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内广播,岛内广播,现在是月出岛晚上17:00。现在是月出岛晚上17:00。”
最后一句冷硬电子音响毕之际,邱露双挺直起的身子才完完全全放松下来。
她夸张地松了口气,松完才想起大厅内这会所有人都在,掩饰性地咳了一声,她望向陆冷星,道:“可以了吧?五点过了,我还好端端活着呢。这不是根本没事吗?”
陆冷星点了点头:“没事就好。”
“啊?我的意思是,我还活着,那这事是不是就可以结了!”
“不,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啥?”
一楼大厅,所有人聚集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宫望等人砸了二楼的装饰花瓶,用碎瓶片权当做利器护身,他甚至还拿来了餐厅的烛台、拆掉坏了的椅脚……搜集到的能当武器的东西,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有总比没有好。
虽然……大抵都难以派上用场。
贺朝凯从娱乐室拿了几副扑克牌出来,要在大厅熬一个晚上,他嘴上自然是一万个不情愿,对陆冷星一通骂骂咧咧,最后还是沈铭昭成功说服了他,代价是同意和他打一晚上的牌。
陆冷星坐在沙发上,再一次观察起大厅内的众人。
李蕙心刚刚说的话浮现于脑海中。
他们之中,有内应……
上一轮回溯,她看到过谁的尸体?
虽然记忆中的画面已经很模糊,但可以确定,有六个人的尸体是她切切实实看到了的。
最早的邱露双自然不必说,她还检查过了一遍。第二天清晨所见的沈铭昭、李蕙心、宫望,还有贺朝凯,虽然只是隐约,但云潇潇的尸体当时也在周围。
加上她自己,一共七人。
剩下的邹燕、张明均、林嘉临、顾寒……她则并没有看到。
他们是已经死了,尸体在别的地方,还是风衣男在杀了她之后才去杀了他们,亦或是他们根本没有被杀……她不能确定。
还有,广播。
为什么有人死了之后广播播报名单,有人则没有呢?
思考越多,情报和信息就越发交杂在一起。
无论如何,要先成功熬过这一晚。
沈铭昭说得对,在风衣男身上,肯定也有某种限制,这种限制让他这一次不得不用这种方式对付他们。
“靠,怎么回事!这不可能!”
“不好意思。”沈铭昭笑道,五指轻按,置下手里最后一张牌,“又赢了。”
“再来一局!”
“哎,你可说了这局赢了我就能做自己的事了。”
“谁说过这种话了!来来来,刚才不算,再来一盘!”
“耍赖哦,臭卷毛~”李蕙心做了个鬼脸。
“你——!”
“哈哈,这么有趣,让我也加入吧。”宫望坐了过来。
“来来来,你坐这,你来了这局我就肯定不会输了。”
“?”
沈铭昭四人在玩扑克牌。
张明均、林嘉临、顾寒,三人在聊天。
云潇潇、邱露双、邹燕,三人吃着点心,有说有笑。
大厅内灯火明亮。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
同上一轮的氛围,已完全不同。
陆冷星垂下长睫,微不可察地闭了闭眼。
……就这样就好了。
熬过这个晚上,熬过明日清晨的五点广播。
就可以解决了。
她没有前往西面小木屋,就可以逃开第一轮惨死于风衣男枪下的命运,这说明什么?说明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困意如潮水侵袭而来。
李蕙心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贺朝凯嘲笑她完全没有女孩子的样,下一秒自己也忍不住。
“不打了不打了,他妈的,沈铭昭,真有你的啊。”
贺朝凯愤怒地砸下手里的牌。
沈铭昭轻轻一笑,算是收下了他这句四不像的夸奖。
不仅是贺朝凯,宫望也输得十分狼狈,他盯着手里剩下的牌,啧啧感叹:“今天的手气可真差啊。”
“沈铭昭,你也太厉害了!”李蕙心惊叹不已,惊叹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肚子好饿呀……”
“那我现在,可以做自己的事了吧?”
“你到底想做啥事啊?”贺朝凯拿起他眼前的一叠纸:“这都写的啥?”
沈铭昭道:“文字谜题。还没解出来。”
“都是英文,老子看不懂。”贺朝凯撇了撇嘴,嫌弃地还给了他。
陆冷星心中一动,凑了上前:“是尸体身上的那两行字么?”
“对的。”沈铭昭见她坐了过来,便将纸面调转向她,“要看看吗?”
陆冷星已经在上一轮看过了,沈铭昭的记忆力惊人得强,纸上密密麻麻写着众多T开头的单词,凡他所能回忆起来的,都写了下来。
上一轮他们至死也没解开尸体身上的谜题。
这一次……
陆冷星指着纸上的第二行文字,道:“这句话,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T ON T OF T.”这是第一行,每个T之后都有被涂抹掉的痕迹。
“你失去之物,渴求之物,全都在这POWER OF RUTH之中。”这是第二行,这一轮回溯新发现的。
“‘POWER OF RUTH’,RUTH应该是人名,露丝的力量?‘你失去之物,渴求之物,全都在这露丝的力量之中。’很奇怪的一句话,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陆冷星沉默了一会,道:“这个‘RUTH’除了人名,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嗯……RUTH还有悲哀、可怜的意思。”
“也就是说,也可以翻译作悲哀的力量?”
