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庶子怎能这样

作者:易安焗柿子

堂下之人垂头丧气,一点也不复往日倨傲模样。

张易之深知自己已经犯下大错,更加罪无可恕的是,她所为之事居然差一点就连累到了九皇女殿下。

“罪臣知错,请殿下责罚。”张易之已头顶地,说:“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万死不足为惜,但我张家对殿下忠心耿耿,罪臣愿以死谢罪,万望殿下不要责罚张家,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说到末尾,张易之已然声泪俱下。

“你知错?吾看你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九皇女颜凤渊厉声说道:“你倒是潇洒,想要一死了之以死谢罪,你倒也不想想,吾费了这么大功夫救你出来,难道就是想要你不死在大理寺而是死在外面吗?”

“殿下!”张易之万万没想到九皇女还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她未觉得庆幸,只觉得羞愧万分。

“罪臣何德何能能让殿下如此费心,这让臣…无地自容啊殿下!”

颜凤渊一步步迈下台阶,亲手将张易之身上的束缚松开,又将她慢慢扶起。

“易之,你从我少时就跟随我,从我微末时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我怎能放任你不顾。”

颜凤渊轻拍张易之的肩膀,又替她理了理衣袖,帮她拂去衣料上的灰尘。

“殿下!”张易之掩面痛哭,九皇女的所作所为让她无所适从。

她想过自己出了牢狱会面对什么,可能是暗无天日的监禁,也可能是车裂凌迟之类的酷刑,死亡在她的想象中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却没想到,今日她面对的,会是殿下的真诚以待。

“易之,”颜凤渊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说:“你和吾说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和北突厥使臣通信。前因后果,一字不漏地和吾说说。”

张易之深吸一口气,开口缓缓道来…

“你是说,是北突厥使臣先与你联络的,而最后一张字条约的见面,其实是你们在约定第一次见面的地点?”颜凤渊又坐回堂上,而张易之还跪拜在堂下。

“是的,并且当罪臣到了约定地点后,那个使臣就已经被杀了。罪臣怕我们联络之事被别人发现,就潜入青楼将所有字条取出,存于府中。”

“张易之啊!张易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颜凤渊一提到字条就气血上涌,顾不得给张易之留面子。

“你既然发现了使臣被杀,那此事必定有疑点,既然如此还留着证据做什么!”

张易之刚想辩解,就被颜凤渊气急败坏地打断。

“你不用说什么想要用此物挑拨北突厥两派之间的关系,就算如那使臣所说,她是北突厥主战派安插到主和派使团的卧底,那又怎样。”

“就算事情暴露,那只能说是给她们两派本就紧张的关系火上浇油,你当真以为她们两派战争一起,就能和平共处吗?”

颜凤渊站起身来,指着张易之的鼻子就骂。

“蠢货!你大错特错,她们两派就如同吾与太女,是彼此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攘外必先安内的内,是势同水火的水火!”

一口气骂完,但颜凤渊心中并未舒坦,她像是心中梗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难受得很。

她缓了缓,终是不打算和张易之这个蠢材再多说一句,只是扶着头,不停地喘着粗气。

张易之也知道这事她办得愚蠢了一些,可是当时她存放字条的位置可是特意找工匠打造的隐秘之处,本来以为万无一失,但居然真的有人破解了机关,将里面的字条取出。

这才让现在的她沦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一想到这个,她就想请求殿下查明是何人破解的机关,说不准这人就是幕后布局之人,可她刚要开口就听见颜凤渊说:

“这几日你先在府里等着,毕竟此事刚刚平息,吾也不好让你继续任着亲卫统领之职。你就先把令牌交给师无双,由她暂领你的职务,至于你…等什么时候风声过了,再回来当值吧。”

此话一出,张易之就顿时脸色煞白。

她张了张嘴,但还是一个字没说,良久,她抬起头来,看着高坐堂上的九皇女。

这个自己发誓效忠一生的人,此时手里拨弄着原属于自己的统领腰牌,满脸的烦躁以及厌恶。

她收回自己的视线,缓缓躬身行礼,气息颤抖地说:“谢殿下多年提携之恩,万望殿下保重身体,罪臣…告退。”

说完就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张易之离去的背影,颜凤渊将手中令牌一甩,甩到了身旁侍从的身上。

“去,将令牌交予师无双,限她十日之内将亲卫收编结束,然后…让她自己想办法把张易之处理了。”

她语气冷漠到不像是在说要处理一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人,而是像要处理一只待宰的家禽。

“让她处理得干净些,别给太女那边露了马脚。”

“是,属下这就去…”侍从双手接着令牌,两腿却战栗不止,她一步步走下台阶,却在临近门口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啧!”颜凤渊看着一阵嫌弃,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顶用。

她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张易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这人还算是蛮好用的。

可惜了!

