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把沉思中的殷罗初拉回了神。她有些懵逼地抬头，结果瞧见芙罗蒂拎着牛耳朵疯狂训斥，还伴随着时不时的打头捏嘴。
刚才还斗气十足的三尾牛顿时垂着尾巴，一动不动的挨训，一双眼睛时不时偷瞄自己的培育员，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谷语明阳走到红薇树旁，轻轻拍了拍它的树枝，“看见没，再叛逆你也是这个下场。”
红薇树抖了抖树枝，挥开谷语明阳的手。
谷语明阳也不在意，转头就对悬浮在红薇树身旁的圆筒形机器人说：“001，汇报一下检查情况。”
圆筒形医疗机器人蓝色的眼睛闪烁，电子合成音响起：“数据浮动符合正常规律，a类细胞增生，目前智商处于三岁幼儿阶段，特物质周转稳定，下个月红薇树将进入快速成长期。”
谷语明月接过弟弟手中的平板，大致阅览了一下数据，一连串的绿色数值表明，一次出格的逃窜并未对红薇树的休养照成危害。
教训完自家崽子后，芙罗蒂一手抓着牛角踱步到谷语明月身侧，对好友说道：“你倒是一脸安逸地看数据，带来的朋友也不介绍一下就晾一边。”
“啊？”谷语明月脑子里都是数字，一时有点反应不及，等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刚想说些什么就瞧见我行我素的好友已经开始和江云清她们介绍自己。
芙罗蒂说到一半，目光一转，找到阿路塔立刻开口把人给喊了过来。
简单的介绍结束，芙罗蒂瞧见江云清直勾勾的目光，问道：“要摸摸吗？”
“要。”江云清没有犹豫，抬手就薅上了三尾牛的脑袋。牛脑袋上奇特的顶着一团卷毛，手在上面压了一会，果断一把抓住，攥在手心里揉捏。
三尾牛没感受到威胁便放任江云清对自己的发型上下其手。
殷罗初盯着那团足足有两个成年男人拳头那么大的卷毛，问：“我记得三尾牛头上是不长这个的。”
阿路塔从谷语明阳身边探出个脑袋，脸上可爱的雀斑活灵活现：“三尾牛当然不长，但是芙罗蒂姐觉得秃头不好看，就给小三整了一坨卷毛，没事捏着还挺解压。”
谷语明月收起板子，笑道：“你院农学生基操，哪里不行补哪里，势必要养出独一无二的毕设。”
“说起来，你们刚来箕宿星应该还没游玩过吧？”芙罗蒂屈起手指蹭了下眼镜，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真是抱歉，一来就让你们看了打架斗殴。”
这样下去，这学校的风评估计得烂。
她想到这，扭头对谷语明月说：“小红这边我帮你看着，你赶紧带人出去溜溜，把人放这里看你们种地算什么事？”
“对啊对啊，明阳哥你们快带人出去逛逛，不然人家都要回飞船了！”阿路塔听完，转身就把谷语明阳给推到前方与谷语明月肩并肩，面朝学校大门。
被好友催促的俩人连忙举手投降，把记录数据的平板交给芙罗蒂后，带着全程看热闹的殷罗初，以及对周围生物手痒想薅的江云清踏出了学校大门。
殷罗初笑笑：“其实也不用这么着急，比起外面的东西，农学院才是箕宿星真正的特产不是吗？”
谷语明月乐了：“嘿，是这样，箕宿星唯一的大学可不就是跑不掉的特产吗，不过寻常人也不会想到这一块。”
学校门口停着辆悬浮车，看外形就知道是来时的那辆。
坐上车后，谷语明月问：“你们有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就我们俩本地人给你们安排咯？”
殷罗初垂着眼睛像在思考，手指轻轻摩挲，尔后突然开口说出了一个地名：“‘幸福农场’。”
听到这个名字，谷语明月和谷语明阳都怔愣住了，车内顿时陷入了静默。
殷罗初没有对俩人不正常的沉默发问，而是脸上带着淡笑，等待回应。
对她来说箕宿星一行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幸福农场’，旁的都不算什么。
江云清扒着车窗看外边的风景，似乎没有察觉到车内诡异的气氛。
半晌，在不知道掠过了第几栋建筑后，谷语明月出声了，她转头问殷罗初：“你知道‘幸福农场’是什么地方吧？”
“知道，虚象图层的浅层入口。”
“那你之前去过吗？”
“没有。”
“没有？！”谷语明月语调上扬，难以置信道。
殷罗初坦诚说：“因为没去过所以才要去看看，毕竟后面到帝都星就没办法这么轻松的去一趟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帝都星管制严格，像虚象图层这种危险地区，想要去一趟就得办理各种手续。
