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女子而言,成亲后丈夫不肯圆房绝对是羞辱!大大的羞辱!!更不用说,丈夫还是“为了别人”不肯圆房。
徐离没有想到,云子卿让自己妹妹受这么大的委屈!
徐姝越哭越伤心,越哭眼泪越多,“他自己准备好了一块元帕,草草交差。”抱着哥哥哽咽不已,“我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缠、缠着他,问……,那种事情。”
自己待他云子卿不薄,不说他做了驸马的好处,自己还答应过几年就给他纳一个侍妾,还有什么不知足?哪怕之前他想偏了、想错了,到了这一步,为什么还是不知道收敛?既然存了心要扮演痴情种子,那自己只好送他一程,让他和沈氏一起,重新转世投胎做鸳鸯去吧!
因而非要将云子卿置于死地,方才能够泄恨,“我不敢跟任何人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想着好好相处一段日子,慢慢感情就好了。”
听妹妹这么说着,徐离不免想到,之前骑马那会儿妹妹缠着云子卿,倒好似在印证她的委屈一般,----堂堂一介皇室公主,为了和驸马修好,竟然把骄纵脾气收了起来,还主动去讨好驸马,竟然低到如斯田地!
徐姝一面哭,一面再补上最后一刀,“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驸马……”满腔愤怒的看向沈倾华,“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才不肯跟我圆房,让我受尽委屈。”她伏在哥哥的腿上大哭,“这还罢了,更没想到他居然色胆包天,和你勾勾搭搭的!”
沈倾华脸色苍白辩道:“公主,我没有……”
徐姝猛地抬起头,打断她,“你们这样做,将置皇兄的脸面于何地?们整个皇室都因你们而蒙羞!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字字诛心,刀刀要害!
一阵天旋地转,沈倾华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方才本来就挨了一记重重的窝心脚,徐离是何等力气?更何况还是他盛怒之下踢过去的,差不多快要把她给震散架了。
此刻再被徐姝字字句句刀戳一般刺伤,心血沸腾不已,一时控制不住,“扑”的一声呕出血来,旋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莲眼见一团乱,可是涉及到了嫔妃和驸马的私情,自己实在不想惹麻烦,因而只是上前扶了徐姝,“妹妹别哭了。”知道她好面子,再说此事涉及太过隐秘,不敢叫人进来,只出去叫了窦妈妈,“去打盆水进来,放在门口。”
回来看了徐离一眼,不敢多言。
不知怎地,沈倾华和云子卿惹得他动怒,可视线扫过自己,一样是冷冰冰、亮晶晶的,----难不成因为这个,就想起自己跟叶东海了不成?自己又不是婚后去找叶东海,本来之前就是夫妻,他强拆了,现在又处处觉得不爽快,真真可笑!
“公主,水好了。”
顾莲出去亲自端了水,挥手示意,让窦妈妈等人退得远远儿的,然后回来拧了帕子递给徐姝,“洗一洗脸,等会儿再捂一下,别让母后看出来了。”
徐离看着她,她待妹妹倒是一向很好很好的。
许是自己真吓着她了吧?上次在西林猎场,自己那样的确是挺吓人的,毕竟她只是一个弱女子罢了。
他心头散了气,此刻回想起来,倒觉得最近有些过于严苛顾莲,好不好……,她都已经是自己的人,还生下了麒麟,平时也没有做错过什么。
一百分里,已得九十九分了。
至于剩下的那一分,徐离这会儿暂且没有精神去管,先得把云子卿给料理了,抬头看向顾莲,缓和口气,“你过来陪着姝儿。”
自己起身,掏了一块雪白的帕子,一点一点的,把沈倾华脸上和嘴角的血迹给擦干净了。动作倒是够仔细,力气也算不上粗鲁,只是眼神冷冰冰的,没有感情,仿佛手上是在擦一个花瓶,而不是他后宫里的嫔妃,叫人看着有点瘆得慌。
他站起身,将沈倾华放在了椅子里。
然后喊了沈妈妈等人进来,“惠嫔又晕过去了,先把她挪到旁边歇息着。”另外叫了会功夫的黄梅,朝侧屋指了指,“眼下惠嫔病得有些神智不清,你看好她,别让她乱走乱说话,明白吗?”
