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程结束,穆思辰只觉得一阵疲惫。
尽管他可以只当那些谩骂声是噪音污染,可噪音污染也会对人体造成一定伤害的。
机场等噪音极大的建筑都会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就是防止噪音影响到市民。
常年处在噪音环境中的人会变得神经衰弱,暴躁易怒,这都是噪音污染造成的影响。
穆思辰昨晚要是好好睡了一觉,倒是不在意这一上午的嘈杂。
可他和纪羡安跑了一整晚,又承受这一上午的噪音攻击,到了中午两人都十分憔悴。
就连纪羡安这种实打实的铁娘子,嘴唇都变得惨白干裂,显然是要难受死了。
穆思辰想,中午就算不睡觉,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也好。
可令人难受的是,他们中午不休息。
只有12点到12点半半个小时去食堂吃饭的时间,12点半就要开始进行下午的课业。
穆思辰看到课程安排表顿时眼前一黑,久违地产生了火烧学校的冲动。
好在中午他和纪羡安不需要去食堂抢饭,两人干脆跑到操场吃压缩饼干喝能量饮料,倒也能清净地休息半个小时。
上午已经很疲惫了,中午没有人来完成惩罚项目,两人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干脆坐在地上休息。
趁着拿食物的时机,穆思辰从道具栏中取出手机,打开游戏群聊,看到贺飞在里面嚎叫。
你飞哥:【可算趁着午休的时间找到独处的机会用手机了。】
你飞哥:【我有一肚子话要和你们说,你们在哪里?】
发消息的时间竟然和穆思辰打开手机的时间相差无几,显然也是刚有机会拿到手机。
穆思辰:【在操场,我们午休只有半个小时。】
你飞哥:【马上。】
穆思辰刚喝完能量饮料,觉得体力恢复了一些后,就见贺飞和池涟跑了过来。
贺飞一见到他们就“嗷”个不停,因为不能说话,疯狂在手机上打字:【可算见到你们了,你们不知道我昨晚和今天上午经历了什么,简直令人发指,我和池涟可惨了,我们……】
他的视线落在满是洞洞的小章鱼、废了一条手臂的纪羡安和眼窝深陷憔悴不堪的穆思辰身上,打字的动作顿时停下来。
见到这三位凄惨的样子,贺飞觉得自己经历的一切就是小儿科。
“都经历了什么,说说吧。”穆思辰拿出一瓶矿泉水,边喝边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学校的管理和教学水平太变态了。】贺飞打字道。
贺飞与池涟昨天进入宿舍后就领到一张时间表,要求他们几点上厕所,几点上床睡觉,几点早起吃饭,必须严格按照时间表行动,差一点都不行。
他们中午是可以午休的,但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只有半个小时,两人也是利用吃饭的空隙才有时间来找穆思辰。
比起贺飞,池涟的脸色真是差到极致了,她小口小口吃着压缩饼干,一副想吐的样子。
“她怎么了?”穆思辰问道。
【被今天的课堂恶心的。】贺飞打字。
和穆思辰的课一样,贺飞和池涟今天学的也是“学会忍耐”,但方式与穆思辰两人不同。
“这个小镇是不是有病?”池涟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打不还口、骂不还手、被言语侮辱和猥亵也不许出手,就让我们忍着,告诉我们只要忍耐,就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小镇会惩罚违规的人。倒是我们万一反抗了,也会成为违规者,被小镇规则惩罚。”
单听池涟的话,就知道她遭遇了什么。
贺飞:【我们的班级是分男女的,我和池涟不在一个班级。她做的是猥亵忍耐训练,我做的是挑衅和挑逗忍耐训练。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群会动的木头人,让这群木头人围着我打,就算被打到也不能还手,你看看我被打的,好疼。】
他扯开衣服给穆思辰看,四肢和胸腹部全是淤青。
“自卫都不行吗?”穆思辰问道。
贺飞痛苦“嗷”了一声:【不行啊!我看到一个身高两米的大汉被打得实在忍不住,出手拆了木头人的胳膊,随后他的脖子上立刻出现花瓣印记,被巡逻队带走了,说是要转到管控班去。】
贺飞告诉穆思辰,那大汉大概是被打出火气了,见到巡逻队就是几拳。
巡逻队是真的打不还手,完全不反抗,只是用当初对付纪姐那种像杀虫剂一样的东西喷了喷壮汉脖子上的印记,壮汉就立刻没了力气,被巡逻队带走了。
【因为他殴打巡逻队的工作人员,还被惩罚了,罚他三天内游泳50公里,那个壮汉大喊他不会游泳。就算会游泳,难道三天就能游完50公里吗?他会死吧。】贺飞长长“嗷——”一声,蓝色的眼中充满忧郁和睿智。
看到壮汉的惨状,他们班级的学生都不敢反抗了,不管被打成什么样子,任由木头人殴打。
贺飞:【倒是可以躲,可是那些木头人比我跑得快,我逃不过它们,就被打成这样了。听说下午要互相挑衅,管理者们会带我们去可以打人的特定教室训练,互相殴打对方,打人者会暂时得到特殊权限,佩戴一个什么东西就可以打人,被打者就是被打死都不可以还手。】
“太变态了。”池涟道,“恶心死了。”
“你们是什么课程?”穆思辰观察着池涟的神色,“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事,我没吃亏。”池涟道,“就是触手py,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堆藤蔓缠住我们,让我们不许反抗。我的速度非常快,躲过了所有藤蔓攻击,没被伤到。但是有的同学就……呸!这种课程凭什么要我们忍耐啊!就算身上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人的精神难道不会受伤吗?”
