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婉还真没想过要从提瑞荷和云穗里面提一个起来做一等。
她看中的是碧青和环香，环香不爱说话，很少露头参与丫鬟们的争斗。一心只扑在库房账簿上，管着她的钱袋子，是雪院里的边缘人物。
而碧青是新进丫鬟中最出挑的，那群新进的丫鬟唯独服碧青的管，小小年纪，难得心里明亮，言行间很有瑞秋的风范。许多事不用徐令婉吩咐自己就能看主子眼色去做。
瑞秋年纪已满十八，最多就是这一两年的功夫就要放出去配人，她总得先把备选挑出来，慢慢再培养。
目前看来，放眼望去雪院的丫鬟中只有碧青适合做瑞秋的备选。只是她根基不稳，要想一跃成为一等，还差些火候。
打定主意要给丫鬟提等，徐令婉就把想法跟瑞秋透了几句。
瑞秋听了以后很惊讶，环香也就罢了，她一直知道徐令婉属意环香干脆利落的性子，所以早知道这次的一等肯定有环香一个名额。
她只是奇怪，碧青是怎么入了少夫人的眼。
她日日跟着少夫人，都没见少夫人和内屋里侍奉的丫鬟有多说什么，更别提是在外院侍奉的碧青。除去跟少夫人出过一回门外，没什么特别之处。
瑞秋不由松了口气，别人一回就入了眼，云穗和瑞荷呢，天天在少夫人眼皮子底下晃悠，又有多少错处被少夫人看在眼里了。
是她们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可见她提醒云穗提醒得及时，少夫人从没想过让她做一等，还争什么呢。
压下心里震惊，瑞秋道：“少夫人慧眼识珠，能看出她们的好处，是她们的福气。”
“好不好的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你先别透露出半句，等翻过年头，守过三个月的孝再把她们一起提上来。”
瑞秋笑道：“少夫人看中的人，怎么会差，我明白少夫人的意思了，平日也会多留心看看她们”
门外，云穗捧着腊八粥，一步也踏不进去。
还是耳房守着茶盏的小丫鬟听见脚步声，跑过来问：“云穗姐姐可算回来了，瑞秋姐姐来问过好几次了，让姐姐腊八粥领回来，先给少夫人送去一碗。”
云穗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难看至极，“正好碰上厨房忙着做腊八晚宴的菜色，领粥的人又多，耽误了一会儿。”
腊八节是大日子，晚上府里要在明正堂摆宴席。
傍晚徐令婉用过腊八粥后，处理完雪院的事，拿着这段时间闭门抄的佛经，去了春熙堂。
走到花园水榭时，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带着丫鬟走在前面，正往这边来。走近看清样貌，是个梳着高髻满头珠翠的少妇，模样长得是清丽冷美人那一挂，很是貌美。眼睛是狭长的丹凤眼，显得整个人生人勿近，看着不是很好招惹的样子。
“那是谁？”
瑞秋回道：“是二少夫人。”
三房其他两位少夫人徐令婉都见过，唯独这位传说中很厉害的二少夫人，在她敬茶的时候恰好病了，缺席不在，导致徐令婉迟迟没见过二少夫人长什么样。
说话间，二少夫人已经到了面前，水榭的走廊窄，徐令婉避无可避，先叫了一声，“二嫂。”
二少夫人顶着一张冷脸先是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回想徐令婉是谁，过了半晌，等身后丫鬟提醒，她才回礼，“弟妹。”
互相行见礼后，各走各的路，连半句寒暄都没有。
期间二少夫人的眼神冷得连令婉都不由打了个冷颤，等二少夫人走远了，徐令婉才问：“二少夫人一直这样？”
瑞秋道：“二少夫人性子冷，对府里谁都是一样的，就连对二爷也……只是平日我见二少夫人不多，看着今天这脸色，好像是比往常难看了许多。”
等到了春熙堂，徐令婉才知道为什么这位二少夫人脸色难看。
“少夫人先用茶，二爷还在里面呢。”侯夫人的贴身丫鬟息兰指了指里面，给徐令婉上了热茶。
“方才来的路上我还碰到了二嫂，二嫂怎么没和二哥一起？”
“少夫人见着二少夫人，是不是上去跟她见礼了？”
等徐令婉点头，息兰嘱咐道：“少夫人下次要是再在院子里头遇见二少夫人，远远躲开就好，不用给她见礼的。二少夫人那性子，在气头上的时候，谁上去都会碰一鼻子灰，少夫人可别为了礼数平白去受她的气，不值当的。”
看来这位二少夫人的性格出类拔萃的差，阖府上下没谁不知道的。息兰能这么提醒她，就表示二少夫人曾经肯定做过什么过火的举动。相比之下，她今天只受了二少夫人冷待，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事了。
“我记住了。”
徐令婉看了一眼外边，腊月的天黑得早，一会儿功夫已经不太看不清路，便道：“天色不早了，明正堂马上要开席，二嫂和二哥这会儿来见娘一定有要紧事，我在这儿不太合适，就先去那边候着娘吧。”
另一个大丫鬟正芳忙拦住徐令婉，“少夫人还是坐着吧，二爷没正事的，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定然误不了那边的宴。”
徐令婉在春熙堂和息兰这群大丫鬟早就熟悉了，息兰没什么好替三房隐瞒的，于是低声跟徐令婉解释：“二爷一进门，说是来请安的，可坐下没说两句二爷就把二少夫人给得罪了。茶都没喝完，二少夫人转身就出了春熙堂，留下二爷一个人可开不了口。”
徐令婉莫名嗅到了瓜的味道，欲盖弥彰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想听息兰继续说。
她之前了解过长越侯府的结构。
二爷魏廷杰虽然是庶出，但是很得三房魏大人的喜爱。因为他在读书上很有天赋，年仅十六岁就中了秀才，二十四岁中举授官，在一众勋贵世家子中脱颖而出，是京城数得上名号的天之骄子。
只可惜，做官之后，这位才子逐渐平庸，顶着顶级的出身，家里给铺平的道路，愣是在七品的位置上混了好几年。最后还因为喝酒误事致人重伤，被圣人亲手革了职，如今闲赋在家，郁郁寡欢。
“少夫人不知道，二爷这个人，十分爱惜脸面，轻易不说话，常常被三夫人说是锯嘴的葫芦。凡事除非是二少夫人替他说，不然，他自己是开不口的。”
果不其然，里面传来茶碗碰撞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二爷魏廷杰走出来，见徐令婉在里面，没敢多看，急急忙忙就走了。