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心里十分明白。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除非亲眼看到两个儿子在她面前互相残杀,否则肯定是难以相信、难以接受,更不允许别人这样去猜测!
其实就连自己都觉得,徐策即便要杀了兄弟自立,也应该不会挑在这种时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没准自己还会死在薛延平的刀下。
因此不敢无凭无据说徐策有阴谋,而是缓和了一步。
“母后息怒。”先道了一句歉,然后道:“女儿不是说二哥有谋反之意,有加害兄弟之心。”话锋一转,“但是母后请想一想,这天下人都知道徐二郎足智多谋,徐家三郎英勇无双,又有多少人知道他许敬?两相对比,简直就是皓月与萤火之光!”
皇太后神色稍缓,但脸色还是十分不悦,“接着说。”
“许敬和当时过去旧都的将领,手里总共掌握的兵马,大概就是邓猛汇报的十万之数,这其中只怕还有很大的水份!单凭这点人马,一时之间能够成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攻下一城一池罢了。”一声冷笑,“他许敬就算现在披了龙袍,那也不像个太子!”
“当务之急,是咱们不能自乱阵脚以防中计!”
顾莲越说越急,越说越是担心,“眼下两位兄长正在济南府和薛延平拼命,听到这个消息分心还罢了,万一……”心中是无限不安,“许敬毕竟是二哥从前的旧部,突然间说反就反了,三哥就一点都不猜忌吗?再甚者,有小人挑唆造谣又该怎么办?大敌当前之际,岂能自乱阵脚给他人可趁之机?”
“万一前线因此而让薛延平钻了空子,那才是自毁长城!”
“女儿不是猜测二哥要谋反,而是担心……,许敬他们会借着二哥之名,扬言是二哥让他这么做的!要是天下人都知道徐氏兄弟反目,两位兄长又当如何自处?”
“到时候只怕二哥说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
“若是三哥一时疑心处置不当,叫二哥吃了苦头,只怕……”底下的话实在太过尖锐,顿了顿,才轻声说道:“只怕兄弟情分散尽、恩断义绝,二哥觉得自己受尽冤屈和误解,没有任何退路,到时候不反也会被逼着反了。”
皇太后脸上的血色越发减少,慢慢的回过味儿来,用帕子掩了掩嘴,沉吟不语思考起来,----是啊,万一许敬打着二儿子的名义,又该怎么办?两兄弟万一别小人挑唆反目成仇,那岂不是……
慢慢抬眸看向顾莲,问道:“那你只把消息告诉老三,是什么意思?”
顾莲清声道:“若是只有三哥知道消息,必定会细细观察、洞悉秋毫,而且能够最快的速度控制局面,那样的话……,二哥就没有谋反的条件了。”她抬头,“只要能够洗清二哥的嫌疑,便是受些小委屈,三哥肯定也不会薄待兄长,自然还是好兄弟,而不会被外人所蛊惑挑唆!”
还有一句话没说,万一徐策被许敬蛊惑的动了心,只要徐离先发制人,徐策无兵无权也只能把心按捺回去,避免了内乱之祸!
皇太后并非叶大太太那种鲁钝村妇,即便顾莲说的十分婉转,也一样听明白了。
----这是要小儿子先控制住大局,控制住二儿子。
只要二儿子没有条件谋反,那么不管部下如何生了异心,兄弟还是兄弟,----而不是两个人都手握兵权,谁动一动都叫人胆颤心惊!一不小心就血光飞溅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如……,把其中一个关起来。
如今……,小儿子才是皇帝!