她大骂了几声脏话才继续说:“我们班级也有受不了扯断藤蔓的人,也长出花瓣印记被带走了。”
贺飞:【我连身体上的伤害都有。】
贺飞疼得直咧嘴:【下午还要被打,想想就觉得疼。穆哥,咱们什么时候掀了这个‘柱’?这日子真的一天也忍不了了。下午要是还这么打我,我就要违反规定到管控班和你们混了。】
“我也是,我想挠死那几个给我们上课的管理者。”池涟说着说着长出锋利的指甲,爪子在地上狠狠挠了几下。
穆思辰没有阻止他们,而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他和纪羡安的经历。
池涟与贺飞沉默了。
贺飞问:【都已经去管控班了,还不能爽快一下吗?】
池涟:“还不能睡觉?一睡觉身上的花苞就会长大,还要长出一个和原本一模一样的人替代自己?”
“是。”穆思辰与纪羡安同时沉重地点点头。
穆思辰的花苞里探出一只手对两人打招呼,它似乎在说“以后同你们合作的就是我了”。
贺飞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那我下午还是继续挨打吧,应该不会被打死吧。】
池涟抓了抓头发,她说不出继续忍耐的话语,又不想过上被辱骂还不能睡觉的日子,只能仰天喊了几声,大骂这个令人难受的规则。
贺飞咬牙切齿:【这个‘柱’究竟要做什么?它要养出什么样的人?难道它希望整个小镇都是一群打不还口、骂不还手、逆来顺受的麻木的提线木偶吗?】
穆思辰想起明旭的梦,苦笑了一下:“或许真是这样。”
卓怀初前期也曾让镇民和玩家和平共处,可结局并不理想。
祂的能力又不像穆思辰的“自我”之力能够唤醒人们的心灵,小镇的矛盾冲突愈演愈烈。
等卓怀初成为神级怪物,真正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领域后,也不再想要拥有自己想法的镇民,只想要一群听话的傀儡。
同时,在这个“柱”中,穆思辰又感受到了独属于卓飞驰的遗憾。
如果当初没有冲动,没有杀了堂弟该多好?不管堂弟是个多么恶毒的人,不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只要忍耐就好了,只要忍耐,他的人生或许就不会被毁掉。
怀揣着这样想法的卓飞驰,在建立小镇后,制造出了这样扭曲的“柱”。
穆思辰和神级怪物也算是打过交道了,他发现神级怪物们都是残缺的、极端的。
大眼仔想要保护镇民,最终变成了挂在天空上监视小镇的怪物。
蝴蝶想要创造一个人人都幸福理想家园,最终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扭曲的梦境。
卓怀初想让玩家和镇民都乖乖听话,不要伤害彼此,最终建立了这样一个只会忍耐、只强调忍耐的学校。
祂们想要守护的东西,最终都会成为抹杀镇民灵魂的利剑。
结合四人的经历,穆思辰已经基本把握这个“柱”的轮廓了。
很显然,这个“柱”需要的情感能量就是“忍耐”。
起源明明是以“萌芽”为根基的神级怪物,祂所建立的“柱”需要的情感能量竟然是克制“萌芽”的“忍耐”。
“萌芽”会放大所有压抑的情感,一旦这些情感有一点点释放的意图,“萌芽”就会得到滋养,放肆生长。
只有不停地忍耐,一刻也不停歇的承受,才能截断“萌芽”的养分。
但真的是这样吗?真的能截断吗?穆思辰觉得这背后或许还有其他东西在。
因为他还没有找到完整的“柱”。
学生们的忍耐会作为情感能量被“柱”吸收,支撑“柱”的运转,无法完成惩罚而死去的学生会成为“柱”的灵魂能量,被“柱”吞噬。
按照这个原理,昨晚穆思辰看到的起源图腾就应该是“柱”的本体,可偏偏不是。
究竟是为什么呢?另外一部分“柱”到底在哪里呢?
“哎,12点25了,我要赶快回宿舍睡觉了,我们的时间非常严格,不允许离开宿舍的。”池涟沮丧地说,“晚上我们6点到6点半是吃饭时间,可以暂时自由活动一下,到时候再来找你们。”
穆思辰道:“我们也该回去上课了,我们的教室和你们的宿舍方向一样,一起走吧。”
为了跟上大家说话的速度,贺飞的手指在手机上打出了残影:【你们好惨,不过有一点比我们好,你们晚上不用6点半以后就被困在宿舍里,可以以完成惩罚为借口离开宿舍,时间上比我们自由一点。】
池涟也道:“我就只能继续忍耐了,真是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说不定下午就爆发来陪你们了。”
“爆发?”穆思辰停下脚步,感觉陷入死角的思绪一下子通了。
对啊,忍耐到最后,是有两种结局的。
一种是死去,另外一种则是爆发。
另外一半的“柱”,会不会和忍耐到极限彻底反抗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