碎外壳后把花生仁扔进嘴里,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成易在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斟酌着言语:“其实……上回江烁哥来找我们,是让我们帮忙查沈知行的资料。”
肖霄接着道:“我们发现,沈知行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而且跟照片里这个福利院是同一家。”
“那你们刚才为什么不说?”
肖霄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我不是在确认吗?毕竟这家福利院已经关闭很久了,总得花点时间才能查到吧?”
“还有呢?”
“还……”
“没了,就这些。”成易用一个眼神打断了肖霄的话。
他没将关于俞菲凡父母的那场车祸说出来,毕竟江烁交代过让他们先不要向她透露这件事,况且目前的线索已经足以打消她的疑虑,没必要再多言。
俞菲凡伸了个懒腰,靠在沙发上,满不在乎道:“嗐,我当是什么呢。”
成易和肖霄又对视了一眼,皆有些疑惑。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霄忍不住问出口:“菲凡姐,你不好奇他为什么要查沈知行吗?”
“是因为沈知行突然把翟修承认杀人的那段录音交给我了吧,他这个行为确实有些可疑,查一查也是正常的。”俞菲凡不以为然,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看她没再怀疑,成易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平时总嫌她迟钝,现在突然觉得能保持这种钝感力也是挺好的。
俞菲凡拿起一颗花生砸向肖霄:“比起这个,我更好奇的是,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
“我们这不是怕你多想嘛。”肖霄随意敷衍了一句便迅速转移了话题:“菲凡姐,你猜怎么着?闻鸿煊现在就住在沈知行的疗养中心里。”
……
疗养中心去的次数多了,前台的接待员都已经认得俞菲凡了,不等她开口就微笑道:“您好,请问是要找沈院长吗?”
俞菲凡连忙摆手:“不是的,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位叫闻鸿煊的病人。”
接待员面露难色:“这个嘛……如果不是家属的话,要探视病人还是得经过沈院长的批准。”
若不是闻鸿煊恰好住在这里,俞菲凡实在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叨扰沈知行,没想到最终还是逃不过。
她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那、那你能帮我问问他吗?”
接待员笑了笑:“您稍等。”说完拿起电话拨通了沈知行的号码。
没多久,一个留着短发的护士就来到了前台,俞菲凡记得上回去探望何桂莲的时候也是她带的路。
短发护士把她和成易带到一个单间的门口,轻轻推开了门:“闻爷爷,有人来看您了。”
资料上显示,闻鸿煊已经八十多岁了,但俞菲凡却觉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苍老一些。
他身材干瘪枯瘦,白色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特别宽大,像挂着一只松松垮垮的麻袋,满脸的皮肤如同树皮一般粗糙,镶嵌着一道道皱纹。
俞菲凡和成易走进房间时,他正坐在轮椅上,口水不停从咧着的嘴边往下滴。他眼神空洞,一下一下用背后撞击着轮椅的靠背,像一台不会停歇的机器。
不过他的房间倒是被打理得十分干净,接近一丝不染的程度,不难看出他在这里受到了极好的照顾。
成易小声问护士:“他这是怎么了?”
护士一脸遗憾:“阿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闻爷爷这个症状属于比较严重的,基本上记不清事情了。”
话虽如此,俞菲凡还是想尝试一下。她把在福利院找到的那张照片放到闻鸿煊手里,问道:“闻先生,您好,您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闻鸿煊眼珠子往下一斜,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顿了顿,撞击靠背的频率突然变快了,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着什么。
俞菲凡凑近一听,才发现他一直在重复一个词——
“坏人,坏人,坏人。”
她拧起双眉:“您说谁是坏人?”
“全都是坏人,全部,我也是,你也是,我们都是坏人。”
护士抱歉道:“闻爷爷神志不太清楚,说话会颠三倒四的。”
虽然沟通起来实在困难,但俞菲凡不想放弃,她指着那张照片问:“闻先生,当年福利院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句话,闻鸿煊动作一滞,微微掀开眼皮,嘴角突然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死了。”
一股寒意爬遍俞菲凡全身,她问道:“死了?谁死了?”
闻鸿煊又不说话了,他目光的焦点逐渐涣散,仍继续着撞击背椅的动作。
门突然被敲响,俞菲凡回过头,看见一身白大褂的沈知行正站在门边,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们。
“沈院长,不好意思,又来麻烦您了。”俞菲凡客套地笑了笑。
虽然对沈知行并不是十分信任,可毕竟给他添了麻烦,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沈知行温和一笑:“没关系,这不算什么。”
说完走到闻鸿煊面前,弯下身子,轻声问道:“闻老师,您还好吗?”
闻鸿煊僵硬的眼珠子转了转,摩挲着自己粗糙的手问道:“你是谁?”
“我是知行啊,您不认得我了?”
闻鸿煊摇头嘟囔道:“你不是知行。”
“我不是知行,我还能是谁?”沈知行直起身子,无奈地对俞菲凡笑了笑:“唉,我们这老校长啊,想当年还是意气风发的,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呢。”
俞菲凡也叹了口气,看来在闻鸿煊这里是挖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她转念一想,问道:“沈院长,您在福利院长大,知不知道那里发生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