皇太后看向顾莲,缓和了口气,“你还有什么说的都一起说出来,只要有道理,不管说什么,我都不埋怨你。”
顾莲回道:“女儿还担心,这个消息只怕瞒不了几天了。”
“这个我知道。”皇太后皱着眉头,“幽州那边的消息,迟早是会传过来的,到时候只怕安阳……,也不得太平。”
徐姝到底只是一个小姑娘,有些害怕,焦虑道:“眼下两位哥哥在济南府打仗,不说他们能不能分身回来,便是能抽得出兵马调回安阳,这一来一回的,至少也是半个月以后了。”说着,声调有些哭腔,“母后,千万不要再重现当年……”
“姝儿别急。”顾莲上前递了帕子,劝她道:“你先听我说。”然后看向皇太后,“所以我的意思,最好是让邓猛放弃城池,节节败退……”
“你说什么?”
“我记得,邓猛手下大概有六万人。”顾莲从来没有做过如此大的决策,心情自然是十分紧张,只能极力镇定自己,“不管往后退到汜水关也好,崤山也罢,甚至是虎都、关蔺、兖州的任何一处,都不可能没有驻军。只要邓猛尽力保存实力,每到一处将驻军收于靡下,实力很快就会超过许敬!然后,邓猛再找一个坚固的城池固守不出,许敬长途奔袭自然是奈何不得!”
打仗的事自己不太懂,但是眼下之际,稳定大局、争取时间是最要紧的,哪怕徐离再英勇无双,也要给他时间来准备筹划!
皇太后沉吟了一阵,喃喃道:“你是说……,让咱们以暂时放弃几处城池为牺牲,然后让邓猛于许敬对抗,尽力拖到二郎、三郎他们回来,然后再做决定!”
“母后别急。”顾莲继续往下说道:“即便满打满算许敬有十万兵马,但是就这么点人,根本不可能分出来一部分守城,一部分再去打仗,肯定全部都是带在他身边的。所以即便城池一时间丢了,他许敬现在也吃不下去。”
皇太后听着放心了些,点了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
徐姝已经急得不行,插嘴道:“我看这个法子行,咱们又不能去打仗,总要等哥哥们回来才能打啊。”
“我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了。”顾莲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总之……,照目前的情势来看,邓猛已经是败兵,人数又少,肯定是不能一举消灭许敬的!而换做虎都等地的任何一方驻将,亦是不能单个和许敬抗衡!”
当初徐策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让许敬带走了不少兵马,而且家眷也跟走了,弄到现在反倒无法节制他。
若此次谋反根本没有他的参与,不知道这算不算自食恶果。
顾莲一面分析,一面道:“所以……,我们只能尽量减小损失,等到二哥三哥他们抽出身来,再平定幽州之乱!”
“是啊。”徐姝反应还算快的,“总比一个个被许敬打散了的好。”
皇太后静默了一瞬,开口道:“看来……,只能暂时如此了。”
毕竟徐家大军的精锐都在前线,在和薛延平厮杀,谁也没有料到,自家后院会突然就起火了,叫人措手不及。
“还有一则。”顾莲平静了心绪,“邓猛是三哥才收服没多久的战将,之前是效命与萧苍的,他的话……,恐怕各地驻军未必能听。”目光一凛,“女儿斗胆,请求母后下懿旨降于邓猛,让他节制沿路的驻军大将!唯有如此,此拖延之计才能实施。”
皇太后并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思量了一阵,“我知道了。”
当即亲笔写了一份懿旨,盖上太后印鉴,然后叫洪妈妈拿了自己的信物,去秘密地安排此事!然后另外派了一个心腹管事,去找到那个送信的人,细细交待一番,再次策马扬鞭往济南府奔袭而去!
为了严密的封锁所有消息,就连邓美人,也被拘回了院子不许走动,----至于邓猛留在安阳的家眷,更是派了人严加看管!
皇太后忙完了这些,见顾莲还是愁眉不展,不由担心道,“还有什么不妥的?”细细一想,突然一拍桌子,“对了,赶紧让人加强安阳的戒备!”
“母后等等。”顾莲问道:“可知现在的五城兵马司是谁?”