黄梅先是目光一亮,继而低眉,“奴婢明白。”
徐离一件一件的安排着,再叫了总管大太监说话,低声吩咐了一番,然后道:“即刻去云家拿人!另外把云渊也一并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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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惠嫔沈倾华磕破了头,皇帝又“有事”先走了,众位嫔妃不免兴致缺缺,加上徐姝也嚷嚷着喊累,皇太后便领着众人回了宫。
马上就要发生惊天骇浪,却被徐离等人捂得严严实实的,一丝儿不漏,反倒因为出去游玩了一天,众人都是一脸疲倦松散之色。
而启元殿内,徐离正一脸沉色等着云渊和云子卿。
此时此刻,同一片蓝天之下的宫外。
云子卿并没有回云家,当时着急之下,只顾想着回家商量办法,等到出来凉风一吹冷静下来,才发觉回家不是好的选择。
家里若是知道自己惹了这么打的祸事,就算最疼爱自己的祖母,也护不住。
不是没有想过逃掉,可惜在酒楼思量了一会儿,错过了最佳时间,再到城门口的时候,明显已经开始戒备防范了。
自己的妻子,那位看似任性不讲理的乐宁长公主,其实扎手的很,当她发现自己不在猎场的时候,肯定气急败坏,说不定现在正在四下找人呢。
所以不用想,此刻云家必定也有人守着了。
云子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天大地大,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他原本有些痴病,又有几分伤春悲秋的毛病,只觉得天道不公、命运多舛,拆散了自己和心上人一对佳偶,今生注定没有缘分了。
却不知,沈倾华简直恨不得亲手勒死他!
“娘娘……”沈妈妈听了主子的一番缘由解释,大惊失色之下,连连跺脚,“你怎地那么糊涂啊?便是分不清是谁落下的,只做不认识,谁能把你怎样?现在便是没有什么也说不清了。”
沈倾华忍住胸口的疼痛,凄然道:“没错,是我糊涂了。”
可是追究起来……
当初在鹤城的时候,自己素有“第一美人”的佳誉,而云子卿,云家六公子亦是名声在外,----可惜他比堂兄晚生了几天,云家便先给云子墨说了亲。那时节,妹妹瑶华还偷偷惋惜,“听说云家老六更出众一些呢。”
虽如此,但自幼庭训的教导不允许自己多想。
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云子卿比堂兄生得好、有文采,那也终究不与自己相干了,听说要嫁给云子墨,也是打算好心无旁骛过一辈子的。更不用说,后来进了宫,再也没有去想起过这些往事。
直到他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直到那个穗子出现……
为什么就慌乱了?现今冷静下来想一想,从前得他痴心爱慕,自己虽然没有做过逾越规矩的事,但是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丝遐想的吧。
正是这一丝不着边际、毫无用处的遐想,彻底害了自己!
沈倾华闭上了眼睛,……眼前浮现起皇帝冷厉的脸色,徐姝恨意毒辣的眼睛,粉雕玉琢的一对小女儿,沈家的各色人等,眼泪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悔之晚矣。
只怕云子卿能够聪明一点,给沈家送个消息。
可惜,她注定是要失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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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找人找上门了!云家的人都是大吃一惊。
云大老爷亦是在官场上混的,敏感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偏生再三询问宫人,翻来覆去都是那一句,“皇上的旨意,具体为何咱家却是不知。”
但是云子卿并没有回云府,据说公主府也让人去问过了,没有人,----竟然不知道去了哪儿!而且皇宫里才举行了盛大的狩猎,这种场合,作为驸马是要陪着公主的,完全没有道理自己一个人乱跑啊。
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闯祸了!
那太监出来的时候,得了大总管师傅的提点,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再说驸马藏起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只怕耽搁久了,再怕自己给牵连进去,因而不耐道:“既然驸马爷没有回云家,那就请云老爷子先进宫一趟吧。”
别是云家把人给藏了起来了吧?只是这也不归自己管,赶紧回去复命,该怎么着皇帝只有决断,轮不到自己一个做奴才的操心。
好在云老爷子呆在家中没出门,听说皇帝召见,赶忙换了朝服进宫去了。
云大老爷送走了父亲和内侍,便吩咐家中小厮,去侄儿平常爱喝酒的各处找人,严词厉色,“找不着,打断你们的狗腿!”
回到屋中,心头仍是一阵乱跳不已。
仿佛有什么大祸即将临头!