她们的身份经不起严查，这么一来，要去虚象图层就得跨星区到别的地方找入口，费时费力还费钱。
“虚象图层很危险，我们也没去过几次，如果你们要进去的话我们也很难保证你们的安全。”谷语明月神色严肃，“而且你们是初次进入，没有相应的设备检测你们的‘时间’，根本不清楚凭借自身的精神力能撑多久。”
时间在虚象图层中至关重要，代表着生命的长度。
“而且因为虚象图层特殊的能量环境，每个人承受的副作用都不一样，严重的可能会造成精神识海损伤。”谷语明阳补充。
虚象图层的能量力场与现实世界不同，没有人能够长时间的待在那，因为进去的每一秒，精神力都在被图层侵蚀与同化，故而又被称作污染。
目前科学界还没能够解析图层内的污染，最多研制出短暂抵御的装置，终究还是得靠个人自身抵挡。
这些东西殷罗初都知道，并不是什么机密，而是面向大众的科普。
她清楚虚象图层的危险，而她一般不涉险。
“‘幸福农场’属于第五层不是吗？它的危险度是最低的。”
以目前人类的科技极限，探索到的虚象图层一共有五层，数字由小到大，危险度则由大到小。
殷罗初就是图幸福农场是浅层，才决定来这一趟。
“是这样没错。”谷语明月点头，旋即她话锋一转，“可是传送地区是随机的，‘幸福农场’的门后包含着第五层所有场景，我们无法预测会进入哪个场景，也就无法做应对措施。”
谷语明阳：“我和姐姐之前去过一次，第五层是轻松，但也只是对于污染而言，要是找不到出口，同样会被耗死在里面。”
殷罗初手指划过下唇，扬眉说：“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在精神力，这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们有应对措施。”
“应对措施？”谷语明月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质疑，但教养让她很快掩饰住了，“你们确定真的可以吗？”
“当然，放心，出事了也不是你们的责任。”
见殷罗初如此执着，谷语姐弟不再劝阻，转而说一些经验之谈。
“可以试着和图层居民对话，有概率能获得出口信息和宝物，另外没必要与他们起冲突，那不仅会消耗精神力还会加快污染的侵蚀。”
“我们就按平均时长来，30分钟。”
这是联邦人均在虚象图层水平，停留三十分钟。
“我们进去之后会有时间差和位置偏差，尽量站在原地等待我们。”
殷罗初：“你们要和我们一起进去？”
谷语明月一脸理所当然，她点头道：“那必须的，我们好歹不是新手了，但你们可谓是一窍不通，我可不希望第一天认识的人就这么没了，回去也没法心安理得写报告。”
这句话让殷罗初嘴边的笑容真挚了些，有人领路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旁的江云清听了半天也没太听明白他们在聊什么，直到触发了关键词，才扯着殷罗初的袖子问：
“‘宝物’是什么？”
“就是可使用的精神力凝聚物，通常是没有污染或者污染含量极低，可直接作用于人体提升精神力。”
江云清眨眼：“不是钱？”
忽然出口的问题让谷语明月和谷语明阳大跌眼镜，这重点完全抓错了啊！
两人赶紧解释，以防江云清产生更大误解：“钱？这玩意可不是钱能买来的——”
江云清仰着脖子看着两个激动得站起来的人，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上去有些呆。
殷罗初弯着眼睛，声音带着些愉悦，她伸手在江云清头上揉捏，“不是钱，但能让你变得更强。”
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个，让她的搭档变得更加强大。
“哦。”江云清点头，从殷罗初的眼中她看见了急迫。
“富贵险中求啊…”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车子行驶到街道尽头，停在一处林子外。
谷语明月在前面带路，他们穿过小树林，往坡上走，看见了一扇卷着枯枝落叶的铁门，谷语明月拿出一把不符合这个时代特征的钥匙插进锁中。
咔哒。
门开了。
铁门向内展开，卷在上面的藤蔓“唰唰”掉落在地，被足有膝盖高的野草掩埋，化为来年的养料。
“外形居然还保存得挺完整。”殷罗初望着耸立在院内的红顶建筑。
与那把钥匙一样，外表朴素，这个高科技时代没有在它身上留下痕迹，有的只是被岁月侵蚀的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