“并不清楚。”皇太后摇了摇头,不免有些自责,“眼下时局未定,各处的人换来换去的,平日里我也没有问过……”
顾莲迟疑道:“既如此,母后又怎么知道哪个人可靠,哪个人不可靠呢?万一那五城兵马司有异心,咱们这些留在城里的妇孺老弱,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这……”皇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了,自己做了太后,享了太后的尊荣,却没有尽到一个太后应尽的职责,以至于眼下慌张失措,“那……”不知不觉间,对顾莲有了几分倚重之意,“那咱们该怎么办?”
顾莲心里还有许多担心,此刻太乱,更不想吓着了太后,只是道:“先让人去打听一下五城兵马司,以及现今安阳留守的诸将,然后再做决定。”
一阵头疼,徐离可从来没跟自己说过这些。
----结果却是一个好消息。
“现任五城兵马司姓黄,名大石……”去打听消息的嬷嬷回道:“说是皇上出发之前临时调任的,不知什么缘故,那黄将军领了五千人马,负责安阳城防戒备。”
顾莲大惊大喜,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等那婆子说完。
那嬷嬷接着说道:“另外在安阳城外的左右军营里,还有留守的六万驻军,分别由沈湛和管戎负责统领。”补了一句,“沈湛是晋国公的次子,管戎是平邑侯的长子。”
等嬷嬷走了,顾莲方才问道:“沈湛和管戎二人的性子,母后可清楚?”
皇太后眉头紧蹙,“并不熟。”然后说道:“沈湛之父沈公瑾,是你们父亲那会儿留下来的老人,后来跟了你们大哥许多年,为人算是忠心,想来他的儿子也应该是个纯良之人吧。”叹了口气,“至于平邑侯……,只知道一直跟着你们二哥做事,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连姓名都不知道,哪里还能了解什么脾性为人?
顾莲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说辞,一阵沉默。
皇太后自怨道:“都怪我,平日里竟然一点都没有留心。”
“母后,你别这么说。”顾莲劝道:“毕竟新朝刚立,人员安置都是才定下来的,眼下才过了一个多月,后宫不知前朝事也不奇怪。”
让皇太后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徐姝在旁边提心吊胆的,“那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根本就不知道谁信得过,谁又是暗藏祸胎,就这么毫无法子的等着……”咬了咬牙,跺脚道:“这可不行啊!”
顾莲飞快的思量着,……即便能让乳兄死心塌地的负责城防,但是不过五千人,万一沈湛和管戎有坏心,又当如何?不说两个都反了,哪怕只是其中一个,不论是互相厮杀起来,还是领兵攻破安阳,都够城里的人喝一壶了。
听皇太后的意思,比较之下沈家的人更可靠一些。
----但却没有十足把握。
有什么办法可以防范沈家和管家呢?顾莲揉着额头,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之前那一副莺莺燕燕的画面,心思慢慢转动,最终心情复杂做了一个决定。
她抬头,“母后,女儿有一个法子。”
眼前有许多画面和人脸纷乱闪过,清了清心神,“那五城兵马司黄大石,是顾家九小姐的乳兄,他们自幼年时便在一起,情同兄妹,为人应该信得过。既然他能够守住安阳城防,那么……,我们只要控制住沈家和管家,以及城内其他要紧大户即可。”
徐姝忙问:“如何控制?”
顾莲缓缓转眸看向皇太后,微笑道:“前些时日花宴之上,女儿见几位公侯小姐都是貌美出众、才德兼备,母后何不让她们充实后宫?以及……,端敬王府。”
皇太后眼睛一亮,缓缓思量。
顾莲又道:“还有黄大石的父亲,就住在东大街四柳胡同,母后可以让人过去好生照料着,另外他的继母、妹妹,都在叶家做事,母后亦可以召了她们,带着叶家三小姐一起进宫。”语音微顿,“如此……,就更让大家放心了。”
徐姝一惊,“姐姐!”
