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食品厂门口,林宝渔就让秦烈把她放了下来,她虽然不怕别人说,但也不想惹事,石岗村大队的麻烦事,她不想再发生。
扶着墙站好后,林宝渔再次道谢:“秦同志,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秦烈见她扶着墙站得吃力,说道:“我送你到住的地方吧。”
林宝渔摇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我自己能成。”
接着她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同志,我住的宿舍是女生集体宿舍,不能请你喝茶了,你见谅啊。”
秦烈不在意道:“不用这么客气。”
接着他又看了看林宝渔的脚,“回头我把红花油给你送来。”
林宝渔再次拒绝,“真不用。”
秦烈这次却坚持,“放在手边,想用的时候也方便。”
林宝渔:“这个我可以自己买,医院挂号的钱我还没有还给你呢。”
秦烈抬起凤眼认真地看着林宝渔,再次说道:“你受伤我也有责任,陪你看医生是应该的。”
林宝渔不想占对方的便宜,“可是我受伤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
“林宝渔同志,你觉得我人怎么样?”
秦烈不答反问,问的问题跟原先的话题还是有些不搭边,林宝渔有些懵逼。
而就在她懵逼的片刻,有个身高腿长,气质温和的兵哥哥走了过来,“老秦,原来你在这儿啊。”
兵哥哥身后跟着孙红星,她一到便去关心林宝渔,“宝渔,你脚好些了没有?”
林宝渔笑着回道:“医生说不严重,不用药一到两周也能自己好。”
孙红星松了口气,“那就好。”
接着她用肩膀碰了下林宝渔的肩膀,暧昧地问道:“那个解放军同志,是你看对眼的对象?”
林宝渔没有回答,反而朝着气质温和的兵哥哥抬了抬下巴,问道:“原来你喜欢斯文的对象啊。”
孙红星红了脸,瞪她一眼,“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林宝渔怕她误会,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我和秦同志跳舞扭伤了脚,他送我去看医生,再把我送回来,仅此而已。”
可不说还好,一说孙红星更加误会了,暧昧地朝她眨眼睛,“没关系人家能为你鞍前马后?他对你绝对有意思,你们俩挺有夫妻相的,我看好你们哟。”
林宝渔气地瞪她一眼,冷哼道:“你该去医院看眼睛了。”
孙红星不搭理她的嘲讽,又用肩膀推了推她,道:“你看那个男同志看你了。”
林宝渔抬眼看去,秦烈还真看着她呢,而且已经抬步往这边走了两步,到了跟前儿不跟她说话,反而看着孙红星说道:“孙同志,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他此刻刻意收敛了身上的压迫感和凌厉感,虽然还有些让人心生敬畏,但不会被吓跑,孙红星就像小学生看见老师一样,原本有些散漫的站姿立刻立正,认认真真地回道:“您说。”
秦烈看了眼林宝渔,说道:“林同志扭伤脚了,活动不方便,能不能拜托你扶她回宿舍?”
孙红星立刻道:“我和宝渔是一个宿舍的,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把她给扶回去的,而且平常也会好好地照顾她。”
秦烈感激道:“谢谢!”
孙红星摆手,“不用谢,我和宝渔是一个厂的工友,还是舍友,照顾她是应该的。”
“老秦,该走了。”
季华走过来,拍了拍秦烈的肩膀,“再晚点回去,部队可就进不去了。”
秦烈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再次看向林宝渔的时候,眉眼柔和了下来,别人或许没看出区别,但了解他的季华看得明明白白的,心里啧啧了两声,秦黑豹子也春心萌动了,难得,难得啊,于是他抱着双臂在一旁看戏。
“林同志,红花油我明天就送过来,脚能早点好,还是早点好方便。”
秦烈的叮嘱,让林宝渔没脾气,这把她当小孩子了,比她前世的爹还要唠叨。
因为有季华和孙红星在,她得维护自己吃苦耐劳形象,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至于照不照做,就是另外的事了。
季华也跟孙红星道了声别,“孙同志,回见!”
孙红星羞涩一笑,“季同志,再见!”
等俩人走远,孙红星脸上的红晕都没能下去,在路灯下的照耀下,像极了羞答答的玫瑰。
孙红星被打趣了,羞恼地瞪了眼林宝渔之后,便开始打趣回去,“你个贫丫头,还打趣我了,快老实交代,你跟那个秦同志怎么回事?”
林宝渔双手一摊,“就我刚才说的,一起跳舞时候我受伤了,他觉得他有责任,便送我看医生,又送我回来。”
孙红星不相信,挑了挑眉头,“就这么简单?我看那个秦同志关心你的样子,你们可不像没关系。”
林宝渔白她一眼道:“就不兴人家责任心重。”
孙红星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这脑袋瓜长得这么漂亮,咋就不开窍呢?”
