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三铜见她回来，满脸嫌弃，手上篮子里又是满满登登的野菜，气的大骂。
“不孝的东西，老子打死你，你这不孝的贱丫头，小娼妇，你是要饿死你爹呀？啊？老子把你卖了信不信……”
温小云见他伸手就朝自己抓来，大概是腿断了，手反而异常有力，黑指甲跟鹰爪子似的，连忙扭身就躲。
她还小，力量不够，反制不了，况且古代讲究孝道，道德方面的东西最难冲破，她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他动手。
不能对他动手，但不代表她就制不住他。
温小云转着弯冲进了厨房，一把扯住一脸懵逼的温小海，先把他手里的鸡蛋放好，然后抬手“啪啪”就是两个耳刮子。
温小海捂着脸，满眼惊恐，都来不及哭。
“呜呜呜，为什么又打我？我什么也没干呀，姐，你别打我，好痛好痛，啊……”
迎接他的只有“啪啪啪”的巴掌声，温小海的脸都木了，已经没有知觉了，好痛。
温三铜看到这一幕，肺都要气炸了，也不管断腿疼不疼了，拼命往厨房爬。
“小娼妇，你做什么？这是你弟弟……”
但温小云已经扯着温小海出去了，手都抽麻了，就用脚踹，看到一边的扁担，抄起来就打。
“啪啪啪——”
小杂种以前没少打原身，挨打也是活该。
温小海被打的满院子乱窜，嗷嗷叫个不停，开口就认错，“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打我，啊呜呜呜……”
温小云可不会手下留情，本来到这破地方心就烦，还遇到一大堆奇葩，更烦了。
“不孝的东西，你爹都那样了，你还有心情坐着，你就该把自己煮了，把自己卖了，给你爹买肉养身体，不孝子……”
“我抽死你个不孝子。”她说着还朝温三铜笑，一脸的痛快，“爹呀，你看，我帮你教训不孝子。”
温三铜抖着手，整个人跟乞丐一样邋里邋遢，见温小海被抽翻在地，只能抱着头哭嚎，一张黑瘦的脸上抽搐起来，满是心疼。
“这是你弟弟，别打了，你别打了，不能再打了，小娼妇，住手不能再打了……”
温小云累死了，一大早起来就忙得跟个陀螺一样，苦栗村距离镇上不远，但也不近，叫卖东西，跑来跑去真的很累的。
她喘着大粗气的停手了，打人很需要力气，这老不死的以前事儿一件不干，吃的不少，力气全用在原主跟原主娘身上了。
老杂毛，留着以后再打吧，吃饱再说。
温小云进了屋点火，看到一边摘得干干净净的野芹菜，还有洗得干干净净的鸡蛋，勉强满意了一分。
看了眼还趴在院子里的温小海，这会儿已经缩在角落，正抱着头嗷嗷哭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看着真是得人嫌。
罢了，以后还有用，今天就给小杂毛弄点好吃的，也抚慰一下自己可怜的五脏庙。
不能吃米饭，对一个南方人来说，简直就是酷刑。
把鸡蛋放在锅里煮，又赶紧去打水淘米，总算能吃到大米饭了，还没开始煮呢，就已经感觉到饿了。
但锅已经被鸡蛋占了，这个家穷的就这么一个破锅，看来做米饭还要另寻东西了。
好在家里还有陶罐，这东西也能焖饭，顶多就是多起一堆火，想起梁上还挂着一块腊肉，温小云眼睛一亮，正好做个家常版的简易煲仔饭。
正巧鸡蛋煮好了，温小云便把鸡蛋捞出来，打算先把芹菜腊肉给炒了。
这块腊肉是原主娘留下的，放置了不少时日，黑黢黢的，得用热水擦洗，就着煮鸡蛋的水，用丝瓜瓤狠狠地把腊肉洗了个干净。
温小云朝温小海喊了一声，“坐那等着吃啊？没眼力见的东西，赶紧过来烧火。”
原主以前挨完打，还要做许许多多的事呢。
温小海哭哭啼啼地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进了厨房，莫名其妙挨了顿打，本来不想理这个姐姐的，可肚子还是好饿，又不会做饭，他只能听话。
不过看到温小云在切肉，他顿时就跟忘记了疼似的，一双哭过的泪眼都亮了，赶紧坐在灶下塞柴火。
温三铜尴尬地趴在堂屋门口，嗓子干涩，喊也不好喊，骂也不好骂，浑身都疼，满头大汗，肚子更是饿得要命。
他只能趴在门口朝厨房里张望，期盼儿子能看他一眼，偷个鸡蛋吃也行，但儿子也惨兮兮的，不敢看他一眼。