心里忽然一阵酸酸的,眼下情势所迫,要她提出建议为哥哥充实后宫,已经是够难为的了,还要让母亲控制住黄家的人,甚至……,掐住她自己的命门!
做到这个份儿上,差不多算是为徐家肝脑涂地了。
皇太后也有些迟疑,“黄大石的父亲的确需要人照料,但是叶家那边……”
“不。”顾莲打断她,坚持道:“说不准马上就要兵荒马乱,让叶家的人进宫,女儿觉得更加妥当一些。”淡淡一笑,“这原本就是叶家的殊荣。”
女儿即便是人质,在自己身边也要觉得安心一些。
“哎……”皇太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感慨,但是到了最后,却没有再拒绝顾莲的决定。
当天下午,皇宫里再次举办了一次花宴。
而在花宴结束之际,皇太后便降下了一道花团锦簇的懿旨。
册封晋国公之长女沈倾华为贵人,魏国公之五女公孙柔为贵人,而管家长女和庶出的三女双双入选,姐姐为贵人,妹妹为美人。另有晋国公之次女沈瑶华,赐予端敬王府为侧妃;平邑侯管家之次女,由太后保婚嫁给晋国公的第四子----沈澈。
这一份让人眼花缭乱的鸳鸯谱,除了将沈家和管家的女儿控制起来,还让徐宪、徐策、徐离和各自部下之间,互相结为了儿女姻亲。
欢声笑语之间,安阳城内城外却是暗流涌动不已。
天色擦黑时,黄大石满心疑惑的陪着继母等人进了宫,----皇太后要召见自己就够奇怪的了,居然还让继母妹妹一起进宫,甚至把叶家三小姐都带上了。
不由想到已经早逝的“妹妹”,心情一片沉重。
李妈妈和蝉丫则是不安,从前就对徐家的人十分畏惧,更不要说,现今要面见的人还是皇太后,低声道:“大石,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黄大石亦是一头雾水,“不知道。”
李妈妈紧紧的抱了七七,虽然乳母宋三娘不在身边,但是平时自己也是整天围着七七转的,所以七七并不打生,一路只是好奇的左看右看。
蝉丫在旁边小声叮咛,“三小姐,等下要乖乖的哦。”
七七咧嘴一笑,“七七知道。”
再过三个月就要两岁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亲不在身边,有些略略早慧,虽然不明白大人的那些事,但是一向都很机灵伶俐。
到了台阶,一名宫人在门口禀报了一声,待到里面有人应了,便领着李妈妈等人一起进去,指了位置让人站好,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皇太后微笑着走了出来,先已说道:“罢了,不用那些虚礼。”
话虽如此说,李妈妈等人都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
“都坐下说话。”皇太后尽量缓和着气氛,问了一些叶家的家常事,又让洪妈妈把七七抱到跟前,指了徐姝,“让这个姑姑陪你玩儿,好不好?”
徐姝早有准备,拿了一个铃铛在七七面前诱惑,笑眯眯问道:“喜不喜欢?”还轻轻摇了摇,发出一串悦耳的铃声。
七七还不到两岁的年纪,很容易便被有趣的东西吸引住了,连连伸手,嚷嚷道:“姑姑给我,……给我。”偏生那铃铛总是隔了一点,自己人小够不着,不由自主的朝徐姝扑了过去,两人一起滚到在了榻上。
在这个功夫,洪妈妈已经领着黄大石等人去了偏殿,低声交待道:“昭惠长公主有事面见几位,还请谨言慎行。”
李妈妈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能理解,更加不放心七七一个人,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
“放心。”洪妈妈笑道:“你们说完了话就可以出来,叶三小姐必定是好好的。”
李妈妈一脸将信将疑,进了偏殿,回头想要跟继子嘀咕几句,又怕被人听见,再惹来什么祸事就不好了。
真是不明白,这长公主要见自己就够奇怪的了,怎么还连外男都见?