“爹。”云子墨从外面推门进来,撵了下人,低声道:“我才听说,宫里来人请祖父进宫,还找六弟呢。”
“嗯。”云大老爷皱眉道:“你六弟根本就没有回来!听说公主府也找不到人,这个混小子,到底惹了什么祸事藏了起来?!”
“有件事……”云子墨有些迟疑,可是越想越觉得不好,“父亲听了先别骂人,好歹听我说完。”待父亲点了点头,方才说道:“爹你是知道的,当年老六就喜欢沈家的那个大丫头,他又有些痴,这些年一刻都没有忘怀过呢。”
“你扯这些做什么?”云大老爷先是不耐烦,继而一惊,“你是说,老六还对惠嫔娘娘念念不忘?”越想越是惊骇不已,驸马可以进宫,虽说不能和嫔妃们闲聊,但是偶尔见几面肯定少不了。
难道……
“父亲你是不知道。”云子墨接着往下说,“就在上个月里,我们兄弟几个出去喝酒玩儿,我还瞧着,老六把沈家大丫头……”他说惯口了,意识到不妥当,又改,“把惠嫔娘娘从前做的穗子,还挂在身上呢。”
“什……么?!”云大老爷气得暴跳如雷,“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给他扔了?他这是入了魔怔了吗?避嫌都来不及,他还偏偏还带出幌子来!”
云子墨低声嘟哝,“我倒是想扔,可是我管的了他吗?回头好心当成驴肝肺,要是让祖母知道了,吃排头的还不是我!”
云老爷子前后娶了两位妻子,嫡妻生子有二,继妻生子有二,如今的云太夫人乃是后来继室,自然偏疼三老爷和四老爷。特别是三老爷的独生子云子卿,对于这个人物风流的亲孙子,一贯都是最偏心不过的。
“你祖母知道?”云大老爷恨铁不成钢,骂道:“你祖母知道最多骂你一顿,要是让乐宁长公主知道,整个云家的人都要跟着倒霉!”说着语音一顿,“不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吧。”
仔细想想,侄儿若是犯了一点点小错的话,皇帝岂会跟自己妹夫计较?再不济还有公主求情,----能让皇帝火烧火燎的找人,又吓得侄儿不敢回公主府,不敢回云家,想来想去竟然只有这种可能了。
想到这里,云大老爷哪里还坐得住?!咬牙切齿道:“走!我们亲自去找!”
酒楼、茶馆,凡是云子卿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亲戚朋友家,也让人委婉的打听了一下,只说是忙着下个月太夫人的寿诞,有点话要交待准备。
可惜都没有人影儿。
而更让云大老爷心惊的是,五城兵马司居然带着人开始戒严了!祸事!一定是大祸事就要临头!越想越是心慌、烦乱,气骂道:“难不成还能飞上天了!”
“五爷,五爷……”一个青衣小厮跑了过来,禀道:“门上来了个小幺儿,是驸马爷身边来禄的兄弟,说是有要紧事回禀大老爷。”
云子墨还没开口,云大老爷已经先喝斥道:“快叫进来!”
进来一个黄毛稀稀的瘦小男童,约摸十来岁的样子,嘴角倒是伶俐,“六爷今儿有些心烦,到我家散心去了,现下我娘烧了鱼、买了酒,六爷正在吃着呢。”
不是来禄背主,而是云子卿一出宫就脸色不好看,而后又是一个人喝闷酒,又是要骑马出城,还只当主子和公主吵了架。想着不赶紧回去赔罪,还四处乱跑,连公主府都不回去了,这可怎么了得?于是,便自作主张请了云子墨过来劝说。
倒是让云家的人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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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子卿喝着热酒,脑子里面越发的乱了起来。
自己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就是那天见面打了个招呼,也没有逾越规矩,公主到底是怎么怀疑上的呢?自己的穗子掉了,然后呢?就算公主把坠子塞到她的手里,她也不会承认什么啊。
会不会只是赶巧她磕破了头,赶巧自己掉了坠子,所以是自己想偏了。
----倒是白白吓唬自己。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所以无怪乎他会这样安慰自己,但是当云大老爷气势汹汹带着人上门来时,云子卿的最后一丝侥幸亦被粉碎!
伯父都找到这里来了,绝对不会是碰巧她磕破了头而已,一定是公主真的起疑心闹事了!出事了,果然出大事了。
还是不明白,公主怎么会知道那个穗子有问题?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穗子啊。
真正说到死,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不害怕的?云子卿自诩风流才子,又兼之会一些骑射,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想着即便被公主怀疑,只要自己和她死不承认,总不能空口白牙泼一盆脏水吧?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引颈受戮!