温小云可没时间管老东西，将薄至透明的腊肉煸炒出油脂，一股肉香和着腊香直往鼻子里窜，嘴里的口水就跟失控的水龙头似的，关不上了。
等腊肉炒制好，把野芹菜切成一指长，放进锅里翻炒几下就盛了出来。
刷完锅，就赶紧倒下料水煮茶叶蛋，细细的一个个敲碎，这是现在顶顶重要的事儿。
放在火堆上烧的陶罐也在咕嘟冒气，温小云撇了一碗米汤出来，剩下的继续放在陶罐里闷，没多久就闻到了米饭的香气。
温小海闻着肉香和米香，肚子咕咕叫，一边烧火一边咽口水，眨巴着眼看姐姐。
“姐，我，我能吃吗？”
温小云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她发现这小混账还挺有点脸皮的，被自己这么揍，还能鼓着勇气要吃的。
她也不含糊，“你今儿做事了，当然有吃的。”
温小海咽了一口口水，肿得越发厉害的脸上露出欣喜，可以吃肉了，真是太好了。
温小云见米饭焖得差不多了，就把炒好的芹菜腊肉一股脑倒进去，又让温小海去院子里扯了两根葱。
这会儿厨房里的香气就更浓了，米饭的香气已经足够诱人，但芹菜腊肉倒进去后，油脂渗透在米粒之间，混合的香气更上一层楼，足够勾起肚子里每一条馋虫。
温三铜也闻到了，他犹豫了下，看了眼断腿，带着满身的灰土，又重新爬回竹榻上。
哼，他是俩孩子的爹，是这家里的天王老子，这饭做好了，必须有他一份。
他等着就行了。
温小云不知道温三铜的想法，听到陶罐里的米在轻微的炸响，便知道这是在结锅巴了。
煲仔饭最令人着迷的，就是那油汪汪酥脆的锅巴，一口下去，给啥都不换。
家里没有钱买辣椒，她干脆扯了一点辣蓼草，洗净切碎和着细碎的葱，丢进了陶罐中。
霎时厨房里的味道就更浓郁了，还有一股刺激的辣味儿弥漫开来，简直香到离谱。
温小海嘴角的口水止不住的流，他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饭，小心翼翼的跟着坐在一边，瑟缩着道：“姐，能吃了吗？”
温小云也快馋死了，美食当前，难得好言好语，“快了快了，你去洗碗，我来撤火。”
温小海从来没这么勤快，以前别说洗碗，摆筷子都不用他动手。
等洗好碗，陶罐已经从火堆上撤下了，米饭和着肉香，甚至还有一丝辣味儿，刺激着味蕾，他口水不争气地又流了出来。
温小云迫不及待地拿锅铲盛饭，野芹菜腊肉也跟着焖熟了，油脂全都渗进去，米饭粒粒分明，被油脂包裹，上头还有葱花和辣蓼草点缀，看着就已是美味，闻起来更是令人沉醉。
姐弟俩一言不发，抱着碗就往嘴里塞。
好吃！
太好吃了！
米饭香甜软糯，腊肉咸香，野芹脆爽，油脂和着葱香跟一丝辣意在口中碰撞，胃口大开。
温小云简直想流泪，米饭真是人类食物史上最伟大的发现，还有猪肉，这充满油脂的香气，令她着迷啊。
温小海虽然没吃到肉饼，但有肉吃就很满足，更何况还有这么好吃的米饭。
姐弟俩风卷残云的一人吃了两碗米饭，最后的锅巴，温小云勉强分了一小半给温小海。
温小海已经吃不下了，但肚子还能塞，不过想到刚才爹求他给点东西吃，他面色犹豫起来。
但他又怕姐姐打他，刚才那顿打，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能感觉到，自己是因为爹挨打的。
温小海想了半天，又偷偷打量好一会儿，觉得姐姐现在虽然疯了，但还是听得懂人话的。
“姐，这个我拿去给爹吃，行吗？”
温小云看也不看他，一口一口地啃着香喷喷油汪汪的米锅巴。
她已经吃饱了，至于两父子干啥，她懒得管，反正别惹她就行。
温小海抱着头等了半天，见姐姐没反对也没打他，就偷偷摸摸的起身了。
温三铜听到脚步声，心头一喜，面上露出得意。
哼，他是爹，在家里就是说一不二的。
贱丫头再怎么闹，不还是要老老实实的给自己送饭？
不过，来的怎么是小海？手里也没端碗。
他方才明明瞧见小海去洗碗了，为什么没给自己一碗？厨房里的香气他都闻到了，肯定煮饭了，还有肉。
混账东西，还真敢饿着亲爹？
温小海没看到爹的面色已经变了，赶紧跑过去，举起手里的锅巴，献宝似的。
“爹，你快吃，姐做的这个可好吃了，可香了……”
温三铜压着怒火跟饥饿，问道：“肉呢？饭呢？怎么只有这么点锅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