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与魔头结为道侣

作者:榴春

转眼日落了,太阳沉在了西边地平线之中,只露出一半红彤彤的脑袋。

四人正在屋中商议幻灭心魂的事。

苏浅羽提议道:“陆师弟,你是城主府的少公子,能否让调查一下今日府中都有谁进出过?”

云绮月却摇了摇头,回答道:“我觉得不可行,长公主不是正在忙着筹办陆城主的寿宴吗?今天进出府的人一定有很多,我们查不了那么多人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景泽顿时有些炸毛,干脆道,“要不把心魂的事告诉我爹,让他调兵挨家挨户的找,我就不信找不到。”

等陆景泽起身刚到门口,砰得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

风猝不及防地从门外灌了进来,桌上的烛火骤然熄灭。

直到看清来人,陆景泽这才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小莲?哎呦,你吓我一跳。”

小莲一脸焦急:“少、少公子,快去灶房吧,城主大人和长公主她......”

陆景泽猛地睁大眼,忽地站起来,赶紧追问道:“我爹我娘怎么了?!”

小莲把云绮月一行人带到了府中的灶房,他们刚到门口便听到碗筷被扔到地上的碎裂声,陆江长公主夫妻在灶房之中起了冲突。

长公主有心无力地辩解道:“夫君,自从成亲夜,我第一次动了你的那柄琴后,就再也没有碰过,你为何不信我?”

“除你以外,无人能进得了我的书房。” 陆江道,“还是说,那把梧桐琴会自己消失吗?”

“你我夫妻了多少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了,我只想好好养育泽儿,替你打理这宅中之事,让丰绕城中百姓安居乐业,别无他求。”

“殿下。”不仅仅是称呼,就连眼神也让长公主感到疏远,“我也希望不是你。”

夫妻之间磕磕绊绊的吵架,并非是什么稀罕事,可当云绮月看到陆景泽着急的样子,突然记得陆景泽说过,长公主与陆江从未吵过架,连拌嘴都不曾有过。

那时,云绮月还夸赞家庭和睦,没想到竟是因为二人关系疏远,没有机会吵架。

她忽然想到以前在仙门时问过陆景泽:“你这样乐观,你爹和你娘一定很高兴吧。

躲在门外的陆景泽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冲动,当即冲进了灶房,朝着陆江吼叫道 : “爹,一把琴而已,丢了再买一个就是了!”

长公主连忙把陆景泽拉到自己身边:“泽儿!别和你爹这样说话!”

“娘。”陆景泽气得瞪大眼,“我爹平日里对你不冷不热,你心里满足吗?明明是夫妻,整天像外人一样,我替你看了都难受!”

云绮月注意到陆江的表情愈发地阴了,无疑是发怒前兆,于是小声对宋逐星说:“遭了,我觉得陆景泽今天肯定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陆江看着自己的儿子,答:“ 城中公事压身,况且,泽儿,有些事你未来自会明白。”

陆景泽最怕的就是陆江发火,兴许是替长公主心里不平,如今倒是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怕了,一连串把心里想说的通通说了出来:“我只明白,你同我娘疏远,我现在就要你搬到我娘的房里住!”

他瞪大了眼睛,积压多年的情绪在此刻陡然爆发,任小莲怎么拦都拦不住。

长公主呵斥道:“泽儿!”

啪!巴掌声清脆响亮,陆景泽捂着面颊,抬起头看着有些于心不忍的长公主,这是她当年生下这个孩子之后,第一次动手打他。

云绮月下意识捂住嘴巴,果然天底下妈妈都是一个样子,刚见面时还贤惠温婉,发起火来与寻常判若两人。

这一巴掌着实把他打愣了:“娘......”

察觉到方才的过激行为,长公主语气平和下来:“泽儿,莫要再胡闹了,你爹待这一城百姓好,待我也好,这做夫妻的哪有不口角的?我与你爹之间另有原因,莫要在管这件事了。”

陆景泽还想再辩驳,最后被云绮月的花藤五花大绑,他无法抵抗云绮月的花香,在迷幻的作用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灶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恢复了原样。

“绮月,放开我!”

云绮月蹲下身子,朝陆景泽拉了一个鬼脸:“不放,好好睡一觉吧。”

长公主担忧地说:“云姑娘,泽儿他......”

云绮月答道:“没事的,他只是睡着了,陆景泽这人惯是爱冲动,可要好好教训他。”

闻言,长公主行了一口气,并且命家丁把陆景泽带到了

看着这一幕,宋逐星眼眸暗潮微涌,陆景泽是筑基期,就这样轻易被同阶级的云绮月放倒了吗?

这段时日,她越来越强,而他却止步不前,只能被迫答应那个聒噪的心魔。

只要一想到这里,宋逐星衣袖下的手不由得微微攥紧。

“长公主,夫妻多年,我自然知晓你的秉性。”见陆景泽沉睡过去,陆江也冷静了不少,将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可我身边的侍卫景方说,今日只有你进了我的房间,他跟了我多年,不会被背叛我,事已至此,你叫我如何信你?”