林宝渔瞪她一眼,“别戳我脑袋,我还想靠它坐办公室呢。”
孙红星见她真的没有一点恋爱中的羞赧,不由暗暗同情秦烈,他如果想要抱得美人归,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了。
刚同情完,她就感觉额头刺疼了下,伸手“啪”地拍了下额头,好家伙一个吸饱血的蚊子此刻正躺在她手心。
她也顾不得闲话了,赶紧道:“走,我扶你回去,外面蚊子太多了,再呆下去,非得满脸包不可。”
她话刚说完,林宝渔抬手在自己的胳膊上就“啪”了一下子,收回掌心一看,又是一只大蚊子,于是附和道:“走,赶紧回宿舍。”
她上辈子是疤痕体质,蚊子叮的包消下去后,就会在皮肤上留下一个黑点点,她家是农村的,农村绿植多,蚊虫也多,所以一到夏天,她身上全是芝麻粒一样的黑点,村里的小伙伴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叫芝麻烧饼,蚊子简直是她童年的噩梦。
“哥,就是那个瘸腿女的,迷惑了大伯,抢了咱们的工作。”
俩人刚转身,还没有进食品厂大门呢,就听到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声,林宝渔地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脚,又看了看周围,方圆几里之内,只有她是瘸腿的。
不过她也没有傻到对号入座,她拽住要上去教训那个口吐芬芳的女人的孙红星,“人家又没有点名道姓,咱可不能对号入座。”
孙红星瞪了她一眼,“这附近可就你一个瘸腿的,你不想对号入座都难。”
“那就等他们到我跟前儿再说。”
林宝渔老神在在,她脚疼,不想走路,自然要等找事的人自己来到她身边了在收拾。
而找事人的身份,她心里已然有了猜测,不是秦大爷的远房亲戚,就是街坊邻居,看不惯她得了秦大爷的工作,过来找茬了,她林宝渔怕的东西很多,怕冷,怕热,怕疼……但还真不怕事儿。
“就是你,走啥呢,心虚了,是不是?”
找茬的一对男女来得挺快,林宝渔蹦哒着往前走,只蹦哒了两下,人就拦在了她跟前儿,女同志很年轻,二十多岁的年纪,丰润的鹅蛋脸,大眼睛,白皮肤,本来很漂亮,但被她眼睛里的刻薄,以及脸上扭曲的恨意,生生地把美给毁了。
而男同志国字脸,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的,本来看着还好,可是他轻浮的眼神,让他显得猥琐极了。
瞅着林宝渔白皙精致的小脸儿,猥琐地舔了舔嘴角,然后问道:“是你顶了我大伯工作?”
林宝渔厌恶地皱了皱精致的眉头,“你是谁?我的工作和你有关系吗?”
猥琐男咧着嘴角笑了,“我大伯叫秦大山,你现在的工作就是接他的班,你说跟我有关系没有?”
而说着话,参加联谊会的人也回来了,见这里有热闹看,也不顾蚊子咬,纷纷过来吃瓜,赵丽芬就是其中之一。
她因为下午林宝渔说她眯缝眼的事儿,对她恨得不行,别人吃瓜或许不安静,但也是跟同伴小声议论,林宝渔刚来食品厂一天,大家对她没有认同感,不会贸然帮忙,但也不会落井下石。
但她就不会顾忌了,站出来指着林宝渔,声音尖利地斥责道:“林宝渔,我说你一个农村人,咋就轻松地当上工人了,原来是骗来的。”
林宝渔一个眼刀子甩过去,嘲讽道:“赵丽芬,你眯缝眼,肿眼泡,刻薄嘴,丑得像鬼一样,大晚上的出来,也不怕吓死人。”
赵丽芬气地想要嚎叫一声就要过来打人,容貌是她的痛脚,今晚联谊会就没人邀请她跳舞,本来就自卑懊恼,现在又被林宝渔当众嘲讽,气地嗷嗷叫着就要过来打林宝渔,“林宝渔,你个贱人,我要撕了你的嘴。”
林宝渔下巴一抬,“放马过来,看看谁撕谁!”
孙红星拽了拽林宝渔,劝道:“宝渔,赵丽芬她爸可是厂里的老师傅,人缘不错,得罪了她,对你没好处。”
“先撩者贱,是他闺女先找茬的,我不过反击而已,没教育好自己闺女,放她出来祸害人,我帮他教育,他不领情,竟然还要给我穿小鞋,那就说明他的人品也不咋的,以后啊,大家伙可得离他远远的。”
她的声音不小,吃瓜群众都能听得到,纷纷议论赵师傅一家的事儿,虽然赵师傅见谁都乐呵呵的,也经常帮助有困难的工人,但是他的一双儿女好吃懒做,经常欺负人,而在厂里也就他们家没有下乡的孩子。
大家原先还疑惑,现在却突然觉得他们没有了解过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老好人赵师傅。
“赵师傅家顿顿白面,还经常吃肉,他们家住的房子也宽敞,他老婆天天生病,闺女儿子又不正经工作,他们家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啊?”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就开始提供不对劲的线索了,“我好几次都看见大半夜地出门,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对,我也看见了……”
赵丽芬可是知道自己老爹钱的来路不正的,怕大家越扒越接近真相,心虚之下,挣脱旁边人的拉拽就要扑向林宝渔,但跑了两步,她自己就摔了个狗吃屎,幸好只是割破了嘴唇,门牙没掉,就是脸也没有受伤。
她难堪之下哇哇大哭起来,泪水血水口水再加上泥土,让她整张脸就跟小丑一样,看不过去的工人赶紧把她扶起来,拽着回家了。
当然走之前还不忘记威胁林宝渔,“你给我等着!”