给她留个全尸吧!

另外一边,张易之没有乘马车回府,而是漫无目的地逛到了东乐坊旁边的一家酒楼。

还没到门口,酒香带着独特的花香扑面而来,桌椅具是酒肆老板淘来的‘古董’。

说什么古董,不过是别的店铺淘汰的废品,被老板捡回家,拼拼凑凑成的一套桌椅。

张易之抚摸着最临街的这张桌子,上面还有多年前她与九皇女在此饮酒畅谈时留下的印记。

当时自己只是小小一个禁军虞候,郁郁不得志,而九皇女也只是既无外戚势力,也无军中威势的无权皇女。

这一晃,十余年过去,她们二人再也不是当年的自己了。

“小二,再把酒满上,今日我要不醉不归!”

一口闷掉杯中之酒,可心中的郁气却丝毫未散。

她跟了颜凤渊十余年,怎么能分不清哪句是虚情,哪句是谎言。

又一杯下肚,酒精带来的迷幻感让她思维都有些迟缓了,连带着脑海里翻涌的往事也不再清晰了起来。

罢了罢了,不过还是一死而已,她张易之杀了那么多人,也没想着今生能得善终。

只是!不甘心啊!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算计,被蒙骗。数年的心血,权势,友情,地位,全都毁于一旦!

她攥紧手里的酒杯,瓷片碎裂在她手中,割出道道血痕,混杂在血液中的酒精不断刺痛着伤口,但她却毫无所觉。

到底是谁!这幕后设局之人到底是谁!

而另外一边,沈系舟正走在去往东宫的路上。

等她刚踏入殿门,一个黑影就直直地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她猛地一侧身,一串珠子狠狠砸在门框上,珍贵的玛瑙玉石应声而碎,散落一地。

这不是…颜凤昭平日里最喜爱的那串珠子,她记得每次见到颜凤昭,这串珠子都会在太女殿下的手腕上。

“殿下这么生气,是又有什么人做了不长眼睛的事了吗?”

沈系舟跨过珠子残骸,向着里面还在大发雷霆的太女殿下走去。

“系舟!你快来看看姑母给孤写的信,她居然劝孤息事宁人,让张易之一案以悬案告结,孤好不容易抓到颜凤渊的把柄,怎么能这么轻轻放过!”

一张信纸被颜凤昭攥在手心已经破烂不堪,桌上的公文也已经散落在地,被一同被扫下来的茶杯浸湿了纸张,字迹难以分辨。

沈系舟看着如此情形,心中忽生一计。

看来颜凤昭对于姜家的意见颇深,她现在如此气急…或许,今日一行,可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她跪拜在地,朗声说道:“太女殿下,请恕臣无礼,依臣薄见,宰相之言不无道理!”

颜凤昭听着沈系舟的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得连呼吸都停了一瞬。

她指着沈系舟,深吸了两口气,才缓缓开口。

“好,那你说,孤为何要轻轻放过此事。”

沈系舟接着说:“殿下,您不是要放过,而是不得不放过。张易之一案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人证物证全无,如果再追查下去,对殿下是有害无益。”

“如今虽然朝中重臣对此事尚未有定论,但是多数还是觉得人证物证是九殿下动的手脚,但也不乏一些议论说这是您的栽赃陷害。若是此时殿下对此事紧咬不放,那九殿下必定会抓住机会一举将此事推到您的身上。”

“要知道,九殿下正君可是楚家的嫡子,楚家作为文坛领袖,掌管天下口舌,此事,我们不得不防啊,殿下。”

颜凤昭听到这里,被怒火占领的大脑逐渐恢复清醒,她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沈系舟说得不无道理。

可是!若此时就此了结,又让她万分不甘。

不仅仅是因为颜凤渊的事,更是因为信件中姑母颐指气使的语气。

颜凤昭气得牙痒痒,但是又知道自己此时自己只能忍下这口气。

就在这时,沈系舟幽幽开口。

“殿下,虽然臣与宰相有相同的看法,但还是容臣问一句,现如今,臣等到底是殿下的臣子,还是她姜家的臣子!”

颜凤昭瞪大双眼,她没想到沈系舟居然如此大胆,居然敢说这样的话!

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