一进殿,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李妈妈、黄大石,还有蝉丫,全部都是惊呆了。
顾莲缓缓转过身来,微笑道:“黄将军、李妈妈、蝉丫……”下一瞬,眼泪不自控溢满了眼眶,笑着笑着便掉了下来。
洪妈妈怕李妈妈等人失言,提醒道:“还不快见过大长公主?莫要无状冲撞了。”
“不用多礼。”顾莲上前扶着李妈妈和蝉丫,笑了笑,“不着急,你们……,见过我就好,且在一旁候着,等下空了再慢慢细说。”转头看向黄大石,“黄将军,我有几句话要交待于你。”
李妈妈滚着眼泪,颤声道:“好……,我们等着。”扶了蝉丫的手,退到屋子一角静静等候,视线却一直舍不得移开。
黄大石到底是汉子,加上这些年在军营战场历练许久,心思稳重不少,眼下虽然意外的见到死而复生之人,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快速的看了顾莲一眼,垂下眼帘,沉声道:“公主请讲。”
顾莲领着走到屋子的另外一头,刚好可以低声讲话不被人听见,又能让洪妈妈看见自己和黄大石,然后才道:“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旧都的许敬等人反了,他们矫诏骗了邓猛,现在幽州已经失守……”
黄大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当真?”
“千真万确。”顾莲一则不便同他呆得太久,二则眼下情势危急,飞快的把事情起因经过,已经商量好的对策与他细细说了,最后叮嘱道:“你只要记住,城在人在、城亡人亡,除了皇上亲自带兵回来解围,谁也不许放进城!”
原来情势已经这么复杂混乱?皇宫里闹出的一连串大喜事,居然是在扣留人质?这简直比小姐死而复生,还要叫人心惊肉跳。
黄大石神色一凛,“我明白,……公主放心好了。”
“去吧。”顾莲舒了一口气,转头再看向李妈妈和蝉丫时,两个人的神色都已经平静下来了,微笑道:“走,我们出去陪七七一起玩儿。”
面上笑得轻松,心里却并不比方才轻松多少。
一起出了门,看见一个穿着海棠花小衫小裙的小不点儿,正在榻上和徐姝玩着,耳朵十分尖,听得动静便嚷嚷着要下来。
徐姝笑呵呵的,抱着七七下榻放在地上。
“妈妈、妈妈!”七七一手挥舞着铃铛,小跑着冲了过来,却对顾莲视而不见,直接扑到了后面李妈妈的怀里,得意道:“铃铛!姑姑说……,送给我玩。”
顾莲看着擦肩而过的小女儿,怔了怔,旋即蹲下身喊了一声,“……七七。”
七七转过身来,偏着脑袋打量自己的母亲,“你是谁?”
顾莲心口猛地一痛,----从来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够这样利剑一般的击中自己!而说话的那个人,是自己最亲最爱最心疼的女儿。
“七七……”她努力地微笑着,强行抑制住翻滚的情绪,忍了又忍,方才把眼泪忍了回去,柔声问道:“我陪你一起玩铃铛好不好?”
“为什么?我不认识你。”七七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扭头滚到李妈妈怀里娇滴滴道:“和妈妈玩。”又拉了蝉丫,“……还要和蝉丫姐姐玩。”
----并不理会自己的母亲。
徐姝见这边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悄悄走了过来,附耳低声:“姐姐,你别着急。”扯了扯她,又道:“有天生的、情分在……,过一段时间慢慢的就熟了。”
顾莲看着笑盈盈玩铃铛的女儿,以及满脸尴尬的李妈妈和蝉丫,怔了许久,方才一脸黯然失色的点了点头。
心里无限难受,轻声道:“嗯……,我明白的。”
七七玩了一阵再次回头,看着母亲,皱着眉头表示不理解,“你哭了?”把手里的铃铛递了过去,“喏……,给你玩小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