林宝渔轻蔑地嗤笑一声,让赵丽芬哭声更大了。
“林同志,女人还是温柔一点好,你这样得理不饶人,小心嫁不出去。”
赵丽芬一离开,猥琐男便开始教育起林宝渔来。
林宝渔冷声道:“你是我的谁,轮得到你教训老娘!”
鹅蛋脸的女人上来骂道:“林宝渔,你抢了我哥的工作,还说不得你了,识相的赶紧把工作还给我们。”
林宝渔冷笑道:“我救了秦大爷,秦大爷为报恩才把工作给我的,这工作从来不属于你们,说破大天来,也不能污蔑我抢工作!”
鹅蛋脸扭头跟她大哥告状,“哥,你看她牙尖嘴利的,说不定就是用好话糊弄的大伯。”
猥琐男再次用黏腻眼神看了眼林宝渔,猥琐一笑,“你我嘴笨,正好让她当你嫂子,以后咱们不会说不过人家了,而且这工作也能回到咱们家。”
鹅蛋脸一跺脚,“我不要她当我嫂子。”
猥琐男可不管妹妹,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林宝渔的手,“嫁给我,工作你就不用还了。”
林宝渔恶心坏了,忍着脚疼,一手抓住猥琐的胳膊,身体一个使力就把他摔了个过肩摔,她捡起半块板砖,过去踩住他的胸口,手扬着板砖,冷声道:“我再重申一遍,我的工作是秦大爷为了报恩给我的,你再来闹事,闹一次打一次。”
“林宝渔,你竟然敢打我哥,我打死你!”
鹅蛋脸见哥哥被打了,尖叫着扑过来,周围人还在懵逼中,没顾得上拦,林宝渔眼疾手快地把手里的拍砖朝她砸过去,板砖直接砸到了她的肩膀。
她疼得惨叫一声,赶紧捂住肩膀,开始哇哇大哭。
林宝渔烦不胜烦,这年代的女同志都这么爱哭吗?她今晚就惹哭了俩。
“大晚上的,闹腾什么。”
厂里保卫科的人来了,把林宝渔和兄妹俩请进了值班室喝茶,顺便报了警。
而听到动静又赶回来的秦烈和季华,全程目睹了林宝渔过肩摔和砸板砖的过程,均是目瞪口呆,好狠一女的!
季华扭脸看了眼秦烈,劝道:“老秦,这女的你还敢娶吗?”
秦烈眼中光彩熠熠,“娶!”
林宝渔简直就是上天给他量身定制的媳妇儿,娇气得让他心疼,凶起来也那么可爱。
季华不可置信,问:“你就不怕夫纲不振?这林同志可不省油。”
秦烈嗤笑:“我又不是没本事,怕啥。”
然后用手使劲地拍了拍季华的肩膀,“以后说话注意点,她可是你嫂子。”
季华肩膀处疼得他呲牙咧嘴,“秦黑豹子,你重色轻友。”
回答他的是秦烈的冷笑,“我不重色,我只是分得清楚里外。”
见季华不服气,他又扬了扬拳头,季华顿时不吭声了,秦黑豹子的拳头他可不想领教。
再说林宝渔这边,因为此事就发生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所以责任很清楚,是猥琐男和鹅蛋脸兄妹先找事,林宝渔只是正当防卫,公安来了,简单教育两句便把人给放了。
鹅蛋脸不服气,“明明是林宝渔打了人。”
公安可不惯着她,“如果要抓人,也是先抓你们,你们可是犯了讹诈罪。”
一句话把这对恶心人的兄妹打发了,对于林宝渔简单的教育了两句,“林宝渔同志,正当防卫没错,但正当防卫过当也是要被追究责任的。”
林宝渔连连称是,“公安同志,我以后一定注意。”
态度好,人看着也乖,很难和刚才凶悍打人的她联系到一起。
“老秦,你不进去安慰嫂子吗?”
季华见秦烈不去安慰人,便好奇地问道。
秦烈问:“你觉得她需要安慰吗?”
季华想起刚才林宝渔的凶悍劲儿,摇了摇头,不得不说那凶劲儿和秦黑豹子还真像,难道这就是夫妻相?
秦烈怀着满腔的激动,打算回部队求团长嫂子帮忙撮合,而他不知道李雪梨早就开始行动了。
这边林宝渔刚回到宿舍,王大姐就来了,先是问了一遍刚才打架的事,又关心了她的脚伤,这才说了自己的目的,让她和秦烈相亲。
林宝渔想都没想地拒绝了,“王姐,人家秦同志没看上我,和我说话都不怎么乐意,我说一大串,人家就回几个字儿。”
王大姐却道:“他那是慢热,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话少,人家部队那边都递话了,你无论如何都过去看看。”
林宝渔叹气,所以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相亲,她是推不了了,希望秦烈那边能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