对的,她只是怀疑而已。
----自己真不该慌了手脚乱跑的。
他不停地这样安慰着自己,因为对于死亡的恐惧,早把当初一腔痴情痴念的情意丢到了脑后,只求自己的心上人镇定一点,什么都不要认才好。
“原来在这儿悠闲呢。”云大老爷推门进来,没有废话,先让人捆了侄儿,然后带回云家厉声审问,“你说!到底在宫里闯了什么祸?!”
云子卿强撑道:“没有的事,就是我跟公主拌了几句嘴而已。”怕伯父不信,“公主的脾气一向有些大,我出来躲个清净。”
“多个清净?”云大老爷见他还在扯谎,冷笑道:“躲到皇上派人来请?躲到皇上让把老爷子叫进宫里说话?你不说是吧?若是事情祸及云家,我先替全家上下除了你这个祸害!”
云子卿自认伯父只是恐吓而已,断不敢杀了自己,但也不想和长辈顶着来,因而只是默不作声。
“六弟。”云子墨在旁边转了几圈儿,上上下下打量,疑惑问道:“你的那个宝贝竹节穗子呢?怎么不见看了,”
云子卿目光一闪,遮掩道:“搁公主府里了,怎么了?”
“是这个吧?”云老太爷云渊跨进门来,将那穗子扔在孙子面前,“皇上召了老夫进去,没有细说,只让我拿着这个问你便就知晓。”能惊动的皇帝如此大动干戈,还能是什么好事不成?即便不知道详细内情,也知道孙子闯祸了。
因而厉声问道:“你倒是说说,这穗子是一个什么典故?!”
云子卿脸色大变,没想到公主她……,居然毫不遮掩闹到皇帝跟前去了,肯定还无中生有说了许多,不知道皇帝信了几成。这下子,他是在是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心下清楚大祸临头,喃喃道:“皇上……,皇上一定是误会了。”
云渊心里一声叹息,闭上眼睛。
“皇上问你,‘对得起姝儿,对得起朕吗?’”
屋内祖孙三代都是脸色惨白,一片寂静。
忽然间,云子墨跳脚尖声怒道:“老六!你居然真的蠢到把这穗子戴在公主跟前晃悠?你自己作死不算,还要拖着整个云家为你陪葬啊!”急急朝着祖父解释,“祖父你不用问了,这穗子……,是宫里惠嫔娘娘未出阁时所做!他……”指了堂弟,“他是咱们云家上下的祸害,祖父赶紧捆了他,送进宫交给皇上发落!”
捆起来,交给皇上发落?云渊在心里苦涩一笑,那岂不是嚷嚷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了?不就等于在告诉世人,驸马和惠嫔有一腿,皇帝和公主都被戴了绿帽子,打脸打得啪啪作响啊!
皇帝召自己进宫,说得就是这个,自然是不能这样大肆闹开的。庆幸的是,皇上虽然年轻,到底是一个圣明之君,并没有因此迁怒于云家,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渊不知道的是,皇帝不过是迫于形势不得已暂压怒气罢了。
云大老爷喝斥住了儿子,“安静一些!老爷子自有安排。”他虽没有进宫聆听圣训,但也明白捆进宫喊打喊杀是不行的,到底怎样,最终还要看皇帝的意思。
“子卿啊。”云渊长声叹息,“人人都说你聪明,现如今看来却是错了,你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蠢到家了。”他道:“你怪你祖母惯坏了你,怪你父母没有教导好你,但不论如何,他们也是生养你一场,去磕个头吧。”
----磕个头,自己就亲手送这个祸害上路!
皇帝的话还在耳边萦绕,“告诉你那孙子,‘当初既然有胆子做,今日就要有勇气承担责任,以你一人之命换全家之幸,也算值得了。’”
后面云家秘不发丧,以免和宫中惠嫔受伤的时间弄得太近,惹得别人怀疑,挨了几天才有“云五爷和驸马一起出去游玩,驸马不甚坠马,摔断了脖子。”的消息传出,那已经是后话了。
而永定四年的九月二十一日,注定叫人终生难忘。
这一天,不仅惠嫔沈倾华磕破了头,驸马云子卿被家里人秘密灌了一碗毒药,到了天黑入夜的时分,宫中又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