“我进你的房间?我今日一直忙着在庭院准备寿宴,从未去过书房。”

这时,陆江身后的景方低头行了一礼,随后道:“长公主,当时小莲也在,我听见你和她说后在外面,不许任何人靠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小莲的头上。

小莲支支吾吾了半天:“今......今天,长公主的确和我去房间了,她从房中拿走长方形红漆木盒子,让我不要跟着她,我便没再跟着了。”

长公主的脸色顷然变了,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小莲:“小莲,你从小和泽儿一起长大,我对你不薄,你为何编造一件莫须有的事?”

小莲也一头雾水,慌忙跪了下来:“公主于小莲的恩情,小莲铭记在心,小莲真的没有撒谎啊!”

场面再度陷入僵局。

这个节骨眼上,云绮月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局面。

突然,陆江道:“那红漆木盒子,就是收藏多年的梧桐琴.......唉,罢了。”

而后,他便再不想多说一个字,转身扬长离开。

云绮月看到,长公主的眼眶红了。

榻上的陆景泽还在沉睡,长公主满面郁色地替他捏好被子。

云绮月、宋逐星、苏浅羽在房间外面,小莲则在外面的地上跪着,一阵一阵地哭。

直到云绮月上前,轻轻拍了拍小莲的肩膀:“你跪得太久了,要不......先起来?长公主在里面,看不到的。”

小莲下意识点了点头,又使劲摇了摇头。

她这副反应,本就有些偏向长公主云绮月就更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宋逐星望着在云绮月身上,这个少女好似有用不完的活力一样,爱跑,爱闹,爱吃......甚至还爱管闲事,丝毫不怕引火烧身。

城主府给他们每人单独安排了房间,得知云绮月与宋逐星是道侣后,府中管家还十分贴心地把二人的房间安排在了一起。

与苏浅羽分别后,只剩下了她和宋逐星两个人走在府中长廊里,右侧是一片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池塘。

那个比心魔还要聒噪的少女,此刻一言不发,他本不想理睬她,可是眸子还是忍不住朝身旁侧了过去。

云绮月正捏着下巴,认真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忽然抬起头,与宋逐星的视线相撞。

府中的灯火为她娇美的面颊渡上一层暖光,大大的葡萄眼干净又清澈,他怔楞了片刻。

“宋逐星。”她不解地问他,“你觉得长公主撒了谎,还是小莲撒了谎?”

宋逐星倒是并不关切:“我们下山的目的,不就是找心魂碎片吗?怎么?不找了?”

“找!当然要找!”云绮月自信满满,有理有据地说,“反正现在也找不到,日行一善嘛!说不定撞上了玄学,幻灭心魂就自己出来了。”

她总是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词眼,让宋逐星听不懂的话。

“……” 宋逐星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寻常的事,“下人叛主,难道不常见吗?”

狗咬主人的事,在寂月海中经常发生,无论是他,还是他手底下那些魔修,宋逐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小莲诬陷长公主吗?”云绮月认真思索着,否定了这个想法,“我觉得小莲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

且不说,小莲就是个乡下来的,心思质朴的姑娘,长公主给予她恩惠,就算被人花钱收买,给的好处又能比长公主大了去?

而且,小莲到现在还跪在外面,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坏人。

“所以你觉得,偷琴的是长公主?”

云绮月摇摇头:“当然不是,长公主又不傻,明知到有看守还光明正大的去拿琴,那不是作茧自缚嘛!”

只有一种可能,两个人都没有撒谎,也许是有第三个人在推波助澜。

“对了,说起琴,宋逐星,你会弹琴吗?” 云绮月笑道,“弹给我听吧,我给你银子。”

“你是在命令我吗?用钱财命令?”

于是,云绮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求你了好不好?宋逐星,就弹一首。”

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一看到她那亮晶晶的大眼睛就心头一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仅此一次,下一次无论你给我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会弹了。”

她开心地鼓掌。

被关在囚塔的许多年,除了他自己,他所弹的琴,只有三条鲤鱼愿意做他的听众。

院子里,云绮月坐在石凳上,她让剑灵将花楹剑短暂化成一把古琴。

“宋逐星,你想弹什么曲子?”

他说得十分理所当然:“不知道。”

云绮月有些尴尬:“怎……怎么会不知道弹什么?”

宋逐星却答:“我弹琴,都是随心而弹,从未有过什么章法。”

额……

她忽然有些担心下一刻会不会有什么天外之音,在自己耳边炸出一大团蘑菇云。

然而,等到少年垂目勾弦,弹出的琴声却是格外的婉转动听,她有些痴了,想要啃一口苹果却顿在了嘴边。

好悦耳,好缥缈的琴声。

原来不是天外之雷,是天籁之音啊。

这是实话,没有骗云绮月,在他的记忆里,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弹琴,为什么对精通琴技。

不过,宋逐星也从未执着过,因为对于占领修真界而言,那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等到一曲终了,宋逐星道:“好了,琴弹完了,我们该回去了。”

然而当他再次望向云绮月,少女趴正在桌上沉沉睡去,与此同时,陆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明显是因这琴声驻足。

陆江的声音有些发颤:“小兄弟,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宋逐星怔了一下,眉头深深皱了一下:“什么?”

只听陆江道:“南山……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