“没错。但是……一般不会有人这样说的,这个用词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一般不会用这个单词,悲哀的名词有许多,RUTH最常见则是人名。”
李蕙心伸长脖子凑了上来:“你们在聊什么呀,哇啊,英语,告辞了。”
宫望看了一眼怀表,告诉大家,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
所有人都感到了疲倦,即使一直在聊天、打牌,困意也不断席卷上来。陆冷星在最开始就让大家尽量不要喝水,一个人前往卫生间之后便失去踪迹,这样的剧情太过常见。几人组队一起去也比一个人去要好。
但睡意就很难克制了。
“大家再坚持一下啊,熬到明天清晨五点的广播就好了。”宫望说道。
邱露双打了个哈欠,靠在沙发背上,瞥了一眼陆冷星:“我真的很怀疑,你是不是胡编乱造了一个什么1号凶手,故意耍我们,让我们傻傻待在客厅一晚上不睡。”
宫望皱了皱眉:“露双……”
“但是,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邱露双道,“你还算是……救了我一命。”
她懒洋洋地哼了声:“我大概还得谢谢你?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
陆冷星道:“我只是……为了救自己。如果不这样,我也会死。”
“那就祈盼我们都安全活到明天咯。”
嘀嗒。
怀表的声音响起。
凌晨两点。
时间的流速慢得令人无奈,像是在看不到尽头的沙漠之中,放置了一根看不到尽头的长绳。
长绳无限延伸,砂砾化作流水,吞没边界。
沈铭昭手旁的纸张已经叠到了七页,他不断组合着单词,修整语法,列出了无数个句子。
可是太多了……没有字典,没有网络,穷举式排列组合,难以确定任一结论。
没人和贺朝凯打牌,他闲得无聊,又不能睡觉,倒和李蕙心玩起了叠扑克。
“TARGET……ON……目标在……不对……”
划去。
“TEMPEST……OF……TEMPLE……不是这个。”
划去。
陆冷星望着沈铭昭紧蹙的眉头:“太多种可能了。”
“……是的。”沈铭昭道,“但既然是故意留下的谜题,就一定有破解的方法。一定有正确答案。”
“不要太勉强自己。”
“我没事的,谢谢你。”
“……”
嘀嗒。
怀表又响了一下。
“到你了,当心咯。”李蕙心笑眯眯。
“靠,不要小瞧我。”贺朝凯磨了磨牙,握着扑克牌的手却有点在抖。
两人面前是用一整副扑克牌堆叠起来的“扑克高塔”,不知道他们玩了多久,目前来看塔的高度已经很可观,同样也岌岌可危。
下一张牌轮到的是贺朝凯,他眉头拧成麻花状,思考着该在高塔的哪里放入这张关键的牌。
刚刚几乎每局都惨败沈铭昭,这回叠扑克这种幼儿游戏,如果再输给李蕙心——不行!太丢人了!
贺朝凯深呼吸了一口,脸上的表情罕见地认真起来。
他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动作,放上手里的牌。
“高塔”——稳稳然。
贺朝凯大笑:“看到没有,轮到你了!”
“啊——这怎么可能!居然没有倒掉!”
陆冷星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这种游戏都能玩得这么开心。
看上去贺朝凯比刚刚和沈铭昭他们一起打牌时更有成就感。
“哇啊!!!!”
李蕙心放牌失败,高塔在她的惨叫声中“哗啦”倾塌而下,散落了满桌子。
贺朝凯大笑出声。
“呜呜呜我的塔!!!”
“你白痴吧,居然选择在塔顶这么危险的地方放牌,呵,要想赢老子,你再修炼十年吧。”
陆冷星收回目光。
纸面上字母缭乱,单词映入眼帘。
塔。
塔顶。
“塔……”
在夜幕之下,散发出青绿色幽幽的光芒。
无论身处这座岛的何处,都能见到。
……青之塔。
“沈铭昭,塔顶,塔顶的英文,是什么?”
“……TOWER。TOP OF TOWER。怎么了吗?你想到什么了?”
……你失去之物,渴求之物,全都在这POWER OF RUTH之中。
“哐当。”
陆冷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太过激烈,眼前的玻璃矮桌都被震动到,桌面上的扑克牌掉了一地,贺朝凯和李蕙心惊诧地看向她。
一旁的宫望、云潇潇……等等,其他人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所惊,困意都被震退了五六分。
陆冷星却毫不在意这些,她弯下了身子,一把抓住沈铭昭的肩膀,眼底明亮到惊人:“我明白了,沈铭昭,我明白了!”
“我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明白凶手想说什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